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节
作者:
没事找事 更新:2021-07-12 22:14 字数:4961
了座位,埃玛这才得以安身。于是两人一对一杯地喝起酒来。
巧玲在一旁望着他们笑。
菲力浦·叶庆幸自己信步走来街口进了小夜总会,假如再多走一条街去看脱衣
舞,怎会有此旷百世而一遇的艳福!埃玛也笑了,笑得颇具深度。菲力浦张国探询
为什么这样笑,莫不是笑他蠢?埃玛说,她去M旅馆寻而不遇,猛眼瞟瞥到他的身
姿是进这家小夜总会,就追了进来。碰上个老邻居跳了一曲舞,才来跟他汇合。
他问埃玛专程寻访有什么事?埃玛端杯喝酒,哼起一支老歌,那支歌在七十年
代末走红,现在没人肯唱了。菲力浦不再饶舌。一瓶XO眼看喝光,埃玛连打了两个
哈欠。
这时,乐队奏起新的乐曲,无巧不巧,正是埃玛所哼唱的那支8年前的流行曲。
菲力浦邀埃玛下场跳舞,她答应了,起身时又打了个袖珍哈欠,别过头遮掉了。
随慢节奏的曲子起舞,菲力浦越跳越起劲儿。胸前两大肉球摩挲。心如鹿撞。
埃玛眯缝着眼睛似乎也沉浸于乐境。曲未及半,她深深打了个大哈欠,眼泪随着冒
出来,搭在舞伴身上的手松松的,临了脚全懒得移动了。
菲力浦明白了。半搀半抱,悄悄带着埃玛离开舞池。回到原座位,拿一张百元
钞递给巧玲,巧玲执意不从命,因为XO付过账了。菲力浦右手食指竖到巧玲嘴唇正
中叫她别出声。巧玲笑了,百元钞不知怎么一来便消逝了。
埃玛张开眼要喝酒,巧玲忙递过XO,菲力浦把酒瓶抢过来,给埃玛灌了一大口,
放进衣兜,走起路一颠一颠的。巧玲给了他一个塑胶袋,他挎在肩头,两只手搀着
埃玛出了大门。
埃玛问他上哪儿去?菲力浦伏在她耳边喁喁吐了几个音节,她点了点头,一边
笑出声,精神大振。
八五型的红色跑车“奥斯莫比”载着这对新朋友直奔叶家。菲力浦在奥林匹克
街租了套一房一厅,从来不邀外人到家里作客,除了李老板,谁也不知道独身的旅
馆经理会赁屋别居。半年前租这套房子时,他跟老板撒了个谎,说要凭“表现”重
新赢得家人的好感,赁屋便是表现之一。
奥林匹克街上的这套公寓房子,实际是一对老夫妇家的后院,宅地宽广,申请
市政府加建,批准了以后才盖的。老叶第一个来租。他会献殷勤。房东是八旬开外
的美国夫妇,独子久居纽约,整天忙于工作,圣诞电话都顾不得打来。菲力浦帮老
人买买东西、跑跑邮局,诸般生活琐事凡是帮得上忙的,他全揽在身上。老人大喜
过望,什么房租不房租的,有钱就给,没钱就算了。菲力浦偏偏耿直,租金逢期必
付,二者更是拿他当天字第一号大好人。家中钥匙统统交他保管,银行存款也不瞒
他。假如菲力浦是金发碧眼白肤,陌生人见了还真能当成一家人哩。
今晚他大着胆子,破例与美女同车同行同在一个屋檐下,不单是艾力克森老夫
妇被儿子接到夏威夷度假去了,实在是太高兴了。真格的,天降奇迹,以往夜阑人
静独对自家“良心”的时刻,他曾经后悔行为不检,造成妻离子散的局面。眼下非
但不再后悔,反倒得意于放荡的过去。要不是离婚离家怎么会远渡重洋?而不来美
国又怎么做旅馆经理遇上埃玛?菲力浦暗付,我不是黄口孺子,没见过女人没吃过
腥。什么样的尤物我没尝过?然而像埃玛这样中看又中吃有情又有义的美女,就算
白天打着灯笼也找不着。
菲力浦把埃玛安置在艾府正房的客厅。艾家正房包括4间卧室、一大客厅、一小
客厅、一餐厅、一厨房。老夫妻各宿一室,另外两室,一是书房,一为才艺室。艾
先生读书看报;艾太太插花赏鱼。菲力浦心细如发,文先生的书橱天天拂拭,艾太
太养的花、鱼天天换水,比主人自己还经心。
他斟上一杯热咖啡给埃玛,又递过最新一期的时装杂志,神秘地说了声“少陪”,
就溜出门去。
艾府占地一万两千平方米,倒有八成地是花园。园中盖了一千平方米的一房一
厅,是为后屋,现在归菲力浦住,剩下的七千多平方米种满花树。菲力浦还利用地
