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节
作者:朝令夕改      更新:2021-06-24 09:38      字数:4735
  “七个。六男一女。”老实说,白悠然也看不出这个都市小姐有那一点像是很会生小孩的样子,不自禁打量她身子一眼……她有很好的身材——这是唯一的结论。
  宋湘郡咋舌不已!生七个?天哪,真神勇!当年母亲生下她之后就大呼吃不消,决定不再生了;说生孩子的过程比死还痛苦。既然生产那么难挨,怎么会有女人连生七个?她有什么不痛的秘方吗?
  周凯文见她脸色苍白,连忙讨好道:
  “哎呀!现在的社会已不流行多子多孙了,反正全世界人口已经太多,结婚后不生小孩也很正常。像我就舍不得妻子受苦,为了怀孕身材变形,真要生,一个就够了,不生也没关系!”他这番安抚与申明就是要让宋湘郡明白他不是思想迂腐的乡下人,绝对不会亏待妻子。一方面心中也为了阿婆的有眼无珠感到不是滋味。她老眼昏花了才会把悠然与宋湘郡看成一对!悠然不适合娶这么娇嫩的都市小姐,他根本就不解风情,该娶个贤慧沉静的女人当妻子才恰当。何况他们年纪差很多……
  他的一番论调并没有博得宋湘郡多看一眼。她还在想白悠然的母亲为什么肯生这么多小孩?据她所知,这个小镇并不流行多产。大多生三、四个就算多产了!那么结论只有一个—
  —
  “你的父母一定很恩爱。”以自己的心态而言,如果她真的深爱一个男人,一口气替他生个半打孩子也是可以接受的想法。不知怎的,每多看他一眼,心湖就波动不已,微微的震动着一抹不知名的情愫。她怎么了?
  白悠然的唇色扬起好看的弧度,算是对她话语的认同。湘郡这才发现他的唇形是如此好看,是他方正刚毅面孔上唯一的温柔!她羞得不敢多看,低垂螓首……平常自己可不是这种小家子气的人,突如其来的不安代表着什么?
  “我真的得走了!凯文,有什么事要谈到柔道场找我。”他一口气喝光凉茶,端起他的餐具走向屋中,然后没入人群。
  她没敢抬头看他远去,强自压抑下心中浮现的想望,这种心情使她感到陌生和无法自制!她不喜欢自己有这种心思。想起自己肚子饿,努力的吃着盘中的自助餐,却发现自己仍处在恍惚不定的状况中;那个大嘴巴周凯文嘴唇一张一合的不知道向她说些什么,她一概没听到。埋首吃到盘底朝天,才听到周凯文的最后一句话:
  “像你这么美的女孩应该要练一些拳脚防身。你下午课很少,可以顺便学柔道,我可以教你。”
  “教我?”她可不想被摔得鼻青脸肿,更别说拉扯之间必然会有的肢体接触!她不喜欢!傍白悠然看过一次已经够惨了,若又给不相干的男人动手动脚的,她今生别想嫁人了!
  虽然受的是英国教育,她的思想可是很古板的!也不能说古板,倒不如说她把亲人与外人的关系分得很清楚;对外人坚守距离以外的淡然礼貌。她珍视自己的一切,因为她相信,在世界的某一处,必也有一个注定与她相守的男人也抱着一颗真心在等待着她。以心易心,以纯净换得深情珍视。她从来没有对新潮男女关系动心过,更对那些标准情人的追求攻势以冷笑回应。他们贪的是一时的激情悸动,完全不必负责任的肉欲交缠。但她不是,即使她会对那种激情感到好奇,她想去领会,但前提是:必须那人是她丈夫,是她衷心所受,注定当她一辈子情人的男人!除此之外,她心不动、情不动,守着自己纯净的身心,甘愿默默的等待。
  老实说,白悠然看了她的身子并没有造成她太多困扰,有的也只是再见时的不自在与心中起伏不平的悸动。没有懊悔,没有恶心!而周凯文的提议却令她直觉的想要推拒。她不能想像自己穿着柔道服,被周凯文抓着领口摔跤的情形。
  “恐怕我并不适合练……我向来不大运动。”
  周凯文挥手笑笑。
  “没练过的人都当柔道是一种野蛮的运动,退避三舍之余也带以有色眼光。其实你该先去看看学生们练习的情形再下定论。柔道挺适合女孩子练来防身的,它的精髓在于“四两拨千金”的巧劲。哎呀!反正你下午没事就过去看吧!我二点以前会在那边,那时我没课。”
  也就是说二点以后他就不会在那边了!如果她会去的话,一定是选他不在的时候。
  “再看看吧!”她只想先回办公室小睡片刻。
  他仍是笑着,一双欣赏的眼像抽了筋似的只停在她脸蛋上。直想着这样的老婆看一辈子也不会腻!
