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6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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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来一看 更新:2021-07-17 08:12 字数:4821
肃宗即位,急于军务,诸道廉使随才擢用。时载避地江左,苏州刺史、江东采访使
李希言表载为副,拜祠部员外郎,迁洪州刺史。两京平,入为度支郎中。载智性敏悟,
善奏对,肃宗嘉之,委以国计,俾充使江、淮,都领漕輓之任,寻加御史中丞。数月征
入,迁户部侍郎、度支使并诸道转运使。既至朝廷,会肃宗寝疾。载与幸臣李辅国善。
辅国妻元氏,载之诸宗,因是相昵狎。时辅国权倾海内,举无违者,会选京尹,辅国乃
以载兼京兆尹。载意属国柄,诣辅国恳辞京尹,辅国识其意,然之。翌日拜载同中书门
下平章事,度支转运使如故。旬日,肃宗晏驾,代宗即位,辅国势愈重,称载于上前。
载能伺上意,颇承恩遇,迁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加集贤殿大学士,修国史。
又加银青光禄大夫,封许昌县子。载以度支转运使职务繁碎,负荷且重,虑伤名,阻大
位,素与刘晏相友善,乃悉以钱谷之务委之,荐晏自代,载自加营田使。李辅国罢职,
又加判天下元帅行军司马。广德元年,与宰臣刘晏、裴遵庆同扈从至陕。及舆驾还宫,
遵庆皆罢所任,载恩宠弥盛。辅国死,载复结内侍董秀,多与之金帛,委主书卓英倩潜
通密旨。以是上有所属,载必先知之,承意探微,言必玄合,上益信任之。妻王氏狠戾
自专,载出朝谒,纵子伯和等游于外,上封人顾繇奏之,上方任载以政,反罪繇而已。
内侍鱼朝恩负恃权宠,不与载协,载常惮之。大历四年冬,乘间密奏朝恩专权不轨,
请除之。朝恩骄横,天下咸怒,上亦知之,及闻载奏,适会于心。载遂结北军大将同谋,
以防万虑。五年三月,朝恩伏法,度支使第五琦以朝恩党坐累,载兼判度支,志气自若,
谓己有除恶之功,是非前贤,以为文武才略,莫己之若。外委胥吏,内听妇言。城中开
南北二甲第,室宇宏丽,冠绝当时。又于近郊起亭榭,所至之处,帷帐什器,皆于宿设,
储不改供。城南膏腴别墅,连疆接畛,凡数十所,婢仆曳罗绮一百余人,恣为不法,侈
僭无度。江、淮方面,京辇要司,皆排去忠良,引用贪猥。士有求进者,不结子弟,则
谒主书,货贿公行,近年以来,未有其比。与王缙同列,缙方务聚财,遂睦于载,二人
相得甚欢,日益纵横。代宗尽察其迹,以载任寄多年,欲全君臣之分,载尝独见,上诫
之,不悛。
初,扈驾自陕还,与缙上表,请以河中府为中都,秋杪行幸,春首还京,以避蕃戎
侵轶之患。帝初纳之,遣条奏以闻。自鱼朝恩就诛,志颇盈满,遂抗表请建中都,文多
不载。大略以关辅、河东等十州户税入奉京师,创置精兵五万,管在中都,以威四方,
辞多开合。自以为表入事行,潜遣所由吏于河中经营。
节度寄理于泾州。大历八年,蕃戎入邠宁之后,朝议以为三辅已西,无襟带之固,
而泾州散地,不足为守。载尝为西州刺史,知河西、陇右之要害,指画于上前曰:“今
国家西境极于潘源,吐蕃防戍在摧沙堡,而原州界其间。原州当西塞之口,接陇山之固,
草肥水甘,旧垒存焉。吐蕃比毁其垣墉,弃之不居。其西则监牧故地,皆有长濠巨堑,
重复深固。原州虽早霜,黍稷不艺,而有平凉附其东,独耕一县,可以足食。请移京西
军戍原州,乘间筑之,贮粟一年。戎人夏牧多在青海,羽书覆至,已逾月矣。今运筑并
作,不二旬可毕。移子仪大军居泾,以为根本。分兵守石门、木峡、陇山之关,北抵于
河,皆连山峻岭,寇不可越。稍置鸣沙县、丰安军为之羽翼,北带灵武五城为之形势。
然后举陇右之地以至安西,是谓断西戎之胫,朝廷可高枕矣。”兼图其地形以献。载密
