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3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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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来一看 更新:2021-07-17 08:11 字数:4843
天枢,至是以功当赐爵一等。璹表请回赠父一官,乃追赠其父豫州司户参军处平为博州
刺史。天后将封嵩岳,命璹总知撰仪注,并充封禅副使。及重造明堂,又令璹充使督作,
以功加银青光禄大夫。
时有大石国使请献狮子,璹上疏谏曰:“狮子猛兽,唯止食肉,远从碎叶,以至神
都,肉既难得,检为劳费。陛下以百姓为心,虑一物有失,鹰犬不蓄,渔猎总停。运不
杀以阐大慈,垂好生以敷至德,凡在翾飞蠢动,莫不感荷仁恩。岂容自菲薄于身,而厚
资给于兽,求之至理,必不然乎”。疏奏,遽停来使。又九鼎初成,制令黄金千两涂之。
璹进谏曰:“夫鼎者神器,贵在质朴自然,无假别为浮饰。臣观其状,先有五彩辉焕,
错杂其间,岂待金色,方为炫耀?”则天又从之。
寻属契丹犯塞,命梁王武三思为榆关道安抚大使、璹为副使以备之。及还,坐事,
神功初左授益州大都督府长史。蜀中官吏多贪暴,璹屡有发扌适,奸无所容。则天嘉之,
降玺书劳之曰:“夫严霜之下,识贞松之擅奇,疾风之前,知劲草之为贵。物既有此,
人亦宜哉。卿早荷朝恩,委任斯重。居中作相,弘益已多,防边训兵,心力俱尽。岁寒
无改,终始不渝。乃眷蜀中,氓俗殷杂,久缺良守,弊于侵渔,政以贿成,人无措足。
是用命卿出镇,寄兹存养。果能揽辔澄清,下车整肃。吏不敢犯,奸无所容,前后纠扌
适,盖非一绪。贪残之伍,屏迹于列城;剽夺之俦,遁形于外境。讵劳期月,康此黎元,
言念德声,良深嘉尚。宜布琅邪之化,当以豫州为法。”则天又尝谓侍臣曰:“凡为长
官,能清自身者甚易,清得僚吏者甚难。至于姚璹,可谓兼之矣。”
时新都丞硃待辟坐赃至死,逮捕系狱。待辟素善沙门理中,阴结诸不逞,因待辟以
杀璹为名,拟据巴蜀为乱。人密表告之者,制令璹按其狱。璹深持之,事涉疑似引而诛
死者,仅以千数。则天又令洛州长史宋元爽、御史中丞霍献可等重加详覆,亦无所发明。
逮系狱数百人,不胜酷毒,递相附会,以就反状。因此籍没者复五十余家,其余称知反
配流者亦十八九,道路冤之。监察御史袁恕己劾奏其事。则天初令璹与恕己对定,又寻
令罢推。俄拜地官尚书。岁余,转冬官尚书,仍西京留守。长安中,累表乞骸骨,制听
致仕,进爵为伯。遇官名复旧,为工部尚书。神龙元年卒,遗令薄葬,赠越州都督,谥
曰成。
弟班,少好学,以勤苦自立。举明经,累除定、汴、沧、虢、豳等五州刺史,加银
青光禄大夫,转秦州刺史。以善政有闻,玺书褒美,赐绢百匹。神龙元年,累封宣城郡
公,三迁太子詹事,仍兼左庶子。时节愍太子举事不法,班前后上书进谏。今载四事:
其一曰:臣闻贾谊曰:“选天下之端士,孝悌博闻有道术者,使与太子居处出入。
故太子见正事,闻正言,行正道,左右前后皆正人也。夫习与正人居之,不能无正;习
与不正人居之,不能无不正。太子既冠成人,免于保傅之严,则有记过之史。彻膳之宰,
进善之旌,诽谤之木,敢谏之鼓,瞽史诵箴,大夫进谋,故习与智长,化与心成。夫教
得而左右正,则太子正矣;太子正而天下定矣。”臣又闻之,木从绳则正,后从谏则圣。
善言古者,所以验于今。伏惟殿下睿德洪深,天姿聪敏,近代成败,前古安危,莫不悬
鉴在心,动合典礼。臣以庸朽,滥居辅弼,虚备耳目,叨预股肱,辄荐尘露,庶裨山海。
伏以内置作坊,工巧得入宫闱之内、禁卫之所,或言语内出,或事状外通,小人无知,
不识轻重,因为诈伪,有玷徽猷。臣望并付所司,以停宫内造作。如或要须役造,犹望
宫外安置,庶得工匠不于宫禁出入。
其二曰:臣闻汉文帝身衣弋绨,足履革舄;齐高帝栏槛用铜者,皆易以铁。经侯带
玉具剑环珮以过魏,太子不视,经侯曰:“魏国亦有宝乎?”太子曰:“主信臣忠,魏
之宝也。”经侯委剑珮而去。太子使追还之,谓曰:“珠玉珍玩,寒不可衣,饥不可食,
无遗我贼。”经侯杜门不出。臣观圣贤经籍,务以简素为贵;皇王政化,皆以菲薄为德。
伏惟殿下留心恭俭,靡尚浮奢。臣愚犹望损之又损之,居简以行简,减省造作,节量用
度。
其三曰:臣闻银牖铜楼,宫闱严秘,门閤来往,皆有簿历。殿下时有所须,唯门司
宣令,或恐奸伪之辈,因此妄为增减,脱有文状舛错,事理便即差违。且近日吕升之便
乃代署宣敕,伏赖殿下睿敏,当即觉其奸伪,自余臣下庸浅,岂能深辨真虚?望墨令及
覆事行下,并用内印印画署之后,冀得免有诈假,乃是长久规模。臣又闻之,忠臣事君,
有犯而无隐;明主驭下,纳谏以进德。故《书》云:“有言逆于志,必求诸道;有言顺
于心,必求诸非道。”伏惟殿下仁明昭著,圣敬日跻,探幽洞微,穷神索隐。事之善恶,
毫厘靡差;理有危疑,锱铢无爽。臣以庸谬,叨侍春闱,职居献替,岂敢缄默!
