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1 节
作者:闲来一看      更新:2021-07-17 08:14      字数:4844
  臣未尝闻之。况陛下临御已来,每事宪章典礼。建中年郡县主出降,皆诏有司依礼,不
  用俗仪,天下庆戴。忽今驸马起复成礼,实恐惊骇物听。臣或闻公主年甚幼小,即更俟
  一年出降,时既未失,且合礼经,实天下幸甚!”上曰:“卿言甚善,更俟商量。”俄
  而韦彤、裴堪谏疏继入,上不悦,促令奉行前诏,然上心颇重乂。
  上尝登凌烟阁,见左壁颓剥,文字残缺,每行仅有三五字,命录之以问宰臣。宰臣
  遽受宣,无以对;即令召乂至,对曰:“此圣历中《侍臣图赞》,臣皆记忆。”即于御
  前口诵,以补其缺,不失一字。上叹曰:“虞世南暗写《列女传》,无以加也。”十八
  年,迁起居舍人,转司勋员外郎,皆兼史职。时集贤学士甚众,会诏问神策军建置之由。
  相府讨求,不知所出,诸学士悉不能对,乃访于乂。乂征引根源,事甚详悉,宰臣高郢、
  郑珣瑜相对曰:“集贤有人矣!”翌日,诏兼判集贤院事。父子代为学士,儒者荣之。
  时顺宗祔庙,将行祧迁之礼,诏公卿议。咸云:“中宗中兴之主,不当迁。”乂建议云:
  “中宗既正位柩前,乃受母后篡夺,五王翼戴,方复大业。此乃由我失之,因人得之,
  止可同于返正,不得号为中兴。”群议纷然,竟依乂所执。
  元和二年,迁兵部郎中。与许孟容、韦贯之等受诏删定制敕,成三十卷,奏行用。
  改秘书少监,复兼史馆修撰。寻奉诏与独孤郁、韦处厚同修《德宗实录》。五年,书成
  奏御,以功拜右谏议大夫。明年监修国史裴垍罢相,李吉甫再入,以乂垍之修撰,改授
  太常少卿。久之,迁秘书监。
  乂性朴直,不能事人,或遇权臣专政,辄数岁不迁官。在朝垂三十年,前后每有大
  政事、大议论,宰执不能裁决者,必召以咨访。乂征引典故,以参时事,多合其宜,然
  亦以此自滞。而好学不倦,老而弥笃,虽甚寒暑,手不释卷。旁通百家,尤精历代沿革。
  家藏书一万五千卷。本名武,因宪宗召对,奏曰,“陛下已诛群寇,偃武修文,臣名于
  义未允,请改名乂。”上忻然从之。时帝方用兵两河,乂亦因此讽谕耳。乂居史任二十
  年,所著《大唐宰辅录》七十卷、《凌烟阁功臣》、《秦府十八学士》、《史臣》等传
  四十卷。长庆元年卒,年七十五,赠礼部尚书,谥曰懿。子系、伸、偕、仙、佶。
  系,太和初授昭应尉,直史馆。二年,拜右拾遗、史馆修撰,典实有父风。与同职
  沈传师、郑浣、陈夷行、李汉等受诏撰《宪宗实录》。四年,书成奏御,转尚书工部员
  外,迁本司郎中,仍兼史职。宰相宋申锡为北军罗织,罪在不测,系与谏官崔玄亮泣谏
  于玉阶之下,申锡亦减死,时论称之。开成中,转谏议大夫。武宗朝,李德裕用事,恶
  李汉,以系与汉僚婿,出为桂管都护御观察使。中宗即位,征拜给事中、集贤殿学士、
  判院事。转吏部侍郎,改左丞。出为兴元节度使,入为刑部尚书。俄检校户部尚书、凤
  翔尹,充凤翔陇节度使,入为兵部尚书。以弟伸为丞相,恳辞朝秩,检校尚书左仆射、
  襄州刺史、山南东道节度使,封淮阳县开国公,食邑五百户。
  伸,登进士第,历佐使府。大中初入朝,右补阙、史馆修撰,转中书舍人,召入翰
  林为学士。自员外郎中,至户部侍郎、学士承旨,转兵部侍郎。大中末,中书侍郎、平
  章事。
  仙、佶,皆至刺史。
  偕,有史才,以父任历官左拾遗、史馆修撰,转补阙。咸通中,与同职卢耽、牛丛
  等受诏修《文宗实录》。
  蒋氏世以儒史称,不以文藻为事,唯伸及系子兆有文才,登进士第,然不为文士所
  誉。与柳氏、沈氏父子相继修国史实录,时推良史,京师云《蒋氏日历》,士族靡不家
  藏焉。
  柳登,字成伯,河东人。父芳,肃宗朝史官,与同职韦述受诏添修吴兢所撰《国
  史》;杀青未竟而述亡,芳绪述凡例,勒成《国史》一百三十卷。上自高祖,下止乾元,
