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2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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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来一看 更新:2021-07-17 08:21 字数:48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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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比无垣墉,骈乃计每岁完葺之费,甃之以砖甓。雉堞由是完坚。传檄云南,以兵压
境,讲信修好,不敢入寇。进位检校尚书右仆射、江陵尹、荆南节度观察等使。乾符四
年,进位检校司空、润州刺史、镇海军节度、浙江西道观察等使,进封燕国公。
时草贼王仙芝陷荆襄,宋威率诸道师讨逐,其众离散过江表。天子以骈前镇郓,军
民畏服,仙芝徒党,郓人也,故授骈京口节钺,以招怀之。寻授诸道兵马都统、江淮盐
铁转运等使。骈令其将张璘、梁缵分兵讨贼,前后累捷,降其首领数十人。贼南趋岭表,
天子嘉之。六年冬,进位检校司徒、杨州大都督府长史、淮南节度副大使知节度事,兵
马都统、盐铁转运使如故。骈至淮南,缮完城垒,招募军旅,土客之军七万。乃传檄征
天下兵,威望大振。朝廷深倚赖之,进位检校太尉、同平章事。
既而黄巢贼合仙芝残党,复陷湖南、浙西州郡,众号百万。巢据广州,求天平节钺。
朝廷议欲以南海节钺授之。宰相卢携与骈素善,以骈前在浙西已立讨贼之效,今方集诸
道之师于淮甸,不宜舍贼,以弱士心。郑畋议且宜假贼方镇以纾难。二人争论于朝,以
言词不逊,由是两罢之。骈方持兵柄,闻朝议异同,心颇不平之。
广明元年夏,黄巢之党自岭表北趋江淮,由采石渡江。张璘勒兵天长,欲击之。骈
怨朝议有不附己者,欲贼纵横河洛,令朝廷耸振,则从而诛之。大将毕师铎曰:“妖贼
百万,所经镇戍若蹈无人之境。今朝廷所恃者都统,破贼要害之地,唯江淮为首。彼众
我寡,若不据津要以击之,俾北渡长淮,何以扼束?中原陷覆必矣!”骈骇然曰:“君
言是也。”即令出军。有爱将吕用之者,以左道媚骈,骈颇用其言。用之惧师铎等立功,
即夺己权,从容谓骈曰:“相公勋业高矣,妖贼未殄,朝廷已有间言。贼若荡平,则威
望震主,功居不赏,公安税驾耶?为公良画,莫若观衅,自求多福。”骈深然之,乃止
诸将,但握兵保境而已。
其年冬,贼陷河洛。中使促骈讨贼,冠盖相望。骈终逗挠不行。既而两京覆没,卢
携死。骈大阅军师,欲兼并两浙,为孙策三分之计。天子在蜀,亟命出师。中和二年五
月,雉雊于扬州廨舍,占者云:“野鸟入室,军府将空。”骈心恶之。其月,尽出兵于
东塘,结垒而处,每日教阅,如赴难之势。仍与浙西周宝书,请同入援京师。宝大喜,
即点阅,将赴之,遣人侦之,知其非实。骈在东塘凡百日,复还广陵,盖禳雊雉之异也。
僖宗知骈无赴难意,乃以宰臣王铎为京城四面诸道行营兵马都统,崔安潜副之,韦
昭度领江淮盐铁转运使。增骈阶爵,使务并停。骈既失兵柄,又落利权,攘袂大诟,累
上章论列,语词不逊。其末章曰:
臣伏奉诏命,令臣自省,更勿依违者。臣仰天诉地,自泪交流;如剑戟攒心,若汤
火在己。只如黄巢大寇,围逼天长小城,四旬有余,竟至败走。臣散征诸道兵甲,尽出
家财赏给,而诸道多不发兵,财物即为己有。纵然遣使征得,敕旨不许过淮。其时黄巢
残凶,才及二万,经过数千里,军镇尽若无人。只如潼关已东,止有一径,其为险固,
甚于井陉。岂有狂寇奔冲,略无阻碍,即百二之地,固是虚言。神策六军,此时安在?
陛下苍黄西出,内官奔命东来,黎庶尽被杀伤,衣冠悉遭屠戮。今则园陵开毁,宗庙荆
榛,远近痛伤,遐迩嗟怨。
虽然,奸臣未悟,陛下犹迷,不思宗庙之焚烧,不痛园陵之开毁。臣之痛也,实在
于斯!此事见之多年,不独知于今日。况自萑蒲盗起,朝廷征用至多,上至帅臣,下及
裨将,以臣所料,悉可坐擒,用此为谋,安能办事?陛下今用王铎,尽主兵权,诚知狂
寇必歼,枭巢即覆。臣读《礼》至宣尼射于矍相之圃,盖观者如堵墙,使子路出延射曰:
“溃军之将,亡国之大夫,与为人后者,不入于射也。”严诫如斯,图功也,岂宜容易?
