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7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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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来一看 更新:2021-07-17 08:14 字数:4833
使额,悉变为上供,故江淮稍息肩。
垍虽年少,骤居相位,而器局峻整,有法度,虽大僚前辈,其造请不敢干以私。谏
官言时政得失,旧事,操权者多不悦其举职。垍在中书,有独孤郁、李正辞、严休复自
拾遗转补阙,及参谢之际,垍廷语之曰:“独孤与李二补阙,孜孜献纳,今之迁转,可
谓酬劳愧矣。严补阙官业,或异于斯,昨者进拟,不无疑缓。”休复悚恧而退。垍在翰
林,举李绛、崔群同掌密命;及在相位,用韦贯之、裴度知制诰,擢李夷简为御史中丞,
其后继踵入相,咸著名迹。其余量材赋职,皆叶人望,选任之精,前后莫及。议者谓垍
作相,才与时会,知无不为,于时朝无幸人,百度浸理;而再周遘疾,以至休谢,公论
惜之。
李吉甫,字弘宪,赵郡人。父栖筠,代宗朝为御史大夫,名重于时,国史有传。吉
甫少好学,能属文。年二十七,为太常博士,该洽多闻,尤精国朝故实,沿革折衷,时
多称之。迁屯田员外郎,博士如故,改驾部员外。宰臣李泌、窦参推重其才,接遇颇厚。
及陆贽为相,出为明州员外长史;久之遇赦,起为忠州刺史。时贽已谪在忠州,议者谓
吉甫必逞憾于贽,重构其罪;及吉甫到部,与贽甚欢,未尝以宿嫌介意。六年不徙官,
以疾罢免。寻授柳州刺史,迁饶州。先是,州城以频丧四牧,废而不居,物怪变异,郡
人信验;吉甫至,发城门管钥,剪荆榛而居之,后人乃安。
宪宗嗣位,征拜考功郎中、知制诰。既至阙下,旋召入翰林为学士,转中书舍人,
赐紫。宪宗初即位,中书小吏滑涣与知枢密中使刘光琦暱善,颇窃朝权,吉甫请去之。
刘辟反,帝命诛讨之;计未决,吉甫密赞其谋,兼请广征江淮之师,由三峡路入,以分
蜀寇之力。事皆允从,由是甚见亲信。二年春,杜黄裳出镇,擢吉甫为中书侍郎、平章
事。吉甫性聪敏,详练物务,自员外郎出官,留滞江淮十五余年,备详闾里疾苦。及是
为相,患方镇贪恣,乃上言使属郡刺史得自为政。叙进群材,甚有美称。
三年秋,裴均为仆射、判度支,交结权幸,欲求宰相。先是,制策试直言极谏科,
其中有讥刺时政,忤犯权幸者,因此均党扬言皆执政教指,冀以摇动吉甫,赖谏官李约、
独孤郁、李正辞、萧俛密疏陈奏,帝意乃解。吉甫早岁知奖羊士谔,擢为监察御史;又
司封员外郎吕温有词艺,吉甫亦眷接之。窦群亦与羊、吕善。群初拜御史中丞,奏请士
谔为侍御史,温为郎中、知杂事。吉甫怒其不先关白,而所请又有超资者,持之数日不
行,因而有隙。群遂伺得日者陈克明出入吉甫家,密捕以闻;宪宗诘之,无奸状。吉甫
以裴垍久在翰林,宪宗亲信,必当大用,遂密荐垍代己,因自图出镇。其年九月,拜检
校兵部尚书,兼中书侍郎、平章事,充淮南节度使,上御通化门楼饯之。在扬州,每有
朝廷得失,军国利害,皆密疏论列。又于高邮县筑堤为塘,溉田数千顷,人受其惠。
五年冬,裴垍病免。明年正月,授吉甫金紫光禄大夫、中书侍郎、平章事、集贤殿
大学士、监修国史、上柱国、赵国公。及再入相,请减省职员并诸色出身胥吏等,及量
定中外官俸料,时以为当。京城诸僧有以庄常馑罢撸ψ嘣唬骸扒姿鳎赜卸?br />
额,宽缁徒有余之力,配贫下无告之民,必不可许。”宪宗乃止。又请归普润军于泾原。
七年,京兆尹元义方奏:“永昌公主准礼令起祠堂,请其制度。”初,贞元中,义
阳、义章二公主咸于墓所造祠堂一百二十间,费钱数万;及永昌之制,上令义方减旧制
之半。吉甫奏曰:“伏以永昌公主,稚年夭枉,举代同悲,况于圣情,固所钟念。然陛
