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3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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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性的思索 更新:2021-02-17 12:03 字数:4736
夜已深去,两人却都毫无睡意。
君玉闭了眼睛,轻声道:“今后你有什么打算?”
“到‘凤城飞帅’帐下做一名贴身侍卫。”
“你‘博克多’不做了,买卖也不做了,来给我做侍卫么?呵呵。实话告诉你吧,我虽然有一整队侍卫,可是,还真从来没有过贴身侍卫。”
她身为统领北十三省全部兵力的大元帅,麾下自有整队的侍卫。但是她身份特殊,若有贴身侍卫终是不便,为怕身份暴露,加上艺高人胆大,帐下的一队侍卫均只在帅府周围巡逻,并不很靠近她的宿寝帐营。
“所以,我才要做你的贴身侍卫。做你的贴身侍卫可比做其他事情有趣多了,这样,我就可以天天看到你了。”拓桑虽然在笑,语气却十分认真,“大战即将爆发,战场上的危险谁也说不准。在来找你之前,我先找到了舒姐姐,将一切都交给了她管理。从现在开始,到你离开战场之前,我一定会寸步不离地陪伴着你的……”
他语气坚决,显然是早就决定了的,“自从那次被奘汗赤教围攻,我见你指挥皴猊作战后,我也对此感兴趣起来。这两年来,我更是一直关注着北方战局。虽然在你面前我不过是纸上谈兵而已,但是我希望无论什么情况下都可以和你一起努力,为你分担。”
两人久别重逢,如今再无羁绊,君玉自然也不想和他分别,立刻欣然同意了,笑嘻嘻地道:“真是好极了。要是以前那种阵前大战,有敌将叫阵时,我就说,‘呔,你先战胜我的侍卫再说’。这样他们可就上当了,呵呵,他们哪里知道,我的这个‘侍卫’可比主帅的本领大得多。”
拓桑见她那般兴高采烈、带了淡淡自豪的玩笑,却又多了份脉脉的柔情似水,这令得她原本皎洁如月的面孔更加妩媚多姿。于是,他大大地微笑起来:“君玉,虽然我知道你本领极大,但是,从今往后,无论什么千难万险,我们总是一起分担就是了。待战争结束后,我们就去寻一个清静的地方,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快活地过一辈子。”
君玉将脸贴在他的胸口,轻声道:“嗯。”
两人就这样依偎着,外面虽有呜呜的风雪之声,可是,彼此的心跳却依旧听得那么清晰。
过了好一会儿,君玉又道:“你见到舒姐姐了,她和曼青、非嫣她们都还好吧?”
“她们在一起,都很好,叮嘱我除了好好照顾你,其他什么都不用担心。”
君玉想到曼青和非嫣从舒真真口里得知拓桑的身份后一定会惊讶得眼珠都差点掉下来的模样,不由得笑了起来。
“我这两年的主要买卖都是边境的大牲口,尤其是马匹。我已经全部交给舒姐姐掌管,有用的,她会择优供给西北军的。”
“太好了!”君玉喜道。拓桑的故里那片广袤而丰饶的土地上原本盛产马匹,西北军早前曾想通过茶马互市,后来先后被胡王和赤金族破坏。由于当地都是诸多豪强大户主管着民间市场,外来势力轻易不能介入,君玉入主西北军后,多次派人接洽,但始终还是不尽如人意。现在能通过拓桑的渠道慢慢打开这个市场,真是喜事一桩。
“对了,舒姐姐要我转告你,10万件绵甲已经全部准备好,马上就会通过秘密渠道送到军中。”
君玉大喜。蜀锦天下闻名,可是很少人知道蜀锦中还有一种特殊的韧绵。这种粗糙的韧绵产在边境,因为做衣服太过粗糙,所以几乎野生野长价格低廉。但是,这种韧绵十分坚韧,可以制作成绵甲,普通刀剑很难穿透。这种绵甲较之现在战场上使用的铁甲不知轻便多少倍。舒真真无意中发现了这种才质立刻告知君玉,君玉亲自试验后立刻秘密划拨了一部分军费,让舒真真率人在周边雇请熟手赶织这种绵甲,如今,总算大功告成。
赤金族大军崛起,靠的就是精良的轻骑兵,就地取食很少负累,所以战无不胜。而本朝的军队则是以步兵为主,骑兵为辅。君玉入主“凤凰军”后,就是因为训练出了一支迅捷无伦的轻骑兵,所以几年之间纵横深入彻底击溃了当时另外一部胡族的大军主力。
君玉入主西北军时,特意训练了一支轻骑兵,但是士兵的装备,除了很多劣质的纸甲外,多是早已过时的厚重的铁甲,对于轻骑兵来说负重太累。因此,这批绵甲正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拓桑见她镇定自若的微笑,便道:“君玉,战前的一切已经准备就绪了吧?”