使人逾陇山,入原州,量井泉,计徒庸,车乘畚锸之器皆具。检校左仆射田神功沮之曰:
“夫兴师料敌,老将所难。陛下信一书生言,举国从之,听误矣。”上迟疑不决,会载
得罪乃止。
初,六年,载条奏应缘别敕授文武六品以下,敕出后望令吏部、兵部便附甲团奏,
不得检勘,从之。时功状奏拟,结衔多谬,载欲权归于己,虑有司驳正。会有上封人李
少良密以载丑迹闻,载知之,奏于上前,少良等数人悉毙于公府。由是道路以目,不敢
议载之短。门庭之内,非其党与不接,平素交友,涉于道义者悉疏弃之。
代宗宽仁明恕,审其所由,凡累年,载长恶不悛,众怒上闻。大历十二年三月庚辰,
仗下后,上御延英殿,命左金吾大将军吴凑收载、缙于政事堂,各留系本所,并中书主
事卓英倩、李待荣及载男仲武、季能并收禁,命吏部尚书刘晏讯鞫。晏以载受任树党,
布于天下,不敢专断,请他官共事。敕御史大夫李涵、右散骑常侍萧昕、兵部侍郎袁傪、
礼部侍郎常衮、谏议大夫杜亚同推究其状。辩罪问端,皆出自禁中,仍遣中使诘以阴事,
载、缙皆伏罪。是日,宦官左卫将军、知内侍省事董秀与载同恶,先载于禁中杖杀之。
敕曰:“任直去邪,悬于帝典;奖善惩恶,急于时政。和鼎之寄,匪易其人。中书侍郎、
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元载,性颇奸回,迹非正直。宠待逾分,早践钧衡。亮弼之功,未能
经邦成务;挟邪之志,常以罔上面欺。阴托妖巫,夜行解祷,用图非望,庶逭典章。纳
受赃私,贸鬻官秩。凶妻忍害,暴子侵牟,曾不提防,恣其凌虐。行僻辞矫,心狠貌恭,
使沉抑之流,无因自达,赏罚差谬,罔不由兹。顷以君臣之间,重于去就,冀其迁善,
掩而不言。曾无悔非,弥益凶戾,年序滋远,衅恶贯盈。将肃政于朝班,俾申明于宪纲,
宜赐自尽。朕涉道犹浅,知人不明,理绩未彰,遗阙斯众,致兹刑辟,悯愧良深。僶俯
行之,务申沮劝,凡在中外,悉朕怀焉。”又制曰:“门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王
缙,附会奸邪,阿谀谗佞。据兹犯状,罪至难容,矜以耋及,未忍加刑。俾申屈法之恩,
贷以岳牧之秩。可使持节括州诸军事,守括州刺史,宜即赴任。于戏!朕恭己南面,推
诚股肱,敷求哲人,将弼予理。昧于任使,过在朕躬,无旷厥官,各慎厥职。”初,晏
等承旨,缙亦处极法,晏谓涵曰:“重刑再覆,国之常典,况诛大臣,岂得不覆奏!又
法有首从,二人同刑,亦宜重取进止。”涵等咸听命。及晏等覆奏,上乃减缙罪从轻。
载长子伯和,先是贬在扬州兵曹参军,载得罪,命中使驰传于扬州赐死。次子仲武,
祠部员外郎,次子季能,秘书省校书郎,并载妻王氏并赐死。女资敬寺尼真一,收入掖
庭。王氏,开元中河西节度使忠嗣之女也,素以凶戾闻,恣其子伯和等为虐。伯和恃父
威势,唯以聚敛财货,征求音乐为事。
载在相位多年,权倾四海,外方珍异,皆集其门,资货不可胜计,故伯和、仲武等
得肆其志。轻浮之士,奔其门者,如恐不及。名姝、异乐,禁中无者有之。兄弟各贮妓
妾于室,倡优偎亵之戏,天伦同观,略无愧耻。及得罪,行路无嗟惜者。中使董秀、主
书卓英倩、李待荣及阴阳人李季连,以载之故,皆处极法。遣中官于万年县界黄台乡毁
载祖及父母坟墓,斫棺弃柩,及私庙木主;并载大宁里、安仁里二宅,充修百司廨宇。
以载籍没钟乳五百两分赐中书门下御史台五品已上、尚书省四品已上。
王昂者,出自戎旅,以军功累迁河中尹,充河中节度使。贪纵不法,务于聚敛,以
货籓身。永泰元年正月,检校刑部尚书知省事,改殿中少监。元载秉政,与载深相结托。
大历五年六月,为江陵尹、兼御史大夫,充荆南节度观察使,代卫伯玉。昂既行,伯玉
讽大将杨钅采等拒昂,乞留伯玉,诏许之。昂复检校刑部尚书,知省事。专事奢靡,广
修第宅,多畜妓妾,以逞其志。在刑部,虽公务有程,昂耽徇私宴,连日不视曹事。性
贪吝,无愧苟得,乃鬻公廨园菜,收其钱以润屋,甚为时论所丑。元载诛,贬连州刺史,
遣中使监至万州,过硖江,坠江而卒。