陛下安忍委败军之将,陷一儒臣?崔安潜到处贪残,只如西川,可为验矣,委之副贰,
讵可平戎?况天下兵骄,在处僭越,岂二儒士,能戢强兵,万一乖张,将何救助?愿陛
下下念黎庶,上为宗祧,无使百代有抱恨之臣,千古留刮席之耻!臣但虑寇生东土,刘
氏复兴,即轵道之灾,岂独往日!乞陛下稍留神虑,以安宗社。
今贤才在野,憸人满朝,致陛下为亡国之君,此等计将安出?伏乞戮卖官鬻爵之辈,
征鲠直公正之臣,委之重难,置之左右,克复宫阙,莫尚于斯!若此时谤诽忠臣,沉埋
烈士,匡复宗社,未见有期!臣受国恩深,不觉语切,无任忧惧之至。
诏报骈曰:
省表具悉。卿一门忠孝,三代勋庸,铭于景钟,焕在青史。卿承祖父之训,袭弓冶
之基,起自禁军,从微至著。始则囊锥露颖,稍有知音;寻则天骥呈才,急于试效。自
秦州经略使,授交趾节旄,联翩宠荣,汗漫富贵,未尝断绝,仅二十年。
卿报国之功,亦可悉数。最显赫者,安南拒蛮,至今海隅尚守。次则汶阳之日,政
声洽平。洎临成都,胁归骠信,三载之内,亦无侵凌。创筑罗城,大新锦里,其为雄壮,
实少比俦。渚宫不暇于施为,便当移镇;建鄴才闻于安静,旋即渡江。自到广陵,并钟
多垒,即亦招降草寇,救援临淮。大约昭灼功勋,不大于此数者。朝廷累加渥泽,靡吝
徽章,位极三公,兵环大镇。铜盐重务,绾握约及七年;都统雄籓,幅圆几于万里。朕
瞻如太华,倚若长城,凡有奏论,无不依允,其为托赖,岂愧神明?
自黄巢肆毒咸京,卿并不离隋苑。岂金陵苑水,能遮鹅鹳之雄;风伯雨师,终阻帆
樯之利?自闻归止,宁免郁陶。卿既安住芜城,郑畋以春初入觐,遂命上相,亲领师徒,
因落卿都统之名,固亦不乖事例。仍加封实,贵表优恩。何乃疑忿太深,指陈过当,移
时省读,深用震嗟。聊举诸条,粗申报复。
卿表云:“自是陛下不用微臣,固非微臣有负陛下”者。朕拔卿汶上,超领剑南,
荆、润、维、扬,联居四镇。绾利则牢盆在手,主兵则都统当权。直至京北、京南、神
策诸镇,悉在指挥之下,可知董制之雄。而乃贵作司徒,荣为太尉,以为不用,何名为
用乎?
卿又云:“若欲俯念旧勋,伫观后效,何不以王铎权位,与臣主持,必能纠率诸侯,
诛锄群盗”者。朕缘久付卿兵柄,不能翦灭元凶。自天长漏网过淮,不出一兵袭逐,奄
残京国,首尾三年;广陵之师,未离封部,忠臣积望,勇士兴讥。所以擢用元臣,诛夷
巨寇,心期貔武,便扫欃枪。卿初委张璘,请放却诸道兵士,辛勤召置,容易放还,璘
果败亡,巢益颠越。卿前年初夏,逞发神机,与京中朝贵书,题云:“得灵仙教导,芒
种之后,贼必荡平。”寻闻围逼天长,必谓死在卿手,岂知鱼跳鼎釜,狐脱网罗,遽过
长淮,竟为大憝。都统既不能御遏,诸将更何以枝梧?果致连犯关河,继倾都邑。从来
倚仗之意,一旦控告无门,凝睇东南,惟增凄恻。及朕蒙尘入蜀,宗庙污于贼庭,天下
人心,无不雪涕。既知历数犹在,讴谣未移,则怀忠拗怒之臣,贮救难除奸之志,便须
果决,安可因循?况恩厚者其报深,位重者其心急。此际天下义举,皆望淮海率先。岂
知近辅儒臣,先为首唱;而穷边勇将,誓志平戎,关东寂寥,不见干羽。洎乎初秋览表,
方云仲夏发兵,便诏军前,并移汶上。喜闻兵势,渴见旌幢。寻称宣润阻艰,难从天讨。
谢玄破苻坚于淝水,裴度平元济于淮西,未必儒臣不如武将!
卿又云:“若不斥逐邪佞,亲近忠良,臣既不能保家,陛下岂能安国?忽当今日,
弃若寒灰”者。未委谁是忠良,谁为邪佞?终日宠荣富贵,何尝不保其家;无人扞御冠
戎,所以不安其国。岂有位兼将相,使带铜盐,自谓寒灰,真同浪语。
卿又云:“不通园陵之开毁,不念宗庙之焚烧,臣实痛之,实在兹也。”且龟玉毁
于椟中,谁之过也?鲸鲵漏于网外,抑有其由!卿手握强兵,身居大镇,不能遮围擒戮,
致令脱漏猖狂,虽则上系天时,抑亦旁由人事。朕自到西蜀,不离一室之中,屏弃笙歌,
杜绝游猎,蔬食适口,布服被身,焚香以望园陵,雪涕以思宗庙,省躬罪己,不敢遑安。
“奸臣未悟”之言,谁人肯认?“陛下犹迷”之语,朕不敢当!