  而叙天宝后事,绝无伦类,取舍非工,不为史氏所称。然芳勤于记注,含毫罔倦。属安、
  史乱离,国史散落,编缀所闻,率多阙漏。上元中坐事徙黔中,遇内官高力士亦贬巫州,
  遇诸途。芳以所疑禁中事,咨于力士。力士说开元、天宝中时政事,芳随口志之。又以
  《国史》已成,经于奏御,不可复改,乃别撰《唐历》四十卷,以力士所传,载于年历
  之下。芳自永宁尉、直史馆,转拾遗、补阙、员外郎,皆居史任,位终右司郎中、集贤
  学士。
  登少嗜学,与弟冕咸以该博著称。登年六十余,方从宦游,累迁至膳部郎中。元和
  初,为大理少卿,与刑部侍郎许孟容等七人,奉诏删定开元已后敕格。再迁右庶子,以
  衰病改秘书监,不拜,授右散骑常侍致仕。长庆二年卒,时九十余,辍朝一日,赠工部
  尚书。弟冕。
  冕,文史兼该,长于吏职。贞元初,为太常博士。二年,昭德王皇后之丧,论皇太
  子服纪。左补阙穆质请依礼周期而除,冕与同职张荐等奏议曰:
  准《开元礼》,子为母齐衰三年,此王公已下服纪。皇太子为皇后丧服,国礼无闻。
  昔晋武帝元皇后崩,其时亦疑太子所服。杜元凯奏议曰:“古者天子三年之丧,既葬除
  服。魏氏革命,亦以既葬为节。故天子诸侯之礼,尝已具矣,恶其害己而削去其节。今
  其存者唯《士丧礼》一篇,戴胜之记错杂其内,亦难以取正。皇太子配二尊,与国为体,
  固宜卒哭而除服。”于是山涛、魏舒并同其议,晋朝从之。历代遵行,垂之不朽。
  臣谨按实录,文德皇后以贞观十年九月崩,十一月葬,至十一年正月,除晋王,治
  为并州都督。晋王即高宗在籓所封,文德皇后幼子,据其命官,当已除之义也。今请皇
  太子依魏、晋故事,为大行皇后丧服,葬而虞,虞而卒哭,卒哭而除,心丧终制,庶存
  厌降之礼。
  事下中书,宰臣召问礼官曰:“《语》云:‘子食于有丧者之侧,未尝饱也。’今
  岂可令皇太子衰服侍膳,至于既葬乎?准令,群臣齐衰,给假三十日即公除。约于此制,
  更审议之。”张荐曰:“请依宋、齐间皇后为父母服三十日公除例,为皇太子丧服之
  节。”三十日公除诣于正内,则服墨惨,归至本院,衰麻如故。穆质曰:“杜元凯既葬
  除服之论,不足为法。臣愚以为遵三年之制则太重,从三十日之变太轻,唯行古之道,
  以周年为定。”诏宰臣与礼官定可否。宰臣以穆质所奏问博士,冕对曰:“准《礼》,
  三年丧,无贵贱一也。岂有以父母贵贱而差降丧服之节乎?且《礼》有公门脱齐衰,
  《开元礼》皇后为父母服十三月,其禀朝旨,十三日而除;皇太子为外祖父母服五月,
  其从朝旨,则五日而除。所以然者,恐丧服侍奉,有伤至尊之意也。故从权制,昭著国
  章,公门脱衰,义亦在此,岂皆为金革乎?皇太子今若抑哀,公除墨惨朝觐,归至本院,
  依旧衰麻,酌于变通,庶可传继。”宰臣然其议,遂命太常卿郑叔则草奏,以冕议为是。
  而穆质坚执前义,请依古礼,不妨太子墨衰于内也。宰臣齐映、刘滋参酌群议,请依叔
  则之议,制从之。及董晋为太常卿,德宗谓之曰:“皇太子所行周服,非朕本意,有谏
  官横论之。今熟计之,即礼官请依魏、晋故事,斯甚折衷。”明年冬,上以太子久在丧,
  合至正月晦受吉服,欲以其年十一月释衰麻,以及新正称庆。有司皆论不可,乃止。
  六年十一月,上亲行郊享。上重慎祀典,每事依礼。时冕为吏部郎中,摄太常博士,
  与司封郎中徐岱、仓部郎中陆质、工部郎中张荐,皆摄礼官,同修郊祀仪注,以备顾问。
  初,诏以皇太子亚献终献,当受誓戒否,冕对曰:“准《开元礼》有之,然誓词云‘不
  供其职,国有常刑’,今太子受誓,请改云‘各扬其职,肃奉常仪’。”上又问升郊庙
  去剑履,及象剑尺寸之度,祝文轻重之宜,冕据礼经沿革闻奏,上甚嘉之。
  冕言事颇切,执政不便之,出为婺州刺史。十三年,兼御史中丞、福州刺史,充福
  建都团练观察使。冕在福州,奏置万安监牧,于泉州界置群牧五,悉索部内马五千七百
  匹、驴骡牛八百头、羊三千口,以为监牧之资。人情大扰,期年,无所滋息,诏罢之。
