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节
作者:谁知道呢      更新:2021-07-12 22:14      字数:4757
  “你先慢慢琢磨琢磨,哪不行我再告诉你,”她一脸严肃一脸庄重也一脸神圣地说,“拖地要用心去拖!”
  我愈看她愈像是个禅师!
  拖地拖了二十多年,要是我的话估计早就能出本关于拖地的书了。
  我拿起拖布,在她如鹰般敏锐的目光下,小心翼翼地试拖了一段。
  “拖地时,一定要胆大心细!”“禅师”见状一把抢过我手中的拖布,运了一口气,定了定神,然后极其专业地对我说,“所谓心细,就是千万不要让拖布拖到别人脚上;所谓胆大,就是不怕拖布拖到别人脚上;还有,这拖地有横拖、竖拖、斜拖之分,有点拖、线拖、面拖之别。比如,拖楼梯过道时要横着拖而不是竖着拖!为什么呢?因为楼梯它是横的而不是竖的!要左手方向,右手用劲,一下一下地拖……”她边说边示范了两下。
  这高手果然就是高手!不服不行啊!她拖过的地方跟我拖过的截然不同,反光均匀,干净整洁,全然不像我拖过的,东一拖布,西一拖布,花头花脸跟尿床后的床单一样。
  “这两天是试工期,这是双向选择,能不能把握住机会,这就要看你的表现了!”她说完去休息室喝纯净水去了。
  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看了看手中的拖布,欲说还休。
  在长长的过道上,不时会有洒下的饮料和水,走过的人一踩,白白的瓷砖上就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的大黑点。我的任务就是把它们拖干净,随脏随拖。
  长长的过道亦如长长的人生。
  长长的人生有着长长的叹息。
  “每天下班之前,还要再彻底打扫一遍,楼梯、前台、过道、厕所……全部检查合格后才能下班!”老女人神出鬼没地飘到我的跟前叮咛道。
  “是!是!是!”我忙不迭地点头微笑。
  过道脏得很快!
  时间过得很慢!
  身体感到很累!
  心里感到很乱!
  “今天刚来,打扫得不怎么样也就算了!”快到午夜两点的时候,老女人蹲下身用手指抹了一下楼梯的台阶后,又来到厕所弯下腰用眼睛瞅了瞅便池上檐的槽,再伸长鼻子嗅了嗅厕所里的气味后,她极具权威也极其宽容地对我说,“刚才楼梯台阶上我摸到灰了,便池上檐槽里我看到屎了,还有厕所里我嗅到的空气并不怎么纯净……以后上班要干仔细点!现在去把垃圾袋里的空瓶子捡出来,把垃圾倒了后就可以下班了!”
  我连连点头。
  两点下班,我两点四十分走出了E时代互联网俱乐部的大门。
  深夜的街头空空荡荡。
  空空荡荡的街道两旁建筑物鳞次栉比。
  鳞次栉比的建筑物上的霓虹灯发出绚丽斑斓的光。
  绚丽斑斓的光里我听见宽大茂密的梧桐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
  “沙沙”的树叶声里我踩着弱如萤尾的昏黄暗淡的路灯下自己长长短短变化着的影子。
  我感到了极度的疲惫。
  我的左手已经被拖把磨出了几个大大的血泡,淤着血,紫紫的,亮亮的,很像熟透的葡萄一样;我的右手中指食指和无名指上也同样有了几个血泡,同样的发着紫紫的亮亮的像熟透的葡萄一样的光。它们都在忧伤地看着我,就像我忧伤地看着它们一样。
  一夜昏睡。
  醒来后继续上班。
  这样忙忙碌碌的日子一天接着一天。
  拖板地,刷厕所,倒垃圾……偶尔有了空余的时间,我就坐在厕所最角落的那个废弃的小隔间,关上门,把水桶倒扣过来,在上面铺上纸盒子,点起一根烟,想自己的事……想的最多的是关于爱情的事,只有这些才是唯一能够让我重新生活的勇气;想的最多的也是我的小说,只有这些也才是唯一能够让我坚持下去的理由!那是我唯一能够让自己彻底放松下来的时间,在狭小的散发着臭味的厕所隔间里,抽烟并思考。
  时间在一天天过去。
  过了白天就是晚上,过了晚上就是白天。
  我手上的血泡在一天天增加,破了又磨,磨了又破,最终变成了厚厚的茧,拿锥子锥都估计锥不进去的茧,钉根钉估计都拔不出来的茧,拿块碎玻璃搓得“嘎吱嘎吱”作响估计也没痛感的茧。
  我一天在墙上画上一横或一竖。
  三横两竖就是一个正字。
  当墙上的正字正正好好画了12个的那天,我在网上的长篇小说《梦里梦外一场梦》和北京的修正文化公司签定了出版合同,紧接着我也顺利地收到了几家报刊拖欠的几千元稿费,并且还联系到两个专栏。
  终于结束了!
