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节
作者:桃桃逃      更新:2021-07-12 22:15      字数:4797
  她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哼哼声。
  她光洁的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小的汗珠,她的脸上、脖颈上、后背上全是汗珠。我把被子掀开一边,她的后背和屁股就露在了外面,此时正是深秋,北大的夜已有一丝凉意。只一小会儿,陈曼就冷得往被子里缩,我摸了摸她的屁股,噢!一片冰凉。
  这一夜,我思绪混沌,内心慌乱。
  在一个爱情商品化的社会,我能得到没有商品化的爱情,能与没有商品化的姑娘抱作一团,这不是奇迹也是人生中一件幸事。
  爱一个已婚的北大博士生,我有什么错?我没有想明白,或许我犯了大错,在爱情问题上一错再错,中毒极深,甚至已到了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的地步。
  当我和陈曼在一起睡觉的时候,我不知她那位小白脸老公在干什么,或许正孤独万分地干熬着,用那千篇一律、枯燥无味的手淫去对付漫漫长夜。或者,他正像我这样,与清华另一位已婚的女博士,干着同样的勾当。
  我能这样,陈曼能这样,她老公当然也能这样。
  一轮秋月照着北大校园,我眼睁睁地躺在陈曼的床上,她发出轻柔的呼气和淡淡的体香,让我沉醉。
  我不知人生会有多少次这样的时刻,或许有一百次,一千次,甚至一万次,啊!纵然有一万次,那也远远不够!
  在陈曼的床上,我想了很多。
  我发现我他妈的是一个对爱情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的家伙,我总想得到更多,当我得到一百次的时候,我就梦想得到一千次、一万次,而现实生活中往往没有这样的好事,甚至你一觉醒来,或者只打了一个盹,你身边的姑娘已经溜之大吉,善良一点的姑娘可能会给你留下一张纸条:〃我走了,你不要伤心。我爱过你,这就够了,我还要去爱别的男人。〃缺德的姑娘就不会这样费劲留纸条了,她悄无声息地消失也就算了,但问题是,她一般还会顺手牵羊,把你的钱包掏空之余,还要把你的房间翻得乱七八糟。
  想着想着,我不知何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我醒来时陈曼已经不在身边。
  枕头上有一只红色乳罩,乳罩吊带被我在昨夜的冲动中扯断,还有一把谭木匠木梳,一盒开了口的杰士邦避孕套。
  这些物品在早晨的光线中显得特别温情,静静地散落在枕头上,如此这般,让我的心境如一杯白牛奶,甜腻而干净。
  年冬
  这句话让我不禁哑然失笑,他娘的陈曼还有如此有趣的老公。
  〃祝你永远丰乳肥臀!〃绝对是一句能讨得所有女人欢心的经典名言,看样子陈曼的老公是一位拍女人马屁的高手。只是他在〃肥臀〃后面追加又粗又大的感叹号的做法,还是两个感叹号,实在幼稚可笑,有点画蛇添足,淫秽之嫌。
  细想一下,顿感〃宋秋波〃这名字不地道,〃宋秋波〃不就是〃送秋波〃吗?一个男人居然取这样的名字,也太浪漫了吧?
  这家伙真是一个情种,可能在娘肚子里就学会了向女人送秋波那一套歪门邪道。
  我穿上皮鞋,把床头的台灯熄灭。顺手从枕头旁拿起一根眉笔、唇线笔之类的东西,在〃宋秋波〃的名字后加上了本人的大名,不过我写的不是〃胡春〃,而是〃胡怀春〃。
  我对这名字的解释是〃胡乱地怀春〃。
