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节
作者:
浪剑飞舟 更新:2021-07-05 23:19 字数:4805
易墨微回身看这间屋子,中规中矩的布局,家具之类也很齐全,只是所有的物件上都蒙了层可以显见的灰尘。
电视上,沙发上,茶几上,花瓶上,餐桌上,甚至是地板上也满是灰尘,好似铺了层灰绒绒的地毯。
“这里,这一条路,看来是经常走的,这么干净。”葛晓川快步走到过道上,从门口出发一直延伸到一处紧闭房门的房间处,有着一条极清晰的道路。
林方和兰德也走了进来,依旧在狂吠着的警犬被人松开,咻地闯了进来,都朝着这条灰尘中的道路终点的房间冲去。跟着,两个看守警犬的干警也跟了进来。
“注意不要碰坏东西,茶几上和餐桌上还有厨房里用过的东西要特别注意能不能采集到指纹。”林方指挥着鱼贯进门的干警们。
“林队。”警犬们还对着那间屋子不停吠叫,重新牵住他们绳索的干警们招呼林方过去。
“啧。”林方走了过去,两条警犬被拉开些,他转转门把手,“锁上了。”
“撞开。”过来的葛晓川侧身撞了两下,除了他的手和肩膀很疼之外,对这扇门倒是一点损伤都没有。
“让开。”兰德对葛晓川笑笑,“还是我来吧。”
葛晓川看他细胳膊细腿的,颇为质疑,想要拦他,却被易墨微拉住。兰德转转门把手,也没想去撞,只把门把手向下一按,便轻松打开了门。
葛晓川咂舌,那扇门打开之后,两条警犬总算是安静下来了,呜咽着坐在地上,看上去乖巧。
兰德轻推开门,屋里泛出更令人反胃的味道,腐臭难耐。他按下摸到的按钮,屋子中央一个孤零零垂着的电灯泡亮出了微黄的光,借着外面的光线和这微弱的黄光,隐约能看到一团浓雾盘踞在室内,使得屋里一切都不那么清晰。
易墨微拉开兰德,走进去,口中喃喃一段咒语,单手往墙上一拍,这股雾气轻颤着,从屋里飘散到了屋外。眼前一切便变得清晰了。
“是朱雀。”
易墨微指着迎面这堵被刷成鲜红的墙面上所描绘的人物,对着身后林方和葛晓川说道。
葛晓川微张着嘴,寺庙道观他也去过不少,不管是道教的神仙还是佛教的神仙也见了许多,却从未见过这个被人崇拜的神仙,应该说,是从未见过这样的一个神仙。
壁画中的朱雀面貌俊美,嘴角挑起一抹冷蔑的轻笑,一头橙红色的张扬长发隐隐透出张开的羽翼的姿态。一道血痕从他的额上蔓延至全脸,像是一条界限,将他的脸划成两半,而他的身体则被模糊了,像是穿上了一件血色大衣。
这是信徒们以鲜血祭祀的虚妄的偶像。
“麻烦让让。”屈法医拎着装有法医用具的白色小箱子撇开堵在门口的两三个干警,挤了进来。
“你们楞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取证,找线索??”屈法医瞪了眼傻傻站在画有朱雀模样的墙面前的葛晓川和林方,没好气地。
易墨微扫了这屋子一眼,便退到了外面,兰德细细打量这里。屋子里除了难以挥散的异味,倒是打扫得干净,一整张红色地毯铺满了这里,踩上去,软软的。一张窄床靠墙角放着,被子枕头都规规矩矩地躺在床上,离床两三步的地方,是张书桌,书桌上叠着许多书本,还摆上了笔筒和台灯,俨然一个学生的书桌。
屋子里没有窗,除了迎面而来的那堵墙,屋子里其余三面墙也都刷上了浓厚的朱色,大约是刷了好几遍,一眼看上去,这些附着在墙面上的涂料浓稠得让人心生粘腻。过于饱满的红侵蚀着所有站在屋中的人的视线,铺天盖地的营造出难言的压抑。
兰德朝着微弱的黄光所无法照亮的角落走去,那里整齐地叠着一个黑色的袋子,看样子展开来应该很大,黑色在四周的红的衬托下,很是引人注意,兰德弯腰,伸手想要去碰,却被走来的屈法医拦住;“这可能是证物。”
