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节
作者:没事找事      更新:2021-07-12 22:14      字数:5055
  租给长住户。
  他在旅客登记卡上写明:海因茨·霍夫曼,男,33岁,1952年6月8日出生于西
  雅图,未婚。外表看上去他只有二十七八岁,肤色浅黑。他的那种浅黑的肤色很美,
  如果换成纯白或其他颜色,美就消失了。美是很难判断的。其实浅黑肤色也非他所
  独有。黑人的肤色有三种:浅黑、墨黑、褐黑。属于黑肤系统的人士不尽是来自非
  洲,美国的黑肤人当中许多是来自中美和南美,所谓“西语裔”。
  霍夫曼先生身材修长。上下身比例适当。他的男性美恰到好处,刚柔相济。那
  种男人讨厌,女人喜欢的甜腻腻的美(特殊癖好者除外),与他无缘。说也奇怪,
  女人的身体好像都是铁铸的,而他的身体是磁体。从他住进C旅馆,就开始出现新
  的局面。
  霍夫曼每天早晨8点钟,站在街口等朋友开车来接,大约10点钟回来,很少再出
  门去。不论何时出门,只要一招手便有人来效劳,登车便走,我疑心他精通幻术。
  星期日他必定准时去教堂做礼拜,风雨无阻。穿着浅色西装,别上黑领花,左手托
  着一本褪了色的圣经。从5号房跨出门槛的第一步。到站在街口等来汽车,霍夫曼简
  直是使徒彼得。我想,他是去参加“最后的晚餐”吧,
  在7号房住过一段时间的贝蒂·洛丝小姐,又来租7号房。贝蒂生得高大丰满,
  躯干略嫌粗壮,两只脚大得吓人。她的脸色真正白里透红,通常面是粉红色。双乳
  膨胀,可惜不挺。
  贝蒂·洛丝小姐第一天下午投宿,转天早晨她抛向海因茨·霍夫曼的第一束目
  光便与众不伺。这束目光掷出时间太久,“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想收也收本
  回去,正如弥尔顿诗中所说,“一目就成双”,不过仅限于洛丝小姐一方。
  我正在停车场上清扫积尘和落叶,觑个正着。
  斯普琳娜后来告诉我,贝蒂一直是10号房的老主顾。这回住到7号房的第二天,
  去找弗雷特买货时,句句不离5号房的霍夫曼。
  “母狗发骚啦!”弗雷特闻出贝蒂的动向。
  贝蒂第一次跨进5号买货,盘桓了3O分钟。此后逢人便讲霍夫曼先生的好处。
  有个老头子问她:“生人,他也肯赊货?”
  贝蒂回答。“你自己去试试看。”
  这老头儿果真去试了。事后对每个同好讲述发生在他身上的奇迹。霍夫曼先生
  给了他一小包货。
  “他还说用完了再来。”
  “那你就天天去吧。”
  “也只有你这老天真才异想天开。这已经是天大的人情啦。下次不带钱我是不
  去了。”
  这些都是斯普琳娜陆陆续续讲出来的,我喜欢听她讲长住客的情况,而且都是
  我不在场时的真实情况,有些事她也是听来的。
  包括朱迪在内的全部女顾客,数日之间都移驾5号房。买了货搭讪几句,领略领
  略海因茨·霍夫曼先生的风采。连斯普琳娜也趁弗雷特尔在家时偷偷溜去。
  “弗善特最近常带着长子格奈扬出门。不久以后他呆在家里,格奈扬就独自外
  出。
  正当维尼亚·弗雷特先生为主顾们,特别是女主顾纷纷转向而烦恼之际,接连
  发生两宗更令他头痛的事件。
  星期五晚6点20分,4名墨西哥人开了辆小卡车停在停车场上。他们的年纪都不
  满25岁,雄赳赳,走起路来两腋生风。转瞬到了10号房前。突然冲进旅馆两辆警车。
  从警车里跳出两男两女4个警察。各找对象,各抓一名老墨。眨眼之间悉数跪在
  地上,双手反剪,膝盖抵住后背,铐上钢铐。两名被女警抓获的老墨,也许欺她们
  力弱,奋力挣脱。于是一个被踢倒,嘴磕上短短的石阶,血流满地;一个被按住脑
  袋,碰破头皮。不一刻,4个嫌疑犯被押上警车驶离旅馆。
  这4个老墨是弗雷特的主顾,打算用新抢的钱买舒眼。
