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节
作者:
冬恋 更新:2021-06-17 09:37 字数:4729
柳汉周大叫道:“来呀,给我堵了路,不要叫一个人走了!”
众侍卫护了康熙便要寻路下山,却被康熙一把推开,大步竟走至桥头处站定,冲深涧一个长揖。
回身站定,大声道:“大家莫要惊慌。今日此事原是有奸人从中作乱,无当师傅实是以身家性命救了我等众人。这奸人实是冲我而来,不想险些连累众位乡亲。”
人群有人叫道:
“这到底是怎的一回事,你倒给大伙一个明白来!”
“是呀,你是谁!”
康熙微微一笑朗声道:“我便是大清朝当今皇帝爱新觉罗。玄烨!”一听康熙亮了身份,老索同一干侍卫迅速冲了上去,团团围定,将外衣脱了,露出明崭崭的黄马褂来。
顿时,柳汉周、姚成章打头,桥东桥西众人恰似一片割倒的庄稼,刷刷地跪了一地。刘迁与罗近山尚未从先前的一幕中回过神来,见周围人等一齐跪了,罗近山忙一把拉了他,道:“不要命了么!”
刘迁方跪了当地。
“康熙皇帝万岁!”
“康熙皇帝万岁,万万岁!”
此时,已近黄昏,太阳渐沉西下之势,一团团火红的云霞将整个天际映得通亮。山风渐起,从寂静的深涧内鼓荡而起,将康熙的衣角撩得老高。他稳稳站了,冲桥西道:“心可诛,行可原,圣佛教悔,慈悲为世。无当师傅之言犹在耳,我自应承,自无戏言。天下太平,方有百姓安乐,今日有罪的没罪的,既往不咎,望好自为之!”
人群顿时一阵惊呼!
“此等凶事,康熙皇帝竟既往不咎,实是仁义之致!”
“谁他娘的如此狠毒,当应捉了他来,凌迟处死亦不解恨!”
“实实可恶!”
“谁说皇上是个面目可狰的暴君来着,那他是瞎了狗眼!”
如此闲杂碎语再次被山呼的万岁声淹没得干干净净。
谁也不曾注意,此时,桥东人群后秘密寺山门前的坡道上一个面目清瘦、年约四十余岁的僧人静静倥伫立。双手一合,口中喃喃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有识得的,知得他不过是秘密寺主持,法名似为八叉和尚。
此时,整个秘魔岩一塔两洞三庵十二寺均沐浴在夕阳的光影中,色彩斑驳,庄重肃穆。
南山寺下所谓的皇帝行宫正建得热火,主体大殿已初步峻工,不几日便要上梁,此时不得不尴尬地停下工来。康熙闻知,特地在台怀镇召了山西主要官员及忻州府柳汉周及五台县令姚成章等人开了一个会议,笑称,建此行宫,尽显了山西官员的孝心,虽说未住得半日,总是建了起来,见了些规模,若就此半途而废,岂不可惜。倒不如做了寺院,,这寺名称便叫作“无当寺”如何?为五台再添一景,创些收入来,倒莫为后人留了我康熙劳民伤财的恶名,岂不更好!
众人纷纷称道。姚成章大着胆当地跪了,竟要康熙御笔亲书这新寺名,在座官员莫不担心,不想康熙竟一口应承,当即提笔留了寺名。
四月二十,康熙携了范梅枝一行从五台山启驾。临行,康熙皇帝对范成德道:“范东家,爱女随朕入京,我自有安置。以三年为期,朕许她回家探亲一次。”
范成德等俯身长跪,极力按捺内心的狂喜,颤声道:“皇上,这实是我范家前世修来的天大福份,皇恩浩荡,范家列祖列宗光耀之至、荣幸之至!”
