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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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站记 更新:2021-07-12 22:14 字数:4682
肚里,不便说什么,抽空到荒郊上寻寻乐和埋葬地方。偌大京城,四围几百里,也似海底捞针,空费气力。一天早晨,客寓传说燕山一路已由大金送还中国,蔡攸学士奉旨前去宣布朝廷旨意。街上好不热闹,一队队金符玉节,幡幢麾盖,簇拥着绮年玉貌金鞍骏马的蔡学士。仪从排去,长有四五里。戴宗饱看热闹,【夹】耐烦暗暗地对时迁道:“蔡攸前者一力要招安我们梁山,原是为到北边去,好做卫队。【眉】处处回笔上文,并非闲笔如今蔡攸已去,朱武等又毫无影响,只管在此耽搁做甚.不如且回去罢。”【眉】经戴宗道出蔡攸已去,朱武失踪愈觉黯然无光两人没精打采地出了京城。幸喜一路往来,逢关过隘,都没有甚留难。
将近曹南山下,大路上行人已是传说种经略从北路班师,大军南下。曹南山中岭,都被军马拥塞。两人商议,取山南小路。【眉】因绕山南小路而发生许多枝节,在此总叙一笔,眉目清朗大路三十里,小路只二十五里,可是比大路陡峻得多。带着甲马,两条腿虽然非常之快,但是一上一下,格外是连颠并撞。当头的秋阳照着,两人喘得肺都几乎炸开。刚到山脚,才算留住步。脚板下的地,还是动动的。时迁早望见大路边上一家茅屋,门前一架豆栅,【眉】秋光先到野人家绿阴底下,放一张歪脮方桌,四边四条长凳,桌上不知堆的什么野菜,青扑扑地。一位百发老婆婆正伏在那里拣择。时迁掌不住,走下路去,请教一声:“婆婆。”戴宗也就坐下。那老婆婆一面答应,一面低头只顾拣她的菜,不防门里睡着一条村狗,见是生人,直撞出来,一顿狂吠。【夹】狗咬偷鸡贼老婆婆连忙喝住,抬起头来,见戴宗是道家装束,二人满头是汗,便问道:“法师从哪里来?这般毒太阳底下,真不容易跑路。”【眉】充满乡愚口吻,此老婆婆较刘姥姥何如?戴宗随口道:“从京城白云观来,往泰山朝碧霞宫。适才走中岭大路,恰遇种经略大兵挤塞不通,只好改小路从这里经过。委实渴热得了不得。”当下攀谈起来,方知老婆婆还有两个儿子、三个孙子下田去了。老婆婆请二人且坐一坐,“我要下厨弄饭。他们出力回来,正好就吃。”戴宗和时迁二人在荫凉地上歇得一刻,汗是干了,听老婆婆说,也觉得肚里有些饥饿,戴宗从衣囊里摸出一小锭银子,约四五钱重,双手捧给老婆婆道:“贫道和这伴当走得路多,早晨到此刻,也有些饥饿,相烦婆婆带锅弄点子充饥。这些微不成意思的酬金,还望不要嫌菲。”老婆婆接在手中,又推一阵。【夹】乡人状态,若城里人之推,必放在桌上,而其情一也才笑嘻嘻地【眉】“笑嘻嘻地”是传神之笔走进家里去了。不多时几个黄泥腿戴草笠的壮汉在前,后面又几个半大的孩子,又后跟几个布包头大脚女人,一路从田埂上走来。戴宗和时迁知道是老婆婆的儿子、媳妇和孙子,暗暗叹羡好福气。【夹】梁山上莫想有此福气恰恰老婆婆托着一大盘菜从家里出来,指着两人,对他们说了.【眉】对他们说了,是指儿、媳等人而言便招邀入座。大家见坐位不够,又搬张竹榻出来,叫小孩就榻子上吃。
时迁同戴宗一排坐着吃饭,忽然捏戴宗一把,戴宗转过头来,看见那边葵花盘下一双大雄鸡,竦起长颈,正够够儿地叫,只当他又注意到这个,连忙摇手。【眉】借时迁取笑,涉笔成趣时迁知道是误会,【夹】绝倒又暗暗将戴宗手一拖。戴宗跟他方向看时,只见一个十来岁孩子,手把一个狮蛮带头,吃着弄着,铜色黄澄澄映眼。那狮头原是安上去的,随手退下来,又安上去。两人认得是朱武素日束腰的,狮蛮后面是刻铜图章,篆刻“神机军师”四字。【眉】无意发现狮蛮带头,有异军突起之概戴宗心里想想,搁下筷来,呆呆地看。旁坐的那个年壮农夫,正是婆婆大儿子,知道他看中这件东西,便道:“法师,你也当这东西是金的吗?