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节
作者:梦幻天书      更新:2021-06-17 09:37      字数:48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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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吗,我该怎么祝贺你呢!”
  黎芳突然脸一红,“你吗,以后少贫嘴就行了。”说完就“咯咯”笑着往外跑。
  陈国生此刻的心情像六月里喝了雪水一样舒服,正云里雾里不知身在何处时,外面有人喊:“营长,李营长来了。”
  陈国生这才醒悟,差点忘了一件大事:布置雷达。
  这是一个无月的夜晚,天空上只抹有几缕淡云,群星璀璨,夜幕中突然钻出了十几架飞机迅疾地扑向吴化大铁桥。铁桥周围静悄悄的,黑沉沉的,仿佛一切都睡熟了。且慢!就在敌机俯冲到一定高度时,黑沉的群山突然发怒了,随着一阵糁人的“嗖嗖”声,成百上千发炮弹扑向了飞贼,立刻就有两架飞机被击中了,化为熊熊的火光,吐出两朵小花,然后冉冉地向地面坠落。
  敌机群并不爬高,从十架飞机的肚皮下闪过十几道火花,导弹如流星般扑向了自己盯好的猎物,高射炮突然沉寂了。敌机群以为得计,依然大摇大摆地往里闯。
  山下又腾起一道火光,一声爆竹般的脆响中,又一架飞机栽了下来。敌机群并不慌张,又是几发导弹射下来,于是导弹部队也不响了。
  就在敌机快要进入最佳攻击位置时,群山摇动了,高炮部队、导弹部队一齐开火,敌机群猝不及防,五架敌机相继化为火球,撒出了五朵“金花”,余者拖着黑烟仓惶逃遁。是役击落敌机八架,高炮击落五架。
  陈国生从营指挥所一出来,立刻就被战士们围上了,“营长可真料事如神,说来敌机就真来了。”……陈国生推开周围的战士,连声说:“诸位,诸位,让开些,庆功会上大家想怎么乐就怎么乐,营长还有事。”
  他急于了解炮瞄雷达的损失情况,回营部时,李营长和导弹营的营长,还有那个讨厌的俄国大鼻子顾问也在。见他进来,众人一齐站了起来,越语、汉语、俄语全向陈国生扑来,陈国生听不懂俄语,但他明白,肯定是称赞的话。
  陈国生忙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问:“雷达损失了几台?”
  一了解,两雷达交替开机的办法真灵,只有导弹部队因开机时间太长挨了“百舌鸟”导弹的炸,其余皆平安无事。
  李营长拉着陈国生的手说:“不出所料,导弹都打在两台雷达之间。”
  防空导弹是半主动式的,雷达被摧毁实属无奈,可陈国生仍不满意,“这个办法好是好,可是太危险了。上级也下了通告,神秘之物确是‘百舌鸟’导弹,明日召集雷达兵介绍这种导弹的性能,让大家想想别的办法,同时我打算派人到兄弟部队去看看他们是怎么对付它的。”
  陈国生因此战有功,遂代理混成团副团长,但正团长无人,其实两个高炮营,一个导弹营实际上归陈国生指挥了。
  “百舌鸟”导弹迅速在越南的地空大战中得到了广泛使用,各雷达被迫普遍缩短了开机时间。但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在与“百舌鸟”的争斗中,雷达兵们也发明了许多对付它的办法。第一种是关掉高压,“百舌鸟”导弹失去电波引导,一般从雷达右侧10米处掠过;第二种是不关高压,当发觉“百舌鸟”导弹来袭时,猛摇手轮,使天线转个90度,导弹被引向一边爆炸,然后雷达手又迅速把天线转回原方向,杀个回马枪,对准敌机,高炮同步跟踪,通常两三个点射就能把它打得粉碎。这些办法也很快得到推广,打掉了“百舌鸟”导弹的凶焰。
  陈国生满意地看着这几天的战报,正摇二郎腿之时,下面传来了战士的欢喊:“弹药来了!弹药来了!”
  陈国生忙跳了起来,扯好衣服,扣上风纪扣,就三步两下赶了下去。
  果然,一辆辆满载炮弹的汽车从中国方向开来,安全地驶过了铁桥。陈国生带战士迫不及待地迎到了路边,等候卸车。第一辆车开到“停车场”,刚停下,陈国生就跑上前一把拽开了车门,王平在里面!
