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节
作者:
巴乔的中场 更新:2021-02-17 12:06 字数:4755
小厮打扮的二王子洵一时没忍住笑出声。
于是某人的额头再添一滴冷汗。
将这一行人领进凝潇楼。
雪儿早已备好茶立在一旁,只朝韩戟轻道了声“殿下”算是礼数,便退下了。手下一个丫鬟都能嚣张成这样,颛朔洵显然觉得很不可思议,目光似X线,愣是将我上下扫描了好几遍。
哼,番邦异族,果真不懂礼貌。我在心底偷偷进行人身攻击,表面却是满脸堆笑。
颛朔洵虽说是小厮打扮,却难掩眉宇间的咄咄气势。他一路行来大多是低着头掩饰,刚才这一放肆打量,原本未放太多注意在他身上的安岳,此刻也感觉出不寻常来,满怀疑惑地看了颛朔洵好几眼,但终究是忍住,没有说话。
“你这儿环境倒还不错。”韩戟倒是不在意眼皮低下的几场目光穿梭,漫不经心道。
“一般,比落梅轩好了那么一点点。”我用异常灿烂的笑容迎接韩戟瞬间凌厉的眼神,再对安岳说道,“师兄,接下来由我招待太子殿下吧。你不是赶着出门办急事麽?快去快去。殿下为人宽厚,定不会与你计较。”
“也好。”接话的却是韩戟,“我微服前来,你们都不必太拘礼。该做什么便做什么去。”
“师兄可听到太子殿下的话?”我上前,拽起安岳的衣袖便往外走,“快走吧,小心待会儿正事耽搁了。”
“溪儿,你……”安岳恐怕满肚子的不解,却只是看着我轻叹口气,终究朝韩戟告了退,犹犹豫豫地出了凝潇楼。
师兄真是天底下最好的师兄,所以我决不能让韩戟那厮将魔爪伸向无辜的他!呃,这话听着怎么有点暧昧?我的眼角不自觉又抽搐了几下。
将目光从安岳离去的背影上收回,我挑了个下手的位置坐下,笑着招呼:“都坐吧,别客气啊,当是自己家。”
颛朔洵再次将他的X线目光投射到我身上。
切,没见过落落大方的美女麽?我撇嘴,朝上座的韩戟开口:“殿下,演戏太累,咱们能不能敞开天窗说亮话?”随手遥指颛朔洵,补充道:“二王子,还有那位帅哥,坐啊,真的别客气。”
慕寒面无表情地看了看我,仍立在颛朔洵之后,自动无视我的话。诶,一点都不可爱。可怜的小题,真没眼光。
“别胡闹了。”韩戟抿了口茶,淡淡说道。
“这怎么是在胡闹呢?”我瞪大双眼,语气相当诚实,“殿下,我如今是心甘情愿,您大可不必演得那么辛苦,也无须用什么下三烂的招数的。”比如,佯装不知道师父的下落,待到关键时刻才拿出来做我的桎梏。
韩戟微微眯眼,却转向颛朔洵,道:“你看看,她这么副臭脾气,就是非要点教训才知道怎么说话。以后可要二王子担待点了。”
“殿下客气。”颛朔洵含笑答,“郡主的性格直率爽朗,实属难得。”
“这性子真不见得好。”我插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该直的时候直,方才正确。比如,这会儿, 二王子可以说说扮成小厮的原因。”
颛朔洵大概完全没有料到我会把话题扯到他身上,一时愣住。
“想来,二王子乔装打扮,必是因为不愿他人知晓自己的身份。然而,为何你宁可假扮也要上府见我这个小女子呢?该不会是有什么必须要挑明的话要说吧?既然如此,那就更要直接坦白些了,你说是不是?”我笑得很是温和。
颛朔洵仿佛终于回过神来,颔首答了句“正是”。
“这便好办了。”我抚掌,“双方需坦诚,方有合作的基础。这亦是我的底线。”说罢,将眼神瞟向韩戟,扬起一抹冷笑。
“说得好。”韩戟对上我的目光,笑容未达眼底,“二王子,既然郡主先示了诚意,你不妨有话直说。”
撇得真清!我会不知道你们是一路的?这二王子有什么想法,肯定是先经了你的同意,这会儿倒是装无辜第三者,哼哼。
二王子洵自然也是玩政治的高手,假装未见我与韩戟之间的刀光剑影,顺着韩戟的意思直奔主题:“郡主想必知道,洵与兄长不和多时。洵领兄长之令出使贵国,一路凶险不断,由此看来,他是想至我于死地。数日前,有密报云兄长几日来秘密调集兵马,如今垄玉关驻兵数万,只待一声令下,开战怕是必不可免。”
文绉绉啊文绉绉,没想到连广大西部地区的人民也这么文艺腔。我无声叹息,总结重点:“这一招是不是叫借刀杀人?”