临别之时,范成德,范忠庭等人与范梅枝泪别絮语自是不须细提。
转眼已是初秋。因了范家铺号“天利隆”御赐的缘由,再加上范梅枝一层关联,范家与忻州官员非同一般的关系,生意自是蒸蒸日上。由何耀峰一手承揽的砖厂自“无当寺”峻工之日,已是获利非丰,细细一算,竟有二十万两之巨!北路,姜献丰押粮从代州府、应县一带南上,与五台山商家达成长期供应的态势,众商家乐得少受些劳累,便纷纷从范家铺号进货进粮。车驾一空,便就近在台山方圆内征收台山蘑菇。当地人万没料得这平日里满山遍野的野生味儿竟值了钱,家家户户莫不上山采蘑,拾掇干净晒干了以一百文至一百五十文价钱尽卖了范家。范家车队载了台蘑再北上大同、内蒙一带悉数售了,原本就地筹粮,后来生意竟扩至内蒙皮毛、大同农具、柴沟堡玉、铁等物品,如此往复,利润自是打着滚往上窜。
生意自是不消说,范忠庭却是陷于苦痛之中,难以自拨。
佛母洞与宫兰杏一面之后,再去竟是人去楼空。问及洞内众尼,却是茫然不知所以。之后,范忠庭抽空便沿了南山寺、龙泉寺、中台、西台等地一路打问,并无一丝确切消息。
待五台山生意步入轨道,范成德回了天延村。临别,范成德再三叮嘱,一定要找到宫兰杏。
兰杏,你在哪里!范忠庭苦苦问询。
眼瞅着七月十五一天一天临近。农历七月十五是传统的中元节,在五台山一带又称为盂兰盆节、鬼节。这一天,当地有中元法会、拜三官、盂兰盆会、烧法船、祭祖、放河灯、点莲花灯、捏面人等民俗。人生百善孝为先,这实是人们对逝去亲人的追思方称为鬼节的来历。这中元节原本是道教节日,据《唐六典》称,道士有“三元斋”,由于地官要过生日,大赦孤魂游鬼,人间为免受鬼神干扰,便于此日“中元普渡”,供奉及焚烧冥纸、法船,望孤魂游鬼收及礼物升至极乐世界去。而这盂兰盆会,实是佛教习俗,从南北朝时期梁代便开始仿行。“盂兰”本是梵语,意为倒悬,“盆”则是盛供品之器,言此器皿可解先亡倒悬之苦,因此,盂兰盆会实是孝亲节。这盂兰盆会还是“目莲救母”的故事,传说目莲是佛家子弟,其母因生性贪婪恶毒,死后被打入轮回中的饿鬼道,记不得超生。目莲为救其母,便在农历七月十五这日广造盂兰盆,让地狱里的孤魂野鬼享用食物,为母亲赎罪,使其母能够超渡。
而佛家做盂兰盆会,却是供奉佛、僧,以救在阴间受苦受难的祖先。
在当地,与普通老百姓最为贴近的莫为面塑这一活动了。七月十五这天,百姓不管殷实贫困,家家户户妇女主阵均要捏面人,依照现有人数,包括出嫁女儿及女婿、外孙及另家的儿子媳妇、孙子,须要给每人捏一个大花馍。送给小辈的花馍捏成平型,称为面羊,取意羊羔吃奶双膝下跪,期望小辈莫忘父母养育之恩;送给长辈的花馍捏成人形,称为面人,意喻儿孙满堂,福寿双全;给平辈的花馍,则捏成鱼形,称为面鱼,意喻连年有余。后将面塑蒸熟,再经五色着彩,一家人团团圆圆围了炕坐定,晚间赏月吃面人。
范家铺号自要入乡随俗。
农历七月十四这天,范家铺号便开始歇业两日。早饭刚过,范忠庭招呼了两个伙计在铺柜前将秸杆、五色纸、浆糊等铺排了一地,扎些河灯出来,明日晚间在清水河里放。一街商户自是熟识,因见范家这边笨手笨脚扎灯竟似绣花,便有一两个当地人过来帮着扎将起来。
范忠庭便干脆腾出手来,满满沏了茶水、旱烟来,给帮忙的商铺掌柜上水点烟。正自热闹,听得街上一阵嘻嘻哈哈的笑声,却见贺云鹏头前,后边竟是跟了三四个年轻妇女来,直望铺柜而来。
范忠庭笑道:“云鹏兄弟,这是做甚?”贺云鹏先自端了一杯茶水来,喝了道:“倒想捏些面人,你不会我不会,不请几个能人巧匠来,这面人倒吃不上了。”范忠庭闻言,忙站起身来道:“我倒差点将这事儿忘得干净,快快请进。”当先有个妇女笑道:“范东家,不是我说你,这台怀镇内范家生意倒是抢了头盘,今过来一瞅倒全是些男光棍。银钱儿倒是多,却是没个女人,显见这面人就吃不成。”又有一妇女道:“范东家,别小看了我等妇女,哪个不是带福的?漫说这里里外外打点,便是做得天下生意,没有个好福运的女人,怕也不是一帆风顺的!”
扎河灯的一伙男人笑道:“你道今日便进了范家铺柜别出来,给范东家带一夜好运道,不成么!”
一妇女大笑道:“进就进了,怕得甚来?却是不进你家的门!”
“范东家看得上你么,光长了个肥屁股,脸蛋儿倒是丢抹的干净,一着水还不露了原形?一脸麻子,别人不知道我不知道!”
又有人笑:“你道说得差些,哪里是麻子,那是福豆儿!你说是不是,福生嫂子?”
