第 36 节
作者:散发弄舟      更新:2021-07-17 08:25      字数:4853
  左右无事,听听八卦也无妨。
  钟德全犹豫了一下,还是老老实实说道:“回福晋的话,事情是这样的。”接着,娓娓述说起来。
  原来这钰柠格格,等于变相就是慈禧收养的,从小就经常在禁宫出入,俨然就是宫里的公主一般。正因为慈禧的宠爱,养成了目高于顶的性子,觉得天下人都比她矮了一截,别说一般的官宦子弟了,就算是王公贵族也不被她放在眼中。
  在她的心里,不知何时便养成了“最好的都应该是她的”的思想,不仅吃穿用度,就连未来的那一半也是一样。以她这种性子,还有什么男人能够入了她的“法眼”呢?于是,自然而然的,天下间最为尊贵的那个人——天子——便进入了她的视线。
  虽然光绪是个没有实权的皇帝,但一国之君毕竟是一国之君,身份地位在那儿摆着呢,多少还是能唬唬人的。况且在慈禧的铁腕统治下,能够配得上钰柠的年纪,而又有足够的身份地位的,本就没几个人。有权有势的,多是些阿谀奉承之徒,马齿徒长,没几个好人品。年轻有志的,又大多心气太高,对慈禧多有怨怼,自然不可能得到重用,拥有什么权势。相比之下,光绪也算是矮子里面拔高子了。再怎么说,他也有个名头不是么?
  况且别的不论,只看长相,光绪也是很不错的,虽然气质有些阴郁,那是长期受到幽禁导致的结果,但他眉清目秀,面容俊逸,活脱脱也是个美男子,十分符合少女心目中理想的良人形象,自然不难讨取她的欢心。
  综合上述种种,这位一心只求最好的钰柠格格会喜欢上皇帝也就不足为奇了。
  而被娇宠惯了的钰柠格格,根本视世俗教条于无物,想要什么去拿就是了,即使对男人也是如此。既然打定了主意要嫁给皇帝,便也就非常大胆地去追求了。况且她还有个常人难及的本事,那就是可以无视别人的拒绝与抵制,理所当然把一切都想成是她的。因此,对于光绪是否会厌恶、讨厌她,或是会不会喜欢上她,那都不在她的考量范围之内。在她看来,凡是她想要的,被她看上的,还有得不到的吗?
  仗着慈禧的宠爱,她是少数几个可以在瀛台和玉澜堂横冲直撞的人物,根本就不理会什么禁令之类的东西,常常毫无顾忌地冲进瀛台或是玉澜堂纠缠光绪。也不知慈禧是怎么想的,对她这种明显犯忌讳的行为却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是助长了她的嚣张气焰,令她的骄横跋扈更上一层楼。
  第二卷 宫闺惊心 第七十四章 漠视
  旁人不理解慈禧的作为,不过联系到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婉贞倒是对她的心思猜到了几分。
  对于已经失势,几乎是被囚禁的皇帝,即使身份再高贵,怕也是没多少黄花大闺女愿意献身陪伴的吧?尤其是世人皆知慈禧不喜欢光绪,更是没人敢来触这个霉头了,怕是也只有这位活宝格格才会一门心思往上凑。慈禧对她,多半也是存了跟对自己一般的心思,指望着钰柠的主动能够突破光绪的心房,成为**中人,然后为皇帝传宗接代吧?只是这钰柠的性子太不讨喜,光绪始终也没办法喜欢上她,反倒是自己阴差阳错,获得了他的注意,慈禧这才退而求其次,放弃了钰柠格格这根线……
  不,从钰柠此时的举动看来,慈禧究竟是否放弃了她,倒还真的难说呢!
