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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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受约束 更新:2021-02-17 11:57 字数:4763
“叶窄而细长,高约三寸,开淡紫色小花,味微苦含有一丝涩味……这是什么草?”
一个女声传来,让他一愣。这皇宫中的女人,每日不是忙着打扮自己,便是勾心斗角。再不然,就是想方设法要引起他的注意。
来到御花园,无非是比一比谁的夏装更美、珠宝更珍贵;有点儿文采的会吟诗作对,活泼些的会扑花追蝶,谁会研究地上的草?她们认得五谷杂粮就不错了。
按捺不住好奇,他穿过花园中的小径,在一个转弯处,他看见了一位白衣白裙的女子,姿势有些难看地蹲在地上,专注得像是在欣赏最珍贵的珠宝。
御花园的地上,当然不会长珠宝。就算长了,也不会让秦茯苓多看一眼。她自幼习医,自认为对各种植物的特性如何、可否人药,都极为了解。
可今天在这御花园中,她却见到了一种从没见过的草、这让她研究了半天,仍看不出这种草是哪类植物的一种分支。
“想不到这皇宫中,真的是奇珍无数。不过我还是得感谢太后,同意我在这御花园中游玩。”她开始自言自语,在无人时,她的话很多。可一旦有了别人在,她便很少开口。
自从康王倚天出使西夷,这太后的日常治疗便全靠她看诊,其实太后并没有什么大病,无非是开些补药,出些药膳的方子,宫中的太医宠全可以应付。
可偏偏太后只相信轩辕倚天和被他大力推荐的自己。上次她进宫时,正巧赶上太后有事,便吩咐手下的宫女带她到御花园走走。而且还说日后若是有类似的情况,她可以自行来这里。
于是当这次她又赶上太后有客人时,便自动自觉地来到了御花园,没想到却有意外收获。
“这是不死草,是番邦贡来的。”在她身后看了半天,看她还是一脸疑惑的样子,轩辕擎天忍不住开口。
“为什么叫不死草?”茯苓头也不抬地问道。
“听使臣说,这种草离土后不易成活,种子更是几乎没有。可一旦扎下了根,就算是刀劈斧砍,水淹火烧,只要有一点儿根在,便会复活,是为不死。”因为印象颇深,他还记得当日使臣说的话。
“原来你这颗脑袋除了好色外,还装了些有用的东西。不过,如此奇草,在这宫中无人问津,实在是糟蹋了。无情,你说,我把这株草偷回去,会不会有人发现?”
刚刚满足了好奇心,她又起了贪心,只是她的这一面,只会在“无敌门”的兄弟姐妹们面前才会显露。
“一年前,有人和你干了同样的事,偷走了两株草,结果全死了。当年一共贡来十株,只活了三株,这一株是硕果仅存的一株了。还有,朕不是东方无情。”
从她开口应答他时,他就听出她把自己当成了无情。不过虽然他们是表兄弟,声音有七八分像,但是他一点儿也不希望眼前的这个女人把他误认做无情。
“轩辕倚天,竟敢藏私!”秦茯苓直接指出人犯,除了倚天,谁还会爱药成痴,又有机会偷到奇草?不对,刚刚他说什么?他不是无情?那他是谁?
“你是谁?”秦茯苓站起身来,在确认来人的确不是无情后,忙与他拉开距离。
“朕是谁?你不认得吗?”轩辕擎天淡淡地一笑,心里却有些不快。他是瘟神吗?这个女人一听说他不是无情,就拒人于千里之外。
这又是东方无情的红粉知己之一吗?看起来并不像,她不够美丽,甚至是平凡的。
一双内双的眼睛并不大,眼神却很锐利,显得有些孤傲,这种锐利与孤傲对女人来讲显然是不合时宜的。
鼻子长得也不够挺,双唇更不丰润。一身稍嫌过大的白衣白裙,把地显得更加骨瘦如柴。这让他不由得怀疑,一阵大风过后,她会不会被吹跑。
她无疑不是宫中之人,老实说,她连入选宫女都没有可能。以她的容貌更不可能是秀女。
“你是皇帝?”这句话,其实疑问的成分并不大。他身上的明黄色龙袍已经说明了一切,而且在这世上能自称为朕的也只有皇上一个人。
血缘是奇妙的,眼前的皇帝不但声音与无情相似,连长相都有三分神似。只是他比无,情更俊美,更成熟,也更沉稳。
与无情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虽也极有神采,但是里面更多的是忧郁。
按理说,他是这皇宫的主人,但他的眼神却像是这皇宫中的囚犯。那一身的龙袍,便是这世上最华丽的囚衣。
“你是秦茯苓?”这也不是疑问句,只要稍微动一下脑子就能猜出她的身份。
能出入皇宫内庭,又痴迷于草药的,只能是四弟举荐的女神医秦茯苓。只是他没有想到,她的眼神这般犀利,仿佛能穿透人心,看出他内心深处的秘密。
“民女秦茯苓给万岁请安。”按照规矩,秦茯苓向他跪地施礼。
“免了吧,既然心中没有多少真心的敬畏,又何必拘泥于礼仪。”他不想接受她的跪拜。
“这种虚情假意,你见过很多是吗?”丝毫不畏惧,她直觉地相信,他不是注重形武与礼仪的迂腐之人。
“多得让朕麻木。”三呼万岁的背后,真心实意少得可怜, “你有空吗?”好久没有听到这么多的实话,好久没有碰到这样大胆的人了,他不想就这样放她走。
“在太后忙完自己的事之前,我很有空。”
“陪朕聊聊,朕好久没轻松地和人聊天了。”
“如果你愿意,会有无数的人陪你,”
“可他们会揣摩朕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观察朕最细微的表情和语调的变化。”
“那不是很累?”