  王平跳下车,从书包中拿出了两个笔记本,“给,这是《艰苦破案记》,这是《虹桥公墓》,只抄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恐怕得几个月,它主人出差去了,把《虹桥公墓》带走了,说是要打发时间。”
  “这家伙真该挨刀!”陈国生欣喜地翻开《艰苦破案记》,他急于了解乔振山的命运,当他看到他原来是被兄弟公安局抓住了,才松了一口气,把笔记本合上了,“太好了,怎么谢谢你呢?”
  “咱们之间还有什么谢不谢的。”
  “走,到营部去聊一聊。”
  路上,王平问:“为什么雷达器材需求量这么大?”
  陈国生笑了笑,“美国人发明了一种专打雷达的‘百舌鸟’导弹,可把我们整苦了。”
  王平担心地问:“损失很大?”
  “还好,我们事先作好了准备,敌人反被我们打了个措手不及,一下击落了八架。”
  “真了不起!听说导弹部队有个俄国佬?”
  陈国生点点头,“还是他们的导弹行!一发射,准有收获,我们的高射炮劈里啪啦打半天,平均千余发炮弹才能击落一架敌机。”
  “他们的技术先进,没什么了不起。”
  “什么时候咱们也能有‘百舌鸟’导弹,有最先进的防空导弹,有最先进的飞机,就好了。”
  “有什么好的,你们岂不就打不成仗了?”
  两人相视大笑。
  上部 第二十节
  (更新时间:2003…5…7 0:07:00 本章字数:3613)
  陈国生和王平坐在吴化江边的一块青石板上,头顶一株大毛竹撑开华盖,洒下点点阳光,饶是如此,他二人仍把脚泡在清凉的水中,享受着世上最轻柔的抚摸。
  陈国生不解地问王平:“你为什么一定要把小燕弄到城里读书,就在你那儿不挺好的?”
  “我们山沟里教学质量太差,老师连一平方丈等于多少平方寸都搞不清!”
  “不可能吧!”陈国生拣起一块扁扁平平的石块,打了一个漂,直飞向对岸,留下一串十来个漩涡,水波一层层向外扩散。
  “怎么不可能?”王平低头到处寻觅扁平的石块,边说:“我上小学的时候,就曾和我的数学老师就这个问题大争了一场,我说一平方丈等于10000
  平方寸,老师愣说等于100 ,当时我都被争哭了,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陈国生大为惊异,“可能是老师一时糊涂吧?”
  “也许,后来他也认了错,不过这也够说明问题了。”
  陈国生知道王平从不说假话,也不再深究了,又问:“那你是怎么考上来我们学校的?”
  王平一时找不到合手的石头,就生气地扔了一块小石头,溅起了一股水花,惊得两只水鸟“扑楞楞”飞向了天空,“我吗,纯属机缘,有位老教授被打成了右派,被送到我们山沟,正巧住在我家。”
  陈国生吓了一跳,“右派分子?反革命?”
  “别害怕,他是抓阉右派。”
  陈国生更奇怪了,眼睛瞪得溜圆,“抓阉右派!”
  王平点点头,“他们单位里指派了五个右派名额,七找八寻弄了四个,还剩一个怎么也找不出来,就只好抓阉,结果把老教授抓住了。”
  “真荒唐!”陈国生叹了口气。
  “老教授挺喜欢我的,队里见他年老,啥事也不让做,他闲得无事,就教我念书,没有他我怎么也上不了军校。”
  “现在他在什么地方?”
  “我走时,听说他已平反了,已回去了,但这样找右派,我怎么也想不通。”
  “别那么死脑筋了,我们才建国二十来年,哪会十全十美?记得曾经搞吃饭不要钱,看戏不要钱,搭车不要钱,等等,结果到了61年就只有吃萝卜叶了。”
  陈国生把头枕在手臂上,仰面朝天,舒舒服服地躺下了,神往地说:“那可真是难忘的时候,我跑了好多地方,延安、井冈山、北京,爬雪山过草地……”
  王平依葫芦画瓢也躺下,羡慕地说:“你真幸福!”
  “那时可没想到隔了不到三年就闹没饭吃了,幸好咱们学校有试验田,种了不少萝卜,我们住宿生就天天吃萝卜……”
  “你们城里人不是有口粮吗?”
  “瞎,我们都献出去支援比我们更困难的地区去了,咱们孝感车站曾堆满了粮食,满眼都是,而且没有人看守。饥荒最严重的几天,大家虽然都没吃了,却楞没人去动一粒,听说有的地方还饿死了人……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全校上下有一个多月没见一粒米,全靠吃萝卜过日,萝卜吃完了,就吃萝卜叶,谁也不怨谁,硬给挺过去了,全校没饿死一个人。”
  “那时,你们也很苦吧!”
