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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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过十一人 更新:2021-07-12 22:23 字数:4758
了的,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刚说完,他又想到了自己的“孙子”地位,无奈地说:“那你看,有什么办法能让ICE把那笔钱打给我们呢?你看需要我做些什么?”
俞威心想罗杰你既然是在求我把钱打给你,你总要先讲出我能得到什么好处吧,难道还要我求你吗?他只好再次启发罗杰:“Roger,做厂商和做代理不一样,在公司做销售和自己当老板做生意又不一样,你得转变一下角色,开拓一下思路啊,不能精明有余、聪明不足啊。”
罗杰想不通,自己原本是理直气壮地来讨公道、来要账的,如今倒变成是自己不懂规矩,得自己先拿出诚意、做出承诺。罗杰当然也懂“欲先取之,必先予之”的道理,可当真要“予之”的时候,他的心真疼啊。
罗杰的脑子里正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俞威却话题一转说:“你的手笔不是一向挺大的吗?我听说你给沈部长在杭州的西湖高尔夫买了个终身会籍,是张银卡?也得二十多万吧?”
罗杰心里一惊,马上搪塞着说:“你消息真灵通啊。”
俞威很不以为然地说:“都传得满城风雨了,未免太张扬了吧?”
“那东西本来就是用来张扬的嘛,他其实也不喜欢打球,要个会员身份本来就是想显摆,总不能让他藏着掖着。”
俞威不客气地说:“所以你得去引导他呀,他要什么你给什么,那轮到赖总你打算给什么?赖总知道了会怎么想?”
“沈部长、赖总都不用担心,但是他们那里有个小家伙,主管IT的,叫陆翔,他其实以前和我关系一直不错,可最近好像有些情绪,8号赖总他们来上海我就特意没让沈部长带上他。”
俞威用纸巾擦了擦嘴,然后把纸巾把桌上一扔,不屑一顾地说:“连这种小毛孩子你都搞不定啊?!还是那句话,对客户你得去引导呀,不能迎合他,不管是来软的还是来硬的,想办法让他闭嘴!”
罗杰却先闭了嘴,他默默地琢磨着俞威对这些人的态度,从陆翔想到沈部长,又从现在的自己想到以前的自己,不禁有些后悔,他在内心深处喟然长叹:看来,惟有作为俞威的竞争对手,才能从他那里得到起码的尊重。
* * *
周六的中午时分,洪钧来到邓汶住的宾馆,满怀自信地按响了邓汶房间的门铃。
片刻之后,房间里传出邓汶的声音:“什么事?”同时,一阵脚步声走到门后停住了,洪钧冲着门镜报以善意的微笑,门开了,邓汶一脸不自然地往侧面让了让,抬手做了个“请进”的手势,洪钧没有看出任何敌意,面前的又是所他熟悉的邓汶,立刻放了心,笑着说:“不好意思啊,我是怕打了招呼你就不让我来了,所以直接闯来。”
邓汶从吧台拿来一瓶矿泉水,拧开盖放到洪钧身边的茶几上,然后坐下来,两人沉默了一阵,邓汶说:“这次的事,谢谢你啊。卡彭特说你给他打过电话,说要不是你提醒他,他几乎犯了大错。我们昨天刚打的conference call,事情已经解决了。”
“哦,怎么解决的?方便透露吗?”
“有什么不方便的?不是你给卡彭特出的主意吗?我们研发中心改名字了,不再叫中国研发中心,而是叫ICE北亚研发中心,和ICE中国区不再有任何直接关系,财务、HR、运营完全独立。如果俞威再要我们帮他做什么,他要先去找Peter,由Peter找卡彭特,再由卡彭特来找我,这样凡事通过总部协调,俞威也就无法再搞什么花样了。如果不是你把俞威是个什么货色告诉卡彭特,我就真没地方说理了。”
洪钧摇了摇头,叹口气说:“我如果和卡彭特说这些,恐怕现在我正在机场送你回波士顿呢。”
邓汶一脸不解,问道:“那,那你和他怎么说的?”