角墙边种菜。花园收了菜和果子,他第一个捧到正房让主人尝,采了花扎束好了先
让两位老人家奉献给教堂做礼拜。
花园有扇小门,门上又是闩又是大铜锁,一般小偷进不来。门前一片仙人掌、
树高掌大,从花圃特选移种于此。不要说夜间,就是响晴白日,小心翼翼穿行其间
还会被仙人掌上的刺扎伤哩。
园门开在一段小路的尽头处,门前一块不显眼的地砖是活动的,表面砌得与邻
砖一般无二,砖下是土,上下有洞,洞里有菲力浦的藏宝——据说吸食以后乐比神
仙的白色粉末;高纯度海洛因。
李老板的妹妹李树梅在旧金山经营旅馆业,手上有不只十家汽车旅馆。菲力浦
·叶初到美国时投在她的门下。有天傍晚来了个蓬头垢面、破衣敝屐的黑人租房,
菲力浦抬眼一看,是外地来的生客,一问之下果然不假。皮肤黑、脸又脏,年龄职
业不容易断出。根据经验,来人不便拒租。菲力浦在台湾就做旅馆,往来台北的红
眉毛绿眼睛三头六臂的角色见得多了。直觉告诉他,此人有来头,八成是天涯亡命
客。出手大方,”缴了房租拿了钥匙,20美元当小费;西服革履风度潇洒的白人绅
士至多肯出两美元,还是赏给MAID的,此外根毛不拔。
他挑上2号房。2号邻近Office,菲力浦心里不乐意,脸上可不挂相儿,就遂了
他的愿。来客随身只带了一口皮箱,拎起来一个急转身再跨前两步,2号房到了。
他进房后一不外出找女人,二不揿铃要饮料,只顾打电话。打到第三个,他大
概想到电话付费,来至Office窗口,甩出百元钞一张,说:“电话费,不够再补付。”
回进屋继续打。打到第二十个,不再打了。五分钟后出房到旅馆门口东张西望。望
一望,看一看腕表,看样子是等人,左等右等没等来。经过窗口,他关照菲力浦:
“我等个朋友,他叫费迪南·迦西亚,小个子,小眼睛、小短腿、大皮鞋。”说罢
管自笑了笑,补上一句:“个子小脚大,大号的皮鞋很惹眼。你认出来就指给他我
的房间。谢谢。”随手掷出10美元。
菲力浦点了下头。“2号”回房又打电话。打不通——占线。不一刻,外线电话
找费尔南德斯。菲力浦国说没这么个人。对方挂断。
“2号”走出房门到大门,转往街左公共电话亭拨电话。3分钟后从电话亭跑进
旅馆,来到Office窗口要求换房。
菲力浦识得深浅。于是交出2号钥匙递出20号钥匙。他回进原房足足半点钟闷在
屋里。菲力浦正在纳闷不已,他拎了一只蓝色帆布提包来找菲力浦。
“等的朋友还没来。我的手提包寄存在Office吧。”边说边望着菲力浦,双手
不离手提包。
菲力浦张眼打量“2号”。等朋友,朋友没来;打电话、打不通;又外出打电话,
尔后又匆匆跑回提出换房——菲力浦懂了。斜眼瞅了一下蓝包,主人双手牢牢抓握,
菲力浦猜出里面是什么货色了。来时光是一口皮箱啊!噢,皮箱套着提包呀。
他开了Office的门,接过手提包。
“2号”如释重负。扭身回房取出皮箱,带上门锁好。旅馆房门是碰锁,轻轻一
带就锁上了。从换到20号房到上床睡觉这段时间里,他曾经到旅馆左首的街角餐馆
买了两大盒炸虾,6罐啤酒。
晚12点,菲力浦瞧了瞧水牌子,只卖了六成房间。他苦笑笑,总算交代得过去
了,任何一家旅馆能卖上六成就有赚头。且先歇上一歇,二时后再来一拨舞厅客,
闹哄到3点,一天里最后的战役便告结束。
他走出Office,巡视旅馆一周,之后解衣安卧。李树梅的旅馆位于旧金山中等
街区,还算清静,杂事不多。因此菲力浦的裸睡习惯得以保留下来。
美国人夜眠,喜欢上下脱得一丝不挂,名曰“裸睡”。家居时赤足走在地毯上,
访客揿铃,不愿或不便进屋叙话的,主人就迎出去,走出地毯领域,走到宅属车道
与客对谈,也是赤脚来赤脚回。据说在寒冷的东部也是如此。赶上小孩子一不留神
跑出门外,爸妈哥姐们一窝蜂追出来,个个是赤脚大仙,好比正在召开赤脚大会似
的。更有甚者,走长道也多有不穿鞋不着袜的,这当然不是指刚刚踏出泳池的“水
