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节
作者:向前      更新:2021-02-17 11:55      字数:4779
  轻轻的把头靠在围栏上,然后就感觉有人在拽我的头发,借着昏暗的灯光我看到高伊辰师兄的手指上,缠着我的头发,暧昧的让人心慌。
  我悄悄的别过脸,“唉,别拽我头发,我不想年纪轻轻的就用霸王。”
  他不松手,我说话很义正词严,“唉,高伊辰,你就是这么调戏小美眉的啊。”
  他的眼角的姿态很媚,媚到微微的上扬,我觉得高伊辰真的是有一副吸引女孩子的好皮相,而且独成一种慵懒风流的气质。
  他嘴角抹出一丝轻笑,“不是,我不调戏小美眉的,都是她们调戏我的,而我一直在调戏的小美眉的也只有你一个。”
  这么赤裸裸的调戏,我听不明白才怪呢。
  我笑起来,然后很无奈的翻翻白眼,“那我是不是要说谢谢你的垂青?”
  “不用客气。”他倒是一点都不客气,然后他把我头发掠到耳后,冰凉的手指从我的耳骨上一直延续到我的耳垂,我一哆嗦,本能的反感起来。
  “高伊辰,我觉得我们两个都很无聊。”我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不早了,于是很干脆的说,“算了,我走了,跟你说话都说不出什么重点。”
  我起身就要走,却被他一把拉住,他的眸子在灯光下很狡黠的转着,他的手也是那么白净,修长的让人浮想联翩,可是没有顾宗琪,有安全感。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夕夕,你不会是看上了顾宗琪了吧。”
  我不做声,内心在无限的挣扎中。
  “可是你不是说不谈不靠谱的恋爱吗,我告诉你顾宗琪有女朋友的,难道你要屈尊降故的做小三,如果你要做小三,那么刚才谁说的‘这种事情我做不来’。”
  我第一次见识到他的伶牙俐齿,于是我愤愤然,“小狗说的!”
  他哈哈大笑,然后摇摇头,“好啊,喻夕,那我看你会不会变成小狗。”
  我甩了他的手就往大厅里走,头也不回的,我的脑海中在翻腾,为什么顾宗琪有女朋友了呢,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
  不是言情小说里面帅哥男主都是痴情单身又清清白白,等着女主去糟蹋。
  那个好死不活的声音依然清楚传来,“夕夕,离你的二十五岁生日还有243天。”
  我一个人走在去东华医院的路上,已经是深夜了,这个繁华的大都市还是灯红酒绿的一片升平,沿途有茂密的梧桐树,树干上爬满了年龄的刻痕,但是枝叶依然繁茂。
  那是生命的气息,纵然如此,叶子也会慢慢枯萎凋落。
  白色的灯光,铺满了从医院门口到桥二楼的地面,踩上去,有如漫步在雪地上。
  我从电梯上去,按了六楼,可是随即我又反悔了,我又按了一个五楼,我需要心理准备时间去面对顾宗琪。
  我一步一步走的艰难,普外科的病房大多都暗着灯,护士站也只有一个埋头写病历的护士,我探到前面一看,结果那个护士手下一歪,笔就嘶溜的窜出好远,然后她就醒了。
  也许这个夜里是很平静的,我蹑手蹑脚的走进医生办公室,一个住院医师趴在桌子上面睡觉,另一个三班实习生也许是刚睡醒,彻底无视我的存在,摇摇晃晃的走去洗手间。
  而顾宗琪坐在电脑面前,用手撑住额头,闭着眼睛。
  电脑上是医生工作站的25床的病历,白色的光柔和的笼罩在他的脸庞,更显得他俊逸,他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定格在我的眼前,好似一幅流年浸染的古画,我不出声响的看着他,我想我现在多看几眼,以后真的没有机会了。
  谁让他有女朋友了呢,谁让我是一个道德高尚的人呢。
  忽然身后有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是刚才那个小实习生,“你好啊,找顾医生啊。”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他眼睛就睁开了,一瞬间,我捕捉到他眸光中那一股慵懒,迷糊和脆弱,转瞬即逝,他眨眨眼睛,“哦,是你啊。”
  也许是很长时间没开口,我嗓子沙哑的说不出话,好半天才挤出一个“恩”。
  他起身给我倒水,然后从柜子里取出一本书,递给我,“就是这个。”
  我喜不自胜,翻了第一页看了一会,然后翻到后面的,发现这确实是他所说的那种小故事系列的,关于神经外科医师的故事,只是很多专业术语完全看不懂。
  他拉了椅子让我坐下来看,又给我水杯里添满了水,然后坐在我旁边开始看电脑。
  看了一会,我头也不抬就问,“有没有字典?”
