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节
作者:大热      更新:2021-07-12 21:59      字数:4886
  下楼,二人一见,都不由一怔。二兰忙说:“我看你的灯亮了,不知你回来了,还
  是走前忘记关了所以……’周南说:“我也是刚刚才到的家,猜想你睡了。”二兰
  说:“我去给你提一瓶开水来。”周南本想说:“不麻烦了,”话到嘴边又停住了,
  连说:“谢谢谢谢。”
  二兰回屋提了一瓶开水,一步一步走上楼来,到了门口,她便叫一声小周,说
  水放在门口了。小周在屋里说:“烦你给我挺进来吧。”二兰感觉这么晚了,又都
  穿得这么单怕不方便,听小周这么讲了,又不好意思不进去,只好推开虚掩的门。
  这么久了,二兰还从未进过周南的房子,不由感到很新鲜。
  屋里摆设很简单,一张单人床,一张写字台,一张小圆桌,东墙边放一只很实
  在的六层物品柜。上层摆着各类书籍,下五层杂七杂人满满摆着令人眼花缭乱的东
  西:一把玫瑰娟花,一头黄牛根雕,一只鹿头骨,一把小提琴,一只玩具狮子狗,
  一把大号桃红折 扇, 一把紫砂茶壶,一尊弥勒佛陶塑,一串场销,一副玉阈子,
  一读 袁大头,一只银项圈,一把象牙筷,一只白铜水烟袋,一块劳力士怀 表,十
  二肖像兰田玉雕……。
  “你这只柜子可以称作百宝柜了!”二兰说。
  周南正在洗樱桃, 甩着手上的水过来,笑着说:“二兰小姐对这 些东西还有
  兴趣吧!”
  二兰说:‘我反对粮食有兴趣,其余我一概无雅兴。面粉潮不潮,白不白,米
  里有没有砂子,麦子干不干,大豆里有没有泥土,我注意的是这个!”
  周南不以为然地指着柜上的东西说:“你别小看我这些东西,都是很值钱的。”
  他拿过那把桃红折扇,“这把扇子是艺术大师梅兰芳先生用过的。梅大师一生演女
  性,曾用坏了无数把扇子,而这把扇子却是他在舞台上用的最后一把。”他又拿起
  那把小提琴,“这把小提琴虽是洋货,却是我们中国人拉的,所以我不承认它是外
  国的东西。你听说盛中国这个名字吧,这把小提琴曾是他用过的乐器。此人现在已
  经去了香港,他的出走是我们艺术界一大损失?”他放下琴,手指无意碰响了琴弦,
  屋里传来久久的回声。继而说,“你看那只雕没有,是只槐树根,本不值什么钱,
  可经过名家一摆弄,它便成了艺术品,名人的艺术所以就值钱了。你晓得这只根雕
  出自谁手么?”二兰摇摇头说不知道。周南说:“大名鼎鼎的新加坡根雕艺术大师
  苏成龙。 ” 他用调侃的口气说,“新加坡的老祖宗也是中华民族!”稍停又说,
  “你看那牛,四蹄蹬开,似有生烟之感,二角尖锐,有锐不可挡的气势,头颅高昂,
  代表不屈不挠的性格,两腹肋骨清晰可辨,给人一种质朴‘默默无闻的精神境界’。
  这只根雕是苏老先生一生得意之作。”他指着那把紫砂茶壶说:“这是宜兴产的,
  却是一般陶瓷店里买不到的。这把茶壶很稀奇,稀奇就稀奇在它一年只生产五把,
  每把价格要在一万以上。”他看二兰睁眼不相信的样子,说,‘!你别以为我吹牛
  皮,这把茶壶之所以这么昂贵,除了物稀为贵这种说法而外,还在于这把茶壶泡出
  来的茶与一般茶壶泡出来的茶不同,香味独特,一两口茶不变色,三五日茶不馊…
  …”周南还欲说下去,二兰打断他的话:“听你这么一讲,你这只柜子里的东西全
  是宝物了!”周南说:“可以这么说。”
  二兰离开柜子,周南忙随后将屋中唯一那把椅子搬给她坐下,又将写字台上那
  筐樱桃端过来给她吃。二兰捏一颗樱桃放在口中,眉头不由皱起来,连说好酸好酸,
  周南说:“下午路过车站,我看着新鲜也未尝就买了,哪知这么酸呢?”二兰说:
  “其实我是很喜欢吃酸的,像麦前的青杏,我一口气能吃十来个呢!这些日子不知
  怎的, 一碰到酸东西牙就疼。 ”周南说:“有空的话还去看看医生。”二兰说:
  “不妨碍吃喝看它做什么呢!”周南说:“看看就放心了。”二兰想起刚才的话头,
  说:‘啊。才听你这一番内行的话,过去真是小看了你!”稍停又说:“你怎么知
  道这么多的呢?”周南说:“解放前我爷爷在南京鼓楼开了一家当铺,挺有名的,
  叫顺德当铺。这些都是我爷爷教给我的。”二兰问:“你老家是南方人?”周南点
  点头:“我在南京生活了十八年,读大学之后离开的。”二兰有点奇怪:“你一个
  大学生,怎么到了我们这个铁矿的呢?又怎么想起来开当铺的?”周南略一沉吟:
  “我大学毕业后,就想轰轰烈烈干一番事业,所以要求到了利达铁矿,我觉得那儿
  是我施展才华的的地方。一到这里,才知我的想法错了。所以这才干起我爷爷的老
  本行。怎么,你感到奇怪吗?”二兰微微一笑没说话。周南一屁股坐到床沿上,半
  晌声音颤颤地说:“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为了你介“为了我?”二兰诧异了,两
  眼紧盯周南看。周南歪过身子,手指墙上:‘不信你看看。”二兰看见墙上贴满了
  她的生活照,更加奇怪:“你怎么会有我的照片呢?”周南说:“这都是平常偷拍
  的,我想你不会因此而生气吧!”二兰哑然了,愣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来。
  第五章
  难道说那只麻雀是狐仙变的不成?要不好端端的一只大公鸡怎么三啄两啄竟被
  啄死了呢?