其四曰:臣闻圣人不专其德,贤智必有所师。故曰:与善人言,如入芝兰之室,久
自芬芳;与不善人言,如火销膏,不觉而尽。今司经见无学士,供奉未有侍读,伏望时
因视膳,奏请置人。所冀讲席谈筵,务尽忠规之道;披文扌适句,方资审谕之勤。臣又
闻臣之事主,必尽乃诚;君之进贤,务求忠谠。伏惟殿下养德储闱,以端静为务;恭膺
守器,以学业为先。经所以立行修身,史所以谙识成败。雅诰既习,忠孝乃成,传记方
通,安危斯辨。知父子君臣之道,识古今鉴戒之规,经史为先,斯乃急务。至于工巧造
作,僚吏直司,实为末事,无足劳虑。臣以庸浅,献替是司,臣而不言,负谴圣日,言
而获罪,是所甘心。伏愿留意经书,简略细事,一蒙采纳,万殒无辞。乞降储明,俯矜
狂瞽。
疏奏,太子虽称善,竟不悛革。太子败,诏遣索其宫中,得班谏书,中宗嘉其切直。
时宫臣皆贬黜,唯班擢拜右散骑常侍。岁余,迁秘书监。
睿宗即位,累授户部尚书,转太子宾客。先天二年,加金紫光禄大夫,复拜户部尚
书。班与兄弟璹,数年间俱为定州刺史、户部尚书,时人荣之。开元二年卒,年七十四。
班尝以其曾祖察所撰《汉书训纂》,多为后之注《汉书》者隐没名氏,将为己说;班乃
撰《汉书绍训》四十卷,以发明旧义,行于代。
史臣曰:天子有诤臣七人,虽无道不失其天下。致庐陵复位,唐祚中兴,诤由狄公,
一人以蔽。或曰:许之太甚。答曰:当革命之时,朋邪甚众,非推诚竭力,致身忘家者,
孰能与于此乎!仁杰流死不避,骨鲠有彰,虽逢好杀无辜,能使终畏大义。竟存天下,
岂不然乎!王方庆干城南海,羽冀东宫,台阁枢机,无不功济,所谓君子不器者也。苟
非文学,斯焉取斯。璹成都布政,始卒不侔;相国上章,或否或中。且焚明堂而避正殿,
固诤何多;黜唐颂而立天枢,一言非措。矧乃妄求符瑞,已失忠贞;精择楚茅,难裨过
咎。不常其德,罔畏承羞。班规谏有才,牧守多善,储幄之任,可谓得人。
赞曰:犯颜忤旨,返政扶危。是人杂事,狄能有之。终替武氏,克复唐基。功之莫
大,人无以师。方庆之才,周旋特立。璹也无常,班能操执。
列传第四十
○王及善 杜景俭 硃敬则 杨再思 李怀远 子景伯 景伯子彭年附 豆卢钦
望 张光辅 史务滋 崔元综 周允元附
王及善,洺州邯郸人也。父君愕。隋大业末,并州人王君廓掠邯郸,君愕往说君廓
曰:“方今万乘失御,英雄竞起,诚宜抚纳遗氓,保全形胜,按甲以观时变,拥众而归
真主,此富贵可图也。今足下居无尺土之地,守无兼旬之粮,恣行残忍,所过攘敚,窃
为足下寒心矣。”君廓曰:“计将安出?”君愕为陈井陉之险,可先往据之。君廓从其
言,乃屯井陉山。岁余,会义师入定关中,乃与君廓率所部万余人来降,拜大将军。频
以战功封新兴县公,累迁左武卫将军。从太宗征辽东,兼领左屯营兵马。与高丽战于驻
跸山,君愕先锋陷阵,力战而死。太宗深痛悼之,赠左卫大将军、幽州都督、邢国公。
赐东园秘器,陪葬昭陵。
杜景俭,冀州武邑人也。少举明经,累除殿中侍御史。出为益州录事参军。时隆州
司马房嗣业除益州司马,除书未到,即欲视事,又鞭笞僚吏,将以示威,景俭谓曰:
“公虽受命为此州司马,而州司未受命也。何藉数日之禄,而不待九重之旨,即欲视事,
不亦急耶?”嗣业益怒。景俭又曰:“公今持咫尺之制,真伪未知,即欲揽一州之权,
谁敢相保?扬州之祸,非此类耶。”乃叱左右各令罢散,嗣业惭赧而止。俄有制除嗣业
