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节
作者:浪剑飞舟      更新:2021-07-05 23:19      字数:4752
  “不是他们请你驱鬼的?”
  “不是。”易非梦摇头,稍稍仰起脸看他,“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帮人驱鬼了。”
  “这次算不算是你和你哥的合作。”兰德笑道。
  “我早就和他断绝兄妹关系了,你不是不知道。”易非梦看着手上伤痕都收了口,端着碗从地上站起,“拿着。”,她把碗递给兰德。
  “他一直都还当你是妹妹,挺关心你,这次来这里,也是来找你的。”兰德用双手端碗,跟在易非梦身后往楼梯处走。
  “我来这里那天,正赶上,这里搞什么驱鬼师聚会,碰到许多面熟的,就知道其中会有人通知他我在这里,”他走在她身后,无法看到她的表情,听她口气,微愠,“你是在调节我和他的关系吗?”,易非梦回头对他冷笑一声,“真正需要调节的是你和他的关系,我和他之间已经是无药可救了。”
  “女人,果然是可怕的生物,”兰德打个哆嗦,“想当初,他不过是拆散了你和你情人,对了,你们管这个叫什么棒打鸳鸯,是不是?”
  “你知道什么!!”易非梦听他提起过往旧事,心有怨气,回头狠狠瞪他。
  兰德识相地闭嘴,紧随易非梦上了二楼,走到走廊一端,易非梦握着玉簪在兰德手里的碗中点上些血,就这月光,在墙壁上就写了起来。
  大概是符咒之类的东西,兰德楞是看不出她这龙飞凤舞的都是些什么。
  “原来叫我来是来端碗的。”兰德苦笑,跟着边写边走的易非梦,把碗凑着,好让她时不时蘸上一笔血。
  “你是不是很想进去看看?”写到苏七门上时,易非梦对兰德说道。
  “不想进去。”兰德摇头。
  “你还比他好些,喜欢讨厌之类的,有时候就算是违心的,也会说出来,他就不同了,一概不说。”易非梦的字是竖着写的,写着写着就蹲到了地上,在墙沿点了一笔,慢慢拉着那一点血向上拖拽到了与她身高齐平的地方,又开始往下书写,如此反复。
  “知道十年前他为什么走吗?”易非梦没听到兰德回答,笑笑,继续自言自语般地说着,“十一年前,我和他一起接了一个活,处理得不是很好,他身体一直不舒服,大约过了一年,他跟我说,他觉得自己快死了,让我带他去个没人的地方烧了他,我说,‘明天不就是兰德的审判日吗,今天走合适吗?’,他说,‘没关系。’还说了一些乱七八糟的话,我也不记得了,我也懒得管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心想,他要死就带他去死吧,没想到,途中,出了点意外,没死成,我也后悔,怎么没能亲手把他烧死呢。”
  “后来呢?”
  “后来,什么后来,你们的后来我是不知道了,反正,后来,我就走了,再没和他联系,按他的意思,大概是,我失踪了。”易非梦说道。
  之后,就再没人说话了,只能听到坚硬的玉簪碰触在白墙上的铿锵声响。
  二楼的墙壁穿上了一层符咒的薄纱,密密麻麻地,裹贴紧了。
  易非梦回到底层的天井中央,招呼还在二楼站着的兰德,“下来。”
  兰德应声走下,把白瓷碗放在楼梯口的地上,他走到天井和客厅的相通处,避在屋檐下看向易非梦。原本在睡觉的黑猫又被惊醒了,从女人的怀里溜下,猫步到了兰德脚边,咪呜咪呜地低唤。
  兰德弯下腰,轻抚它的脊背,黑猫似乎很享受这爱抚,和兰德靠得更近了。
  易非梦手里的玉簪上还残留着血迹,之间她朱唇启合,却听不得半点声响,似是在念着咒语,她慢慢抬起手,玉簪在空中挥舞,上上下下,仿佛在空气中书写着什么。
  渐渐地,兰德竟看到空中浮现出血红的字符来,潦草的字与字之间没有间断,一笔连下,易非梦还在不停写着,红字血书在空中铺开。兰德直起身,黑猫卧在他臂弯中,睁大眼看着眼前一切。
  “真是奇妙,不是吗。”兰德轻挠猫的下巴,喃喃道。
  廊屋上的灯啪嗒暗了,易非梦描画在空中的长篇字句在月光照耀下,忽地闪现着鲜艳饱满的红光。
  待到那红光达到了极致,亮地耀眼时,易非梦大喝一声:“现!!!”