被称作福生家的妇女笑骂道:“福生倒不嫌,你倒嫌了!便是嫌,老娘也不近你!”
“这话就偏了,前些时我倒见你在北山采蘑菇,采着采着倒不见了,竟是一个跑了沟里脱了裤,露一个白腚出来,你倒是干嘛!”
福生家的骂道:“回家问你娘去!”
“哄”地一阵笑。
贺云鹏早提了一袋面从里院出来,笑道:“你们倒会说…就这一袋面,全捏了吧。”一伙人便开始忙碌开来。倒水的倒水,和面的和面,话匣子便开了。
“这捏面人是个细瓷活,比起绣花来倒费些心。”
“你那是捏得不熟,手脚自然慢些。”
“这活熟了能有多快来,手、眼、口鼻都得弄得象些模样,你倒见过快手脚么?”
一妇人道:“怎的不见?十一那天,我们几个在镇台寺坡头上拾蘑菇,倒见寺里有个尼姑在院里捏面人。那手脚却是个快,我们几个倒看得眼直了,半晌午工夫,竟捏出一盘来!你行么?”
另一妇人奇道:“你说一个尼姑捏面干甚?”
又一人笑道:“不道是凡心不死么,嘻嘻嘻!”
范忠庭刚上台阶,听得这番话,心下突地一震,疑惑道:这女尼,莫非是宫兰杏不成!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请勿转载!
[正文:中元节台怀镇放灯清水河]
第二十八章中元节台怀镇放灯清水河
雪世界镇台寺泪别断肠人
七月十五这天午饭刚过,台怀镇杨林街一带便热闹开了。各商铺居民纷纷从家里齐齐聚了街面上,大人娃娃莫不喜笑颜开,手里举着的,箩头提着的,扁担挑了的,到处是五颜六色的船灯,有莲花灯、大宫灯、小宫灯、芙蓉灯、走马灯、关刀灯、兔子灯、骰子灯、钱鼓灯、薄饼灯等,大小不等,形状各异。富人家的灯自是繁复些,竟是下了资本,完全仿了正月十五花灯的样式,一环不少,从制作工艺到色彩搭配莫不堪称绝活;穷苦人家,虽是做法简易些,却是大红大绿的添些无数色彩,倒显得异常出色。
台怀镇东清水河岸边早沿河上下聚满了看放船灯的男女老少,倒是戏院里呜里哇啦的戏却没得几个人看了。河槽里早有组织者将河水堵了,不过三两天的工夫,早在台怀镇一带聚出一个大大的水塘来,足有十数亩大小。远远望去,平静的河面如镜子般微波不惊,只在下方开得一个三四尺的口子,一仍河水往下游淌。
范忠庭、贺云鹏与昨日刚从大同归来的姜献丰等人早招呼了十数个伙计,将制作的数十个花灯齐齐地在河岸边捡了一处空旷地方放了。引得一干女人娃娃奔过来看景儿,那花灯却也没甚希奇,却是灯灯有字,无非是些“生意兴隆”、“财源茂盛”等等字样。
好不容易等得申时牌分,听得上游有人喊道:“展灯喽!”
贺云鹏和伙计们便忙着将各灯展开,从布袋中取出早已刻好的灯座儿,一一放在船灯底上。这底座儿却是用山药蛋削成的,用刀一劈两半,平面作了底,上边挖个坑,里面倒些煤油,搓一条细线儿浸了油里,便成了灯芯。再看那其他家的,有置蜡的、有泥坯的,却是形形色色,甚法子的也有。
“还不点灯么?”范忠庭道。贺云鹏笑道:“少东家,你倒着急,现下点了灯捻,待得放水时,便没了油。”一个小伙计笑道:“想来少东家是第一次做这营生吧?”范忠庭点点道:“起初在大同倒闻得河曲一带正月十五在黄河里放花灯的习俗,倒不曾见得。”那伙计笑道:“这放灯却有讲究,倒不是点了火捻放了河里便算完事。”贺云鹏奇道:“你倒说说有些什么讲究?”那伙计见几个人都睁了眼睛听他,便觉神气,指了河面道:“少东家,你们倒看。这河面如此阔敞,一会大伙将灯放了水里,自有人下水用木棍搅动,漂在水面上的船灯便顺势乱了,没了次序。然后便要在下游开口放水,那口子倒也不大,也只丈把宽窄,这水面一活,各船灯便顺水往河道里漂。谁家的船灯最先进了河道,便寓示着这家人早早放了‘鬼’,后半年便不须被神神鬼鬼缠了,省心。”
贺云鹏笑道:“这还不简单,我们倒将船灯放了离口子近的水面上,不是最先进了河道么?”那伙计笑道:“贺掌柜,却不是那么回事,待用棍子一搅,船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