  “现在回想起来,倒挺好玩的。吃萝卜爱放屁,弄得满校园都是萝卜臭味,我一天至少放三个屁。”
  “哈哈”,王平大笑了起来。
  “有几个女生受不了,咱们男生就组织起来满处抓麻雀,煮肉汤给她们喝。我的弹弓打得准,每天都能提十几只回来。不过那时麻雀也瘦得厉害,煮了二三十只,也不大见肉味。要在旧社会,保准饿孚遍野了,只要共产党、毛主席在,一切都会好的。再说如果所有的东西都给安排得顺顺当当的,还要咱们干什么!”
  王平伸了个懒腰站起来,又痛痛快快地打了个哈欠,说:“大尉同志,我听你的,回去好好干。”他又轻踢了一下陈国生的腰眼,“起来走走吧,要睡过去了就麻烦了。”
  陈国生穿好鞋子,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笑着说:“吴化江两岸山青水秀的,是该好好逛逛了。”
  两人走了一程,觉得无趣,王平指了指水面上悠然自在飘浮的几只水鸟说:“现在有枪的话,打两只该多痛快!你不是带有手枪吗,借给我玩一玩。”
  陈国生摇了摇头,“别胡来,水鸟也是生灵,瞧它们多可爱,为什么要伤害它们呢,它们说不定还有小鸟在嗷嗷待哺呢。”
  王平笑得喘不过气来,“真看不出来,革命军人竟有菩萨心肠。”
  陈国生给笑得不好意思了,为了掩饰,就勾腰捡起两块石头递给王平一块,指着前方大约二十米远的一株细竹说:“咱们打竹子玩,你先打。”
  王平瞄准了,一石头打去,歪了两寸。
  陈国生笑了笑,顺手飞出石头,“叭”,竹子被拦腰打断。
  王平说:“竹子也是生灵,你怎么不可怜可怜它?”
  陈国生正想说什么,陡然间警报大作,忙说:“你快回去领战士们进防空洞,我不能送你了,多保重。”说完就匆匆返回了战斗岗位。
  敌人由于重点轰炸难以得手,就改变了战术,两架、六架、十二架,天天来,昼夜不息,偶尔来二十多架突然袭击,吴化铁桥上空一天到晚就没停过炮声。部队疲劳不说,交通亦严重受阻,大批车辆堵在吴化铁桥两岸,就连陈国生的高炮营也开始“吃不饱”了,不得不注意节省炮弹。
  情况严重!作为最高指挥官的陈国生第一次感到肩上的担子之沉,他左思右想决定把李营长、导弹营的营长及手下的几个连长召集起来,“三个臭皮匠,抵一个诸葛亮”,大家共同想办法。
  大家一坐在椅子上,就呵欠连天,黎芳秀美的凤眼也围了一圈黑线,李营长的眼熬得通红。一个连长抱怨道:“这几天可把人累坏了,再像这样下去,谁也受不了,现在战士们的吃、喝、拉、撒、睡全在炮位上,病号成倍增加。”
  也有的说:“轮班换也不顶多大事,炮声一响,有谁还躺得住?”
  陈国生点上了一支烟,抽了两口,静听大家的抱怨,眼角却悄悄地瞅黎芳,见她明显不高兴,手在鼻孔前扇了两下缭绕的烟雾,就忙揿熄烟,冲她微微一笑。这时大伙也静下来了,陈国生也静下心,也来不及看黎芳的反应了,就说:“同志们,这一阶段咱们的确打得很苦,不过,这种状况不会持续很久。大家只看到我们的日子不好过,其实敌人的日子也不好过。”
  他有意停了一下,观察着大家的反应,见他们都不自觉地向前倾了一下,就笑着说:“敌人连续二十多天的疲劳战术,得到了什么直接效果?仅仅是每天损失两架飞机而已,铁桥毫发无损。敌人的企图是想把我们拖疲劳,再以重兵突袭,但每次都被我们打得落花流水。像这样损失下去,什么直接效果也看不到,敌人恐怕也是心痛得要死。也许大家要说敌人的战术阻塞了铁桥的交通,但敌人在5000米的高度是发现不了的,除非他们有间谍。战场上常出现这种情况,我们最困难的时候,也是敌人最困难的时候,谁顶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