  清晨,下了今年第一场霜,遍地白茫茫的,天气陡生凉意;人说话儿、牲口打
  响鼻儿都往冒外热气儿。
  明凤早上起来,一连打了几声喷嚏,不多会儿便觉得身子有些沉。嫂子秀娟将
  她拉到一旁向她是怎么啦,又问她是不是夜里没睡好受了凉,还是早起着了风?她
  连头都懒得摇,说嫂子你忙去吧,不碍事的。秀娟瞅瞅小姑子的脸,尔后去屋里伺
  候男人和儿子吃早饭。秀娟自作主张和男人说,明凤身上不舒服,我看别叫她上班
  了。男人说她又怎么啦?前段时间我怎么看她成天懒洋洋的,做啥事都提不起精神
  来,是不是有什么事?秀娟白男人一眼,你胡猜疑什么呢?女孩儿家的事你问那么
  多做什么呢?男人不言语了,推了碗,拿毛巾擦擦嘴,提着包上班去了。
  秀娟见男人走了,这才去里屋喊明凤出来吃饭。明凤坐到桌旁,看饭却不想吃。
  秀娟说你想吃什么,嫂子再给你做。明凤欲说什么,忽然心口一翻,急忙用手捂住
  嘴向门外跑。在院墙跟干呕了几声,觉得好受了些,这才回屋里来。秀娟问明凤:
  “大水出外学技术还没回来吗?”明凤摇摇头。秀娟又说:“这个大水也真是的,
  就这么放心,光将药送来了,如果信了他的话,将药喝了,有个三长两短的怎么办?
  他一推六二五,万一有啥差迟,谁来担这个责任!”她催儿子小扣快点儿吃饭去上
  学,要不迟到了。然后自言自语道:“是不是大水有意出外躲的呢?真要是那样的
  话,咱还不能小看了这件事!”明凤一脸苦相:“嫂子,我怎么反应这么大的呢?
  成天肚里翻江倒海的,想吐吐不出来,想咽咽不下去,真不如死了好受!”秀娟笑
  着挖她一眼, 说:“过去人家女人生三个五个就不受了?做女人的现B如男人那么
  滋润的,下辈子可别脱生个女的啦。”明凤无可奈何地叹口气:“早知这么受罪,
  还不如将那碗药喝下去!”秀娟睁大了眼:“明凤,你可别做那种傻事啊!你要是
  不明不白地喝了那药,即便不出什么事,你能保证大水他今后真心对待你吗?我的
  痴妹子,人心昼夜转,谁晓得他大水心中到底想的是什么呢!”明凤说:“我觉得
  大水哥不会变心的。”秀娟说:“那巴不得的了,可如今他的人也没个踪影,你把
  药喝了,万一出个什么事,谁来担待,说什么嫂子也不赞成你喝那种药,还是去医
  院保险!”
  小扣已经吃饱了饭,秀娟将碗筷归拢归拢,拿过书包给儿子背上,对明凤说:
  “上午你再去看看大水回来没有,要是回来了,你不好意思和他说,我去找他说。”
  走几步又回来,“我送小扣上学一会儿就回来,你想吃什么,要不要我给你捎点来?”
  明凤摇摇头: “什么 也不想吃。”秀娟说:“要不等我回来给你激碗面条吃吧。
  这个时候 不想吃也得撑着吃点儿,真要是去医院做手术,没个好身体,你撑 得住
  吗?”
