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节
作者:没事找事      更新:2021-07-12 22:13      字数:5041
  远远迎过去握着保罗的手嘘寒问暖,继而谈得十分投契。乔治问保罗打算做点什么
  事情。保罗回答目前尚未拿定主意。乔治许诺,用钱尽管开口,想做事随时可以找
  他。从此,乔治、亨利、保罗三个人打得火热。
  保罗骗我,他的毒瘾没有戒,而且珍妮死后愈发无所顾忌。他竟声称,假如没
  有毒品,早随珍妮而逝。我断定,乔治作祟,他敞开来任凭保罗花钱,目的何在?
  也许我放纵了保罗。我所了解的情况还是从保罗嘴里得知的。过去一直以为我
  做工赚钱,一切平静、正常。一天傍晚我下班回家,推开门瞧见保罗趴在地上,他
  的手指颤抖着,浑身好像是冷得直打哆嗦。我跑过去想扶他站起来,他一把拉住我
  的胳膊,力气大得出奇,仿佛失足落水者拖住救生圈似的。
  “保罗!保罗!到底出了什么事?要不要送你上医院?”
  保罗从牙缝儿中挤出一句话:“姐姐,你有钱吗?”
  “有!你要多少?”
  “二十元,二十元就够。”他的手一下子无力地垂了下去,翻着眼睛,张开嘴
  巴,唾液从下巴滴落下来,样子看上去真可怕。这时他全身又一次抽搐起来。他的
  下巴也在抽动,好像全身要缩作一团。他顺着墙壁溜身蜷坐在墙脚边:“快,快,
  快去找乔治·施奈特。给我买一小包……一小包……”
  我完全明白了,转身跑上街。搭上一辆路过的巴士到了Down Town。按照保罗告
  诉我的地址寻找乔治。路边衣着随便的中南美洲佬喁喁低语,好像在开秘密会议。
  我拎着一张二十元的钞票发疯似的冲他们跑过去,一边喊:“我买,我买,二十元!
  二十元!”那些墨黑皮肤和白肤的中南美洲佬纷纷走避,睁大了眼睛望着我。
  蓦然,亨利出现在街角。我抄近路悄悄绕到他背后一把抱住他,吓得他叫出声。
  瞧见是我,惊问:“干什么,克丽斯汀?”
  我要买二十元一包的毒品。”
  “你也爱上毒品啦?好,松开手,我给你。”
  我松开了手,他逃之夭夭。
  终于找到地址上的门牌,那是一幢公寓房子。迈进门厅,有个管理员模样的中
  年人问我:“请问,你找谁?”
  “劳驾,我找乔治·施奈特先生。二零三室。”
  “对不起,小姐,这里没有乔治·施奈特先生。”
  我顿如飞箭射入棉花堆,灰心丧气,瘫坐在地上。
  “理查,叫她上来吧!”楼梯口有一副青春的嗓音吩咐。
  走廊的地面上东一块西一块洒着果汁,残痕粘脚。到处是烟蒂、口香糖的尸体
  贴在墙上像阿米巴原虫。每个门口差不多都堆放着空煤气罐。出乎意料,乔治的二
  零三室整洁漂亮。
  “请坐,”他向一只小沙发摆了摆手。“我就是乔治·施奈特。有什么事吗?”
  “我是克丽斯汀·怀特,保罗·怀特的姐姐。我想买一包二十元的……二十元
  的毒品。”
  乔治·施奈特斯文地笑了。“谁告诉你我有?又是谁教给你这样买东西的?”
  我也发觉自己举措可笑,说:“替我弟弟买。第一次。他……他……他犯瘾了。”
  “他没有告诉你嘛,为什么他不来,让你来?”
  我揣摩他的意思,试探着说:“他惹得你不痛快,不敢来。”
  “那么你给我带来什么快乐呢?”
  “我有钱。我给你钱。”
  “钱,我不稀罕。我要的是他人。”
  乔治·施奈特诡谲地狞笑着欺上前来。我一步步往门口退去。
  “他不已经是你的人了吗?”我继续试探。
  乔治突然转身坐到沙发上,拧着眉头,忧心仲忡地说:“我劝他别离开我,他
  不听,他要长志气,吃苦头了吧?”
  看来,他还没得手!“我再劝他回到你身边。不过,他现在连路都走不了。”
  乔治不为所动。
  “即然不卖给我,只好找别的卖家啦!”我搭讪着往门口移步。
  乔治从衣袋抽出一叠照片往桌上一摔:“洛杉矶没我的命令谁敢卖给你?”有
  几张正面朝外,我定睛望去,原来是我与保罗的合影。呕,他撒下照片,人手一张,
  见到照片上的人就不卖,我不相信他的势力,但我相信他的意志。
  “要怎样你才肯放过保罗?”我自作多情地瞟了他一眼。
  他略显惊异,死死盯住我的胸脯:“这个,我还没有想过。”手随话到,来摸
  我的乳房。我用左臂挡开,说:“想好了告诉我。”扭过头去要走。“好!痛快!”