  关上门,我走出那栋让我疯狂了一夜的宿舍楼,白花花的阳光猛地照在我眼前,让我眼花缭乱,头晕起来,我想乱搞之后要适应这么明朗健康的阳光还真有点困难。
  走在北大校园里的五四路上,阳光照在我的脸上,我晃动的身体上,我脑子里空荡荡的,有一种虚脱的感觉,就像一个溺水的人把头伸出了水面,外面的阳光和空气都是新的,甚至是陌生的。
  迎面走来的男生女生,他们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或许在他们看来,我是一个奇怪的闯入者,满脸疲惫,还散发出一股精子和月经混合的气息。〃这个男人为什么这样状态古怪?他既像一个厌世者,又像一个多情者,他到底要干什么?〃他们中有人在这样揣度我。
  我想那一年的余杰和孔庆东先生如果看到我,他们肯定会在随后出版的著作里把我臭骂一顿,我知道他们什么都敢批判,尤其是对混入北大的人。不过,二位并没碰到我,查找《北大情史》之类书籍,并没有我的事迹,当然,书中的各色人等和我的情感大同小异,只是其中写到的众多怀春不遇的北大男人,让我极为同情。
  那天我鬼使神差地闯入了北大图书馆。
  对图书馆这类地方,我兴趣不是特别大,当我在烦躁时看到酒吧、餐厅,甚至音像店,我会觉得很舒服,但如果是看到神圣得不得了的图书馆,我就会更烦躁。
  我想有成千上万的书籍把我包围,我只能是一个囚徒,而不是一个快乐的阅读者,我想在这个世界只有用身体去体验生活,用心去爱生活的人才是快乐的。
  其实,对那些〃用身体写作〃的女性,我尤为敬佩,她们比我更勇敢,更自由,她们喜欢与男孩子随心所欲地上床,然后还津津有味地谈论艺术,这些人真是女人中的女人,是爱的天使,是爱的〃教母〃。
  我想,她们也是讨厌图书馆的,是不需要靠一大堆书才能写作的,她们靠的是男人,这很有意思。
  我觉得那么多书籍向你不停地叙述、哭诉、嚎叫和引诱,实在让人受不了,那只会叫你发疯。
  在这座庞大的建筑物里,我简直晕了头,这确实是一座伟大的迷宫。
  我在几个楼层间穿梭,连陈曼的气息和影子也捕捉不到。
  我看到了不少书卷气很重的女孩,她们把那一张张长得并不漂亮的脸蛋埋在书堆里,她们是那样安静,有些弱不禁风、苍白贫血的样子,从她们身边走过,我顿生怜悯之心,我想我应该关心一下这些可爱的女孩。
  想归想,这个时候我已十分疲惫,昨夜我一点也没有休息好,白天的睡眠也不踏实,我想还是离开这个地方为好。
  进入电梯时,我就注意到她。
  她怀里抱着一大堆书,留着男孩子式的短发,看上去不过二十岁,那是一张似乎没有化过妆的脸,干净、洁白,略带红晕,从侧面看过去,脖子上有一层淡淡的绒毛,曾经有一个男人跟我说,那是少女最有味的地方。
  从电梯里出来时,她还在我身后,但一转眼她就不见了。我想好女孩总是这样虚无缥缈。
  在图书馆门前的广场上,我看到一群和在图书馆里读书不一样的少女,她们显得无知和幼稚一些,发出自由的笑声,穿着又小又短的牛仔上衣,身体饱满而苗条,在阳光下弹跳着,这是一群时尚的少女。我想她们是大一的学生,或者是来自香港、东南亚的富家留学生,甚至不是北大学生,她们是谁?
  傍晚柔和的阳光照在她们身上,青春如此美好,像一群小鸟若即若离,在我迷茫的视线里飞来扑去,有一刻我突然有一种衰老的感觉,她们身上那种青春的气息,好像在我的肌体上已经烟消云散,我的身上留下的只是灰尘的气息、香烟的气息,当然还有一股浓重的孤独的气息。
  走在北大的夕阳下,自行车从我身旁沙沙穿过,少男少女们幸福的表情一闪而过。高大的树木把倒影投在我脸上、我缓慢移动的脚尖。
  此时此刻,我有一种隔世之感。
  人生是什么?青春在哪里?