兰德缩回手,看着戴上手套的屈法医将黑色袋子在他面前展开,哗啦一声,正在书桌上翻找的林方和葛晓川都回过头来看。
“大概是用来装尸体的。”屈法医指着黑色袋子中间一条长长的拉链,她轻轻拉开,一股恶臭袭来,兰德拍拍手,站起身,刚想退出去,就听到葛晓川惊呼一声,他偏过头看,走去检查床铺的葛晓川正贴在红毯上朝床底看,大约是看出什么端倪了,林方赶紧把随身带的手电筒递给他,两人都俯下身贴到了地毯上。
兰德也不关心他们发现了什么,径直走了出去。
“怎么出来了?”客厅里,靠窗站着的易墨微看到兰德慢慢踱来,笑着问道。
“没什么意思,”兰德显得有些无聊,“以前捉到的几个尤南教的信徒,房间也都是这个样子,墙面上画像,床底一定摆着八十一碗血,猪血,鸡血,鸭血,羊血,什么都有,桌上肯定能搜出一本教义来……”
“你觉得林海不是凶手?”易墨微打断他的抱怨,兰德走近他,白了他一眼,“废话。”
“那你怀疑谁?”易墨微问道。
“总之,杀人的不是林海,我不敢说他没参与,只是主谋肯定不是他,说不定是个团伙,虽然尤南教并不喜欢集体活动,但是,不排除有这个可能。”兰德说道。
“我想继续去查杨婷如。”兰德沉思片刻说道,“在她之后的三个死者或多或少都有些联系,唯独她,与她们所有人都没有一丝联系,不觉得奇怪吗?”
易墨微笑笑,提议道,“不如我们先回公安局,找些杨婷如的资料。”
兰德表示同意,两人便和一个干警说了声,让他帮他们和林方打声招呼,便先行离开了。
两人在公安局大门口和赶回来的刘歌,方天皓碰上了,结伴上楼,刘歌问起两人怎么先回来了,兰德说道,“想起一些事情,想回来查查。”
“哦?什么事情?”方天皓问道。
“关于杨婷如的,刘歌,麻烦你过会儿把她的资料给我,我还想继续跟进这条线。”兰德对刘歌说道。
“林海的家里查出些什么没有?”刘歌应下兰德的要求,又问道。
“发现了一个大塑料袋,大概是装尸体用的,等葛晓川他们带照片回来,你们就知道了。”兰德微笑,“那你们呢?”
“啊,我们啊,”刘歌看他对自己笑,着实有些害羞,侧过脸,清清嗓子,继续说道,“从那辆车上找到一些毛发,像是女人头发,等等就送去化验。”
“肯定是这几个被害者里谁的头发,说不定,那几个人的头发都在里面。”方天皓得意洋洋的,对他们的发现很是高兴。
“对了,赵理什么时候来?”兰德想起这事,问两人道。
“和他说了十点多,呦,”刘歌一看手表,“已经到点了,大概已经去林海那里了。”
说话间,走回了办公室,一进门,兰德就催着刘歌给拿资料,杨婷如的资料夹一到手上,便拉着易墨微快步走了。
“你着急什么?”易墨微看他匆忙,拉住他手,放慢了脚步。
“我想快些了结这案子。”兰德撇嘴说道。
易墨微笑而不语,兰德看他一眼,别过脸,两人站在了路口,易墨微伸手去拦一辆空车,出租车掉头向他们驶来。
到达杨婷如大学时,已过了十一点,大学在城郊大学城里,司机也不是很认识,转了几圈才找到。两人下车,和门卫将了大致情况,门卫便带着他们到了杨婷如的导师那儿,两人敲门进去时,里面站着一男一女,男人背对着他们,正面对着他们的中年女人烫着新潮卷发,两人有说有笑的。
“林老师,”门卫喊了一声,中年女人一怔,望向他,“什么事?”
“这是公安局里来的两位警察,要找您了解了解杨婷如的情况。”门卫交待道。
“好的,我知道了。”中年女人点点头,示意兰德和易墨微进来。
“你忙吧,我改天再来拿书。”一直背对着他们的男人转过身,要离开。
易墨微看到他面容,对他微笑示意。男人也礼貌地回以一个微笑,等他走出去了,兰德扯扯易墨微,凑在他耳边问他,“这男人怎么这么面熟呢?”
“是苏元。”易墨微并没有压低声音,似乎是故意让那中年女人听到。
“你认识苏元?”中年女人坐到办公桌前的椅子上,打量两人,“上次来的不是你们两个啊,怎么,还有什么问题要问?”