“不只他们累,朕更累。”
“好,我陪你聊天。”
在以后的日子里,只要秦茯苓进宫,他们便会在第一次见面的地方“不期而遇”
他们所谈的话题包罗万象,小到天气,大到国家大事,大部分时间都是擎天在说,秦茯苓在听。
但是秦茯苓的话虽不多,却总能一针见血,只是她的观点有时会有些愤世嫉俗,难免偏颇。
而身为正统的拥护者和领导者,轩辕擎天自是不能苟同,所以争执是难免的,只是这种争执却成了两人之间互相了解的渠道。
但是,有一天秦茯苓在一次争执后,注视了他半天,说了一句话--“你快乐吗?”她的眼神仿佛在说,富有四海的他,并不快乐。
“朕快乐吗?”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她时常会语出惊人。但问他是否快乐却是第一次,事实也是惟一的一次。
从小到大,别人只关心他的衣食住行是否舒适,关心他的学业是否有了进步,关心他的政见是否与先皇一致,关心他是否肯定他们的努力、欣赏他们的才华:他们甚至关心他掉了几根头发,多看了谁一眼,但从未有人关心他是否快乐。
“和你在一起时,朕很快乐。”这是毋庸质疑的,每次和她见面之后,他都觉得无比快乐,然后暗暗地期待着下次相见。
“那其它时候呢?”她听出了他话中的未竟之语。
“那你呢?你又有多快乐?”不甘被人这样穷追猛打,他反问。
“那咱们两个不快乐的人,文个朋友吧!”她其实足想把两人的关系界定在一个安全的范围内。
“我们不是早已经是朋友了吗?”当时的他并不了解她的顾虑。
很久以后,他明白了。他们不但足朋友,还是男人和女人。他们还有其它可能,比如情人,比如夫妻。只是她狡猾地将两人的关系设定在友谊的范畴之内,并且时时地警告他,不可越雷池一步。
其实他会与秦茯苓结交,并不只是因为她敢讲实话,更重要的是她对他并没有什么野心。而且那时他以为他只会爱上像阮灵芝那样美丽而又有女人味的女子,秦茯苓对他的感情生活造不成什么威胁,他不可能对她产生不应有的感情。
殊不知日久生情,当他真正明白了这一点的时候,一切都太迟了。他已经情根深重,就算是知道她有洁癖,两人根本不可能更进一步,他仍痴心不改。
楼下的脚步声惊醒了沉醉于回忆中的他。脚步声很轻,但很有规律,是她。擎天站起身来,躲人暗处,不一会儿,她上楼了。
她还是穿着自己送她的斗篷,这个认知让他莫名地开心。手上似乎拿着什么东西,一身青色冬装的地,更加地瘦削,鞋上沾满了雪。
他几近贪婪地看着她打开房门,点燃灯火,猜测着她的每一个动作--她会脱下斗篷,脱下在外面沾了人气的衣服,换上另外的一套衣服。
灯光使她的侧影投射到窗上,她的身影是那么的孤寂,在别人合家欢乐的时刻,他们两人却都孤单得像是两抹幽魂。
楼下又传来脚步声,声音极轻,听得出来此人轻功不弱、他立刻将自己躲藏得更加严密,调整呼吸,他不想让别人发现他。
“茯苓,大师兄让我把年夜饭送来了。”那声音很熟悉,是东方无情,擎天松了口气。无情只是轻功好,而内功较弱,所以发现他的机会并不大。
来人走上楼来,最时兴的发武,手工最精致的衣饰和花俏得用孔雀羽制成的披风。除了东方无情,还有谁会这样骚包,他的手里还提着一个大大的食盒。
“你把食盒放在门口,就快走吧。”屋内传来茯苓清冷的声音。
“大冷的天,你就不能让我进去暖暖身子吗?”明知希望不大,无情仍极力哀求。
“快滚,我一见你那件披风就头昏。东方孔雀,你还是显摆给那些雌孔雀看吧!”