  他疾走到酒柜边,斟了两杯红色的酒,递出一杯给我,说:“喝杯酒庆祝一下我们
  的相逢,好吗?”等你想妥,我陪你喝个够。”我转过去扭动门把手。
  “你的任务还没完成呢。”我的身子才回转一半,他就飞手探入我的胸章,塞
  进一包东西。“送给你的礼物。”
  保罗蜷缩在墙脚边,呻吟着,喘息着,双手乱抓自己的头发,全身不住地像触
  电一样剧烈地抽搐着。我把乔治塞给我的纸包递到他面前,他伸手去拿纸包,容光
  焕发,跟刚才相比判若两人。但他的全身还在不停地颤抖,脸上汗水流淌。双手撑
  着打开来的纸包,埋下头去深深吸嗅:“纯货!纯货!只有乔治·施奈特才有这种
  货。”
  我不忍看他公然吸毒的样子。保罗毁了,怎么办?
  第二天我不上班,陪保罗。他有说有笑,谈妈妈,谈童年趣事。我脸上在笑,
  心里却笑不起来——保罗看到白粉前后一幕幕的神情我无法忘怀。
  夜里我做了个梦。梦见母亲又来考我,我惊讶地问道:“妈妈,我不是已经考
  试及格了吗?”
  “你是姐姐。再考你一个问题。”
  “为什么不考弟弟?”我噘起嘴怪母亲偏心。
  “弟弟就要来找我和你爸爸了。”
  “你是说,他快死了?太好啦!我跟他一起死,死了就能团聚,何必独自留在
  人间。”
  “你不能死。你是神偷怀特家族嫡系的女儿。我问你,你所说的‘斩断’,怎
  样进行?”
  我答不上来。
  母亲在我的手心上写了“委曲求全”几个字。
  梦醒时分,花影弄凄凉,壁钟轻轻敲了3下。
  我决计到黄玫瑰酒吧做吧女,但不坐班,不拿底薪,出入自由。还跟乔治·施
  奈特谈妥,以做他的眼线换取保罗的清白。乔治·施奈特有两个不共戴天的仇人,
  他当着我的面,以他父母在天之灵立誓。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取马蒂奈兹兄弟的头
  颅,纵使累及已故父母在天堂的地位也在所不惜。
  我暂时牺牲自己——必要的话可以做任何人的情妇。试想,古往今来成大事业
  的人物,哪个不是不择手段?我跟他们相比,简直“小巫见大巫”,且像蜘蛛似的
  慢慢将同织起。一
  我想尽办法弄来钱控制保罗的毒瘾在一定限度。这很难做到,全靠主的安排!
  真怕他一次吸食过量送了命。以保罗的聪明才智完全可以继承父业,光大门楣,却
  因了爱而落入魔掌!救不了他,也要讨还公道。
  你会暗笑我净欺侮老实人。不错,我要用钱,又不肯讲明用途。凡是我在想象
  中拿稳,如果向他说出真正目的,他也肯送钱给我的人,我才会动他的脑筋。至于
  方法,因情境而异。我看中的人出事绝不报警,我的唯一目的是拯救弟弟,为此我
  肯卖身,好心人还不肯出钱吗?
  我抱着伺样天真的心理去接触毒品。也许体内流着始祖夏娃血液的缘故,我倒
  要尝尝核子时代的毒苹果。然而,我可不是一吸就上瘾的人,别人觉得精神畅旺的
  时候,我却有晕倒的感觉。结果,我的小小尝试在黄玫瑰酒吧常客眼中成了自己人
  的标志。
  克丽斯汀的谈话已近尾声,东方泛起鱼肚白色。我毫无倦意,不过,也该回of
  fice打一会儿盹了。克丽斯汀珍重地交给我一只手提包,说:“先生,替我把它收
  着,等我办完事来取。”
  我面露忧疑之色——我懂得她指的是什么“事”。
  她微微笑了笑:“里面没有钱,没有违禁品,有的只是两个孤儿心爱的纪念物。”
  我仍然不放心:“万一你不来取怎么办?”
  “那是不可能的。”她昂首眺望窗外高高的天空。
  “是啊,故事还没有完。我盼着早日听你讲完故事。”
  整个秋天过去,克丽斯汀也没有来取手提包。我遇上机会便打听她的下落,好
  心的斯普琳娜总是嘴角挂着神秘的笑意,悄悄说:“密斯脱张,你是不是寂寞,想
  找个女朋友?”
