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节
作者:随便看看      更新:2021-06-27 11:14      字数:47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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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表白?”甘璐忙不迭摇头,“我不要表什么白啊,万一他根本不喜欢我,听了表白岂不是很为难,到时候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那你打算玩暗恋吗?”
  甘璐嘻嘻一笑:“暗恋也没劲,一个人跳舞跟傻子一样,现在这样挺好。”
  钱佳西对她的逻辑直翻白眼。
  第七章(下)
  当然不可能一直这样下去。有高年级的男生来追求甘璐,钱佳西尽管觉得那男生很一般,还是大力鼓励甘璐接受追求:“你不要给一个根本没开始的恋爱守节好不好。”
  她虚弱地抗议:“什么守节啊?我……只是觉得和他不合适。”
  “不和一个人正面接触,永远不知道他是不是合适你。”
  甘璐觉得她说得不无道理,于是和那男生约会了一次,不过是例行的吃快餐外加看一个不知所云的现代艺术展,那男生学政治,却显然喜欢一切非传统的表达,很起劲地对她解释那些艺术品的深刻内涵,她只能“嗯”、“哦”应着,觉得实在无趣。
  她回宿舍后上网,聂谦刚好在线上,随口问她最近在忙什么,她鬼使神差地说刚刚约会回来,那边沉默了一个让她不安的时间,她补充上一句:“挺没意思的。”这行字敲上去,自己都觉得是画蛇添足了。
  然而对话窗口突然出现了一行字:“璐璐,觉得他没意思的话,考虑一下我吧。”
  甘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呆坐一会,拎旁边上网的钱佳西过来看,钱佳西大笑,伸手十指如飞地敲键盘,没等甘璐拦住,一行对话已经发了过去:“好,你从今天开始追求我吧。”
  甘璐使劲将坏笑着的钱佳西推回她的座位,脸已经烧得火辣辣的了,再看屏幕,半天并没有动静,她心乱如麻的时候,手机响了,正是聂谦打过来的,她快快拿了手机跑出寝室上了天台才按接听键。
  “我没太多追求女孩的经验。”聂谦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而且我们又隔得这么远,希望不会让你觉得没意思。”
  她拿着手机,好久没说话,聂谦以为是信号不好,连着“喂”了几声:“你还在吗,璐璐?”
  “我还在,我很开心。”正值冬季,天台上北风呼啸,将她的声音吹得有点断续零落。她握着手机的手指冰凉,然而心里却是暖洋洋的,如同置身于一个春天。
  钱佳西先大力表扬自己:“要不是我推你一把,你不会跟别人出去看艺术展;要不是你跟别人出去了,你这位闷骚的男朋友不知道要拖到时候才肯开口;要不是他终于开了口,你们两个闷骚的人凑一块真不知道啥时才是个头。”
  甘璐仍然沉浸在刚刚尝到的恋爱感觉中,听着钱佳西的复杂推论,只心不在焉地微笑。
  钱佳西有点发愁地看着她:“可是两地恋爱……”她直摇头,“我都不知道该不该祝福你,就算能坚持下去,也挺艰难的。”不过眼前的甘璐笑得实在甜蜜,她终于还是知趣地把剩下的话咽回去。
  当然,两地恋爱确实艰难。他们平时靠手机短信和QQ联系,只有趁假期相聚。最初的兴奋过后,情话重复得再多,也抵不过一个切实的拥抱,更何况聂谦实在不是一个有闲情逸志的男生。他成绩优异,目标明确,从大三开始到房地产公司实习,到了大四,甚至放假都不回来了。
  看着好友和同学生活过得丰富多彩,很多次甘璐不得不怀疑自己的选择,她在拒绝条件优秀的男生追求时毫不迟疑,然而在对着电脑与聂谦对话时确实感到了无奈与寂寞,钱佳西不客气地评论她这男友有和无简直没分别,她只能苦笑,安慰自己,等毕业了,两个人就能在一起。
  聂谦读的专业是五年学制,到最后一个学期,他打来电话告诉甘璐,他准备毕业后去深圳一家地产公司工作,那真正是一个通知,并没有一点征求她意见的意思。
  甘璐心底一沉:“你不打算回本地工作吗?”
  “我本来是想去北京的,但深圳那家公司副总亲自面试我,工作机会也很难得,发展空间会很大。”聂谦显然从来没有回来的念头。
  “那我们怎么办?”