  ***
  下午三点的时刻,宋湘郡晃向柔道练习场。远远的就已听到吆喝声,听来挺可怕的。
  在大门口往内看,第一眼就看到白悠然挺拔的身影;他正在指导一对互相作练习的学生动作技巧,而其他的学生有的互相较量,有的各自练习。有男有女,当然大多数为身材壮硕魁梧的,但也有娇小型的,练起来都有板有眼。有另一个体育老师在一旁坐着喝茶看资料,很悠闲的样子;她以为是两个教练同时在教,至少周凯文是这么告诉她的!
  那个在一旁跷二郎腿的体育老师是学校里的正式教练,反倒不如外聘老师的认真!打屁夸口倒是挺有一套。宋湘郡记得上星期这位林老师在开教学会议时口沫横飞地直说柔道社的辉煌成就全来自他。在她看来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宋老师,过来参观吗?老周说你会来,我还一直不信咧!来,过来这边坐!”林东强一脸惊艳的向她走来。快四十岁的已婚男人了,眼光仍是有些放肆。
  她淡淡一笑。
  “不用了,我看一会就走了!”她住右侧退了一步,隔开他一直靠过来的身体,扑鼻就是讨厌的汗臭加狐臭味!
  “既然宋老师大驾光临,我们当然要拿出最好的表现给你看了!这些学生全是我教的!
  来,第一队,第二队,过来!”他扯开喉咙吆喝着。
  十来个正在对打的学生有些犹豫的站在原地,看着白悠然;因为这一个月的练习课表全排好了,这个时间是互练对打的课,林老师找他们做什么?
  “过来呀!表演给宋老师看!来,先来个连续空翻好了,不然过肩摔也可以!快呀!”
  林东强像在炫耀什么似的,直喳呼着。
  宋湘郡终于知道什么叫“不要脸”了!她那会看不出来这里真正用心的是谁?而这个林老师只想逞威风、出锋头而已!周凯文虽然令人喜欢不起来,至少他还算认真教学,脚踏实地!而这个林老师是她生平仅见最差劲的人了!尤其他在吆喝的同时,手更放在她肩上,吃了她一记豆腐!
  白悠然缓缓走过来。宋湘郡感觉得到林东强的紧张;他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浩然气势!他站定在他们二人面前,一双深沈的眼直盯到林东强收回他放在她肩上的禄山之爪,才道:
  “你说过不打扰我授课,没忘吧?”
  宋湘郡直觉地想往白悠然这边靠,不自觉的躲在他手臂后,悄悄抓住他的袖子。他身上有汗味,但没有臭味,他一定是个很爱干净的人,他流出的汗有香皂的味道。
  林东强唇角蠕动了下。
  “有客人来表现一下也无妨呀!别忘了我也是教练之一。”
  “不用了,我说过不想看的!谢谢你,林老师。”宋湘郡连忙开口。
  她这么一说,林东强只好讪讪道:
  “早知道这样不就没事了!你继续教吧!我回体育组查一下资料。”
  他走出大门时似乎骂了句粗话,很小声,但还是听得到。
  “对不起。”她对着他的袖子开口。
  “自己一个人住在外面要小心一点。”他的声音淡淡的,却有着关怀。
  她点头,觉得心头暖烘烘的。
  “我在旁边看会打扰到你吗?”
  “坐到那边的位置比较安全。”他指着靠里面的那一排椅子,他的用品也放在那边。
  她点头,才发现自己一直抓着他的衣袖在绞动,连忙放手,走向那一排椅子。模糊的想着明天得把那件洗好的外套拿来还他。今天头发给她绑在脑后编成麻花辫,她抓住辫尾在手中玩弄,目光不自觉的跟随着他的身形移动,完全不知道学生们在练什么。她想,他是迷上那一副挺拔卓绝的身影了!在意的程度甚至比对哥哥更甚!她一直有恋兄情结的倾向,怎么此刻……心中居然只想他一人呢?
