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节
作者:大热      更新:2021-07-12 21:59      字数:4980
  上次孔凡冒当上文书高兴得昏了头,当面向二兰求婚碰了一鼻灰之后,再也没
  到宋家来。他不是赌气,也不是没有脸来,他是叫材料压得抽不出身来。虽说他如
  愿以偿坐到陈秘书一屋办公,却不能当一个像群众所说的一张报纸看半天的那种干
  部。原来没那人便不指望,现在有了那个人,就得充分利用。清如民政的、司法的、
  综合治理的、打拐办的、计划生育的、打狗办的、双拥的、土地办的、医疗卫生的、
  教育的文化的等等等等,报告啦、总结啦、经验介绍啦不断地都来叫他写。他不写
  还不行,每份材料上都有领导批示,给这家写就得给那家写,不然人家会说他不一
  般高看人:要是光写材料倒也罢了,过去他提茶灌水打扫卫生那一摊子事,人家还
  动不动喊他,虽说这些事已经交待看门的老刘头了,他们嫌者刘头腿脚不利索,时
  常喊他去做。他自己认为当上文书便是了,岂不知,镇里边没一个人拿他当干部看,
  想怎么使唤就怎么使唤,想多会使唤就多会使唤,他还不能不去做,虽讲他有充分
  理由不干,他却不能。假如他不干的话,马上就会有人说了,你看看,才坐几天办
  公室,你看他尾巴翘的,你看他傲的那个劲!舆论一传出去,今后还能提拔到他吗?
  陈秘书那个位子他想也别想了,坐不了陈秘书那个位子,二兰那个事也就没有指望
  了。他要克制自己,要想成为人上人,先得学会能吃苦中苦。俗话说苦尽甘来,只
  要他孔凡冒将来能如愿以偿,如今吃点儿苦又算什么呢?况且提茶灌水打扫卫生之
  类的事情又累不着,权当活动活动筋骨吧!
  下午,孔凡冒刚刚写完黄镇长明日绿化大会发言稿,头昏沉沉的,手也酸屁股
  也疼,便想出去走走。到哪儿去呢?便想到许多日子没去二兰家了。
  二兰上次对孔凡冒不冷不热的那个样子,过后想起来感觉不应该,她对孔凡冒
  还是有些好感的,只不过那几天心情不好,所以无缘无故将人给得罪了,要不孔凡
  冒怎么这么久不来玩呢!至于孔凡冒向她表示爱慕的话语,那种心情是可以理解的,
  一个人有爱人的权力,也有被爱的权力,你答应与不答应,你爱听与不爱听那是你
  的自由,何必叫人家难堪呢?想起这件事来,二兰不免好一阵怨自己。今天一见孔
  凡冒不请自到,很是高兴,也比往常热情几分,晚上,还留他吃了顿便饭。
  闲谈之中,孔凡冒问起生意上的事,二兰便将怎样和泰发玩一次价格游戏的事
  讲了。又将和姓周的如何抬价买老太房子一事也说了出来。末了,还不由叹一口长
  气。
  孔凡冒说:“这点儿芝麻粒小事你愁什么呢?不就是五千块钱吗,我回家给你
  拿去厂
  二兰看天黑了,便说明天吧。
  孔凡冒推过二兰的自行车,说:“十多里路,来回不要两个钟头,电视不结束
  我就回来了。”
  实际,孔凡冒不知家中有没有钱,他娘整天叨叨攒钱给他娶媳妇,他猜不会没
  有的,所以在二兰面前敢拍胸脯。回家一问,家里只有三千块。差两千怎么办呢?
  只好去向左邻右舍借。好在农村大多没有存钱的习惯,又看在孔凡冒在镇政府做事,
  两千块钱,没转三家便凑齐了。
  孔凡冒没停留,骑上自行车接着往回赶,等到了盛昌粮行,二兰还没有睡。二
  兰见孔凡冒满脸是歼,心里很过意不去,打了盆洗脸水叫孔凡冒洗洗。孔凡冒将蓝
  呢子中山装脱去了,正儿八经地洗起来。二兰关心他,叫他洗快点儿,别感冒了。
  孔凡冒打了满脸香肥皂,说我长这么大还不知感冒是什么滋味呢?洗完脸,又喝了
  两杯茶,这才告辞回镇里去。
  第二天一早,二兰拿着钱去隔壁宋老太家,宋老太已回乡下了,房子是她的侄
  子在那看的。她侄子说,人家姓周的已经出到六千块了!二兰一听便没话可说了,
  临出门骂一句,这个姓周的是个什么东西呢?