李少良者,以吏用,早从使幕,因职迁殿中侍御史。罢,游京师,干谒权贵。时元
载专政,所居第宅崇侈,子弟纵横,货贿公行,士庶咸嫉之。少良怨不见用,乘众怒以
抗疏上闻。留少良于禁内客省,少良友人韦颂因至禁门访少良,少良漏其言;颂不慎密,
遂为载备知之,乃奏少良狂妄,诏下御史台讯鞫。是时御史大夫缺,载以张延赏为之,
属意焉。少良以泄禁中奏议,制使陆珽同伏罪。初,韦颂及珽俱与少良友善,与载子弟
亲党款狎。颂得少良微旨,漏于载所亲,遂达于载。载密召珽问之,珽具白其状及禁中
语。载得之,奏于上前,上大怒,并付京兆府决杀。珽,国子司业善经之子也,少传父
业,颇通经史,性浮躁而疏,故及于累。
大历中,元载弄权自恣,人皆恶之。八年七月,晋州男子郇谟以麻辫发,持竹筐及
苇席哭于东市。人问其故,对曰:“有三十字请献于上。若无堪,便以竹筐贮尸,弃之
于野。”京兆府以闻。上既召见,赐衣,馆于禁内客省。其献三十字,各论一事。其要
者:“团”字、“监”字。团者,请罢诸州团练使;监者,请罢诸道监军使。殿中御史
杨护职居左巡,郇谟哭市,护不闻奏,上以为蔽匿,贬连州桂阳县丞员外置。元载当承
宠得志,每改张朝政,出于载手,中外共怒,当时归咎于载,故少良封事于前,郇谟哭
市于后。凡百有位,宜为明诫。
王缙,字夏卿,河中人也。少好学,与兄维早以文翰著名。缙连应草泽及文辞清丽
举,累授侍御史、武部员外。禄山之乱,选为太原少尹,与李光弼同守太原,功效谋略,
众所推先,加宪部侍郎,兼本官。时兄维陷贼,受伪署,贼平,维付吏议,缙请以己官
赎维之罪,特为减等。
缙寻入拜国子祭酒,改凤翔尹、秦陇州防御使,历工部侍郎、左散骑常侍。撰《玄
宗哀册文》,时称为工。改兵部侍郎。属平殄史朝义,河朔未安,诏缙以本官河北宣慰,
奉使称旨。广德二年,拜黄门侍郎、同平章事、太微宫使、弘文崇贤馆大学士。其年,
河南副元帅李光弼薨于徐州,以缙为侍中、持节都统河南、淮西、山南东道诸节度行营
事。缙恳让侍中,从之,加上柱国,兼东都留守。岁余,迁河南副元帅,请减军资钱四
十万贯修东都殿宇。大历三年,幽州节度使李怀仙死,以缙领幽州、卢龙节度。缙赴镇
而还,委政于燕将硃希彩。又属河东节度辛云京卒,遂兼太原尹、北都留守、河东节度
营田观察等使。缙又让河南副元帅、东都留守,从之。太原旧将王无纵、张奉璋等恃功,
且以缙儒者易之,每事多违约束。缙一朝悉召斩之,将校股栗。
二岁,罢河东归朝,授门下侍郎、中书门下平章事。时元载用事,缙卑附之,不敢
与忤,然恃才与老,多所傲忽。载所不悦,心虽希载旨,然以言辞凌诟,无所忌惮。时
京兆尹黎干者,戎州人也,数论事,载甚病之,而力不能去也。干尝白事于缙,缙曰:
“尹,南方君子也,安知朝礼!”其慢而侮人,率如此类。
缙弟兄奉佛,不茹荤血,缙晚年尤甚。与杜鸿渐舍财造寺无限极。妻李氏卒,舍道
政里第为寺,为之追福,奏其额曰宝应,度僧三十人住持。每节度观察使入朝,必延至
宝应寺,讽令施财,助己修缮。初,代宗喜祠祀,未甚重佛,而元载、杜鸿渐与缙喜饭
僧徒。代宗尝问以福业报应事,载等因而启奏,代宗由是奉之过当,尝令僧百余人于宫
中陈设佛像,经行念诵,谓之内道场。其饮膳之厚,穷极珍异,出入乘厩焉,度支具廪
给。每西蕃入寇,必令群僧讲诵《仁王经》,以攘虏寇。苟幸其退,则横加锡赐。胡僧
不空,官至卿监,封国公,通籍禁中,势移公卿,争权擅威,日相凌夺。凡京畿之丰田
美利,多归于寺观,吏不能制。僧之徒侣,虽有赃奸畜乱,败戮相继,而代宗信心不易,
乃诏天下官吏不得箠曳僧尼。又见缙等施财立寺,穷极瑰丽,每对扬启沃,必以业果为
证。以为国家庆祚灵长,皆福报所资,业力已定,虽小有患难,不足道也。故禄山、思
明毒乱方炽,而皆有子祸。仆固怀恩将乱而死;西戎犯阙,未击而退。此皆非人事之明
征也。帝信之愈甚。公卿大臣既挂以业报,则人事弃而不修,故大历刑政,日以陵迟,
有由然也。
五台山有金阁寺,铸铜为瓦,涂金于上,照耀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