  7天后,下一个星期五。华灯初上。开来一辆奥斯莫比,车里走出一个梳披肩发
  的男性女人。这路人另有尊称:人妖。
  理论上,男扮女装,涂脂抹粉,高跟鞋、长丝袜,香气扑人,可以说是个人爱
  好,不过没人相信这样打扮的人不是男妓。走在街上,踏入商店,老实人见了也要
  在心里笑一笑,好事者则指指点点,笑在脸上。警方则不会加以干涉。
  而男妓,有的是不打扮成女人的。我所见到的男性女人极易辨认。以假乱真,
  甚至以假胜真的泰国人妖,至今无缘拜识(变性人不包含在内)。地道美产男妓无
  论如何也化装不掉粗壮的肢体,胸脯也大得假。
  随着时代的前进,男妓的含义增多了。在传统的讲法上是“龙羊”的学名,现
  代的讲法则兼有“牛郎”的内涵。龙羊是男人使用的男妓(即清末流行的“相公窑
  子”的相公),牛郎是专供解放了的女性享用。女用男妓大概原为中土所无,“面
  首”绝不等同于男妓。虽是舶来品,似乎在宝岛台湾与东方明珠香港,渐有东风压
  倒西风之势。
  开奥斯莫比牌汽车的“人妖”,踏上停车场至多5秒钟,C旅馆的出入口转进一
  辆警车,两名警察直奔他扑去。人妖拒捕。回身挥拳朝其中一名警察面门打来,险
  些被打倒,脸登时冒出血来。另一名警察助战,双方打得不亦乐乎。
  警笛拉响了。不知打哪儿钻出四五辆警车,跳下7名警察,有两名去搜奥斯莫比
  车。“人妖”愈战愈勇,看来一时很难取胜。这当儿冲过来一个矮个子警察,伸腿
  下了一绊儿,噗咚,“人妖”倒下。困兽犹斗,“人妖”挥臂乱舞一气,4名警察围
  成一圈儿,你一脚、他一脚朝“人妖”身上踏去。足足踢了10分钟,“人妖”再也
  不动弹了。
  警察一律高帮皮靴,警靴又轻又硬。既然嫌犯拒捕,搏斗的手段就漫无边际了。
  致命部位一脚便可踢死,哪里用得了10分钟。素有训练的人懂得朝哪儿踢。究竟为
  什么踢了0分钟才停止,“人妖”被围得水泄不通,真相如何,恐怕成了千古之谜。
  奉命搜查奥斯莫比车的两个警察,向为首的中年警官报告,战果辉煌,两大兜
  儿晶亮晶亮的白色粉末和上万元现钞。
  警察收队时我出去清理战场。听见一名警察对同伴说:“死了。”
  不到20分钟前他还是龙腾虎跃的汉子!“人妖”临终一幕演得如此惊心动魄,
  观众却稀少得很。C旅馆10个房间门窗紧闭。外来看客一概站在对街人行道,车辆
  照常行驶。
  斯普琳娜很久以后告称,死者名叫史宾塞,29岁,职业毒贩,来给弗雷特送货。
  每次均由弗雷特外出取货,那天何以亲自登门送货,弗雷特讳莫如深。他的太太暗
  示,弗雷特也是不解其故。
  弗雷特联想到霍夫曼先生住进5号以后的。一系列变化。始作俑者是贝蒂·洛丝。
  弗雷特甚至怀疑贝蒂跟霍夫曼早就相识,巧就巧在接踵而至。
  “人妖”风波稍告平息,我接到一个电话。
  “请问,你是C旅馆经理先生吗?”
  “是的,我是经理。请问有何见教?”
  “我想约请你谈一次话。”
  “你不妨现在讲一讲。我的办公室很安静。”
  “现在讲不合适。我想约你出来谈一谈。”
  “对不起,请教尊姓大名?”
  “我是塔尔玛·格吕菲斯,住在9号。”
  “噢,原来是格吕菲斯小姐。我们随时可以交谈。何必如此拘礼?”
  “我正式邀请你到我家做客,不知肯赏光不肯?”
  我寻思了一会儿,所谓“家”,准是9号吧,我怎好拒绝呢:“荣幸之至。请问,
  在什么时候?”
  “近日里,你认为方便的时候,我随时恭候大驾。”
  当天,我选了清闲的午后,两点钟登门拜访。
  “请进。”格吕菲斯小姐开门让道。
  我进了门,站在角落不动,面带微笑,刻意塑造的友善形象。
  “请坐。”从我踏进屋。她一直立着,这时手一摆,示意坐在铺着新椅垫的椅
  子上。她自己的椅子,椅垫、家具都是她自己的,名副其实的“家”。
  “请问,喝咖啡,还是喝茶?”
  “咖啡。”我有意跟她取得一致。心里真想喝杯冷饮镇定镇定精神。请我做客,
  安着什么心?