果然象金子的。我那日在西头杉树坡砍柴,从树根下拾得,当是金的。拿到镇上,请当铺朝奉估看,他道是铜的,至多值五十文,留住换糖罢。因此给小孩子玩玩。【眉】农夫这许多话自属实情。其实戴、时二人面生可疑,言下兼有防生意外之意戴宗道:“我们一向在京城里,听人说曹州杉树坡好风水,有黄巢祖上的坟墓。”老婆婆道:“原来有这话。我生长到七十岁了,却不知道黄巢有祖坟在此,只听人说那边有好风水,是不错的。但因为那里有好几个野猪洞,没人敢葬,怕拱坏了坟。先生,你敢也是会看风水?”戴宗点头:“小道便是爱看风水,在这里面讲究过。【眉】戴宗以道士装束托词会看风水,自足令人可信。可见风水家充满迷信色彩,不可为训曹南山年来走过几次,中岭上玉露禅院地方很大,杉树坡想来离玉露禅院不远。”农人道:“还隔三里路光景。只是壁直陡下,不好走。下去时,正是禅院后门菜园地。”
时迁从旁插说道:“这带头能不能卖给我?我情愿出五百文。【眉】戴宗谈风水,时迁买钩头,都是一派鬼胡话,令人喷饭我先前替一位官人挑脚过岭,官人见我发奋做事,给我一条带子。将与人看,都说没带头,不好卖。凑好遇见这个,安上去,好道在城里,卖二三千文大钱。”农夫一口答应道:“好!”时迁摸出四百钱来,又向戴宗凑了一百钱,递给农夫。【眉】另借一百文,分明做假农夫接过钱,便从小孩手里取过带头,递给时迁。小孩待要不肯,农夫数一把钱给他,便不说了。【眉】小孩也知钱是好的吗?戴宗们起身道扰,上大路去,两人商议:“曹南山正在过兵,不好去得,且在曹州附近寻个僻静客店住一二日。经略大兵过得山去,径向曹州驻扎。但来者是小种经略,老种经略还在河北,等十几日后,燕山善后事宜妥协,也就来了。”戴宗等打听得实,两人商量:“山寨的事,只好听天由命。【夹】没奈何语我们既经来此,为兄弟情分上,生死总要查个分明。好在兵队已过尽,便再上曹南山去。”
将近玉露禅院,山门前竖起两面军旗,随风飘飐。几位雄纠纠的军人,手持军器,当门立着,两人不免徘徊。恰见来一个道人,招招手,【眉】两面军旗竖在门前,想见军容整饬。两人在门首徘徊,恰遇道人招手,其乐当不可支引从东首傍门进去。和尚邀到客堂,和几位过路客人一同坐下。戴宗有心要打听一些,见客堂也坐着一位军人,便不敢多言。
时迁只是伴当身分,提把壶到厨房泡茶,和火工道人攀谈,知道:“寺里驻有兵丁一百名,千总一员。因是上回在此盘获郓州大盗三十多名,所以格外提防。”谈过一阵,炉水烧开,提茶壶往外来时,戴宗已等得不耐烦,发话道:“你恁地爱耽搁,可知道我要趁太阳去后山看风水呢!”【夹】做出身分时迁不敢答话,背着包裹,拾茶壶跟戴宗一直从后门出来。走上半山,时迁把火工道人的话说过一遍,道:“据他们所说情形和车子等,都和朱军师们相象,只动手之先,官军传暗号,叫和尚们躲开。办清之后,又叫他们出来,所以中间经过,一些儿不知道。【眉】从火工道人口中道出朱武等遇害真相,由时迁复述一遍,文笔有错综变化之妙但晓得统兵的将官,正是栾廷玉。”戴宗道:“我也是被那哨官监定,不好问得,只托辞看风水,哄得他相信,才能够从后面出来。据他们说:翻过杉树坡,谷中还有二十多家小小村落。我们今夜就那里借歇罢,不必回禅院了。”
两人且说且行,这幽僻的深山,除却草木之外,便是兽蹄鸟迹,可是别的人影全然不见。【眉】一幅深山旅行图有时隔着一段,听得樵斧之声丁丁振动,要寻时,并不知人在哪里。戴宗、时迁在荆棘蓬蒿里面,且拨且行。时迁有一等绝技,便是爬树,赛过弥猴猩猩。每每到看不清时,立即上树远望。饶他如此努力.依旧没有什么发现。盘桓许久,戴宗猛然见身上影子拖在坡前,长出一丈以外,知道太阳不久就要落山,【眉】此情此景,非生长平原者所能道出商量着过岭去罢。话未了,“呼”的一声响,手脚灵便,一个畜生,长王毵毵,有驴子大,迎面冲来,比箭还快。幸喜两人都是学过武艺的,往侧边一跳,不曾冲着。只是山道险仄,步下收不住,直溜下去二十多丈。