  张三关没料到吴良本那一万斤粮食能送得这样快,当五吨卡车开到泰发门前时,
  不由一愣,心说吴良本这家伙真会这么善心,将便宜送给他张三关?这里面会不会
  有什么鬼呢?一想不可能,我张三关没有亏待他,他为啥害我呢?不管怎样,粮食
  已经送来了,还有什么怀疑的呢。他急忙组织人手卸车。
  明凤本不想到泰发做事情,她之所爽快答应她哥,是感觉在泰发工作,想见大
  水很方便。她扛着一袋面,边走边勾头向盛昌望,她想看看大水这会儿在不在。张
  三关见她这个样子,就叫她小心点儿,别摔着了。明凤脸一红,认为哥哥看出她的
  心思,便扯谎说:“我在看太阳呢,怎么看上去像是两个呢!”张三关过去接过她
  肩上的面袋子,问她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太阳怎么会是两个呢?你快去歇歇吧。明
  凤本来说的是玩笑话,没曾想哥倒认真了,也只好随方就圆去屋里坐在那儿歇着,
  眼睛却顺着窗玻璃向对面张望着。
  卸完车,张三关包了五十块钱塞给司机,司机连客气也没客气便装进口袋里了
  下心里暗暗佩服张经理会做人。给钱比送烟或是请吃饭要实惠得多。饭有啥吃头?
  又不能喝酒,由着肚子吃又能吃多少?要讲送烟吧,孬的不想要,好的舍不得抽,
  还得钻窟隆打洞托人去换钱。还是给钱爽快。他给张三关摆摆手,一踩油门走了。
  汽车一开走,张三关便叫田彪抬出一袋米看看。田彪不明白张三关的意思,说
  看什么呢?张三关说叫你看你就看。田彪就从刚卸下来的堆里拽出一袋米,用剪子
  排开口,捧一捧术送到张三关的面前。张三关见米已发绿了,用鼻子一闻,一股霉
  味直呛面门。他叫田彪再撕一袋试试,一看还是那样。张三关又吩咐田彪看看面咋
  样,连撕开两袋子,面粉的颜色发暗,又潮还有一股悟味。张三关就知道上了吴良
  本的当,心说我就猜到黄狼给鸡拜年没安什么好心!本来张三关欲将这些米面不动
  窝给吴良本送回去,又感到不划算,无故受一通累不说,还得倒贴运费。我张三关
  不会这么蠢的,我看你吴良本怎么向我要钱!
  田彪说:“真是看不出来,吴良本是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人,名义上帮我们,其
  实是坑我们公司的。”
  明凤的脸都气白了:“他想怎么样呢?他办这种缺德事,不怕老天爷打雷劈他
  吗?”
  一职工说:“刘玉芝怎么找这样的男人呢,我看他们还怎么有脸来三关镇!”
  又一职工说:“不如干脆将这批变质的粮食退回去,当面臭他一顿,看他怎么
  有脸再干经理!”
  张三关安顿大家先不要声张,该怎么办,他说我张三关自有分寸。
  一个下午, 张三关都在考虑如何对付吴良本。猛然想到、为啥 不可以趁此告
  他一状呢? 即使告不倒他,也得吓他一家伙。他便 铺开纸,提笔给县纪委写信。
  信的大意是:
  县纪委:
  县粮油贸易公司经理吴良本,假借在三关镇开粮油
  贸易分公司的名誉,向泰发粮油贸易公司一次索要贿赂
  五千元(证人:田彪)。并将一万斤国库粮食无偿偷运泰
  发,以此获利。在中央三令五申反腐倡廉工作中,身为国
  家干部共产党员的吴良本,目无党纪国法,贪污受贿,确
  属十恶不赦…请查。检举人,张三关等等十七人。
  X年X月X日
  田寡妇身上已经好长时间没来那个了。起初她不大在意,过去这种情况也是有
  的。后来嘴突然馋起来,心里不由吓了一跳,心说我这是怎么啦?猛然想起和小叔
  子田彪那一夜,又觉得不大可能。她想死鬼田成在世的时候,几乎是每天夜里都做
  这种事,一直也未能怀上。后来两人一起去医院检查了,喝了几十副汤药,也没能
  凑效。这一次哪就能那么巧的呢!要说不可能吧,身上明显与过去不同,又懒又沉,
  时刻想吃点酸东西。她越琢磨越害怕,想去医院查查电又不敢,万一查出什么来,
  一个寡妇家不叫人讲一辈子吗!别看她平常泼泼辣辣的,真到了节骨眼上,她却没
  有主意了。生意也无心做了,话也懒得说了,愁得她白日昼夜提心吊胆的不知如何
  是好。
  后来她决定,还是得去医院查查再说。本镇医院不能去。那天,她谁也没告诉,
  坐车进城去了,到县医院一查,医生告诉她有了,当时她的腿就软了,心里“扑通
  扑通”地直跳。心说这下可怎么得了呀!这时她倒怨恨起田彪来,暗骂,都是你这
  个不是人东西作的祸,你叫我今后怎么做人呢!有心做掉吧,胆子小又不敢,要是
  不做吧,孩子一天天大了,再想做也没那么容易了。再说她心中也有些会不得,结
  婚七八年了,也没怀上,这会好不容易怀上了,又要去做掉,你说可惜不可惜!死
  鬼田成活着的时候,天大骂她是只不下蛋的鸡,要出去找野女人。当时她白天盼呀
  夜里盼呀,心说如能怀上一男半文的,就死也甘心。如今怀上了,却又不敢要,如
  果叫外头晓得了,她怀的孩子是和小叔子有的,还不叫人当笑料讲一辈子啊!不过
  叫她狠心流掉,她又不甘心,毕竟是田家的骨血呀!