  她显然满意我的选择,内行地给我斟了杯又浓又黑的咖啡。我端杯呷了一口。
  “想不到你也喜欢不加奶油。咖啡是本色的好。人也一样。”
  我的心怦怦跳了起来。
  “密斯脱张,今天请你来,首先澄清一下某些人对我的误解。我的病已经完全
  好了。”
  “如果我有什么作风不当之处,格吕菲斯小姐请予指正。们心自问,我一直把
  你看作有教养的年轻小姐。”
  她略略点了点头说:“我寄给你的信收到了吗?”
  “什么信?我还没收到。”
  她的目光中充满怀疑,但仍平静地说:“邮局失误也是常有的事。可惜我没寄
  挂号。”
  “有什么要紧的事,必须诉诸文字?”
  “那只是一封邀请函。”
  “如此礼数周到,究竟有什么事?”
  “5号房的霍夫曼先生是不是另有姓名?”
  “他填在登记卡上的姓名是海因茨·霍夫曼。别无所知。”
  “他是虔诚的基督徒吧?”
  “我想广义上是。具体属于新教还是旧教,我说不清。”
  “每逢去做礼拜,他托着一本圣经,退了色的,你知道是哪种版本?”
  “对不起,你最好问一问本人。”我作出爱莫能助,而又十分抱歉的表情。
  “感谢你的光临,”格吕菲斯小姐站起身来,伸出了手。
  我伸手握住她的手:“谢谢你的款待。这是我所喝过的最芳醇的咖啡。”
  “谢谢。”她走到门口替我把门打开。“请原谅我的好奇心。”
  回到Office,先在那堆积尘的信件中翻找。塔尔玛·格吕菲斯小姐的信,用了
  一只雪白的小信封,上面的原有的大学地址并未划掉,而她的现址写在信封背面。
  我的姓名也被拼锗又字迹潦草,我误以为是学校寄给易亮的。易亮太忙没空检信,
  所以还放在信堆里。
  她认定我收了信有意回避,这伤了她的双重自尊心:健康人的自尊心和少女的
  自尊心。
  我回忆起星期天早晨,我在10号门口打扫垃圾,霍夫曼先生笔直地走到街外,
  9号的窗帘隙开一道缝儿,露出关注的眼睛,难道真是对一本旧圣经起了好奇心?
  不,使她感兴趣的是人的特征。为什么要问我?我相信她的病好了,新添的病
  怎么办?
  弗雷特的生意日淡一日,洛丝小姐的感情却日深一日。贝蒂难得不在5号房。哪
  个男人经得住女人的诱惑?霍夫曼似乎不大情愿的样子,他拒绝了贝蒂搬过来同宿
  一室的要求。两个人走在路上,贝蒂总是双手攀着霍夫曼的一条胳膊,极其亲热,
  而他却冷冷地听着送上门的情人拉不断扯不完的倾诉。
  贝蒂·洛丝趁我给她收拾房间的机会,央求我替她办件事:“密斯脱张,请先
  答应我的要求,我再讲是什么事。”洛丝一副天真调度相。
  “好,我答应你。”
  “请你说眼霍夫曼先生,7号房要另租他人,让他允许我搬进5号房。”
  这样明显是谎话的计谋亏她想得出!贝蒂才真正是神经病。
  “先给你这点小意思,事成之后——”她捏了张20元钞。塞进我手里,被我退
  还回去,截断了她的话:“你不要钱,要什么?”边说边向我飞媚眼。
  “等我办成再收不迟。”
  “好。千万记牢!等你回音。”
  3天后,贝蒂特地把我请到7号房;“密斯脱张,不用跟霍夫曼提起同住的事了。”
  “为什么?闹翻了?”
  “恰恰相反,非常融洽。分居两室能产生一种‘距离美’。”
  “什么叫‘距离美”?太深奥了吧。”
  “我想不出更恰当的词汇。反正是那种朝夕相处一定腻,合合离离一定香的那
  种……那种……你明白了吧?”
  “不明白。但我想你可能是指那种情侣之间因分离而出现相思,因小别而出现
  新鲜感的情感状态吧?”
  “真了不起,密斯脱张。从第一次谈话我就觉着你挺有学问。你说说看,男女
  相爱到底美在哪儿?”洛丝的模样像个严肃的考官。
  “美在如鱼得水。”
  “太笼统了。这问题从懂事时起我就问过自己成千上万遍。我嫁过了3个丈夫,
  越嫁越糊涂。假如上次住这儿,你问我这个问题,我要命也答不出来。就算有答案,
  也是不痛不痒,因为我还没认识海因茨·霍夫曼先生!就这么简单。”
  “认识他以后又怎么样呢?”
  “先从第一眼说起。当你第一眼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