“也不算认识,见过几次面。”易墨微笑道。
“喝茶吗?”中年女人指指自己桌上的茶叶罐子。
“不了,我们问几个问题就走。”易墨微摆摆手,朝兰德使个眼色,兰德接下他的话,问道,“杨婷如平时都和些什么人来往?”
“咳,这问题不是上次就问过了吗,”中年女人皱起眉,略有不满,“杨婷如啊,人缘挺好,也是我们学校里历史社的副社长,我也挺喜欢她的,她家教似乎挺严,平时周末也不太和朋友出去,就喜欢窝在宿舍里看书……”
“你知道尤南教吗?”兰德突然打断她,问道。
“尤南教啊,我以前做过个专题,给学生讲过课,讲的就是中国历史的一些宗教,有提到过尤南教。”中年女人听到一个外国人问她尤南教的事,难掩惊讶。
“那么杨婷如也知道这个尤南教的吧?”兰德问道。
“哦,她啊,还特意写了篇小文章和我讨论这个宗教呢。”中年女人咧嘴笑,“不过,她的想法,怎么说,有些偏激。”
“那文章还在吗?”兰德继续追问。
“应该还在,你们等等,我找找。”中年女人拉开抽屉,认真地寻找起来。
“杨婷如对这方面特别喜欢,就是那些野史啊传说里的东西,好几次都来找我讨论这些,不过这些东西,毕竟上不来台面,我总劝她还是去研究正史比较有前途,按她的钻研劲头,说不定能搞出些什么。”中年女人边找东西边说道。
“她对尤南教了解多少?”易墨微问道。
“啊,找到了,”中年女人从最底下的一只抽屉里抽出一张纸来,“就是这篇。”,易墨微伸手去拿,中年女人将信将疑地看他,“你看得懂?”
“我对这些上不来台面的东西略知一二。”易墨微谦虚地笑。
兰德也凑到他边上看,看了会儿,觉得脑门胀,意兴阑珊地打个哈欠,将视线移往别处。
“这篇文章我能带走吗?”易墨微看完全文,抬起头问中年女人。
“行啊,反正留在我这里也没用。”中年女人首肯。
“我还有个问题。”易墨微一边折起这张纸,一边问道,“文章最后,和她一起署名的那个人……”
“哦,你说苏元啊,他就是署个名,文章全是杨婷如一个人写的,这事他和我说过。”中年女人回忆道。
“他们关系很好?”兰德心觉蹊跷,便问道。
“苏元以前被我请来讲过两次课,两人挺投机的,杨婷如跟他说,要是只署自己的名字,怕我不看,就找了他联名。”中年女人笑了笑,“杨婷如出事的事,苏元也跟我聊起,他也觉得挺惋惜的。”
“他来讲过什么课?”兰德挑眉问道。
“讲玉器史,他以前学的是政法专业,后来中途换了历史专业,政法系的那张嘴都厉害,讲起课来一套一套,他人又斯文,许多女学生都挺喜欢他的。”中年女人说起苏元来,渐有滔滔不绝之势。
“那我们就不打扰了。”易墨微咳嗽两声,对一边神色倦怠的兰德说道,“走吧。”
“那行,不送了。”中年女人甩甩大波浪,向两人道别。
“累了?”回程的车上,兰德打起了瞌睡,易墨微揽过他,让他靠在肩上小憩,兰德动动胳膊,整个人半躺到易墨微怀里。他在他怀里,闭着眼,贪恋着他的味道,他轻抚他的金发,柔顺的发丝纠住他的手指,放不开。
易墨微看向窗外迅速向后退去的风景,他们从郊区向城市行进着,空旷开阔的视野渐渐嵌进了高大拥挤的建筑,原本干净透亮的天色也逐渐阴沉灰暗了。窗外也喧闹起来。一直在说笑话的电台放起了歌,婉转的女声唱着,“yes i'm going home/i must hurry home/where your life goes on/so i'm going home/going home alone/and your life goes on……”
兰德纤细苍白的手指揪紧易墨微的衣领,这段无力虚弱的歌词莫名地让他畏惧。他睁开眼,从易墨微怀里挣开,扭头趴在后座上,向后望着,也不知在望什么,额前的碎发挡住大半视线,一切事物都被罩上了朦胧虚幻的表象,就好像已经从他眼前流逝的眷眷年华,也如同身边男人的存在,都是同样的不真实。
“师傅,麻烦你去下敬文巷。”易墨微凑到司机师傅边上,说了句。
“去哪里?”兰德侧过脸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