下犹减制造之半,示折衷之规,昭俭训人,实越今古。臣以祠堂之设,礼典无文,德宗
皇帝恩出一时,事因习俗,当时人间不无窃议。昔汉章帝时,欲为光武原陵、明帝显节
陵,各起邑屋,东平王苍上疏言其不可。——东平王即光武之爱子,明帝之爱弟。贤王
之心,岂惜费于父兄哉!诚以非礼之事,人君所当慎也。今者,依义阳公主起祠堂,臣
恐不如量置墓户,以充守奉。”翌日,上谓吉甫曰:“卿昨所奏罢祠堂事,深惬朕心。
朕初疑其冗费,缘未知故实,是以量减。览卿所陈,方知无据。然朕不欲破二十户百姓,
当拣官户委之。”吉甫拜贺。上曰:“卿,此岂是难事!有关朕身,不便于时者,苟闻
之则改,此岂足多耶!卿但勤匡正,无谓朕不能行也。”
七年七月,上御延英,顾谓吉甫曰:“朕近日畋游悉废,唯喜读书。昨于《代宗实
录》中,见其时纲纪未振,朝廷多事,亦有所鉴诫。向后见卿先人事迹,深可嘉叹。”
吉甫降阶跪奏曰:“臣先父伏事代宗,尽心尽节,迫于流运,不待圣时,臣之血诚,常
所追恨。陛下耽悦文史,听览日新,见臣先父忠于前朝,著在实录,今日特赐褒扬,先
父虽在九泉,如睹白日。”因俯伏流涕,上慰谕之。
八年十月,上御延英殿,问时政记记何事。时吉甫监修国史,先对曰:“是宰相记
天子事以授史官之实录也。古者,右史记言,今起居舍人是;左史记事,今起居郎是。
永徽中,宰相姚璹监修国史,虑造膝之言,或不可闻,因请随奏对而记于仗下,以授于
史官,今时政记是也。”上曰:“间或不修,何也?”曰:“面奉德音,未及施行,总
谓机密,故不可书以送史官;其间有谋议出于臣下者,又不可自书以付史官;及已行者,
制令昭然,天下皆得闻知,即史官之记,不待书以授也。且臣观时政记者,姚璹修之于
长寿,及璹罢而事寝;贾耽、齐抗修之于贞元,及耽、抗罢而事废。然则关时政化者,
不虚美,不隐恶,谓之良史也。”
是月,回纥部落南过碛,取西城柳谷路讨吐蕃。西城防御使周怀义表至,朝廷大恐,
以为回纥声言讨吐蕃,意是入寇。吉甫奏曰:“回纥入寇,且当渐绝和事,不应便来犯
边,但须设备,不足为虑。”因请自夏州至天德,复置废馆一十一所,以通缓急。又请
发夏州骑士五百人,营于经略故城,应援驿使,兼护党项。九年,请于经略故城置宥州。
六胡州以在灵盐界,开元中废六州。曰:“国家旧置宥州,以宽宥为名,领诸降户。天
宝末,宥州寄理于经略军,盖以地居其中,可以总统蕃部,北以应接天德,南援夏州。
今经略遥隶灵武,又不置军镇,非旧制也。”宪宗从其奏,复置宥州,诏曰:“天宝中
宥州寄理于经略军,宝应已来,因循遂废。由是昆夷屡扰,党项靡依,蕃部之人,抚怀
莫及。朕方弘远略,思复旧规,宜于经略军置宥州,仍为上州,于郭下置延恩县,为上
县,属夏绥银观察使。”
淮西节度使吴少阳卒,其子元济请袭父位。吉甫以为淮西内地,不同河朔,且四境
无党援,国家常宿数十万兵以为守御,宜因时而取之。颇叶上旨,始为经度淮西之谋。
元和九年冬,暴病卒,年五十七。宪宗伤悼久之,遣中使临吊;常赠之外,内出绢
五百匹以恤其家,再赠司空。吉甫初为相,颇洽时情,及淮南再征,中外延望风采。秉
政之后,视听时有所蔽,人心疑惮之¨时负公望者虑为吉甫所忌,多避畏。宪宗潜知其
事,未周岁,遂擢用李绛,大与绛不协;而绛性刚评,讦于上前,互有争论,人多直绛。
然性畏慎,虽其不悦者,亦无所伤。服物食味,必极珍美,而不殖财产,京师一宅之外,
无他第墅,公论以此重之。有司谥曰敬宪;及会议,度支郎中张仲方驳之,以为太优。
宪宗怒,贬仲方,赐吉甫谥曰忠懿。
吉甫尝讨论《易象》异义,附于一行集注之下;及缀录东汉、魏、晋、周、隋故事,
讫其成败损益大端,目为《六代略》,凡三十卷。分天下诸镇,纪其山川险易故事,各
写其图于篇首,为五十四卷,号为《元和郡国图》。又与史官等录当时户赋兵籍,号为
《国计簿》,凡十卷。纂《六典》诸职为《百司举要》一卷。皆奏上之,行于代。子德
修、德裕。