“喂,你识不识货,这可是今年最流行的披风!”无情为自己辩护。
“你滚不滚?小心我毒死你。”
“好,我滚,脾气越来越怪。”放下食盒,无情迅速离去。医毒同源,茯苓的毒药和她的医术同样厉害。
擎天忍不住笑出声来,茯苓的嘴巴还是那么毒。
“是谁?”走到门口,正要取食盒的茯苓大声问道。
“是朕。”算了,不躲了。擎天从暗处走出来,提起地上颇有分量的食盒,他推门而入。
四目相对,两人却有恍如隔世之感--原来我竟是这般的想她(他)。
他们的感情并不是狂风巨浪般的狂烈,却如滴水穿石,一日日渗进两人的骨髓中。一旦要强行剥离,心中的痛苦便更加地强烈。
这种痛,在分离的这段日子中,无时无刻不折磨着彼此,也让他们憔悴。
“你……你还好吗?”千言万语竟全哽在喉头,他只说得出这句话。
“我……我很好,你呢?”秦茯苓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呵……我们这是在干什么?”擎天笑了起来,茯苓山愣,竟也轻轻一笑。
两人之间的尴尬,也随着笑声烟消云散。但是,室内很快又陷入了沉寂当中,擎天将食盒放在屋内惟一的桌上。
茯苓无言地打开食盒,取出里面的酒菜。擎天动手帮忙,两个人都想让自己显得很忙碌,可是再大的食盒里面也不过装了七八样菜,一壶酒而已。所以很快,两人都无事可做了。
于是两人都变成了三天没吃饭的饿鬼--埋头苦吃。菜很丰盛,也很美味,只是两人根本吃不出什么味道来。在两人的努力下,不一会儿便杯盘狼藉。
身为君王,他能将菜从食盒中完整地拿出来,这是拜他从小便喜欢和兄弟们野餐所赐。但收拾碗盘、洗碗,这种“高难度”的事,便不是他能胜任的了,所以他只能坐着,看着茯苓处理这些碗盘。来这里之前,他觉得只看茯苓一眼便足够了。可真见到了她,却发现无论看多久,他心中仍是空的。这空洞,只有茯苓能填满。
“对不起,朕不守诺言。”
茯苓背对着他洗碗。连头也没抬。但洗碗水中,却有水滴滴入。
“你不该来的。”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可是朕不能说服自己忘了你,也不能让自己不想你。“朕知道,你给朕的理由是假的。如果你真的自卑到无法回对朕,当初又怎么会与朕聊天?”这件事他从一开始就知道。
人有的时候要笨一些,才会比较幸福,可他们却都太聪明、太理智。
秦茯苓一遍又一遍地洗着自己手上的碗,仿佛那是天地间最重要的事,“你是来找我问理由的?”秦茯苓深吸一口气,放下手中的碗。她知道自己不该逃避。
“不是,不论是什么理由,你要朕做的事,朕就是粉身碎骨也会替你完成:”
“可你还是来了,”
“所以朕说对不起。”
“你不该爱我,我甚至不是一个完整的女人。”
“没什么该与不该,对朕来说,你是世间最完美的女人。”他眼中的深情,足以让草木动容,可秦茯苓却没有回头。
“完美?可是无论是怎样的深情,你还是会有欲望。别否认,我是郎中,你那天的反应骗不了我,可是我偏偏却是一个看得碰不得的女人。像这样下去,有一天,你会恨我讨厌我,我们之间连丝毫的情意都不会留下。”
“朕不会!朕永远都不会恨你,这条路,是朕自己选的。”轩辕擎天没想到会是这个理由。
或者想到了却不愿面对,只要他爱她,想得到她身体的欲望便会永远存在、连他都不知道,自己可以忍耐到何时。
“可你会痛苦,我也会后悔,为什么不在这段感情变成你我不堪回首的憾事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