卿又云:“自来所用将帅,上至帅臣,下及裨将,以臣所料,悉可坐擒,用此为谋,
安能集事”者。且十室之邑,犹有忠信,天下至大,岂无英雄?况守固城池,悉严兵甲,
纵非尽美,安得平欺?卿尚不能缚黄巢于天长,安能坐擒诸将?只如拓拔思恭、诸葛爽
辈,安能坐擒耶?勿务大言,不堪垂训。
卿又云:“王铎是败军之将,兼征引矍相射义”者。昔曹沫三败,终复鲁雠;孟明
再奔,竟雪秦耻。近代汾阳尚父,咸宁太师,亦曾不利鼓鼙,寻则功成钟鼎。安知王铎
不立大勋?
卿又云:“无使百代有抱恨之臣,千古留刮席之耻。但虑寇生东土,刘氏复兴,即
轵道之灾,岂独往日”者。我国家景祚方远,天命未穷,海内人心,尚乐唐德。朕不荒
酒色,不亏刑名,不结怨于生灵,不贪财于宇县。自知运历,必保延洪。况巡省已来,
祯祥荐降;西蜀半年之内,声名又以备全。塞北、日南,悉来朝贡;黠戛、善阐,并至
梯航。但虑天宝、建中,未如今日;清宫复国,必有近期。卿云“刘氏复兴”,不知谁
为其首?遽言“刮席之耻”,比朕于刘盆子耶?仍忧“轵道之灾”,方朕于秦子婴也?
虽称直行,何太罔诬!三复斯言,尤深骇异。
卿又云:“贤才在野,憸人满朝,致陛下为亡国之君,此子等计将安出?伏乞戮卖
官鬻爵之辈,征鲠直公正之臣”者。且唐、虞之世,未必尽是忠良;今岩野之间,安得
不遗贤彦?朕每令铨择,亦遣访求。其于选将料兵,安人救物,但属收复之业,讲求理
化之基,自有长才,同匡大计。卖官鬻爵之士,中外必不有之,勿听狂辞,以资游说。
且朕远违宫阙,寄寓巴邛,所失恩者甚多,尚不兴怨,卿落一都统,何足介怀?况天步
未倾,皇纲尚整,三灵不昧,百度犹存。但守君臣之轨仪,正上下之名分,宜遵教约,
未可隳凌。朕虽冲人,安得轻侮!但以知卿岁久,许卿分深,贵存终始之恩,忽贮猜嫌
之虑。所宜深省,无更过言!
骈始以兵权,欲临籓镇,吞并江南;一朝失之,威望顿灭,阴谋自阻。故累表坚论,
欲其复故。明年四月,王铎与诸道之师败贼关中,收复京城。骈闻之,悔恨万状。而部
下多叛,计无所出,乃托求神仙,屏绝戎政,军中可否,取决于吕用之。
光启初,僖宗再幸山南。李襜僭号,伪授骈中书令、诸道兵马都统、江淮盐铁转运
等使。骈方怨望,而甘于伪署,称籓纳贿,不绝于途;晏安自得,日以神仙为事。吕用
之又存暨工诸葛殷、张守一有长年之术,骈并署为牙将。于府第别建道院,院有迎仙楼、
延和阁,高八十尺,饰以珠玑金钿。侍女数百,皆羽衣霓服,和声度曲,拟之钧天。日
与用之、殷、守一三人授道家法箓,谈论于其间,宾佐罕见其面。
府第有隋炀帝所造门屋数间,俗号中书门,最为宏壮,光启元年,无故自坏。明年,
淮南饥,蝗自西来,行而不飞,浮水缘城而入府第。道院竹木,一夕如翦,经像幢节,
皆啮去其首。扑之不能止。旬日之内,蝗自食啖而尽。
其年九月,雨鱼。是月十日夜,大星陨于延和阁前,其声如雷,火光烁地。自二年
十一月雨雪阴晦,至三年二月不解。比岁不稔,食物踊贵,道殣相望,饥骸蔽地。是月,
浙西周宝为三军所逐。骈喜,以为妖异当之。
三月,蔡贼过淮口,骈令毕师铎出军御之。师铎与高邮镇将张神剑、郑汉璋等,率
行营兵反攻扬州。四月,城陷,师铎囚骈于道院,召宣州观察使秦彦为广陵帅。既而蔡
贼杨行密自寿州率兵三万,乘虚攻城。城中米斗五十千,饿死大半。骈家属并在道院,
秦彦供给甚薄,薪蒸亦阙。奴仆彻延和阁阑槛煮革带食之,互相篡啖。骈召从事卢涚
谓之曰:“予三朝为国,粗立功名。比摆脱尘埃,自求清净,非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