李籓,字叔翰,赵郡人。曾祖至远,天后时李昭德荐为天官侍郎,不诣昭德谢恩,
时昭德怒,奏黜为壁州刺史。祖畬,开元时为考功郎中,事母孝谨,母卒,不胜丧死。
至远、畬皆以志行名重一时。父承,为湖南观察使,亦有名。
籓少恬淡修检,雅容仪,好学。父卒,家富于财,亲族吊者,有挈去不禁,愈务散
施,不数年而贫。年四十余未仕,读书扬州,困于自给,妻子怨尤之,晏如也。杜亚居
守东都,以故人子署为从事。洛中盗发,有诬牙将令狐运者,亚信之,拷掠竟罪。籓知
其冤,争之不从,遂辞出。后获真盗宋瞿昙,籓益知名。
张建封在徐州,辟为从事,居幕中,谦谦未尝论细微。杜兼为濠州刺史,带使职,
建封病革,兼疾驱到府,阴有冀望。籓与同列省建封,出而泣语兼曰:“仆射公奄忽如
此,公宜在州防遏,今弃州此来,欲何也?宜疾去!不若此,当奏闻。”兼错愕不虞,
遂径归。建封死,兼悔所志不就,怨籓甚。既归扬州,兼因诬奏籓建封死时摇动军中。
德宗大怒,密诏杜佑杀之。佑素重籓,怀诏旬日不忍发,因引籓论释氏,曰:“因报之
事,信有之否?”籓曰:“信然。”曰:“审如此,君宜遇事无恐。”因出诏。籓览之,
无动色,曰:“某与兼信为报也。”佑曰:“慎勿出口,吾已密论,持百口保君矣。”
德宗得佑解,怒不释,亟追籓赴阙。及召见,望其仪形,曰:“此岂作恶事人耶!”乃
释然,除秘书郎。
王绍持权,邀籓一相见即用,终不就。王仲舒、韦成季、吕洞辈为郎官,朋党辉赫,
日会聚歌酒,慕籓名,强致同会,籓不得已一至。仲舒辈好为讹语俳戏,后召籓,坚不
去,曰:“吾与仲舒辈终日,不晓所与言何也。”后果败。迁主客员外郎,寻换右司。
时顺宗册广陵王淳为皇太子,兵部尚书王纯请改名绍,时议非之,皆云:“皇太子亦人
臣也,东宫之臣改之宜也,非其属而改之,谄也。如纯辈岂为以礼事上耶!”籓谓人曰:
“历代故事,皆自不识大体之臣而失之,因不可复正,无足怪也。”及太子即位,宪宗
是也。宰相改郡县名以避上名,唯监察御史韦淳不改。既而有诏以陆淳为给事中,改名
质;淳不得已改名贯之,议者嘉之。
籓寻改吏部员外郎。元和初,迁吏部郎中,掌曹事,为使所蔽,滥用官阙,黜为著
作郎。转国子司业,迁给事中。制敕有不可,遂于黄敕后批之。吏曰:“宜别连白纸。”
籓曰:“别以白纸,是文状,岂曰批敕耶!”裴垍言于帝,以为有宰相器,属郑絪罢免,
遂拜籓门下侍郎、同平章事。籓性忠荩,事无不言,上重之,以为无隐。
四年冬,顾谓宰臣曰:“前代帝王理天下,或家给人足,或国贫下困,其故何也?”
籓对曰:“古人云:‘俭以足用。’盖足用系于俭约。诚使人君不贵珠玉,唯务耕桑,
则人无淫巧,俗自敦本,百姓既足,君孰与不足!自然帑藏充羡,稼穑丰登。若人君竭
民力,贵异物,上行下效,风俗日奢,去本务末,衣食益乏,则百姓不足!君孰与足!
自然国贫家困,盗贼乘隙而作矣!今陛下永鉴前古,思跻富庶,躬尚勤俭,自当理平。
伏愿以知之为非艰,保之为急务,宫室舆马,衣服器玩,必务损之又损,示人变风,则
天下幸甚。”帝曰:“俭约之事,是我诚心;贫富之由,如卿所说。唯当上下相勖,以
保此道,似有逾滥,极言箴规,此固深期于卿等也。”籓等拜贺而退。
帝又问曰:“禳灾祈福之说,其事信否?”籓对曰:“臣窃观自古圣达,皆不祷祠。
故楚昭王有疾,卜者谓河为祟,昭王以河不在楚,非所获罪,孔子以为知天道。仲尼病,
子路请祷,仲尼以为神道助顺,系于所行,己既全德,无愧屋漏。故答子路云:‘丘之
祷久矣。’《书》云:‘惠迪吉,从逆凶。’言顺道则吉,从逆则凶。《诗》云:‘自
求多福。’则祸福之来,咸应行事,若苟为非道,则何福可求?是以汉文帝每有祭祀,
使有司敬而不祈,其见超然,可谓盛德。若使神明无知,则安能降福;必其有知,则私
己求媚之事,君子尚不可悦也,况于明神乎!由此言之,则履信思顺,自天祐之,苟异
于此,实难致福。故尧、舜之德,唯在修己以安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