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节
作者:双曲线      更新:2021-07-12 21:59      字数:4769
  幻剑大喜欲狂,急问道:“胡三爷亲见禹姑娘的?”
  “小的不知,反正胡三爷是说得极为肯定。”
  “好,今晚我们就走。”
  先后有三批人连夜赶回富阳,遗憾的是老道尚未返回,未能同行。
  富阳在府西南九十里的富春江畔,五更天,第一批人马赶到了城东五里的大岭山下,那是胡三爷的庄院所在地。
  同夜,涌金门的赢洲客栈来了一位英伟照人的年轻游客,次日一早,这位青年人到了禹郎中的济世堂旧址,向邻居打听名医禹郎中的下落。
  邻居见他是外乡人,又听说他是远道前来求医的人,便告诉他禹郎中已经逝去的消息,要他不必再费心了。
  青年人谢了邻居,转身返回客栈,信步而行,自语道:“我用不着遍访各地的名医了,一百位名医,有一百零一种说法,谁也不知病源,我何必再浪费精力?好吧,我到武夷山走走,找找已残废了的雷音大师问毒王的确实消息。”
  次日一早,他动身南下,沿美丽的富春江上行,背了一个大包裹剑挂囊,风尘仆仆上道。
  严州府,距杭州两百七十里。这一带除了富春江河谷附近的平原外,全是无尽的山,无穷尽的原始森林,芮蛮出没,野兽成群。如果说杭州是人间的天堂,那么,严州至金华这一带算是人间;而浙西浙南一带山区,便算是地狱了。
  桐庐县,在府城东北百里左右。要说这儿是一座县城,不如说是一座江边的小镇来得恰当些。全部人口不足四千,仅有五百户左右。四周既没有城,也没有池,只建了东南西北四座土石砌就的大屋,名之为城门,怎么看也不像一座城。
  从天目山流下来一条目溪,进入本县便称为桐溪,在城东里余与富春江会合于桐君山下,在县北三里左右,有一处渡口,称为浮桥渡,这里原称里口渡,早年改搭一座浮桥,浮桥后来被水冲垮,百余年来皆不曾重建。
  这里是官渡,申牌正,渡夫便回家去也,往来的客商如想过河,可找渡间西首的一座三家小渔村设法,多给两文渡资便可往来自如。
  这天申牌初,渡夫便失踪了。两艘大型渡船也不见了,两端鬼影俱无。西面半里外的小渔村也空旷无人,小舟都被拖上岸来放置。
  东面江口的合江亭中,有两名黑衣人躲在亭内,不时向北面的小径注视,神情焦虑,似有所待。
  水碧山青,晚秋的凉风凛冽。水碧可知水的深度可观,风凉可知水冷,没有渡船,谁也过不了河。
  红日挂在西山顶,倦鸟开始归林。远处群山深处,传来阵阵兽吼。四野无人,小径空荡荡,令人感到心中发虚,兽吼声令人毛骨悚然。申牌以后,这条路鬼打死人,据说经常有山精木客出现,不怕死的人当然不在乎。
  远处的山角,出现了人影,有一大群人。
  两名健仆在前引路,一人带刀,一人带了一根红缨枪。中间是两乘山轿,由四名轿夫抬着走来,轿后是一名穿青紧身少女,青帕包头,佩剑挂囊,穿了带铁尖的小蛮靴,年轻美丽的脸蛋带有重忧,胸前佩了麻与黑布制的孝花。青紧身将她刚发育完成的胴体,衬得凹凸分明十分惹火,凤目带煞,刚健婀娜,浑身散发着青春的气息。
  后面,也有两名健仆。断后的也有两个仆人打扮的人,其中一人是个老苍头,一是豹头环眼的中年健仆。所有的人皆带了兵刃,神色匆忙。
  转过山嘴,便看到了渡口的待船棚屋。老苍头似乎心中大定,向同伴说:“禹德,赶过了江咱们便平安无事了,感谢上苍庇佑。”
  禹德摇摇头,泄气地道:“忠伯,行踪已露,咱们没有脱身的机会了。即使今天我们进了桐庐,明天呢?他们会不会赶上来?显然他们非赶来不可。后天呢?来日方长……唉!”
  “禹德,不可灰心,吉人自有天相,主母自有主张,已经离开了杭州地境,他们怎敢撒野?难道天理国法他们也不怕么?”
  “忠怕,你比我清楚,你追随主人二十年,难道不知武林中人是不讲天理国法人情的?
  算了吧!万一他们追来……”
  “走一步算一走,和他们拼了。”
  渡头到了,山轿停下,领路的仆人站在码头上叫:“咦!怎么没有渡船?”
  少女眉间紧锁,向一名仆人说:“禹福,你到上游的小村去看看好不好?”