荆州司马,竟不如志,人吏为之语曰:“录事意,与天通,益州司马折威风。”景俭由
是稍知名。入为司宾主簿,转司刑丞。
天授中,与徐有功、来俊臣、侯思止专理制狱,时人称云:“遇徐、杜者必生,遇
来、侯者必死。”累迁洛州司马。寻转凤阁侍郎、同凤阁鸾台平章事。则天尝以季秋内
出梨花一枝示宰臣曰:“是何祥也?”诸宰臣曰:“陛下德及草木,故能秋木再花,虽
周文德及行苇,无以过也。”景俭独曰:“谨按《洪范五行传》:‘阴阳不相夺伦,渎
之即为灾。’又《春秋》云:‘冬无愆阳,夏无伏阴,春无凄风,秋无苦雨。’今已秋
矣,草木黄落,而忽生此花,渎阴阳也。臣虑陛下布教施令,有亏礼典。又臣等忝为宰
臣,助天理物,理而不和,臣之罪也。”于是再拜谢罪,则天曰:“卿真宰相也!”
延载初,为凤阁侍郎周允元奏景俭党于李昭德,左迁溱州刺史。后累除司刑卿。圣
历二年,复拜凤阁侍郎、同凤阁鸾台平章事。时契丹入寇,河北诸州多陷贼中。及事定,
河内王武懿宗将尽论其罪。景俭以为皆是驱逼,非其本心,请悉原之。则天竟从景俭议。
岁余,转秋官尚书。坐漏泄禁中语,左授司刑少卿,出为并州长史。道病卒,赠相州刺
史。子澄,颇以文藻著名,官至巩县尉。
硃敬则,字少连,毫州永城人也。代以孝义称,自周至唐,三代旌表,门标六阙,
州党美之。敬则倜傥重节义,早以辞学知名。与三从兄同居,财产无异。又与左史江融、
左仆射魏元忠特相友善。咸亨中,高宗闻而召见,与语甚奇之,将加擢用,为中书舍人
李敬玄所毁,乃授洹水尉。
长寿中,累除右补阙。敬则以则天初临朝称制,天下颇多流言异议,至是既渐宁晏,
宜绝告密罗织之徒,上疏曰:
臣闻李斯之相秦也,行申、商之法,重刑名之家,杜私门,张公室,弃无用之费,
损不急之官,惜日爱功,疾耕急战,人繁国富,乃屠诸侯。此救弊之术也。故曰:刻薄
可施于进趋,变诈可陈于攻战。兵犹火也,不戢将自焚。况锋镝已销,石城又毁,谅可
易之以宽泰,润之以淳和,八风之乐以柔之,三代之礼以导之。秦既不然,淫虐滋甚,
往而不返,卒至土崩,此不知变之祸也。
陆贾、叔孙通之事汉王也,当荥阳、成皋之间,粮馈已穷,智勇俱困,不敢开一说,
效一奇,唯进豪猾之材,荐贪暴之客。及区宇适平,干戈向戢,金鼓之声未歇,伤痍之
痛尚闻,二子顾眄,绰有余熊,乃陈《诗书》,说《礼乐》,开王道,谋帝图。高皇帝
忿然曰:“吾以马上得之,安事《诗事》乎!”对曰:“马上得之,可马上理之乎?”
高皇默然。于是陆贾著《新语》,叔孙通定礼仪,始知天子之尊,此知变之善也。向使
高皇排二子而不用,置《诗书》而不顾,重攻战之吏,尊首级之材,复道争功,张良已
知其变,拔剑击柱,吾属不得无谋。即晷漏难逾,何十二帝乎?亡秦之续,何二百年乎?
故曰:仁义者,圣人之蘧庐;礼经者,先王之陈迹。然则祝祠向毕,刍狗须投;淳精已
流,糟粕可弃。仁义尚舍,况轻此者乎?自文明草昧,天地屯蒙,三叔流言,四凶构难。
不设钩距,无以应天顺人;不切刑名,不可摧奸息暴。故置神器,开告端,曲直之影必
呈,包藏之心尽露。神道助直,无罪不除;人心保能,无妖不戮。以兹妙算,穷造化之
幽深;用此神谋,入天人之秘术。故能计不下席,听不出闱,苍生晏然,紫宸易主。大
哉伟哉,无得而称也!岂比造攻鸣条,大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