  “现在联络很方便,等明年你毕业了,也可以考虑过来工作。”
  她根本没有反对的余地,他便直接从学校去了深圳,甚至没有回家一趟。
  聂谦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去,自然比求学时还要忙碌,根本没空网上聊天。两人靠发邮件与偶尔打电话联系着,比他读书时来得更疏落。甘璐痛苦地发现,单靠她一个人维系一份感情着实不易,再想到他,全没一点甜蜜,倒是越来越多现实的问题横亘在了两人中间。
  甘璐写长长的邮件过去,讲学校里的趣事,讲实习时碰到的调皮学生,他的回复通常简短得让她抓狂。打通电话,他也是三言两语结束话题。双方都感觉到,共同语言似乎越来越少。
  更重要的是,聂谦讲到的全部将来都是他在事业上的计划。他坦白告诉她,他无意在事业有成之前考虑家庭问题:“璐璐,我不想像我父母那样早早结婚,平平庸庸生活一辈子。”
  “那么你是让我等你奋斗成功吗?”她的心凉了半截,轻声问。
  “如果你对我有信心,就给我时间。”
  她亲眼看到自己父母的婚姻如何一步步走向失败。母亲提出离婚,父亲饱受羞辱也不肯放手,笨拙徒劳地试图挽回,却被将目标定得远高于他、没将他放在眼里的母亲更加轻视鄙弃,在反复的争吵中磨蚀掉了最后一点感情。她想,她不会容许自己犯同样的错误。
  长久的不确定在那一瞬间突然都确定了下来,她艰难地开了口:“我不会对一个做决定时甚至不跟我商量的男朋友有信心,你也不需要我给你时间,聂谦。以你的才干、意志和决心,我毫不怀疑你早晚会成功,可是我不打算等你,就这样吧。”
  聂谦显然意外,甚至震惊,可是他没问为什么,在电话中沉默良久,他才说:“既然你决定了,我只能接受。”
  甘璐上学很早,当时读到大四,不过21岁的年龄,根本没有考虑过结婚,也完全赞成先立业后成家,甚至想过父亲有王阿姨照顾,她并没太多后顾之忧,不妨和他商量一下,也去深圳找份工作,至少与男友相处时间多一点。然而聂谦的举动和话语还是让她决定放弃了。
  钱佳西一直对她谈了三年多的这场远程恋爱觉得不可思议,而且在见过聂谦一次后,对他的评价并不高。她完全赞成好友的决定:“你傻了才会跑过去,那样有野心的男人,当然欢迎一个现成的女朋友,既享受恋爱,又不用负责任。可是他把自己的前途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一旦觉得你是个障碍了,马上会把你丢开。凭什么你的青春就该在等他中度过呀?他那边奋斗,你这边寒窑苦守,他当自己是薛平贵啊。”
  甘璐并不认为聂谦对她怀了这样现实的想法,他的确有野心,可从来坦白,不会骗她,两个人的相爱总有甜蜜的时刻。只是她想,她的确抗衡不了他的雄心壮志。就算他真是薛平贵,她也知道她必然不是王宝钏,无意把自己丢进寒窑当现代传奇。
  历史系师范生在本地并不太好找工作,她投递出简历,参加名目繁多的招聘、面试、试讲,终于被文华中学录用。尽管这所学校位于市郊,但也属于市级重点,工作环境良好,她认为自己还算幸运。
  她父亲甘博在她读大学时已经与王阿姨认识交往起来,甘璐敲定工作,马上租了一套房子搬出来独住,把家里的空间留给父亲,自己开始享受前所未有的逍遥自在生活。
  几个月后,她认识了尚修文。
  第八章
  甘璐回家洗了澡后,早就过了平常上床的时间,第二天还要上班,然而她躺在床上却睡不着。刚知道丈夫前女友的存在,又重遇自己的前男友,一向波澜不惊的生活似乎悄然暗流涌动,拿着惯常打发睡前时间的推理小说,也无助于她安心入睡了。
  她想,她的父亲因为一场失败的婚姻开始愤世嫉俗,一蹶不振。为什么亲历同一场灾难的她,明知道婚姻的可怕与脆弱,竟然早早选择了结婚不说,还劝父亲为现实的理由再婚。
  如果在两年前那个深夜,聂谦早一点接电话,马上讲出那句话,她还会在第二天跟尚修文去民政局登记吗?