  她决定去找田彪说说。
  自那次和嫂子有了那件事之后,田彪再没敢回过家。一是怕遇见嫂子丢得慌,
  二来也觉得对不起死去的哥哥田成,他怕回家面对哥哥的遗像。今天见嫂子来公司
  叫他,也只得硬着头皮回家看看。
  田彪一进门,田寡妇问他吃了没有,他说吃了。田寡妇搬张椅子给他,说你坐
  下说话,别拉着架子急着要走。
  田彪坐下,眼瞅着脚。
  田寡妇说:“这儿是你的家呀,一身的生人味。”
  田彪不好意思地抬起头来:“嫂子,有啥事你快说,我还有急事!”
  田寡妇说:“你那事没我这事急?”
  田彪一听嫂子话里有话,就问:“嫂子,发生什么事了吗?”
  田寡妇说:“发生不发生什么事,你心里不清楚?”
  田彪头一低:‘“我不清楚!”
  田寡妇说:“你干的好事!”
  田彪疑惑地望着田寡妇说:“怎么啦?……”
  田寡妇:“我、我怀上了!”
  田彪问道:“什么怀上了?”
  田寡妇没好气地:“孩子,你的孩子!”
  田彪心里“扑通”一下如同船搁沙滩,两眼也直了:“嫂子,你。你说的是什
  么话嘛!”
  田寡妇说:“嫂子说的人话,你不爱听?”
  田彪支吾着:“嫂子,这个……”
  田寡妇说:“别这个那个的了,你现在考虑考虑该怎么办吧?”
  田彪说:“我、我不知道……”
  田寡妇一拍身旁的桌子:“你当时怎么那样有种的呢?这会咋的啦?软不拉搭
  的……”
  田彪脸一红:“嫂子,你说话别那么难听好不好?”
  田寡妇说:“你嫌我说话不好听,就别于鬼事。”
  田彪欲说什么又止,低头不语。
  田寡妇说:“事到如今,你得拿个主意,别将头夹在裤裆里!”
  田彪扬起脑袋:“嫂子,那晚是我的错,多喝了几杯酒……”
  田寡妇将手一摆:“别说那么多了,你看现在怎么办吧?”
  田彪无可奈何地说:“嫂子,你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田寡妇说:“我要你……娶我。”
  田彪浑身不由一哆嚷:“嫂子,你、你说什么嘛!”
  田寡妇说:“自古小叔子娶嫂多的是,怎么,你看不中我!”
  田彪说:“不是的,嫂子……”
  田寡妇说:“不是什么?你想叫我肚里的孩子一生下来没有爹呀!”
  田彪说:“如果这样的话,还不被街上人耻笑死啊!”
  田寡妇说:“你既然怕人家耻笑,就不该做出叫人家耻笑韵事情来!”
  田彪闷头不吭了,突然他“扑通”一声跪在田寡妇的面前:“嫂子,我求求你
  ……你饶了我吧!”
  田寡妇说:“我饶你,谁饶我啊!”
  田彪呆愣半晌,猛的爬起来,啥话也不说,上前一把拉开门,跌跌撞撞扎进黑
  沉沉的夜里。
  田寡妇没去追,追也没用。她呆坐在那里,心里一阵凄楚,不觉落下两行凉凉
  的泪来。
  田彪跑哪儿去了,他到张三关家去了。他觉得张三关在他嫂面前挺有面子,想
  请他给求求情。
  张三关一听此事,心肺都要气炸了,上去给田彪一巴掌:“你这个混账东西,
  那是你嫂子,你怎么……”
  田彪哭丧着脸:“大哥,这事无论如何你得帮帮忙,我嫂子她听你的。”’
  张三关虽是满腹醋意,却又说不出口,他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