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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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点 更新:2021-02-17 11:57 字数:4777
“什么时候出征?”我淡淡道。
胤礼道:“应该是下个月”,我点点头,胤礼突然凝视着我道:“你可要去送十四哥?”
我到底该不该去送他离开?我自己也不知道。见我犹豫,胤礼道:“想必近日十四哥府中诸事繁杂,我们还是不去打扰的好,不如到时在京外的长亭相送,一来清净,二来也是你与十四哥打小的情分在,长亭相送,也算是一番心意!”
情分?我如今和他又有什么情分?不过是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五十七年十月胤祯被任命为抚远大将军统率大军进驻青海;讨伐策妄阿喇布坦。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瓠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长亭外,我手执白玉玉箫缓缓地吹起李叔同的那首《送别》,适合这样的情景的曲子莫过于这首《送别》,却久久不见行军的影子。
或许是我吹奏的有些投入,青春年少时音乐课上第一次学这首歌时的记忆不觉的浮现于脑海,只是那个时候我并没有真正的理解这歌词的涵义和这曲子的意境。
“十四爷来了”玄霜的喊声将我的思绪拉回,西征的大军不知何时已经浩浩荡荡的行来。
十四阿哥身着金甲、甩缰离鞍,纵身跃下马来,走到长亭,跟随他身后的正是常晋。
胤礼向他行礼道:“十四哥”
十四阿哥望了我和胤礼拱手道:“十七弟、玉琦,未曾想到你们会在此相送。”
坐下后胤礼问道:“九哥呢?不是说此次他与你一同出征吗?”
十四阿哥道:“他府中还有些事要处理,不日就会与我汇合。”
原来五十七年与十四阿哥一同出征的竟然还有九阿哥,幸好今日他没来,否则我真不知道如何这样面对他们两个。
我将一杯茶斟好递给他道:“这是你最喜欢的君山银针,算是为你送行吧”。
话音刚完,十四阿哥和胤礼同时呆住向我看来。
十四阿哥并未接过茶,只是笑道:“大丈夫出征,岂能如此女儿态?常晋拿酒来。”
我有些惊讶道:“军中不是不能饮酒的吗?”
十四阿哥道:“还未出京城,有何不可?”
常晋将一个稍小的酒坛交给十四阿哥,十四阿哥斟满三个茶杯笑道:“第一杯我敬你们,多谢你们前来相送,数声风笛离亭晚,君向潇湘我向秦。”
他竟然听到了我的箫声,也理解了我的这首曲子的涵义,他的音乐欣赏水平果然极高。
我端起酒杯,胤礼拦着我道:“玉琦身子不好,不宜饮酒。”
我松开他的手道:“今日只喝一点无妨”,胤礼只得作罢。
我向十四阿哥道:“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第一杯酒尽,十四阿哥又斟满道:“第二杯我再敬你们,愿你们鹣鲽情深、白头偕老,垂泪一别人千里,以后冷暖各自珍。”
曾经他执起我的手,信誓旦旦要与我偕老,如今却要祝福我和别人,心中复杂之情可想而知。
我端起酒杯向他道:“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十四阿哥微微一笑,一饮而尽。
我忙拿起酒坛倒满三杯酒道:“这杯,我和胤礼敬你,愿你此去旗开得胜、扬我大清国威。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
十四阿哥举起酒杯神情自若道:“同来不是同归去,故国逢春一寂寥”。
他是怪我的,当年我们说好的一同从西北回京城,我却离开他独自回来,如今他再回西北怎能不伤悲?
第三杯过后,一阵沉默,胤礼打破僵局笑道:“好好的给十四哥送别,竟成了你们俩的斗诗会。”
我也就会这么几句,要是再说下去我还真没有词了。
十四阿哥起身向胤礼道:“十七弟,我有些话可否和玉琦单独一谈?”