  她的好友朱迪说:“克丽斯汀把自己打扮成现代社会的侠女,而现代社会只有
  金钱奴隶。”
  宝山也不以为然:“我在纽约、芝加哥、凤凰城、休斯顿都做过Motel。故事听
  得多了,她们每人都有一个故事。”
  易亮谈起香港庙街的野鸡,个个自称“清纯玉女”,其实哪个不是老江湖?洛
  杉矶也是一样。
  1985年圣诞节前离开C旅馆时,我特别向易亮作了详细交代,并请他格外留意
  克丽斯汀·怀特的手提包。
  除夕清理旧物,登在洛杉矶时报地方版的一则新闻,赫然跃入我的眼帘:《毒
  枭火并殃及无辜证人怀特伤重不治》。
  来自哥伦比亚的毒枭佩雷斯·马蒂奈兹、桑努亚·马蒂奈兹两兄弟,在长滩布
  一座豪华的海滨别墅中,被他们的生意对手乔治·施奈特枪杀身亡。
  在这座别墅的地窖中,警方搜出现款三千万美元和初步估计市价约为二亿七千
  五百余万美元的毒品,包括海洛因、古柯硷、鸦片、大麻等,具体数量正在盘查中。
  枪杀马蒂奈兹兄弟后,乔治·施奈特怀疑一同寻访马蒂奈兹兄弟的女友克丽斯
  汀·怀特事先曾向警方告密,转而持枪追射后者,幸亏警方大队人马及时赶到,当
  场击毙乔治·施奈特。
  克丽斯汀·怀特受惊过度,移送心理医生诊治。不幸于今日凌晨三点三十分心
  脏病复发,与世长辞。
  依法颁发的奖金三百万美元,遵照得主克丽斯汀·怀特的遗愿,用作胞弟保罗
  ·怀特的医药费和生活费。
  1986年1月3日中午,易亮打来电话说,克丽斯汀·怀特的手提包失盗。上午9点
  钟,一个身穿白色纱裙的妙龄女郎来到Office窗口求见经理。易亮迎出,对方一怔,
  随即说明来意,是取存放在C旅馆的一只手提包。她能细述提包里的东西,样样不
  差。易亮查对证件显示来人不是克丽斯汀·怀特。女郎辩称,她是受物主的胞弟保
  罗·怀特的委托。易亮自然把那只手提包仍旧放回原处,女郎道了谢扬长而去。她
  开的是一辆时髦的黑色福特车,可惜忘了抄记车牌号码。半小时后,发现存在洗衣
  间衣物柜中克丽斯汀·怀特的手提包不翼而飞,原柜完好如故。
  4。邪恶之火
  两条街外便是警察局,“鸡犬之声相闻”,警察却懒得过问C旅馆的日常业务。
  我初来时即被告知,留神蓄小胡子、穿运动鞋的白人。其实白人旅客稀如星凤,担
  心是多余的。
  一天傍晚,我的旅馆来了一个白人。他蓄着一副大胡子,带来两个女朋友。阔
  步走到Office窗口,谈笑如同常客。我断定他确实是来租房的,他身上的那种粗豪
  之气绝非造作,而随随便便、漫不经心的样子,显示了蓝领阶级的出身。他租了2号
  房间。过了20分钟,他的两个女友从从容容联袂出房而去。客人外出买东西、打电
  话,本来司空见惯,可是我注意到她们来的时候是空着手的,走的时候一人拎着一
  只布袋。
  又过了10分钟,2号房门开了一条缝儿,探出个大脑袋来,远远冲着Office高声
  呼叫。我过去想看个究竟,大脑袋的主人叫我即刻去追赶十分钟前走出旅馆的两个
  女人。我纳闷,旅馆经理什么时候增添一项代客寻觅走失女友的任务。可是我不得
  不敷衍一下,装模作样地跑出又跑进,当然毫无结果。情出意外,这白人并不恼火,
  老大委屈地告诉我,半小时前,他脱下衣服放在外面,然后走进浴室淋浴,洗完澡
  出来发现衣服和女友都不见了。
  “她们不是你的女友吗?”女友(Girlfriend)一词在英语里兼有女性朋友兼
  恋人的含义。
  他耷拉着大脑袋缓缓地说:“不是真正的女友,40分钟前认识的。”
  我问他:“损失大不大?”
  “大,大。我回不了家啦。”
  我想,麻烦来了:警察一到,生意就完蛋了,老板的脸色……
  “请你帮帮忙吧。”他见我沉吟不语,接着说,“不是报警,报警没用。请你
  借给我一套旧衣服。”
  我差点儿没笑出声来。我真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