  她微微皱了皱眉头,暂时放下这个刚刚兴起的疑问,继续听钟德全絮絮叨叨往下说。
  得到慈禧默许的钰柠格格更是变本加厉,苦苦纠缠着光绪,完全无视他的厌恶和抗拒。光绪为了摆脱她,什么方法都使尽了,漠视、斥责、拒绝、发怒……可那位格格就是有那种视而不见的本事,或者说是堪称小强的生命力?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更加令人郁闷的是,光绪被慈禧禁了足,就算想要躲开这位比小强还要小强的格格,也无处可去,反倒是钰柠可以肆无忌惮,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不受任何限制。再加上,一个是被慈禧憎恶,看上一眼都嫌烦的落魄皇帝,一个是深受慈禧宠爱,从小带在身边娇宠的得意格格,宫人们会偏向谁,不言而喻。
  由此可见,两人之间完全就是场不对等的“较量”,光绪处于绝对的下风。
  钟德全忧心婉贞会对皇帝产生任何不好的观感,因此字里行间,尽量将钰柠往丑了去说。然而婉贞对他的话却是并不尽信的。
  钰柠的性格如何,她方才略有接触,看得出来确实不是很好,但也仅此而已了。至于具体有多糟糕,她没有仔细观察过,便没有发言权。不过有一点她是可以确信的,那就是钰柠确实对光绪有着深深的爱意。
  且不论她是出于什么原因爱上了光绪,但同为女子,婉贞深深地明白,一个女孩子,尤其是这个时代的女孩子,能够这么大声说出自己的爱有多么不容易。况且,她相信人心都是肉长的,越是内心高傲的女人越受不了拒绝和排斥。如果光绪真的如钟德全所说,变着方子想让她知难而退,不再缠着自己,那么光绪的行为对于自小就高高在上的钰柠来说,又是何等残酷的举动?当时的情景,必定是非常难堪而又痛苦的局面了。换个人,哪怕是婉贞自己,怕也会就此罢手吧?但钰柠却仍然坚持着自己的爱,那是多么困难的事情啊!至少婉贞可以确定,若是换了自己,必定是做不到的。
  因此,她对钰柠的看法,倒也并不全都是负面的。
  静静地听着,默默地分析着,她让自己的理智游离于感情之外,刻意忽略心底的那一股抽痛,用一种淡泊而疏离的眼光来看待着这一切。
  她是什么人?什么身份?又有什么资格来在意呢?不论是载涛,还是光绪,都是她惹不起的情债,一切都是权宜之计!权宜之计啊!
  不可以忘记,她的真正目的、真正心愿,只有一个,唯一的一个——回到现代!
  钟德全一面说着,一面偷觑着婉贞的表情,见这位福晋一直都噙着淡淡的笑意,似乎事不关己似的笑着,不由得急了。
  为什么她不生气、不发怒、不吃醋呢?是真的大度,还是已经伤了心而就此疏离?
  如果是后者,那可就麻烦了啊!
  万岁爷好不容易又才找到了知心的人儿,重新燃起了生活的信心,万一福晋离开,他不敢想象万岁爷是否还能再次承受那种打击!
  痛苦的事情一次已经几乎要了命,再来一次,那是完全没有活路了啊!到时候他这贴身太监的命运又会如何?
  他在这厢忧心如焚,几乎就沉浸在了沮丧的深渊里。倒是婉贞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顿时觉得好笑,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好了,别胡思乱想了,瞧,皇上他们过来了。”
  钟德全转头一看,可不是么!
  光绪好不容易才“突破”了钰柠的“封锁”,心急火燎地大步向婉贞走来,一心只想着该怎样向她解释,让她不至于误会自己是个滥情的男人,而完全无视了钰柠的存在,将她远远抛在后面。
  钰柠追着他,脸色黑得能与墨汁相媲美,眼中又恨又怨,满是不甘和怨毒,拼命迈动着双腿却怎么也追不上腿长的光绪。
  “婉贞……”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婉贞面前,光绪却突然发现,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
  “皇上,从方才我们出门,到现在也走了不少时候了,累了吧?要不要休息一下?”反观婉贞,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微微笑着,说着话,跟平时的她并没什么两样。
  光绪不禁有些糊涂了。
  方才看她的表情,似乎对自己颇有怨怼似的,吓得他一身冷汗。怎么不过转眼的功夫,却又变得一点事儿都没有了呢?此刻她的眼神,是那么平和、那么安然。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她这番前后矛盾的表现,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他猜不透。
  趁着他愣神的功夫,钰柠总算是追了上来,喘着气,先狠狠瞪了婉贞一眼,却并不理会她,只是笑着对光绪说道:“皇上,您的身体真的好了很多呢!走得这么快,钰柠都快跟不上了!方才进园子的时候就听他们说了,您现在精神好,身体也恢复了许多,我原还不信,如今见了,果然是真的,钰柠的心中真的是欢喜得紧呢!”
  “嗯。”光绪对她的话是左耳进、右耳出,心不在焉地应着。他的全部心思都用在猜测婉贞的想法上了,直接把钰柠当成了透明人。
  第二卷 宫闺惊心 第七十五章 妒嫉
  钰柠被晾在一边,不由得又气又怒。一直以来都是她对别人视而不见,什么时候竟然也轮到别人对她视而不见了?