洪钧缓缓地说:“我没有替你辩解,也没有说俞威的坏话,相反,我强调的是这次冲突的原因并不在你们二人身上,而在ICE的这种组织架构。ICE在中国设两个平起平坐的人,两人肯定会彼此提防,担心两个机构随时可能合并,自己被另一个人取而代之,时间长了,就会从被动提防转为主动攻击,希望挤走或者吞并对方。我对卡彭特说你和俞威之间没有什么个人恩怨,假设把俞威换成我,尽管咱俩是朋友,我也会想方设法把你除掉;即使把你换成别人,俞威也会和他闹得(又鸟)犬不宁,所以换人不是办法,应该换的是这种架构。我给卡彭特出的主意就是把近邻改为远亲,不要小看改名字这个动作,深意都在于此,俞威管的是中国区,你管的是北亚研发中心,除了碰巧都base在北京,你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也就没有彼此替代的可能,只有这样才能相安无事。”
邓汶默默品味一阵之后,说:“只是这么一来,干什么都要经总部协调,也就不可能有什么高效的合作了,对ICE在中国的业务其实是个损失。”
洪钧冲邓汶挤了下眼睛:“对我来说,这不挺好吗?”
* * *
浙江澳格雅集团所在的镇上,档次最高的饭店是三星级,而这家惟一的三星级饭店简直成了澳格雅集团的招待所,因为所有的房客几乎都是来和澳格雅谈生意的。
小薛和从维西尔上海公司来的一位售前支持工程师已经在这里住了好几天,他在北京时和沈部长通电话,得知澳格雅准备邀请几家公司来宣讲方案,便一再恳切地表示维西尔非常愿意参加,沈部长推托不过,便懒洋洋地说你们非要来就来吧,而在小薛来了之后,便一直没人搭理。
晚上,小薛和同事坐在饭店餐厅一个冷清的角落里,默默地吃着他们早已吃腻了的那几样特色菜,而餐厅的另一侧却热闹非常,被屏风围起来的几张大圆桌上,澳格雅和上海洛杰科技的人正在觥筹交错、吆五喝六。小薛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住在这家饭店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旁观澳格雅集团的主要商务应酬,前一天在屏风那边也是这样一幅场景,不过推杯换盏中的一方是北京莱科公司。
小薛站起身往大堂走去,他想借着上洗手间的机会近距离观察一下那几张桌子上的“战况”,他顺路凑近屏风,罗杰和沈部长等人都已经酒酣耳热,倒是那个陆翔似乎与众人有些格格不入,脸色还是白白的,应该没喝多少酒,旁若无人地用牙签剔着牙,小薛好像看到陆翔斜着眼睛翻了他一眼,忙把脸扭回来朝向前方。小薛对罗杰是憎恨,对沈部长是怨愤,而对这个陆翔就只有厌恶了。
小薛走到洗手间里,站在洗手池前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发愣,看来今天晚上又将一无所获,只好等到明天去硬闯沈部长的办公室了。他正想着,忽然“哐”的一声,洗手间的门像是被人踢了一脚而豁然洞开,陆翔双手插在裤兜里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小薛连忙打开水龙头,装出正在洗手的样子,心里念叨着“不是冤家不聚头”。而陆翔却对小薛视而不见,他先把整个洗手间扫视了一遍,再走到离他最近的一个厕位前,弯腰低头从门板下方的缝隙向里张望,然后直起身用脚踢了一下门板,厕位豁然洞开,直到他如法炮制把洗手间全部四个厕位逐个巡察一番之后,才放心地走回来,站在小薛的身后。
小薛有些紧张,猜不出陆翔如此怪异的举动是什么意思,陆翔脸上毫无表情,冷冷地开了口:“你的房间号是多少?”
小薛下意识地回答:“315。”
陆翔说:“你晚上在房间等我,我找你有话说。”
小薛心里一惊,刚要开口说句什么,陆翔已经用命令的口吻说:“你先出去,等一下我再回去。”
将近十点半的时候,有人急促但轻微地敲了三下门,小薛忙去把门打开,一个瘦长的身影“倏”地闪了进来。陆翔伸着脖子四下打量一番,阴阳怪气地说:“315,一听就知道只是个‘标间’,人家Roger住的是501,大套间,以前他在维西尔的时候来了也是住标间,当了老板就是不一样啊。”
小薛脸上堆着笑问道:“您请坐,您要喝点什么?”
陆翔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到沙发上,蹬掉皮鞋,把双脚支在对面的床沿上,舒服地半躺半坐,嘴上说:“你这里能有什么好喝的,不就是小冰箱里那点东西嘛,拿啤酒吧。”
小薛没有从陆翔口中闻到一丝酒气,看来他刚才在酒桌上还真做到守身如玉了,这么一想,小薛竟破天荒头一遭对陆翔略微有了点好感,他从小冰箱里拿出两听喜力啤酒,又拿了两个玻璃杯,走到茶几旁坐下,打开一个易拉罐把一个杯子倒满。陆翔径自喝了一口,咂摸着嘴说,“搞不懂,你们维西尔明明已经没有希望了嘛,为什么还在这里泡着?趁早去找别的项目吧。”
小薛刚才对他那一丝好感早已抛到九霄云外,克制住满心的厌恶,说:“不是还没最后定呢吗?”