还亏腿上有力,不曾跌倒。再看时,一只大野猪窜过对山去了。戴、时二人回头重跨上坡。野猪所过,荆棘分开似小门一般。二人怕还有猛兽在内,抽腰间短剑在手,步步存神,近前张看,不见动静。索性大胆低着头钻进几步。树窝里彷佛是一堆新土,被野猪拱得七零八落。泥里草里许多骨殖,还有几十颗头颅滚在一边。皮肉被啃已完,骨头泛白。戴、时二人都觉心下突突地,眼珠发酸,把短剑往草里拨时,几件衣服,都破烂不成颜色,辨认不得。再拨时,忽拨出一件东西,两人齐齐“啊呀”一声。【眉】“啊呀”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究竟拨得何物,且待下回分解。
乐和死,焦挺、鲁达、武松、施恩去,梁山只八十三人矣。秋风
第八十三回 杉树坡大贼遭小贼 梁山泊降盗散降书
话说戴宗、时迁看这情形,再将农人和火工道人的话合将上去,十成已有七八成明白断定,只是总要检查一下子。便把短剑在草中乱拨,不期拨出一件背心来,黑溜溜的颜色,两人认得是水靠,【眉】发现水靠背心,此中定有蹊跷是会水性人着的,原料是广东蕉布,在桐油里浸得二三年,入水不透,十分坚固,所以在泥里也不曾烂坏。
时迁掩定鼻孔,忍着气味,将剑尖一捎,挑在剑上一抖,在口袋里面抖出薄薄一包金叶,【眉】发现金叶是惹祸之根也,是归顺之根,此处切莫轻轻看过去一把小刀。索性寻时,又寻得一件,里面还裹定些儿残骨,更是腥臭不堪。剑尖划去,口袋划破,露出一块布来,朱红色印泥还未褪尽,正是“替天行道”四字,梁山的军中暗记。两人明白死者必是童威、童猛两个。在路上特地穿在贴肉,以备危急时从水里逃命,不料却断送在山上。【眉】预备从水中逃命。偏死在陆地上,人事变化无常,防不胜防再寻时,更寻不出什么。两人低着头,蛙行鸭步,倒退出荆棘丛中,太阳已经带紫,横搁在半林上面。山上鸦鹊声,渐渐啁噪起来。戴宗在坡上立定脚,望一望,想起这几人生前都是好友,如今在荒烟蔓草之中,不禁长叹一声道:“人生如此收场,真是可惜!”眼泪籁籁地直泻。时迁也洒泪道:“看来梁山气运如此,我们随波逐流,将来也不知这几根骨头丢在哪里?”【眉】既痛逝者,行自念也,戴宗等当有此感说着,忽然旋风一阵拂面过去,远远几声钟响,送到耳边。时迁道:“这是玉露禅院的晚钟,时光不早,我们去罢。”【夹】须知此八字是说梁山情势,不是泛泛从光阴讲也当时脚下起劲,仗神行之力,顷刻到了村边。戴宗因恐被人看破行藏,离村不远,便缓缓而行。碰见一个农夫,牵着牛在屋前打着稻场,便去借歇。农夫问道:“从哪里来?”两人答称:“到此看风水的。本预备在玉露禅院过宿,不料禅院住满了兵,禁止闲人,和尚没奈何,指引到此。”【眉】向农夫借宿,又是一番口吻,和上回细细比较,可悟行文方法农夫虽有些奇怪,因见戴宗礼貌周到,便带去离村百步远近,有座红土地庙内安顿。庙中甚是荒落,连庙祝道人也没有。戴宗、时迁幸喜备有干粮不曾用着,就村里讨壶热水,和着吃了。寻些树枝,把大殿扫开一间,放下铺盖。走路辛苦的人,放倒头,便呼呼睡着。
岂知此时稻熟,有个偷稻的贼径来割取。他知道田里有人巡守,便弯下腰,一步一步,顺田埂子边上俄延过去。【眉】曲写贼的心理刻画入微才到庙边,贴住墙,直起腰来,忽听见里面有人说话,心里暗暗吃惊,莫不是神道显圣。再仔细听时,是个人说梦话,索性蹑手蹑脚走进去,格子眼里张看,黑魆魆地不见什么。听了一会,无意中身子一侧,那殿门本来稀松,稍微倚靠下子,便分开来。门枢里面,因久积灰尘,全然不响。【夹】此种情形,从何处试验来?星光和将残的月映到殿上,约略见香案前睡定两人。他估量下子,将门轻轻带拢,走出来面向庙墙,探出怀中火石,敲火将筒点上,一手笼定。【夹】怕人见其火星也。此类贼心,从何处体会来?走进庙,放开殿门,只见两人身边,除一把茶壶以外,并无他物,道袍一件,卸在一旁。轻轻拖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