族”,而是长街行路人。短裤长发赤足,和着石板路上踏脚的脆响,在暑热的中午
传送着秋日的沁凉感。
菲力浦入乡随俗。睡了约摸一小时,蓦地里响起一声鸣枪。他闻声跳将起来,
拉上短裤,抓起T恤衫,开了门冲出Office。就在他回身用钥匙锁Office铁门之际,
眼尾余光扫到楼上20号房窜出一团人形黑影,三窜两跳,跃过栏杆,足登邻舍房脊。
菲力浦一挫身蹲着跳到黑地儿里,一边往头上套T恤衫,一边以目追寻黑影的行踪。
哪里有什么黑影。但见星星眨着怪眼,月儿依旧笑出她特有的圆圆笑脸,远处
是几声犬吠,飘荡着企图划破重重楼影的剑丛。
菲力浦急步上楼梯。20号房门翕开一道缝儿,泻出一缕黄光。门缝儿映出一滩
血,流啊流,向房间纵深流淌。推开门,啊,不得了!“2号”跪倒在床前,血从胸
前流出,沿着衣襟流下去,又从床上流到床下流成一滩。一只手抚着左胸的伤口,
一只手望空指着。嘴张开却吐不出话。菲力浦正好赶上看他临终的一瞬:“2号”竭
力将身向后仰去,终于成功了。
菲力浦不知他是死是活,反正不能踏入门槛,便带上房门,跑回Office打“91
1”。3分钟后,“911”急救车到了,还有三辆警车随行。
事主已经断了气。警察封锁现场、画图、采集指纹、搜查遗留物。那口皮箱显
然被凶手翻了个底朝天,里面的东西统统倒出来,堆在屋角,面对着两张木椅,椅
间的小圆桌上摆着烟灰缸,烟蒂烟灰满桌飞。
警察戴着手套拎皮箱和皮箱旁的一只蓝色手提包,包里装了一大袋白色粉末和
一捆纸片。死者身上有香烟、一次用打火机、586美元现款和身份证:卡西巴·费尔
南德斯,男,身高5英尺7寸,体重14o磅,头发黑色,眼睛褐色,1957年10月18日出
生于波多黎各。
旅客登记卡登记着假名字,也许身份证就是假的,天晓得!警察问菲力浦,费
尔南德斯登记租房时有几件行李?菲力浦回答只有一口皮箱。又问另外有没有一只
蓝色手提包,菲力浦摇了摇头。
前后整整折腾了一小时,急救车和警车才散去。而不管是怎么折腾,都是在墓
场里折腾,20号以外的29个房间如同29个荒冢,一丝灯光一声咳嗽都没有。
菲力浦再也睡不着了。悄悄打开“2号”——根据身份证应当称呼费尔南德斯—
—寄存的蓝色手提包,里面有4万美元(400张百元钞)和一包一包堆满了剩余空间
的高纯度海洛因粉。
菲力浦识货。在储藏室找了个尼龙袋子,把费尔南德斯的蓝色手提包往里一丢,
拉紧系绳,挽了个死扣,放回储藏室,上了锁,重新躺到床上。
美国小旅馆为旅客暂时寄存的行李什物,一般以30天为限。过期不来取者多半
作了垃圾倒掉。别瞧不起弃而不取(有的是忘记来取)的东西,那里从宝石、项链、
耳环、戒指、成套西眼,到吉他、莎士比亚,应有尽有,衬衫皮鞋更是不在话下。
贮藏室、洗衣房、垃圾箱一向归菲力浦管。这些又粗又滥的活计谁都懒得干,
菲力浦专挑受累不讨好的做。老板李树梅是精细人,嘴上不说心里有数。一周倒两
次垃圾,月费90美元,可她知道30个房间五六百人次的客流量,每三天一箱垃圾盛
不下。有回无心撞见菲力浦站在打开箱盖的钢制大垃圾箱的顶端跳,又用木桩往下
夯,夯实踩实箱内的垃圾,那么一箱变半箱,后一日可以继续使用,毋须加添垃圾
箱而多付垃圾费了。菲力浦的忠诚可见一斑。
自从得知“2号”名叫费尔南德斯,菲力浦就把昨晚的相斗事件一一串连起来,
决定继续保存那只蓝色手提包。等了一个月没人来取。李树梅从警局获悉,死者房
中的蓝色手提包装了一包包白糖,整整齐齐的纸片捆得像现钞。警方不排除凶手已
经得手,那蓝包虽是死者所遗留,但经凶手调包,“货”已取走了。
他继续等下去,一边向从洛杉矶来此度假的老板之胞兄李树怀进行亲善攻势。
蓝色手提包案直等了半年,风平浪静。正巧李树怀位于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