  挟了花枪的健仆应喏一声,沿河岸的小径向小渔村走去,只走了百十走,突然大叫一声,向前一仆,枪丢了,背心端端正正插着一把飞刀。他吃力地挺起上身,狂叫道:“小姐快……快逃……”
  矮林中跳出一名大汉,钢刀一闪,砍下了健仆的脑袋,尸身仆倒。
  叫声惊动了少女,骇然叫:“列阵!他们先到了,在此地埋伏等我们。”
  山轿门钻出一位穿劲装的中年妇人,依然显得年轻,鬓边带了一朵白孝花,佩了剑,手执一条长带,以猎豹般的奇速窜至另一乘山轿前。
  轿内钻出一名侍女,扶持着一位四五岁的小后生。中年妇人一把将小后主抱过,扔上背部叫道:“孩子,别怕,为娘背你走。”又向侍女叫:“小梅,替我断后。”
  “哈哈哈哈!可等到你们了。”码头右首不远处的草丛中,跳出四名青衣大汉同声怪叫。
  左首的树林中,也闪出五名劲装中年,为首的额角有一条刀疤,脸目阴沉,一面大踏步走近一面傲笑怪笑地道:“哈哈!禹嫂,上轿吧,在下带你们回杭州。”
  少女挺身拦住,拔剑叫道:“娘,往回路走,女儿断后。”
  老仆忠伯抢出,大叫道:“小姐,你开路,老奴断后。”
  脸目阴沉的大汉冷笑道:“谁也走不了,前面山嘴下草丛中,林志耀兄带了八位高手在断路呢。”
  忠伯出剑立下门户切齿地叫道:“李光中,家主人生前待你不薄,前年一场瘟疫,家主人救了你一条狗命,今天你不知感恩,反而助纣为虐半途拦劫,你的心肝是什么做的?”
  李光中脸红耳赤,退了两步道:“忠伯,我奉池大哥所差,专诚请禹嫂返回杭州,并无恶意的……”
  “住口!你……”
  少女将忠伯拉至一旁,上前行礼道:“李叔,家父死得冤,李叔当有耳闻……”
  “好侄女,此言差矣!谁不知令尊是失足跌死的?”
  “李叔,家父行医济世,生前滴酒不沾。一个练了二十年武艺,行医济世走遍穷乡僻壤行医的人,大白天会失足跌毙,你老人家居然会相信?”
  “好侄女,你恐怕……这件事我们不谈谁是谁非,令堂带走了池大哥的拳经剑谱,不会是错吧?”
  “见鬼!谁知道什么是拳经剑谱?别听那畜生血口喷人的谎言。
  “这个……你们回到杭州,自有公论……”
  “回去?哼!那畜生已安排下灭门毒计,我们回去岂不是自投虎口?”
  “这个……”
  “李叔,千不念,万不念,念在家父在世时……”
  李光中叹口长气,摇手苦笑道:“绿珠姑娘,你别说了。”
  忠伯哼了一声,大声道:“李光中,如果你有大丈夫的骨气,便不该忘恩负义。忘恩负义的人……”
  “住口!”
  “我偏要说……”
  “禹嫂,你们打算往何处投奔?”李光中向远处的禹嫂问。
  禹嫂背着爱子,已撤剑在手,大声说:“李叔,放过我们,贱妾来生犬马以报,禹门老少均感恩戴德,休问去处,我们目下是有一步走一步。”
  李光中长叹一声,凄然一笑道:“禹嫂,目下信息已远传千里外,不但池大哥的朋友全都出动,而觊觎太极门拳经剑谱的人,也纷纷作拦截的打算,不管你们往何处走,皆步步荆棘,凶险重重,不如即返杭州,兄弟愿尽全力保护你们的安全。兄弟相信池大哥只要求取回拳经剑谱,绝不会对你们过分酷求的。”
  “李叔,你想想看,贱妾孤儿寡妇,要拳经剑谱何用?会为了这些废物而遗弃安乐富裕的家园,而远走他方亡命?此事是否近情理?”