君玉点点头:“我们的战马较之赤金族大军仍然差很多,但是总算先装备了十万精骑。而另外普通骑兵和步兵的配合也逐渐成熟,我们等的就是那批绵甲。”
因为赤金族大军速度占有巨大的优势,现在组建的这支精骑采用绵甲,抛却辎重,轻装上阵,就是为了击毁赤金族大军的速度优势,采用快速突击和包抄的战术,彻底消灭他们的有生力量。
拓桑想了一会儿才道:“我听说朱渝现在领军十万,军威很盛。朱渝胆识出众很有谋略,我担心他成为你的大敌啊。”
君玉点了点头,知道拓桑这两年来一定关注着这里的战况:“也许,他将会是这场大战中我们最大的阻力。”
“我也清楚朱渝的厉害。”拓桑微微叹息了一声,“虽然我素来不喜此人,但是有时想起,我又有点感谢他,若不是他的那些手段,我真不知今生究竟要如何才能摆脱那个身份。”
君玉沉默了。和朱渝的种种前尘往事浮上眼前,几乎每一件想起都会刺疼心口。他现在可好?真如外界所说的攀龙附凤富贵显赫前程无忧?可是,他内心背负的家族灭绝、“叛贼”身份的苦痛,又有多少人能够了解?君玉看着燃烧的火焰,不由得微微失神了一下。
拓桑道:“自从朱渝去寒景园‘杀’你未遂回来后,我就发现,本质上,我其实和他是同一类人。他坚持、执着、疯狂,永远都是锲而不舍的!你失明后,我曾在大漠中亲眼见过他寻你不着几乎疯狂的模样。”
“唉,其实,他又何必如此!若非如此,他岂不是要活得稍微痛快一些?”
拓桑也叹息一声:“本质上,我和他都是罪人都是叛徒。我背叛的是我的信仰,他背叛的是他的家国。我的背叛是出于自愿,他的背叛是迫不得已,可是,我却得到了优待,而他,唉!”
君玉默然许久,只是觉得心里堵得慌。
“朱渝是个极其危险的人物,他不择手段、绝不容情,可是,他雪崩时随你跳下雪涯、无论多么恨我也绝不加害于你,他总算对你是很好很好的。在我被追杀的那段最黑暗绝望的日子里,又没有你在身边,有时想干脆孤注一掷一了百了,有时又勉力挣扎总想着会有再见到你的那一天。我想自从他叛逃赤金族以后,他应该也是那种心情。人在最绝望的时候,总是疯狂地希望奇迹出现,所以,他对你绝不会死心的。唉,我还真担心他疯狂起来不顾一切……”拓桑凝视着她的眼睛,有点赧然,“君玉,这两年,我心里总是惴惴的,不时潜伏到西宁府看你可还安好。我早就决定了,只要我们能够在一起我就立刻和你成亲,彻底断绝他的所有痴念。”
君玉看着他温柔的目光里那份从第一次相见就隐藏的坚定的执着。这种执着和朱渝的“执着”是完全不同的,那是一种一想起就会让人充满了希望,胸中满溢幸福的力量。即使在分别的日子里,自己每每想起和他相处的点点滴滴,都觉得温馨而甜蜜。正是这种美好而光明的力量的支撑,即使在拓桑“死后”的那一年里,自己好几次午夜梦回悲痛难忍几欲发狂,随后也从来不曾真正堕入绝望和消沉。
可是,一想到朱渝,不知为何就陷入了另一个极端,那是心口的刺疼、难以顺利的呼吸、满头的冷汗、无尽的忧虑、蚀骨的悲凉……有时甚至有种让人快窒息过去的感觉。
于是,君玉也凝视着他的眼睛:“我和朱渝虽然儿时即相识,却始终是两个世界的人,即使我从来不曾认识你,我也永远不会和他在一起。”
“我知道。我早就知道。”拓桑的笑容又自豪又甜蜜,低声道,“所以,那次我在大漠里警告他不准再对你有任何非份之想。”
君玉看他小孩子一般甜蜜又偷笑的表情,自己也笑了。此时已近三更,一阵倦意袭来,她安然地靠在他怀里,抱了他的腰,闭了眼睛。
拓桑一手揽着她,一手轻轻抚了抚她微微颤动的睫毛,贴在她耳边低低道:“君玉,你困了么?”