胤礼眼中透着犹豫,随即微笑道:“好”
我望向胤礼,他向我点点头,起身拿起玉箫随十四阿哥向前走去。
离长亭不远,十四阿哥道:“今日见十七对你极好,我也就放心了,如此便可安心离开。”
我望着不远处的玄霜,对十四阿哥说道:“玄霜对你的心意你应该明白,她其实。。。。。。”
十四阿哥打断我道:“但我心中只有你,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
那是当年在伊犁我伏在他的肩头望着桌上燃着红烛许诺他的话,如今我的确是食言了,可我却无法向他解释。
我将玉箫递给他道:“这支玉箫,本不属于我,如今完璧归赵。”
他眉头紧蹙,眼中满是失望的呆呆站立,看看着我半天,接过玉箫苦道:“也许从今以后你需要的不再是它,胤礼比我幸运,他会更珍惜你的,也罢今日就此别过,日后各自珍重!”
说完他远远的向胤礼告别,缓缓向行军队伍中走去。
望着他离去的背景,往昔情景再次浮现。
四十三年第一次在十阿哥府中我将他误认作赵云翔,后来街头抓贼偶遇我们一起吃刀削面,四十七年在北头所中我们一起弹琴练剑,五十五年西北再次相遇天池下许下的心愿,野杏花下他向我跪地求婚,许下了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誓言。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我喃喃自语道,终于泪如雨下,我向他跑去,对着他的背影大声哭喊道:“胤祯”
他停下脚步,缓缓转回头。
我抬起胳膊挥手道:“相离莫相忘,且行且珍惜!”
他凝望着我,微微一笑,从此便是转身、回头、天涯海角。纵身上骑,绝尘而去,只留给我一抹金色的背影。
回府途中,我一直沉默不语,“看山思水流,触景进乡愁,问君意随流,绵愁几时休,念己勿念欲,行己知行义,相离莫相忘,且行且珍惜。”胤礼缓缓念道,我却无言以对。
适才我大喊十四阿哥的名字,我想他一定是误会了洞房花烛夜我恍惚中喊出的那声“胤禛”以为是“胤祯”。
入夜,我躺在床上回想起白日里发生的事,辗转反侧、睡意全无。
耳畔传来敲打门的声音,似乎是在喊我的名字,好像是胤礼。出什么事了吗?
我忙起身披上外衣,点上油灯。刚打开门胤礼顺势倒了进来。一身的酒气迎面扑来,我将他边扶起边道:“怎么喝这么多酒?”
他望着我笑道:“你平时滴酒不沾、今日能为十四哥喝三杯,我如何不能多喝?”
看来他是醉的不轻,我将他扶到床边,刚想要去给他倒茶。胤礼一把抓住我的手道:“不要走,玉琦”
我侧过身望着他,想要掰开他的手,结果他抓的愈发的紧。
我有些生气道:“你喝醉了,早点休息吧,我今晚睡玄霜房中。”
他突然起身从身后抱住我道:“你知道吗?玉琦,从很小的时候我便是喜欢你,可你却从来都不曾把我放在心上,先是九哥,后来是十四哥,你为什么就不能喜欢我呢?”
我闭上眼睛,眼泪不觉得从眼底滑出道:“这场婚姻我从来都是身不由己,此生是我欠你,有些事情你不会明白,我也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不值得你为我付出真心。”
我想挣脱他,他却突然将我横抱起道:“我不管你曾经对谁真心,从大婚之日开始,你便是我的嫡福晋,是我胤礼的妻子!”
我没有想到他的反应是如此的强烈,边挣扎便喊道:“胤礼,你放开我。”
他径直将我放在床上,解开我的里衣,我越是挣扎,他愈发用力的按住我,从年龄上说我是比他大,可是从性别上我却不是他的对手,我终是败下阵来,放弃了挣扎,紧闭双眸,泪水不断的从眼底涌出划向两侧。
我感觉到他的气息慢慢的靠近我的脸颊,却突然停了下来。我睁开双眼,他轻轻的为我盖上被子道:“对不起,我的确是喝的多了,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他的表情如同一个犯了错的孩子,论才华、论相貌、胤礼都是诸皇子中的佼佼者,可是在我心里他依然是一个孩子,还是那个与我一起抬头仰望蓝天的纯真少年。
作者有话要说:
☆、山雨欲来风满楼
胤祯率师西征后,先是驻扎西宁,应该是为收复拉萨进行准备。
西宁那是五十五年我们再次相遇的地方,虽然我知道从今以后他会风光无限,可是花无百日红、人无百日好,想着雍正年间他的境遇不禁有些担忧。那样骄傲的他又该如何挺过几百个幽禁的日日夜夜?