韩戟的眸中闪过一丝光芒。
很好,那说明我答对了。“你哥这样做很冒险诶。他是不是本来就有侵略中原的野心啊?”呃,这样问直接了点,为了凸显我的“坦率”嘛。
颛朔洵看上去很为难。
“没关系,不回答也可以的。”毕竟是小题敬爱的哥哥,我不忍心为难,“那你得赶紧回国,趁这仗还没有开打。不然我们殿下就算有心放你走,其他人也会不同意。”韩戟到底是要顾虑百官支持率,身为太子亦不可肆意妄为。
电光火石间,我明白他们来找我的原因了。“已经打算提前走了,是吧?特意过来问我的意见?哎,你们这么尊重我,真让我感动。”我为自己此刻的平静语气感到很得意,“不用担心我,我随时都可以走。”我知道,就算我想多赖几天,也会被硬拖着走。既然他们给我这么大的面子,我乐得顺水推舟还这个人情。
所以说,我不仅性格“坦率”,而且还如此的善解人意。
“多谢郡主。”颛朔洵很礼貌。
“不客气,不客气。”我摆手,表情豪迈,“还有没有其他事要商量?”
“刚一路走得匆忙,未来得及细细欣赏满院美景。”颛朔洵一脸遗憾,“不知可否请殿下再此稍候片刻,容我转个一圈半圈的,饱饱眼福?”
“这有何难?”韩戟答得很痛快,转头命令我,“你让雪儿带他们去转转吧。”
我恍然大悟,敢情颛朔洵是在给我与韩戟制造“单打独斗”的时机啊。
于是片刻之后,凝潇楼里只剩下我与韩戟,大眼瞪小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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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己也发现,写韩戟与小溪对垒的场景挺……让我偷着乐的= =|
散似秋云无觅处
到底是功力不够先败下阵来,我怏怏收回视线,低头,佯装是在专心掰弄着自己的手指。沉默半会儿,一只手突然覆上我的手背,掌心温暖而干燥。“你又在生什么闷气?”耳畔是韩戟的询问,带着几分无奈。
“我哪儿生气了?你哪只眼看到我在生气了?”我仰视,笑容灿烂。
他怔了怔,似笑非笑地锁住我的视线,缓缓俯身靠近。
“好吧,好吧,我在生气。”背部已经紧贴着椅背了,我威武能屈,笑容变得很不自然。
“为什么?”他保持迫人的气势。
还好意思问原因?我鼓起腮帮子,狠狠瞪了他一眼,到嘴边的质问转了个圈,还是忍回了肚子里。若韩戟知道我已知晓师父的下落,难免生疑,要是让他查处我的消息来源,岂不是害了叶辰?思及此,我躲开他的目光,故意满是愤恨,道:“连中秋都不让我在家过,你们欺人太甚!”
他笑出声来,掌心收拢,将我的手包裹在内。“那之前答得如此爽快的人又是谁?”
我哼了一声,不接话。
过会,听他道:“早去早回,也好。”一字一句,缓慢却有力。仿佛是一个约定,一个承诺,一个无庸置疑的答案。
一刹那的恍惚,胸口不知怎的升起一股怨尤,渐渐蔓延开去,竟是隐约的疼。我抿着嘴,只盯着不远的地面,硬是不愿去看他。然而,这“不愿”里,到底掺杂了些不甘和不敢。不甘被利用,不甘是被他利用,可心里竟因为他的保证而存了点希望,于是害怕,怕他失信,怕自己失望,于是越发不敢。
……这样纠结的心情,太不同平时了。我一惊,泛起几丝惶恐,忙掩饰道:“我可不愿回来。到底是嫁过去做太子妃,以后更是皇后呢,荣华富贵享受不尽,我回来做什么?”