  以政无状,诏以阎济美代归而卒。子璟,登进士第,亦以著述知名。
  璟,宝历初登进士第,三迁监察御史。时郊庙告祭,差摄三公行事,多以杂品;璟
  时监察,奏曰:“准开元二十三年敕,宗庙大祠,宜差左右丞相、嗣王、特进、少保、
  少傅、尚书、宾客、御史大夫。又二十五年敕,太庙五享,差丞相、师傅、尚书、嗣、
  郡王通摄,余司不在差限。又元和四年敕,太庙告祭摄官,太尉以宰相充,其摄司空、
  司徒,以仆射、尚书、师傅充,余司不在差限。比来吏部因循,不守前后敕文,用人稍
  轻。请自今年冬季,勒吏部准开元、元和敕例差官。”从之。再迁度支员外郎,转吏部。
  开成初,换库部员外郎、知制诰,寻以本官充翰林学士。
  初,璟祖芳精于谱学,永泰中按宗正谱牒,自武德已来宗枝昭穆相承,撰皇室谱二
  十卷,号曰《永泰新谱》,自后无人修续。
  璟因召对,言及图谱事,文宗曰:“卿祖尝为皇家图谱,朕昨观之,甚为详悉。卿
  检永泰后试修续之。”璟依芳旧式,续德宗后事,成十卷,以附前谱,仍诏户部供纸笔
  厨料。五年,拜中书舍人充职。武宗朝,转礼部侍郎,再司贡籍,时号得人。子韬亦以
  进士擢第。
  沈传师,字子言,吴人。父既济,博通群籍,史笔尤工,吏部侍郎杨炎见而称之。
  建中初,炎为宰相,荐既济才堪史任,召拜左拾遗、史馆修撰。既济以吴兢撰《国史》,
  以则天事立本纪,奏议非之曰:
  史氏之作,本乎惩劝,以正君臣,以维家邦。前端千古,后法万代,使其生不敢差,
  死不妄惧。纬人伦而经世道,为百王准的;不止属辞比事,以日系月而已。故善恶之道,
  在乎劝诫;劝诫之柄,存乎褒贬。是以《春秋》之义,尊卑轻重升降,几微仿佛,虽一
  字二字,必有微旨存焉。况鸿名大统,其可以贷乎?
  伏以则天皇后,初以聪明睿哲,内辅时政,厥功茂矣。及弘道之际,孝和以长君嗣
  位,而太后以专制临朝;俄又废帝,或幽或徙。既而握图称箓,移运革名,牝司燕啄之
  踪,难乎备述。其后五王建策,皇运复兴,议名之际,得无降损。必将义以亲隐,礼从
  国讳,苟不及损,当如其常,安可横绝彝典,超居帝籍?昔仲尼有言,必也正名,故夏、
  殷二代为帝者三十世矣,而周人通名之曰王;吴、楚、越之君为王者百余年,而《春秋》
  书之为子。盖高下自乎彼,而是非稽乎我。过者抑之,不及者援之,不为弱减,不为僭
  夺。握中持平,不振不倾,使其求不可得,而盖不可掩,斯古君子所以慎其名也。
  夫则天体自坤顺,位居乾极,以柔乘刚,天纪倒张,进以强有,退非德让。今史臣
  追书,当称之太后,不宜曰“上”。孝和虽迫母后之命,降居籓邸,而体元继代,本吾
  君也,史臣追书,宜称曰“皇帝”,不宜曰“庐陵王”。睿宗在景龙已前,天命未集,
  徒禀后制,假临大宝,于伦非次,于义无名,史臣书之,宜曰“相王”,未宜曰“帝”。
  若以得失既往,遂而不举,则是非褒贬,安所辨正,载笔执简,谓之何哉?则天废国家
  历数,用周正朔,废国家太庙,立周七庙。鼎命革矣,徽号易矣,旂裳服色,既已殊矣!
  今安得以周氏年历而列为《唐书》帝纪?征诸礼经,是谓乱名。且孝和继天践祚,在太
  后之前,而叙年制纪,居太后之下;方之跻僖。是谓不智,详今考古,并未为可。
  或曰:班、马良史也,编述汉事,立高后以续帝载,岂有非之者乎?答曰:昔高后
  称制,因其旷嗣,独有分王诸吕,负于汉约,无迁鼎革命之甚。况其时孝惠已殁,孝文
  在下,宫中二子,非刘氏种,不纪吕后,将纪谁焉?虽云其然,议者犹为不可,况迁鼎
  革命者乎?
  或曰:若天后不纪,帝绪缺矣,则二十二年行事,何所系乎?曰:孝和以始年登大
  位,以季年复旧业,虽尊名中夺,而天命未改,足以首事,足以表年,何所拘阂,裂为
  二纪?昔鲁昭之出也,《春秋》岁书其居,曰“公在乾侯”。且君在,虽失位,不敢废
  也。今请并《天后纪》合《孝和纪》,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