  人生就是这些滚动的自行车车轮?就是上下翻飞的灰尘吗?而青春仿如我手指间夹着的,吸了又吸,丢了又丢的香烟。
  我焦灼的嘴唇紧紧亲吻的除了姑娘,就是这没完没了的香烟。
  在北大三角地书店里,我买了两本刘小枫先生的旧书《这一代人的怕和爱》、《走向十字架上的真》,还有邱华栋先生新推出的长篇《城市战车》。
  刘小枫先生写过不少漂亮的文字,但此人在我的印象里是一个基督徒。而邱华栋先生曾与本人共裤连裆,是一个冷静、前卫、时尚而痛苦的作家。
  对这两个人,我非常喜欢。
  我是个慵懒而不快活的男人,我得承认我确实喜欢活蹦乱跳、魅力飞扬的自由女孩,对那些含情脉脉、通情达理的知识型少妇,本人也喜欢,但前者把爱情看得较为神圣,而后者就不那么纯情了。
  走在北大的树影下,我在想,时间的流逝可以把美好的激情瞬间掩盖,爱情早已在青春的肌体上灰飞烟灭。
  但我还是虔诚地渴望爱情,梦想有一个女性,不管她是自由女孩还是少妇,与我不断地坚持下去,当然我会出于对爱情的虔诚,即使是假装也会表现出足够的激情。
  这就是我,一个在黄昏的光线下前后矛盾的人。
  她向我迎面走来时,我他娘的傻了眼,这简直是一个清纯欲滴,如一颗鲜葡萄一样美的姑娘,她就是刚才与我在图书馆电梯里相遇的姑娘。
  但她此时此刻在北大的夕阳下,显得他娘的更动人了,我们似乎是同时发出〃嗨〃的呼唤,这是男人与女人之间深情而美妙的呼唤,这当然是一段自由情爱的开始。
  她非常好,非常自觉地转身与我一起向前走,怀里还是抱着一大堆书。
  我们聊得很随意,是那种漫无边际的聊。我甚至赞美她脖子上的那个小小的黑痣,而她问我与多少女孩谈过恋爱。
  我告诉她多少也没多少,真正的恋爱不是那么容易的,当然仔细回想一下,我算来算去也不会超过五六个吧。
  她对我这种含糊不清的回答,并不是特别在意。在夕阳的余晖中,她的脸和脖子粉红粉红,双手紧紧地把书抱在胸前。
  突然她向我靠了靠,问我:〃你和女孩上过床吗?〃她的声音很低,接着发出细碎的笑声。
  我犹豫了至少一分钟,我想告诉她也无妨,〃与她们基本上都上过床,但也有没有上过的。〃
  〃我很想喝啤酒。非常想,但我不想去餐厅。〃她说。
  我在北大邮局后边的商店里买了四筒啤酒,分别插在两边的裤袋里,这样我走路时就发出好听的摩擦声。
  这是我碰到的主动要喝啤酒的女生。
  我们走到北大西门旁靠近荷塘的那片树林时,夕阳已变得十分柔和动人。
  在树林里我们席地而坐,我们有些沉默,我观望着夕阳是如何一点一点地消逝,她一口一口喝着啤酒。
  〃好久没有这样喝啤酒了。所以特别想这样喝一次。〃她像是自言自语地说。
  我拍了拍她的后背,感觉到她有些瘦。
  夕阳的余晖照在荷塘的水面,荷已枯败,北大学子们三五成群在荷塘边的石桥上、树林外走来走去,不时发出青春的笑声。
  〃我这个学期一直在想,要是和一个陌生的男人这样喝一次啤酒,那该有多好。〃她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二筒啤酒。
  啤酒的泡沫溢到她洁白的手上。
  她用沾满啤酒泡沫的手打开一本印刷精美的书,我看到书名叫《城市中的马群》。噢!又是那个自由、奔放和痛苦的作家邱华栋先生的小说集。
  〃你不要问我的名字。〃她口含啤酒,鼓着粉嫩的腮帮子对我说,〃我求你不要问我的名字好不好?我不会告诉你的。〃
  她的口气真的显得十分可爱。
  〃那你能否告我你的电话?〃我问她。
  〃那当然不行。〃她又喝了一口啤酒。
  〃我叫你〃啤酒女孩〃成吗?〃我问。
  〃不行。〃她坚定地说。
  〃那就叫你〃邱华栋女孩〃,〃城市马群女孩〃算了。〃我故意这样对她说。
  〃叫〃邱华栋女孩〃我当然愿意,只是我担心邱作家会生气的。〃她把《城市中的马群》的封底转过来,〃你看邱作家照片上那张脸长了青春痘,这肯定是被女孩气的。〃
  〃那我总该叫你什么吧?〃
  她沉默片刻,说:〃还是称呼我为〃啤酒女孩〃吧〃。
  夕阳彻底从天边消失的时候,四筒啤酒也被〃啤酒女孩〃喝光。
  她微微有些醉意。兴致很高地朗读起《城市中的马群》里的一段话:
  〃是的,我们已经在路上了。我们是马,我们的命运就是奔跑,我们从不停下,只会向前,我们会随着季节迁移,但奔跑和寻找是我们的使命。〃
  读到这里,她突然抱起我的头,在我的头发上亲吻了一下。
  〃我读得好吗?〃
  〃感觉不错。〃
  她接着读,声音发抖,一只手搭在我的肩上。
  〃下次你要是再见到我,你一定会发现我和一群新的马们在一起,请告诉那些失群的马,告诉他们前来汇合的方向,我们都期待着他们的加入,因为,我们都已经在路上了。〃
  我感觉她有点不太正常,声音和身体都在微微发抖。
  我站起来,点燃一支烟。我想我得离开了。
  后来,后来我们彼此消失在北大渐浓的夜色中。
  我不知道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