  对于我的这种低三下四的工作,终于到了结束的时候。
  对于我还要走的关于梦想的路,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辞职那天,我去了西安最大的开元商城,财大气粗地买了两瓶长城干红和两包好猫香烟,然后手舞足蹈地回到住处后,又上到了楼顶。
  芳正在楼顶。不过,这回她没喝酒,而是在看着天空发呆。
  “我是一只小鸭子,咿呀咿呀咿……”我手舞足蹈地向芳走去。
  “这么开心?”芳奇怪地看着我。
  “生活这么美好,我能不开心吗?”我说着把买给她的酒和欠她的钱还给了她,“上次真的多谢你了,要不然,估计我现在都是横着而非竖的了!”
  “你找的什么工作?”芳饶有兴趣地问。
  “编辑!”我脸不红心不跳地撒了个慌。
  “哎!还是你们有文化好啊!”芳叹了一口气后幽幽地说,“我想找个工作好好地干,可就是找不到,都是因为没文化啊!”
  “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肚子!”我嬉笑着说,心里却忽然莫名地产生了一种隐隐的痛。
  芳那天喝了很多很多的酒,然后她用那种雾一般迷茫的眼神看着灰蒙蒙的天空,若有所思的样子。我静静地看着她,忽然发觉她真的很美:她那漆黑明亮的眼睛里充满着哀怨和伤感;她细而柔顺的眉俏丽地上挑着;她那丰满的唇亮泽而娇美,洁白整齐的牙齿如贝似雪;她那长长的弯弯的睫毛清晰可数……看着看着,我的心里忽然就潮水般涌起一阵阵不可抑制的冲动和柔情,我忽然紧紧地抱住了她,靠着楼顶上的栏杆,开始吻她……她那带着淡淡酒味和香味的舌头像条快乐的鱼一样在我的口中快速地游来游去,咬都咬不住!我使劲地嘬吸着它,在五脏俱焚的感觉中真想把它吸进嗓子眼里去!我就这样如狼似虎地亲吻着她,并迫不及待地把手伸进她的内衣,在里面胡乱摸索起来……
  “别这样了!”芳忽然一把推开我,搬起椅子一声不吭地下楼去了。
  她的背影又让我想起琳来。
  我感到了性欲亢奋。
  在我想起琳的时候,我感到了性欲亢奋。琳是我的初恋女友,要是她在的话绝对不会对我说别这样了。她不仅让我拥抱和抚摩她,而且还会让我上她,百依百顺,毫无怨言,伟大得简直没法说了。
  我想喝酒。
  在我想起琳的时候就想喝酒。
  我下楼买了一筐啤酒,也搬了个椅子坐到了楼顶。
  此刻,冬日暖暖的阳关温柔地洒在我的身上,暖暖的,柔柔的,带着融化一切的温度和力量,就像琳那纤细的手指和柔软的手掌抚摩在我肌肤上时产生的那种感觉。那个长发飘飘的低着头哼着舒婷的双桅船走进我初恋的可爱女孩,那个和我同床共枕相依相偎缠缠绵绵生活了四年多的温柔似水的女孩,那个把她处女之身给了我让我过渡到男人的漂亮女孩,她此刻身在何方?
  毫无疑问,和琳在一起那四年多的岁月是美好和幸福的,充满着温馨和甜蜜,即使后来分了手,我也没有恨她,只是感到了伤心和痛苦。而我现在却感到了悲哀,悲哀得就像一只无枝可栖的乌雀,我已在空中飞翔了很久很久;悲哀得就像一只无穴可居的野兔,我已在山坡上奔跑了很久很久;悲哀得就像一条无水可游的孤鱼,我已被爱情搁浅了太久太久……
  我想起那场刻骨铭心的初恋,想起了那个我深深爱着却离我远去的女孩。
  那些关于初恋的往事渐渐浮上记忆的水面。
  心开始波澜起伏。
  往事若隐若现。
  伤心若隐若现。
  啤酒越喝越多。
  脑袋越来越乱。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要去想那些关于爱情的往事?