  都是那个女人害的!
  她无视光绪一向都不喜欢她的事实,把满腔都仇恨都放在了婉贞身上。铁青着脸,她看向婉贞,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对了,堂嫂,你怎么在这儿?我可是听说,我那载涛堂兄找了你好久呢!”
  虽然婉贞的“失踪”在相关人员的封口下,知道的人并不多,但又怎能瞒得过在宫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钰柠?过完年,当她兴致勃勃想要返回皇宫的时候,却突然听说皇帝的身边多了个女人,当时的晴天霹雳至今仍难以平息。为了查出这个女人究竟是谁、因了何事留在皇帝身边,她甚至还特意推迟了进宫的时间。这次,她可是有备而来,决计不能叫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把皇帝给抢了去!
  乍然之间听闻载涛的名字,婉贞心中一震,终究无法保持心境的平静无波,脸色不由得一僵。
  光绪见了,不由得一股怒火直冲心头,终于如钰柠所愿地看了她一眼。只是这一眼的眼神却冷得像冰,声音也如同从冰窟里传出来的一般,说道:“婉贞留在这里,乃是老佛爷的旨意。你有什么不满吗?”
  听到光绪搬出慈禧,钰柠顿时哑口无言。她虽然跋扈,却并不白痴,知道自己如今的威风从何而来,自然不敢违逆慈禧的命令。
  愣了半晌,她忽然转了话题,脸上瞬间堆满了笑容,变脸的绝技令人叹为观止。
  “皇上,听说老佛爷要拆了玉澜堂的那三面墙壁,钰柠真是为您高兴呢!那几面墙,钰柠老早就看着不顺眼了,早拆早好!”她笑着说,然后又道,“如今您也住进了养云轩,真是再好不过了,就让钰柠来好好服侍您吧。”
  光绪心底冷冷一笑。她若早就不喜那些墙,为何不曾劝过慈禧拆除它?以她受宠的程度,她的建言,慈禧多少会考虑考虑的吧?有她开口,那些墙早就应该拆除了才是,也不会拖到现在。到如今才说厌恶,是不是太过马后炮了一点?
  心里鄙夷着,他皱了皱眉头,道:“钰柠,毕竟男女授受不亲,你还是不要住在这里了,另外找个住处吧。”
  钰柠脸上的笑容一僵,说道:“皇上,您是担心钰柠服侍不好您吗?请放心,钰柠专门跟人请教过,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说实话,光绪还真不敢让这位娇蛮大小姐来“服侍”自己。她自己从小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能把自己照顾好就不错了,谁还敢让她照顾?经她手这么一折腾,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多活几天?
  不过这倒不是他拒绝的主要原因。看了看已经调整好心情,恢复了一贯的淡然平和的婉贞,他摇了摇头道:“你的心意朕心领了。只是毕竟男女有别,你与朕同处一地难免会对你的清誉有损,还是不要的好。”
  钰柠的笑容终于撑不下去了,同样看了看一旁的婉贞,咬着牙说道:“若说男女授受不亲,同是女人,为何她可以,我就不可以?!”
  光绪的眉头紧紧纠结起来。钰柠性子娇蛮,凡是她想要的都要不择手段弄到手,无形中便经常对光绪的话听而不闻,在他看来,便是处处与他作对。他本就是个极为敏感的人,底下人因着慈禧对他的态度而跟着对他多有怠慢,已经在他心中刻下了深深的耻辱烙印,如今钰柠又这般咄咄逼人,教他怎么可能对她有所好感?
  加之钰柠处处针对着婉贞,他心里更是觉得不快。于是冷下了脸,他仍旧是那句话,道:“朕说过了,这是皇爸爸的旨意,你若不服,只管向她说去。”
  对钰柠而言,慈禧既是她的靠山,又是她的命脉,因此光绪的一句话便又噎住了她接下来将要出口的怨言。
  一时间,气氛凝重至极。钰柠气得说不出话来,光绪则直接无视了她,冷漠的眼光投注在廊外的石桌上。婉贞云淡风轻地笑着,似乎他们之间争吵的原因并不是她似的,一双清澈的眼眸带着看透世情的透彻,默默无语。
  钟德全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额头上不自觉渗出密密麻麻的汗水。
  忽然,他的眼角瞄到门外小跑而来的身影,愣了一下,随即喜出望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