  想到那样自我的聂谦在计划未来时根本不考虑她,却也曾经因为她的一个电话飞回来,伫立在她工作的学校外,她不能不惆怅。
  那么,他的初恋跟她一样,不算雁过无痕,却终于在各自心底泛起涟漪后再各自平息,这可说是最好的结果了。
  然而尚修文过去的恋情呢?
  按照他的说法,他们结识时,他已经与贺静宜分手三年了。从小到大,她身边一直有一个现成的困于旧事不能自拔的典型男人样本——就是她的父亲甘博,她不认为尚修文从性格到行为与她父亲有任何相似之处。
  可是,她不能说服自己对一切漠然置之。
  两年前的同一时刻,甘璐同样在床上辗转。她已经和尚修文约好,第二天去拿结婚证,然后去马尔代夫蜜月旅行,不办仪式,也不请客摆酒。
  尚修文的说法是,他父亲几年前去世后,母亲从邻省调过来,除了舅舅吴昌智一家在J市,另有一个远房堂兄尚少昆长年在国外生活以外,并没什么亲戚故旧在本地,而且他母亲不爱热闹张扬。甘璐的家庭结构就更特殊一点,父母离婚了不说,且早已经翻脸不相往来,绝对不会坐到同一张桌上吃饭。听到不用摆酒,她简直松了口气,欣然同意尚修文的安排。
  意见再怎么一致,回来以后,甘璐一样犹疑了。她在家里走来走去,甚至给聂谦打了电话,却又马上挂断,断然否定了自己的可笑举动,那天晚上她失眠了。然而长夜漫漫终究会过去,新的一天总是会如期到来。
  晨曦透过窗帘照进屋内,她爬了起来,走上阳台,这个小区绿化极佳,从哪个角度看上去都是满目青翠,清晨空气清新,小鸟啁啾,更衬出一派宁静美好,她想,没有必要再多想了,接下来要做的,不过是好好生活。
  她精心化好妆,换了一套妈妈带给她的灰紫色直身裙下来,只见尚修文站在车边抽烟。他穿着熨贴的灰色西装,打了灰蓝两色的领带,身形修长而挺拔,这是她头一次见他穿得如此正式,居然没有以前惯带的那点漫不经心。他看到她,眯着眼睛笑了,丢掉烟头,握住了她的手:“很漂亮,璐璐。”
  那是一个俗称“十月小阳春”的深秋早晨,飒飒秋风不带寒意,阳光温暖和煦,他的手坚定地包裹住她的手,他的眼神和微笑同样温柔。一瞬间,所有的不确定似乎化为烟雾袅袅散开。她想,两个有诚意的人,没理由会将一个婚姻经营失败。
  两年的婚姻生活,她并没有后悔过自己的决定。不管是那个不受她欢迎的工作调动,还是冷漠的婆婆,都没影响到她与尚修文的相处。
  她没想到,真正的考验是以这种方式来的。
  第二天,甘璐看到镜子里略微憔悴的面孔毫不吃惊,再不是20出头可以肆意熬夜的年龄了,她只能化上淡妆让自己显得精神点。
  吴丽君吃着早餐,一如既往的沉默,她早上有一个在下面地级市开的会议,要出去两天,秘书打电话上来说车已经到了楼下,她拎了包已经走到门口,才状似无心地问:“你父亲那边,没什么事吧。”
  她与甘博只见过一面,交谈了几句话,此后再不曾有什么往来,和陆慧宁索性连面也没见。好在甘博向来对于人情往来很漠视,陆慧宁则耸耸肩,表示见见女婿足矣,甘璐倒不用操心亲家之间应该有什么交集,现在听她难得地关心一问,马上笑着说:“小事,已经解决了。”
  吴丽君点点头,径直出门。
  接近中午,甘璐收到尚修文发来的短信,告诉她已经返回,下午会去学校接她下班,一块吃饭,庆祝结婚周年纪念日。然而到了下班时分,尚修文打来电话,告诉她公司出了点事情,现在与冯以安一块赶去处理,恐怕不能接她了。她当然说没事,回家后才记起,因为吴丽君去外地开会,她已经嘱咐钟点工今天不用做饭。
  她烧水煮面条对付了一餐,然后抓紧时间准备上楼继续写楼案,门却突然开了,吴丽君匆匆进来,她吃了一惊:“妈,您不是说明天回吗?吃过饭没有?”
  吴丽君脸色铁青地问:“修文呢?”
  “他说公司有事,晚点回来。”
  吴丽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