  李光中突然扭身,一把扣住身旁一名同伴的右手脉门,右手两指扣上对方的眼帘,沉喝道:“余兄,派人去把渡船驶来。”
  “李兄,你……”余兄变色道。
  “兄弟要送禹嫂过江。”
  “你……”
  “船来了便罢,不然休怪兄弟无礼。”
  “好,好,兄弟立即派人……”余兄话未完,猛抖一震,身形暴退,挣脱了手腕。
  李光中一声怒啸,一掌劈出,用上了霸道的劈空掌力。
  余兄也左手一抖,射出了一枝袖箭。
  “嘭”一声闷响,余兄连退三步摔倒在地,“哇”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在地上挣扎难起。
  李光中的胸中鸠尾穴,露出三寸箭羽,向另三名同伴扫了一眼,转向绿珠姑娘叫:“快从下游合江亭找竹筏脱身,快……嗯……快……”话未完,身躯一震,摔倒在地。
  杀声大起,先后赶到的人已超二十余,三面合围。
  除了四名轿夫外,双方展开了生死恶斗。
  忠伯一声怒啸,回身猛扑围攻禹嫂的两名大汉,一剑刺倒了一名,叫道:“主母快从下游脱身,老奴断后。”
  禹嫂扭身飞奔,前面一声惨叫,侍女被一名用齐眉棍的人一棍劈翻,迎面拦住叫:“婆娘,留下啦!”叫声中,一棍兜心捣到。
  禹嫂背了爱子,依然矫捷灵活,闪身避招斜向切入,猛地拂剑,“唰”一声剑贴棍斜掠,削掉大汉的左掌,乘势切入,剑出“灵虹吐信”,刺入大汉的左胁。
  这瞬间,斜刺里飞来一枚钢镖,射入她的左肋,幸而力道已减,入体不足半寸。
  但她也大感吃不消,“哎”一声惊叫,左腿一软。
  糟了!后面冲来一名青衣人,三节棍贴地扫出,“啪啪”两声暴响,正中足踝,右足踝骨碎裂,右足毁定了。
  “哎……”她狂叫,扭身便倒。
  忠伯在后面奔到,大吃一惊,相距三丈余,猛地脱手掷剑。
  青衣人的三节棍正要向地下的禹嫂砸下,剑划空而至,不偏不倚贯入背心,人向前一仆,倒在禹嫂的左侧挣扎。
  忠伯到了,拾了禹嫂的剑,一手挽起禹嫂惶然喊叫:“主母,能……能走么?”
  身后怪笑声刺耳,他只感到右肩一凉,接着是浑身一震,奇痛彻骨,剑和整条右臂坠地。
  “嘭嘭!”两人全倒了。
  右面十余丈,绿珠姑娘浑身是血,被五名黑衣人围攻,眼看要溅血刀下。
  仆人们已经逃散,有两名仆人死在小径上,事实上仅逃掉了一人。
  青衣人共有三名,到了两人身前,忠伯年老体衰,断了一臂怎受得了?痛得浑身抽搐,脸色死灰,吃力地叫:“千刀万剐老奴承当,饶……饶了家……家主母与少……少主人……”
  砍下他一臂的青衣人嘿嘿笑,刀徐徐下戮,怪笑道:“在下只给你一刀,你忍着些,嘿嘿……”
  另两名大汉一刀一剑,指住了坐起的禹嫂。
  禹嫂背上的小娃娃放声大哭,其声尖厉刺耳。
  禹嫂痛得脸色泛青,绝望地叫:“侯五,别杀忠伯,我跟你们回去。”
  “嘿嘿!我侯五今天不听你的了。”大汉侯五怪笑着说。
  正危急间,蓦地传来一声震耳的大吼,声如霹雳:“住手!青天白日,朗朗乾坤,阳关大道之上,你们胆敢杀人越货?”
  侯五的刀下戮,生死间不容发。
  刀突然斜飞,被一段树枝所射中,接着是人影来势如电,一闪即至。
  侯五刚骇然转身,眼前剑尖入目.不等他有所举动,剑尖已抵在咽喉上了。
  呐喊声四起,十余名大汉闻警赶到。
  来人是个英俊的青年,青袍飘飘,背了一个大包裹,人如临风玉树,光彩照人,高大修伟的身材,剑眉入鬓,虎目神光炯炯,手中的剑剑锋狭小而未开锋,锋尖也不锐利,但点在咽喉上同样可怕。
  侯五心胆俱寒,硬着头皮说:“朋友,有话好说……”
  “有话好说?哼!你居然要下手杀受重伤的人。”青年人沉声道。
  “朋友,这……这不怪我……”
  “难道怪我不成?你这厮可恶。”
  “喳”一声响,剑虹一闪,侯五的右臂应剑而落,痛得“哎”一声狂叫,扭头便跑,只跑了五六步,已痛倒了。
  到得最快的有三个人,三把单刀一齐上,同声虎吼,火杂杂地卷到。
  青年人冷哼一声,剑举起了,仰天长笑,剑涌千朵白莲,“铮铮铮”三声暴响,火星飞溅,三把单刀断成六段,向四面八方飞掷。
  三大汉每人的颊上挨了一记拍击,血流如注,骇然后退。
  其他的人大骇,心胆俱寒惶然止步。
  人影疾射,到了围攻绿珠的五名大汉旁,大喝道:“谁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