  霎时,三股白光从二楼飞下,直直朝着易非梦而去,凛冽狂风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易非梦一头乌黑长发被吹得凌乱。
  兰德听见身后有动静,回身看,原来是苏桥听得声响过来张望。此时,易非梦手中玉簪在空中一舞,将那三道白光从自己身边划开,白光坠地,现出三段飘浮在空中的人影。
  三段影像,最中间的女子面貌娇美,衣着精致艳丽,腰间坠玉,珠玉满头,左侧女子面容端庄,一袭艳红长袍,发间一枚凤钗,右侧是段难辨样貌衣着的模糊黑影,在夜的背景下,似要融进黑暗中。
  易非梦抬手,举起玉簪,在三段影像上分别写下四字,字迹依旧潦草,兰德不能辨识。
  方一写完,易非梦又是一声大喝,“散!!”
  三段人影均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消逝在人前,空中血书长卷瞬时崩塌,坠落地上,化成滩滩血水。
  兰德再回头看,苏桥已不见了踪影,黑猫身段柔软,轻巧地跳到地上,跟在兰德身后。
  “刚刚那三个是什么东西?”兰德到了易非梦跟前,停下。
  “一个是主管冠带衣裳的吉将,一个是主管后宫妇女之事的吉将,还有一个是主弊匿隐藏的吉将。”易非梦重又把长发盘起。
  “吉将似乎是好东西吧。”这些对于兰德来说,似乎有些难理解。
  “我只是请它们出来,请它们走而已,通常只要一点灵气便能存在,这些吉将对人们的生活无害,有时候甚至能起到一定的保护作用。”
  “这么说,是有帮助的?那为什么还要请他们走?”
  “他们滞留在这里,对驱赶腾蛇没有丝毫帮助,他们对保护苏七的魂魄有一定的保护作用,能稍微压制腾蛇的力量,但是这种保护作用对于我们驱鬼的来说是帮了倒忙,他们对腾蛇的压制力量使腾蛇不能完全释放他的力量,也就是说,有可能会驱除得不干净,那是很麻烦的事情。”易非梦觉得,和一个外行解释其中缘由也是件挺麻烦的事情。
  兰德一知半解地点头,和易非梦踩着吱嘎作响的楼梯重又上了二楼。
  “你不进去?”兰德看易非梦停在苏七房门口,非但没有进屋,反而靠墙坐下,睡眼惺忪地。
  “那是他一个人的事,我才不插手,再说,我已经算是帮了他个大忙了。”易非梦表现出极不关心的态度,“等着吧,等他自己出来。”
  说完,易非梦便闭上眼,也要睡去了。兰德趴在围栏上,廊屋上的灯再次亮起,角落里的白裙女人不知去往何处,黑猫也难觅踪迹,仔细听,只能听到电视机里时有时无的对白。
  女人和男人的台词,大约是在表达着离愁别苦。
  夜晚在他们的对话中更显寂寥,连灯光也沉静起来,随着夜的深入,仿佛就要被吞没了一般。
  兰德竖起衣领,在一声开门声之后,有人从他身后抱住了他。这具身体冰冷得如同死尸。
  兰德低头笑,他闻到新鲜的血的香气,背上的衣料也很快被血濡湿了。
  “别回头。”他在他耳边低语,声音贯穿了这个漫长,似乎永无止境的黑夜,“脸上和脖子上的伤口还没长好,有点恐怖。”
  他用带血的嘴唇吻他的头发和脖子,告诉他,“兰德,你也是个幸运的人。”
  “我能把这当作是表白吗?”兰德模仿他当日的口气。
  “当然能。”他深陷在他的颈窝里,笑中带着很深很深的疲倦。
  兰德也笑,这可是那么那么多年,他听到的他的第一句表白。
  “是不是你让非梦找我来的?”兰德用胳膊肘供拱易墨微。
  “我不知道你来了,再说了,要是我让非梦喊你来,她一定不会这么做,你不是不知道她的脾气。”易墨微仍旧将兰德紧紧拥着,他的眼皮已经耷拉下来,懒懒应着兰德的话。
  “那她找我来干什么?”兰德不得其解。问题抛给易墨微,却听不到半点回应,侧过头看,易墨微靠在他肩上沉沉睡去了。