那温暖的气息吹拂在耳边颈上,有种十分陌生的旖旎的暖洋洋的感觉。君玉依旧闭着眼睛,却忍不住满面的笑意。她听得他呼吸急促,声音沙嘎,心里忽然有些怪怪的,自己也不知不觉有些浑身发烫。她睁开眼睛,拓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手指轻轻摩娑着她的面颊,目光浓黑而深邃,“君玉,我们已经成亲了呢……”
“哦,这样啊……”
“君玉……”
“嗯……”
“君玉……”
“啊……”
拓桑的声音沙沙的,越来越低,那种陌生的旖旎的气息却越来越浓。感觉中那抚着自己脸庞、脖子的手越来越轻柔却越来越烫得灼人,君玉回答的声音也不由得越来越慵懒。
“君玉……”
“唔……”
那火烫的手已经解开了她的宽大的袍子,动作轻柔却又急切,君玉迎上他那般陌生而火辣辣的目光,不由得晕生双颊,心跳加速,睡意全消……
第十八章
狂暴了一天的风雪早已停止,东方的天空霞光万道。
君玉从那至刚至纯的缱倦缠绵里惺忪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那样温暖坚实的怀抱里。而迎接自己的是那双再熟悉不过的怜惜温存的目光。她忽然想起,今后每天睁开眼睛,最先看到的都会是这双温存的目光,心里充满喜悦,不由得微笑着又将头靠在那样温暖的胸膛上。
拓桑脉脉地看着她,握了她的手:“君玉,今天是除夕呢。”
“对啊,我们马上要赶回军营。嘻嘻,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贴身侍卫了。”
眼前的人儿长发散开,眉眼盈盈,灿烂的微笑里滋生了一份崭新的似水柔媚,如一朵初开的花上滚动着一颗剔透的露珠。拓桑回味起刚刚过去的彼此生命里的第一场洗礼,回味起她那份不胜娇羞的温软如绵,心里又一荡,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
君玉红了脸,轻轻推他一下:“呆子。”
拓桑一下清醒过来,心里盈满了一种全新的幸福,轻轻抱着她,向她行了一礼,微笑道:“遵命,君元帅。我这一辈子都是你的‘贴身侍卫’了。”
清晨的冷风从开着的木门里面吹进来。
瓦罐里的冰雪已经在火光下慢慢融化成温水,而冷硬的干粮也在火边烤成了焦黄色,勉强透出一股香味。
温温的水放在面前,君玉忽然想起自己失明的那些日子,拓桑在那小湖边也做过这些事情。那时,他还从来不曾做过这些俗事,什么都是摸索着学习。她想起他煮焦了的粥,不由得又微笑起来,低了头轻轻看了看尚在晃荡的盆里的水中的倒影。
一只温暖的大手抚在了她完全散开的头发上。
君玉抬起头,拓桑从怀里摸出一把十分精致的玳瑁的梳子,柔声道:“你失明的那些日子,每天早上看你梳洗,我都非常渴望能帮你梳一下头发,尤其是最后那天早上……”
君玉想起那个雷雨之夜,拓桑虽然默认了身份却始终不言不语,第二天早上醒来自己正害怕他已经离开时,他却端了温水叫自己梳洗。
“此后的日子,我许多次后悔为什么那天早上不给你梳一下头发……”拓桑轻轻梳理着那锦墨似徽的青丝,微笑道:“有一次,我看见这梳子,觉得很适合你,就买了下来,现在,终于如愿以偿了。”
“呵呵,以后,天天叫你给我梳,看你烦不烦。”
“烦了我也喜欢,呵呵。”
拓桑一下一下轻柔地梳理着她的长发,君玉感受着那指尖传来的温柔和温暖,忽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 拓桑停了下来,微微俯身抱住她的肩膀道:“君玉,你怎么啦?”
君玉侧过脸盯着他,脑海里有些轻飘飘的,总有种非常不真实的感觉,似梦还似幻。她又看看这熟悉而陌生的木屋。三年前,拓桑就是在这里,在自己的怀抱里闭上了眼睛。三年后,他居然又站在了自己身边,并且和自己成了亲,一切的一切,几乎完全是不可思议的。
无论面对多么严酷的战争无论多么艰险的恶斗,甚至在双目刚失明的时候,她都从来没有陷入过这种迷幻的感觉里过。那似乎是一种全然的虚无,根本无从把握。
感觉到她抓住自己的手越来越用力,拓桑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