所以我还是决定为他做些什么,最起码我希望他日后不论怎样能够坚强的活下去。我让胡蝶帮我准备了笔墨纸砚,准备到后花园的风月亭中作画,虽然天气有些凉意,可却更是让人清醒。
几日不来,风月亭竟然换了名字?向月亭?胤礼这又是玩什么文字游戏?向月?我本将心向明月?
缓缓将画纸铺在亭中的石桌上,我执起画笔、一幅伊犁野杏花图浮现于脑海之中。
他答应过我,如果有一天,遇到了天大的不顺心的事让他感到痛苦绝望的时候,想想我们曾经在这漫山的野杏花下的约定,他一定会好好的活着。
还未画完,玄霜匆匆跑至亭中笑道:“二小姐,听说十四爷在西北旗开得胜。”
我淡淡一笑,见我不惊讶,玄霜撅嘴道:“二小姐仿佛知道十四爷会取胜?”
胡蝶扬起脸道:“那是自然,十四爷才气无双,英雄气慨,天下间再无第二个人。”
玄霜淡淡道:“你倒是很了解十四爷?”
胡蝶道:“谈不上了解,可是当年在西北……”
她突然停了下来,望着我,我边画边笑道:“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能让我耳边清净我便是烧高香了,倒不如你们一起去西北,场边助阵十四爷,更能锦上添花。”
胡蝶道:“我们能做什么呀?”
我笑道:“三寸不烂之舌将敌人说死。”
玄霜噗嗤一笑道:“我们恐怕不行,倒是九爷可是为十四爷锦上添花呢?”
我继续作画低头问道:“这话怎么说?”
玄霜道:“听说九爷在西宁亲手设计出一种战车,很是厉害!”
手一抖、我差点将快画完的画弄坏,我将笔搁下心道:“变形金刚?威震天!当年他说此战车若为我大清所用,定能战无不胜,难道他真的设计出威震天?估计是相差十万八千里吧。不过这已经很厉害了,没想到九阿哥竟然还有如此发明创造的天赋,可惜他生错了时代,我大胆的设想若是在现代他是否可以参与第五代F…22、F…35的设计制造。”
康熙五十七年的冬天很快来临,府中后花园的红梅更是含苞待放,很是惹人喜爱。雪花一片一片的飘落下来,让我想起昔年与胤禛在绮梅园中的情景,旁边不知是谁堆了一个大大的雪人,又让我想起了那首歌曲:雪一片一片一片一片,拼出你我的缘份,我的爱因你而生,你的手摸出我的心疼;雪一片一片一片一片,在天空静静缤纷,眼看春天就要来了,而我也将也将不再生存。
圣诞节过了还是没过?十四年了,我几乎忘记了还有这么一个节日和这么一首歌,想着这首歌曲,忽然就来了兴致,转头对胡蝶道:“去取白玉玉箫来”
胡蝶竟然毫无反应,我向她望去,竟在一旁立着发呆,这可不是她的风格。
“胡蝶”我轻声唤道,胡蝶方才回过神来道:“姐姐说什么?”
玄霜噗嗤一声笑道:“二小姐说让去取白玉玉箫,你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胡蝶略想了想道:“白玉玉箫不是还给十四爷了吗?”一语将我惊醒,我竟忘了当日已经将玉箫还给了十四阿哥。
玄霜道:“奴婢去取二小姐从前的那支青玉玉箫来。”我摇摇头道:“算了,我也不想吹了,雪下的有些大了,回屋吧!”
雪下了整整一天都没有停,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想着今日胡蝶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免有些担忧起来。
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我起身穿好衣服向屋外走去。
来到胡蝶房中时,她正侧身倚靠在床边发呆,见我推门她忙站起来道:“姐姐怎么来了?”
我走过拉住她的手道:“你这几日是怎么了?总是出神,晚饭也是吃的甚少。”
胡蝶道:“没什么,就是有些不大舒服。”
我望着她道:“你一向不这样,是心里有事是吧?到底出什么事了?”
胡蝶无奈道:“萧山回来了?”
我有些意外道:“他不是随九爷去了西宁么?怎么这快就回来呢?”
胡蝶别过脸抽泣道:“易水死了,萧山看透了战场上的生离死别,遂请求九爷回京。”
我身子一颤,几乎站立不住,易水,这些年虽然再未见过他,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