  兰德对着他沉浸在黑夜中的睡颜兀自笑了,回身,半拥着他,走过去推开苏七屋子边上的房门,将他轻放到床上,替他脱了鞋子外套,他真是累坏了,一点都没被惊动。兰德拧开床头柜上的台灯,易墨微的身上残留下的斑斑血迹和被撕开的衬衣外套,无不昭示着方才他经历了一场多惨烈的战斗,兰德坐在床边,伸出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脸。这里,这里,或是这里,大概都曾留下过很深很狰狞的口子,现在它们都愈合了,只留下顽固,无法逝去的血还在叫嚣着皮肉曾被撕开的疼痛。
  兰德关了灯,也卧到床上,他吻他的额头,握住他的手,在他耳边轻道一声,“晚安。”
  第二天清早,易墨微睁开眼,体力恢复大半,也没昨日那么疲累了,撑起半个身子,见自己身侧躺着件皱巴巴的黑色外套,却没了外套主人的踪影,他揉着太阳穴从床上起来,找着鞋子穿上,听到敲门声,匆匆跑去开门。
  “啧啧,怎么弄成这样?”双手抱在胸前的苏桥打量他一身狼狈。
  “看见兰德了吗?”易墨微瞥见坐在走廊上歪着头睡觉的易非梦,她还未醒。
  “哦,在外面的卫生间洗澡。”苏桥看看楼下。
  易墨微哦了一声,闪过苏桥就要去找兰德。
  “喂,你和他不仅是朋友关系吧。”苏桥对着他的背影问道。
  “你好像对我和他的关系很感兴趣。”易墨微扭头微笑。
  “你不坦白说明了,怎么能让我对你死心。”苏桥据理力争道。
  “那你现在可以死心了。”易墨微依旧微笑,大步离开,经过易非梦时,听到她开口对自己说,“脏死了,拿了干净衣服也去洗洗干净。”
  易墨微想想也是,低头看着衬衣衣摆,摸摸脸颊脖子,终于还是转身回房,找出换洗的衣裤来,拿着走下楼去。
  他迈到天井里时,仰头望,看到苏桥正和易非梦说着什么,显然,靠墙站起的易非梦不怎么爱搭理他。
  摒去这些细碎的说话声,天井里也是安静的,鸟儿们乖乖的在笼子里不声不响,笼子定定挂在廊屋下,清晨无风,天井里的景物似乎是静止了。客厅里空空荡荡,还没到点,苏家的人大多仍陷在睡梦中。
  走近卫生间,便听到淅淅的水声,门没有锁上,易墨微开门进去,那水声停止了,兰德他淋浴间走出,甩了甩头发,蒸汽给卫生间里的镜子裹上了绵柔的白纱,他走到镜子前,手在上面抹了抹,露出一小块缺陷。
  “你起来啦。”兰德用手指把头发往后抓。
  易墨微走到镜子前,把衣物放在洗漱的台面上,拿了自己带下来的干毛巾盖在兰德头上,替他擦头发。
  “你问苏桥借的衣服?”易墨微的眼角扫到洗漱台角上堆着的衣服。
  “哦,他看我要洗澡,没有替换衣服穿,就拿了身给我。”兰德低着头,易墨微的手隔着毛巾来回揉擦着他的头发。
  “我等等和你回公安局,继续调查那个案子。”易墨微说道。
  “好啊。”兰德应道。
  “非梦说,她是坐电梯出来的。”易墨微的话引起了兰德的兴趣,他附和道,“我昨天听到她这么说就觉得奇怪,难道你们中国法术与时俱进到造电梯来困住别人?”
  易墨微按了下他的头,力道不轻不重,兰德笑了出来,易墨微接着说道,“她说,那个电梯里有我的血,你还记得在医院我们坐着电梯到了…17层那一次吧。”
  “记得。”
  “你从电梯里走出去,我没来得及跟上,后来我让电梯停下,就是用我的血下了限制的咒令。”易墨微擦完他的头发,把毛巾递给他,“擦擦身吧。”,自己拿了漱口杯放水,准备刷牙。
  兰德接过毛巾,等他刷完牙,说道:“继续说啊。”
  易墨微开始解衬衫的衣扣,“非梦坐着出来的电梯和我们坐的那个,其实是一个电梯,她说,她在苏七的魂魄里转了很久,终于一次看到一间敞开着大门的电梯,也就是说苏七的魂魄营造出的环境和我们上次坠入的地方是相通的。”
  “等等,上次我们都怀疑那是林海,或者说,是凶手干的。”兰德擦完身,慢悠悠穿起了衣服。
  “苏家的人极有可能和这件案子有很密切的联系。”易墨微断言。
  “苏洛茗和赵理认识,而林海也是认识赵理的,这么看来,苏家也有人和案件有着间接关系,我回去就让他们查查这几个被害者和苏家人的联系。”兰德穿好裤子衣服,此时,赤身裸体的是易墨微了。
  “昨天,那个家伙,是不是很厉害?”兰德坐在马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