话音未落,他猛地加重力道,似是要把我的手骨捏碎。“哎,哎。”我疼得皱眉,连声抗议。
“我要你回来,你敢不回来?”这句话,听上去满是威胁的味道。
“好嘛,好嘛,我会努力完成你交代的任务,然后乖乖回来的。”我立马讨饶。真疼,眼泪星子都要冒出来了。
他的劲道松了些,我抓住机会挣脱出自己的手,随即背在身后,小心戒备。
“识时务。”原本紧绷的脸色稍稍缓和,他换了个姿势,两只手撑在椅子扶手上,将我围了起来,“我就喜欢你这一点。”
好吧,我承认我有那么一点点狗腿,不过关键时刻我还是有骨气滴!“你放心,我出国后绝对不会丢你的脸。”我的白眼还来不及翻完,他的唇突然袭来,暖暖的,轻缓而温柔,带着莫名的蛊惑和暧昧,引得人沉沦而不自知。一点点攻破防线,一寸寸侵略,终至全线占领。唇齿间,原来可以这样纠缠。
然而……
“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人?”他懊恼,轻拍我的背部,“你不会吸气啊!”
我刚才……差点缺氧晕过去了……
狠狠吸进几口新鲜空气,我终于缓过神来,脑袋也清醒了。啊——丢脸死了,丢脸死了!我低头,坚决忽略眼前人嘲笑的目光。
“你要记住,你是我的。”他噙着笑,俯身,在我的耳畔,宣布领土所属权。
五天之后,我已踏上和亲之旅,天高任鸟飞,路远不可追。
韩戟办事的效率向来很高,不到三天便将具体细务打点妥当,令我严重怀疑他早有准备想将我一脚踢开。接着,旨意一下,嫁衣一披,我就晃悠晃悠出发了。
那日韩戟走后,安岳匆匆赶回凝潇楼,得知日期提前,顿时气极。我从未见过他如此动怒,便是我回府那会的冷战都显得不足为道了。他甚至想进宫求太后的旨,好在及时被安老太君拦了下来。
我本就不愿安岳为了我的事操心,见了他这副模样,心里又悲又喜。有一个这样待我的师兄,就算被卖去“春风不度”“不见故人”的国外也值了。
离府之日,菲儿芳儿哭得稀里哗啦,连带着我也差点眼眶一酸。雪儿最是冷静。我早就被乱七八糟的琐碎礼仪弄得晕头转向,好在还有她可以依赖。
待坐上马车我才缓口气,终于意识到这算是“结婚”,一瞬间呆滞:爸爸,妈妈,我居然在另一个时空,在这样的场景下,莫明其妙地,要结婚了?
神呐——
一行人,谈不上“浩浩荡荡”,但走得不甚快。
雪儿与我坐同一辆车,靠着软垫小憩。这几日她都在忙,终于可以休息片刻。我乖乖坐在一旁阅读《行医笔记》,不吵不闹。
这书是分别前夜,安岳郑重交付到我手中的。他说:“溪儿,这是师父的毕生心血,你万不可辜负他老人家的期望。”其实继承师父医术的人是他,笔记交付于我,我自己都觉得是一种浪费。
翻过一页,我继续研究书中的病例。一来穿越之前我是受着西医思维的教育,二来我的中医基础确实不扎实,所以总会不自觉朝西医的方向分析病情,而一些中医的术语却越看越头疼。近些年来国家强调中西医结合,原来难度系数这么高,我不由深刻佩服起中西医专业的医学生来。
“瞧你,眉头皱得这么紧。”雪儿不知何时醒了,仍然懒洋洋靠着软垫。
“我是越发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我自嘲笑道,“文不能,武不成。手无缚鸡之力,琴棋书画麽,连半桶水也够不上。”如今,连自己的专业也丢弃得差不多了。
雪儿稍稍坐直,抬手将碎发抚至耳后,很是妩媚。
“我见过的人之中,你是最懂自知之明的。”她微微含笑,道,“不过刚才那番话,也未免妄自菲薄了。”
“我与你也算相处日久,你的性情我多少明白些。你不傻,至少比我当年要聪慧得多。待人宽容,处事明理,这点已是难得。琴棋书画,本就是打发时间的玩意儿,你何必拘泥于世间女子的常规?”
“你可知道,我羡慕你的自然真诚,左先生佩服你的心思敏捷,连殿下都喜欢与你相处……他与你交谈,从来只用‘我’自称。如此平等相待,你怕是还未注意到吧?”
“你本身便是一种用处,且用途多多,又怎么会一无是处呢?”
她的一番大论将我震在当场,愣愣说不出一个字来。……我从不知道,原来自己还有这么强大的人格魅力啊!
马车渐停,车外有人道:“郡主,天色不早,不如今日便在此驿站停驻休息?”说话之人是当朝三大将军之一张立翎将军的幼子张言,是韩戟亲派的此次和亲送嫁行动的官方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