  “有单词不认识?”
  我目光一直不敢从那个好长的,大概有十六个字母的单词上移开,“是啊,太专业了。”
  他凑过来看了一眼,“心电图的意思,这个是开颅术,我说慢点,你慢慢记,别着急。”
  我觉得顾宗琪可以做一本移动的大字典了,而且还是多功能专业字典。
  深夜的秋风缓缓的吹来,吹在我的脸上,吹动了他额前的短发,那么恰到好处的落在眉心,吹起我们之间的书页,吹皱了我那颗许久不泛涟漪的心。
  然后一片树叶,不知何故,从窗户外轻轻的跌落在桌子上。
  树叶的脉络清晰,枯黄中还有淡色的绿意,大自然最纯真最自然的颜色,我忽然想起泰戈尔的《生如夏花》。
  “我听见爱情,我相信爱情;爱情是一潭挣扎的蓝藻;如同一阵凄微的风;穿过我失血的静脉;驻守岁月的信念。”
  蓦地,我就伤感起来。
  他轻轻的捏起那片,笑起来,对着我说,“你知道吗,我想到了,泰戈尔《生如夏花》的最后一句:般若波罗蜜,一声一声;生如夏花,死如秋叶,还在乎拥有什么。”
  我微微的一愣,还没等我说什么,办公室的电话就响起来了。
  寂静的夜里,走廊里沉默流转的空气硬生生的被撕裂,然后打乱的气流,从四面八方涌向我们,我就听见护士那边喊到,“急诊,需要开剖腹探查。”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顾宗琪低声的对我说,“对不起,剖腹探查可能要很久,这么晚了,你如果回去不安全的话,就先待在这里,等下我帮你叫车吧。”
  然后他就一路小跑走了,听诊器还挂在他的脖子上,后面跟着一个住院医师两个实习生,跟code blue里的急诊医生们一模一样的帅气阵势。
  我捏着他的那本书,然后站在冷清的走廊里,等电梯。
  脑海中又想起高伊辰的话,还有顾宗琪的样子,但是童若阡那个王八蛋,不晓得被我遗弃到哪个角落里了。
  于是我很雀跃,果然是新的不来旧的不去;但是我迟了两年才明白。
  第 8 章
  我回去睡不着,抓紧时间翻了两章的内容,大概天微微亮的时候,我写完了,整个人也跟虚脱了似的,然后看看手机几点钟了,上面有一个未接电话和两条短信。
  都是顾宗琪的,他问我到宿舍了没有,两条信息时间隔的还很长。
  我想他做手术的时候还有时间和空余的手发信息,果真的是大师的风范,连忙回到,“我早已经到宿舍的,谢谢你。”
  然后我就把手机关机了,爬上床去结结实实的睡着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室友早就不知道去哪里了。
  说起来我这个人也很孤僻,性格很不讨女孩子喜欢,我在上大学的时候就是超级的不合群,一个宿舍的女孩子围在一起议论衣服,衣服,八卦,我从来不参与,她们出去吃饭唱歌过生日,我也从来不在被邀请之列。
  我有时候觉得女孩子的友情很虚伪,有时候明明觉得对方的衣服很难看,却要拼命的堆出笑容不住的赞叹,对方恋爱了,说出祝福的话言不由衷,巴不得早日分手。
  我不需要别人虚情假意,也不需要看别人脸色。
  秦之文就说我一个人久了,忘记和别人怎么相处了,可是他也没资格说我。
  唯一能跟我说上几句话的女生也就是我高中时候的一个同学,她在北方读研,时不时跟我网上聊几句,互相抒发一下作为宅女的抑郁,互相发帅哥的照片慰藉。
  上网的时候,她正好在线,我跟她说我最近遇上了一个超级好的医生,但是人家有女朋友了,很伤我脑筋。
  她回复就一个字,“上!”
  为了对仗,我也回了一个字,“P!”