  但我知道,这些爱情的往事是我心上最大最深的一个伤疤,一想便会有痛楚的感觉传来。
  我决定不再去想那些已随风而逝的爱情。
  我想我应该想的是未来的爱情。
  日子依旧在一天天地过去。
  很快,我就在网上勾引到一个正在上政法大学的女大学生眉。政法学院离我居住的杨家村仅一墙之隔,眉便经常翻墙过来看我,当然,她也仅仅只是过来看看我,没有一点想要寻欢作乐的意思。
  一天下午,当我怀抱吉他半遮面,跨着马步扯着裆,以一副酷毙了也傻毙了的姿势正扯着破锣一样的嗓子在走廊上给眉抒情的时候,芳回来了,身后又跟着一个陌生的男人。她对我笑了笑,我也对她笑了笑。我这才忽然想起,好久好久没有见她那个二手老公开着二手桑塔纳来找过她了;好久好久没有看见她坐在楼顶上悠闲地喝酒和在楼下打麻将了;她什么时候开始浓妆艳抹地出去,然后带着一个个形形色色陌生的男人回来我也记不清了……这段时间,我除了整天疯狂地码字之外,其余的时间就是琢磨着怎样把我面前这个正在上政法大学的女大学生勾引上床。
  眉双手托着下巴,仰着她那花朵一样粉红柔嫩的脸,睁着一双晶莹明亮的大眼睛看着我,她那细细的长长的黑黑的翘翘的睫毛清晰可数。她入神地听着我扯着破锣一样的嗓子给她边弹边唱,一副很感动的样子。
  我放下吉他,轻轻地搂住眉的肩膀,她像一只乖巧的猫一样缩在我的怀里……微醉的感觉渐渐弥漫开来,我又看见了大片大片白白的云在蓝蓝的天空开始轻轻地飘,成群的白鸽在忘情地盘旋飞翔,无数的蜂蝶在四处轻飞漫舞,绚丽的花朵开始静静地绽放……这是初恋的美好感觉。
  “眉,我们做爱吧!”我一边在眉的耳边轻声细语,一边把手伸向她的胸前,那种想要抚摩眉的冲动和欲望难以抑制。
  眉的眼神闪过一丝丝惶恐,她缩了缩肩膀,似乎很紧张。我紧紧地抱住她,把她压在床上,透过她那翠绿色的紧身毛衣,我摸到了一对小巧而柔软、光滑而富有弹性的乳房。
  “你要干什么?”眉忽然跟疯了似地推开了我。
  她只是被我感动,或者说只是假装被我感动,就是不肯上当受骗。
  哎,还是自拉自弹自唱自我安慰吧!免得再打草惊蛇,人家可是学法律的。
  因为认识了眉,我渐渐和芳的关系疏远起来;疏远的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她的身后总有那些型号不同品牌各异的男人;更重要的是,我在一个孤独寂寞性欲亢奋的深夜敲了半天也没敲开她的房门。
  又是一个孤枕难眠的深夜。
  欲望又悄悄地伸出双手扼住了我的咽喉。
  就在我痛苦地在床上碾转反侧的时候,楼下忽然传来了“咣咣咣”的敲门声,那种铁制门环的撞击声在寂静的深夜显得清脆而又孤单;紧接着传来芳的声音,她现在经常是在半夜或凌晨才回来。
  房东怎么不去开门?
  芳敲了几下后怎么又不敲了?
  楼下又重归于一片寂静之中。
  我下了床,爬在窗口,看见昏暗的楼道口悄无声息地蹲着一个身影,就像一只流浪猫一样蜷缩在门口的台阶上,孤独而可怜。芳的身后竟然没有男人,这是我头一次看见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我下楼打开了门。
  一股浓烈的酒味夹杂着淡淡的脂粉味扑鼻而来,看样子芳是喝醉了。
  楼道很黑,台阶又陡又窄,这种民房一般都是这样的。我在黑暗中摸索着寻找扶手的栏杆,芳在黑暗中也摸索着寻找扶手的地方,在黑暗中,在摸索中,她拽住了我的手。她的手很小也很凉。我轻轻地握着她那细细的长长的柔柔的手指,她那冰凉的手指蜷缩在我的手心里,给人一种脆弱无比的感觉。她轻轻地把头靠在我的肩上,全身酥软,身上散发着浓烈的酒味和淡淡的脂粉味。
  楼层不高,只有四层,我们却走了很长很长的时间。到了门口,芳摸索着在掏钥匙,掏了几次都没有掏出来。当我在她那精致的小坤包里摸到钥匙的同时,也摸到了在塑料包装下隆起一圈的东西,我知道那是什么东西。芳打开门,在墙壁上摸索半天后,灯亮了,苍白惨淡的灯光在一瞬间像水一样涌出门口。芳站在门里,站在苍白惨淡的灯光里一脸冷漠地看着我,长长的秀发从她的肩头像瀑布一样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