陆翔连着喝了几口闷酒,一阵沉默之后把玻璃杯重重地放到茶几上,说:“如果我能帮你们维西尔拿到这个项目,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小薛心头一震,他没想到陆翔会如此直截了当地索要好处,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如果能有机会与澳格雅合作,我们维西尔一定会尽全力帮助澳格雅把项目做好,到时候,整个澳格雅公司都将受益,而您作为主要的决策者和直接的参与者,肯定也会受益,不仅对您的事业有帮助,也能给您带来极大的成就感,这都是很大的好处啊。”
陆翔听了,冷笑一声,不屑地看了小薛一眼,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就这些?”
小薛的心一沉,觉得陆翔是来真格的了,面对他的狮子大开口,小薛感到了绝望,澳格雅惟一声称能帮助自己的人竟是这么一个货色,小薛对这个项目已不再抱任何希望,想到以后不必再和面前这个家伙有任何瓜葛,他忽然觉得一阵轻松,对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又何谈喜欢或厌恶呢?
小薛看了眼陆翔,似乎他已经不再是客户,只是一位刚刚萍水相逢、又将形同陌路的听众而已,小薛已经没有任何负担,定了定神,沉稳地说:“您刚才问,我为什么还在这里泡着,因为我就是要争口气,宁肯被人打死,不能被人吓死,输也要输个明白,死也要死出个样来。我图的就是别人对我的尊重,即使项目输了,我也要让客户尊重我,说我这人地道;即使项目输了,我也要让竞争对手尊重我,说我这人不玩儿黑的;即使项目输了,我也要让公司同事尊重我,说我这人值得合作。”
陆翔木无表情地看着正前方的墙壁,小薛想到自己此前卑躬屈膝、好话说尽,又换来了什么?便一不做二不休,把憋闷已久的话一吐为快:“我知道你瞧不起我,你从第一眼看见我就瞧不起我,当然,可能你这人就是谁都瞧不起。话说回来,我也觉得你这人不怎么样,但我以前一直没有瞧不起你,可是你刚才问我能得到什么好处,我就开始瞧不起你。你要的好处,我们给不了,我们给的再多也比不上那几家公司。但是,他们虽然愿意给你好处,可心里肯定瞧不起你,他们给你的越多,就越瞧不起你。您要是愿意帮我,咱们就是朋友,我从心眼儿里尊重您,我们洪总也会尊重您,也会把您当成真正的朋友,在您需要我们的时候我们也会尽全力来帮您。虽然我没挣过多少钱,但我觉得挣钱并不太难,难的是赢得别人的尊重,这是用多少钱都换不来的。”
忽然,陆翔“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说:“你一会儿说‘您’一会儿说‘你’,累不累呀?你们北京人就是这个毛病,你就说‘你’,好不啦?”
小薛又一惊,他没想到自己豁出去说了这么多重话,陆翔竟会是这种反应,他正觉得诧异,陆翔又说话了:“哎,你怎么不喝酒呀?”
小薛的胆子已经彻底放开了,他笑着说:“你是客人,酒是招待你的,我怕我一开喝就没你的了。”
陆翔嗤之以鼻地说:“吹什么牛?!你是舍不得这点钱吧,小冰箱很贵的哟,一听啤酒要35块的。”
小薛被彻底激怒了,他拿起另一个易拉罐打开,对陆翔说了句:“你看着表。”然后仰起脖子,把易拉罐举到嘴的正上方,直接把啤酒往嘴里倒,他的嘴像漏斗一样始终张开,喉结有节奏地上下运动,手上稳稳地调节着易拉罐倾斜的角度,使倾泻而下的啤酒始终保持均匀的流量,不一会儿,等最后几滴啤酒落进嘴里,小薛便把易拉罐往茶几上一放,擦了一下溅在面颊上的酒滴,自豪地看着陆翔。
陆翔的嘴也一直张着,到此时还没合上,他猛醒过来忙看了眼手表,说:“12秒钟!”然后又呆呆地看着小薛。
小薛又懊恼又惋惜地说:“水平太差!我以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