  秀娟前脚刚走,一夫便醒了,明凤急忙进里屋帮姐给他穿衣服。老太太不放心
  明凤。说一夫皮子嫩,怕她碰哪儿了,叫她去热奶,她给一夫穿好衣服,又亲手喂
  了一碗奶,尔后抱上小推车,嘱咐明凤看好家,推着一天上街通去了。
  老太太对待一夫,犹如自个亲孙子似的,白天哄他玩,夜晚搂他睡,谁带孩子
  她都不放心,唯独自个带着放心。一天到晚从不知个系!明凤望着娘的背影,呆呆
  地想,如果自己肚里的孩子能正大光明生下来那该多好呢,买一辆大一点儿的手推
  车,这头做着自己的孩子,那头坐着一夫,叫娘推着上街玩,那时,娘的脸上一定
  比现在还灿烂!胡思乱想一阵子,她便感到身上乏乏的没点儿力气,回到房里的床
  上躺了一会儿,心中顿顿的又躺不住,又二番去门口站着。
  霜重日头艳,今天太阳格外亮丽;暖暖的风慢悠悠地吹着,吹得闲人的身子都
  有些发懒了。明凤扶着门框呆站了一会儿,约摸嫂子快回来了,怕叫嫂子瞧见了笑
  话,刚欲转身进屋,猛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阿弥佗佛”,扭脸一看,原来是个年
  轻貌美的尼姑站在她的不远处。她不知这个尼姑从何而来,又是头一次见,感觉很
  稀奇,不由定睛观瞧;见她与自己的年龄不相上下,生得眉目清秀细皮嫩肉的,灰
  帽灰袍,粗布白袜窄脸青鞋,言语柔软体态轻盈,心里不由暗暗赞叹,好一个年轻
  漂亮的女子,为啥偏偏做了尼姑呢?想必是有什么缘故吧!见明凤愣愣望着她,那
  尼姑又念了一尸“阿弥阳佛”。明凤问道:“小师傅,你来我家有什么事吗!”尼
  姑单手打掌,眼皮低垂,说道:“施主,我是南清庵里的主持惠岩,只因庵中无梁
  殿失修,政府又一时没有多余的资金修缮,贫尼才来化缘,恳求施主给予资助,多
  少不限。”明凤听罢,急忙从身上掏出一百块钱来交给尼姑手中:“这些你不嫌少
  吧,我只有这么多了。”尼姑又打掌道:“善哉,善哉!女施生乐善好施,请留下
  尊姓大名,待大殿修毕,修缮碑上可得到展示。”明凤笑道:“这点儿钱算得了什
  么呢?就算我给南清庵一点儿香火钱吧。”尼姑又回念“阿弥陀佛”,说了声“善
  哉善能”,告辞走了。明凤眼望着那个尼姑转向了别家,这才回到屋里,愣愣地想
  了一阵,心里不由默默念着:“善有善报,善有善报……
  求神灵保佑我和大水永绪百年之好,保佑上午我就能见到他吧,阿弥佗佛,阿
  弥佗佛!”
  明凤的祷告没有白祷告,当她一眼瞅见站在宋家当院的大水时,心里不由格登
  一下,自己喊着自己的名字:明凤,你那一百块钱香火钱没白花呢!老天爷不是将
  大水给你送来了吗?信则灵这句老话这回你该相信了吧!她加快脚步,有意走出声
  响来,好让大水能回头看见她,果不其然,大水便朝这边转过脸来,在看到她的同
  时,还向她招了招手。明凤感到无比的激动和喜悦,感到无比的幸福和甘甜。她问
  大水啥时候回来的?大水说今儿一早刚到,坐的夜车。她这才看清楚大水的眼窝处
  有些发青,便有点儿心疼。这时,二兰在前头向大水招招手,大水说明凤你站一会
  儿,我去前面一下就回来。明凤说你忙你的去。这时老好从后屋扛着一袋面向前头
  走。明凤就说老好叔,你这么大年纪了,别扛这么重,叫大水一声不就得了!老好
  说大水也很辛苦呢,一夜没合眼,明凤挽挽袖子,说我帮你架吧!老好说我扛得动,
  你别沾手了,弄你一身的面粉。
  老好送面回来,边拍打身上的面粉边招呼明凤去后屋坐坐。明凤说不啦,说和
  大水说句话就走。老好说大水在前头修自动秤呢,一会就回来的。明凤说我等他一
  会儿。老好忽然发觉明凤的脸有些异样,就说你脸色怎么黄黄的,是不是哪儿不舒
  服呢?明凤说好好的。随即又撒谎道,前两天有点儿感冒,可能是这个原因吧。老
  好说现在好了吗?明凤说好了。老好又问咳嗽不咳嗽,明凤说有点,不咋样。老好
  说自己要多注意点儿,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