  也不知坐了多久,当他们进行下一个模拟比赛课程时,几个小女生返到一旁休息,男学生们则全围着道场四边而坐。
  那几个小女生看来是高三的学生,她没教到;但她们却全往她这边靠过来,好奇的看着她。其中一个最娇小可爱的短发女孩直言无讳的开口:
  “宋老师,你好像洋娃娃哦!是不是混血儿?你的头发不是黑色的哦。”
  “呃!我不是——”她还没来得及解释清楚,这一群好奇的小女孩早已叽哩呱啦的问出她们的疑问。她们对这位来自英国的漂亮老师好奇死了!学生之间早已封她为第一美女。刚才练习时那些小男生不知偷瞟过她几百次了。
  “老师,你结婚了吗?有没有男朋友?”
  “老师,你有没有练过防身术?有些男生都会趁机吃豆腐,林老师就是那种人。”
  “老师,你会回英国嫁人吗?你喜欢的是不是风度翩翩的白马王子?有没有英国贵族在追你?”
  一大堆问题问得宋湘郡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她可以理解小女生对爱情的憧憬,可是她们净把梦想寄托在她身上就令她啼笑皆非了。说得她好像是天仙美女似的!等她们日后出了社会,见多了世面,就会知道像她这样的女性并不算特别。这纯的小镇既有都市的现代,亦有着根深柢固的传统。他们不是无知,只是单纯。
  “老师!”刚才第一个开口的可爱女生又开口了,神秘兮兮道:“我们白教练会是个很好的丈夫哦!他有高强的武功,当他的妻子就不必怕有人会调戏你了!像你这么漂亮的人,要嫁给会武功的人才好。”
  不等宋湘郡回答——其实她也不知如何回答。另一个女生就反对的叫:
  “白教练不行啦!他是乡下人,宋老师怎么会嫁给他?她应该嫁入豪门,当有钱人的太太,每天出席宴会,打扮得很美才适合。”
  “可是白教练家里也有钱呀!他又很帅、很性格!又很负责!”
  “有钱也要分等级呀!白教练只是土财主的有钱层次而已!嫁入他家不能每天参加名流酒会,可能还要每天煮一大堆食物。他们家好多人哦!长期待在厨房的女人会成为黄脸婆!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家收成期全家还要上山帮忙!”
  就这样,小女生们分成两派辩论,各有主张,但却全部赞成白悠然是好男人。然后,分歧的意见在于——宋湘郡该嫁什么人才会幸福。
  宋湘郡真服了这些小表头!她自己都没想到这些呢!不过她仍坐在一旁静静的听,因为她想知道更多有关白悠然的事。显然这些女孩大都是镇上的孩子,才会对白家了若指掌。
  可惜这个临时辩论会并没有结论,因为轮到她们上场了。女生们一哄而散后,宋湘郡起身,心想自己也该走了;可是心中居然开始想着练柔道的事。她告诉自己,是为了能与白水晶相抗衡,至少将来若需要以武力报复时,自己不会死得太难看!可不是因为他——绝不是!
  ***
  老天实在太不合作了;周凯文才想着周末要约佳人共游台中市,那里知道一大早便乌云密布;接着,快到中午时外面早已是大雨滂沱,他甚至连一把伞都没有,根本没有法子与佳人共享撑一把小雨伞的乐趣!只能楞楞的看着天空,不知道何时才能雨过天青。下这种大雨硬要冲回去,恐怕得躺上好几天!
  第四堂课结束后,宋湘郡站在三楼的走廊上,也对着大雨发呆。本来打算回台北看枫姨的,现在下了雨,她可没了那份兴致,还是窝回小套房刷洗房间算了。
  唉!学校距周家至少得步行二十分钟;小镇的计程车并不多,她要怎么回去?大多时候她宁愿步行也不让周凯文有机会“顺便”送她。既然无意,保持一点距离还是比较好。
  缓缓走下楼,停靠在廊柱旁。听说台湾的雨是酸雨,淋多了会秃头。她伸出左手接捧从天际落下来的雨滴,哎!恐怕一时半刻不会停了!她要如何走回办公室?四面的建筑各不相连,不管怎么走都一定得淋雨。
  传说雨是恋情的媒介。以前常在电视广告中看到被雨困住的女主角被一个翩翩而来的王子所救,二人共撑一把小雨伞,情意暗传,尽在不言中……王子?这个小镇中那来的王子?
  白水晶将车子停在校园行政大楼门口,撑着伞,手中拿着另一把伞,正打算到柔道场那边接哥哥回家。反正顺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