  “干嘛啊,好男人不是调教出来的,是别的女人调教出来,等着我们去抢的。”
  “你有点道德好不好啊。”
  “道德又不能帮你找男人,道德又不能让你拿结婚证,道德又不能让你生孩子。”
  我还是很坚定,异常的坚决,“不要。”
  “那么你这次是战略上失误咯?”她明摆了嘲笑我。
  “不是。”我还是很嘴硬,“只是一时间的失足。”
  那边沉默了好一会,“那就好好的展开你的战术吧,有了好消息跟我汇报一下,对了,你有他的照片么,给我看看。”
  就是我没有,我有了也不一定会拿给这个女人看的,于是我回答的很干脆,“没有。”
  她头像暗了下去了,但是很快的又亮起来了,“喻夕,记得千万别急,记住我的教训,这样的男人只能慢慢的捕猎,不可操之过急。”
  想起那天跟顾宗琪说的轻佻话,我一脑门毫不犹豫的撞在笔记本的键盘上。
  外面是灿烂一片的秋日,安安静静的一片静谧,我开始检讨我这两年的人生,过的就跟灿烂的秋天一样,表面灿烂,实则离寒冷的冬天不远了。
  我连恋爱都不会了,更不要说对一个我觉得很好的男人表达我的好感。
  我身体中某一个零件,在童若阡走后,就卡住了,再也转动不起来,慢慢的也开始生锈腐败了,我清楚的感受到我生命中某个部分,被那个男人带走了。
  会心跳和忍受的感觉,能卑微的去爱,压抑的去哭,通通夭折。
  有时候,那么容易的对另外一个动心,可是总是裹足不前,越到前越惧怕谜底的揭晓,因为我们都感受过提心吊胆,才拒绝做爱情替罪的羔羊。
  总之我检讨完了,发现这根本不是我的错,于是我又很开心的去吃晚饭了。
  在路上我碰见了我们学校心理咨询中心的张教授,他跟我老板是好朋友,我上去跟他聊了几句,他告诉我,我妹妹抑郁症状严重了不少。
  意料之中的答案,我叹了一口气,“以前她也就是长吁短叹、掉几滴眼泪,这次居然跑去自杀,唉,她的人生也真的是很可怜。”
  教授很严肃的告诉我,“抑郁发作急性期会反复出现想死的念头,有自杀和自伤的行为。”
  “就跟海明威一样?”
  老教授“嘿”了一声,“不愧是学文学的,他人生的后期可是接受电抽搐疗法的,不过我倒是建议你妹妹去写写东西,没准一不小心成为第二个海明威。”
  我翻翻白眼,不置可否,“对了,我爸妈有没有说什么?”
  “我建议让喻璐药物控制急性期发作了,唉,我说,喻夕,你家两个姐妹怎么那么极端,你性格开朗,喻璐就跟差不多毁了的一样,差别怎么这么大的?”
  我愣了好几下,笑道,“其实也没啥差别,哈哈。”
  其实喻璐根本不应该是这样的,她小时候多可爱,家里的相册里还留着她曾经的辉煌。
  有时候我根本不怪我爸妈偏心,我小时候要多不争气就有多不争气,直到小学六年级的时候才系上了红领巾,相比我来说,喻璐就是天使一般的人物。
  她七岁时候就在小丁香艺术团跳舞,学钢琴唱领唱,学习又好到令人发指的地步,虽然我们两长的基本差不多,可是从小,别人的目光和宠爱都是她的。
  而现在,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别人的目光是我的,爸妈的宠爱还是她的。
  俗话说,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喻璐这样,我爸妈几乎要负全责。
  一顿饭吃的有些食之无味,我忽然开始想念我的小妹妹。
  于是我就打车回家,敲了一会门没人应,只好掏出许久不用的钥匙,开了门,发现地上横七竖八的躺了很多东西,有洋娃娃还有书本。
  家里只有一盏橘色的灯,看上去森森然。
  我爸妈坐在沙发上长吁短叹的,我问,“怎么回事?”
  “你妹妹把小保姆气走了。”
  我“哦”了一声,不动声响的把地上的东西收拾起来扔到沙发上,我妈又开始念叨,“你妹妹脾气实在是不好,小女孩没怎么上过学,翻你妹妹的高中课本,你妹妹就大发脾气,说了挺难听的话,把人家气走了。”
  “再请一个吧。”
  “哪有那么容易啊,好容易找了一个手脚伶俐的保姆,唉,算了,再找一个吧。”
  我爸点起一根烟,抽了一会忽然问我,“你回来干嘛?”
  我抬起眼,青烟缭绕中,他紧缩着眉头,岁月无可避免的爬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