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节
作者:冬恋      更新:2021-06-17 09:37      字数:4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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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成德大是感叹,忙虚扶了她道:“兰杏娃子,你听我说,起来说话。”宫兰杏道:“老东家!”
  一声哀泣,让范成德顿时老泪纵横。
  正是后晌时分,太阳照得大地一片白亮。初秋的天空水洗般湛蓝,数朵白盈盈的云朵静寂无声地浮在一碧万里空中。天异常燥热,大街小巷空空荡荡一个人影不见。
  位于城东彭家大院后门此时“吱呀呀”地启开,春燕胳膊上挎个小包袱出来,一回身,竟踏在一团软软的东西上。一愣神,却见台阶下一人偻着身子头埋了怀里正自酣睡不醒。春燕不由得好笑,好端端的哪里睡不好,却要俯了这里。
  不防那人听得声响抬起头来,冲她轻声道:“春燕么?”春燕被唬了一大跳,细细一瞅,竟是范理阳。
  “我倒是谁?你如何到了这里?”春燕惊道。范理阳道:“你家小姐可在,烦劳通个话去,就说我范理阳有事想见见彭小姐。”春燕叹了口气道:“那你先等着,我进去问问她倒见你不见。”范理阳喜道:“那实在有劳你了。”
  春燕自去,不大工夫,门再次启了。春燕伸出脑袋来道:“你进来罢,我家小姐让你进去。”范理阳一喜,忙起身拍拍身上浮土,跟着春燕进了门。
  春燕一推正房,侧身让范理阳进去,便道:“你们且在,我走了。”便轻轻掩了门。
  彭玉媚一脸倦状,看似刚刚醒来,只略略洗了把脸,兀自湿漉漉的。见范理阳进来,已是低呼一声扑过来,俯在范理阳怀里,两手不住捶打范理阳道:“我以为你也进了牢里,这么长时间不来看我,你不知道人家这心里吊得多高!”范理阳冷冷地一把推开她,道:“亏我命大,没被一锅端了去。你且说说,告发官府一事是不是你爹爹所为?”彭玉媚道:“我哪里知晓?我只听得有人要告范家窝藏朝廷软犯一事,便急着先通了你个信,你不谢我却来诬陷我爹,你这是何意?”范理阳哪里肯信,“那你说这个信是从哪里听来的?”彭玉媚脸一红道:“我是从一个熟人口里得知的,这事与我爹爹无关。”好在屋里一片黑,范理阳又刚从明地进来,未曾看见。
  “真的与你爹无关?”范理阳道。彭玉媚嗔道:“如若是我爹有意加害你少东家,我何苦要给你送个信去!”范理阳疑道:“不是你爹,那会是谁呢?”彭玉媚道:“你个木头桩子,你也不想想。听人说这次为朝廷筹粮,那是多少商家都梦想着发财的好机会,谁会凭空里丢了?你范家粮铺生意越来越大,你倒这大同城里眼红的人少了?明显着少一个竞争对手便多一份利润,况这次你范家联络了些商家,生意自是做的大,再加上这两年你范家接三岔五出那些招来,使得多少商家的生意被你们凭空夺了去,还不心里结了仇?再者,你少东家也是胆子太大,竟将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收留了去,不出事才日怪。”范理阳道叹了口气道:“少东家为了不至于我们都受连累,一个人顶了事去,如今身处牢里,却不知受些什么苦?”彭玉媚笑道:“你放心罢,你少东家在牢里好吃好喝,没受得一点苦楚。”范理阳奇道:“你咋知道?”彭玉媚嘟了嘴道:“你却不识好人心,自打你老东家来找我爹探听消息后,我爹便托人上下使了些银子,让关照你们少东家。听我爹说,你少东家现下安好,竟没提过一次堂审。”范理阳道:“真的么?”彭玉媚道:“倒象是我在骗你!”
  范理阳突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彭小姐,我范理阳现下有一事相求!”彭玉媚大惊失色道:“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范理阳道:“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今日便跪死了这里!”彭玉媚急道:“那倒要看我能不能做到?我若做不到,你便真跪死这里,又有何用?”范理阳道:“我相信彭小姐能做到的。”彭玉媚一手扶了他道:“你先起来,让人看见不好。”范理阳执拗地道:“你爹彭老东家在大同手眼通天,我请求你在你爹面前求个人情,劳他通融通融,且放了我少东家出来!”彭玉媚一怔,道:“我爹哪里有那等本事,那官府又不是我家开的,岂能说放了就放了?”范理阳俯在地上咚咚咚地连跪三个响头道:“彭老东家有这些本事,我信得来。”彭玉媚迟疑道:“那我给你试试。”范理阳喜道:“多谢彭小姐。”彭玉媚道:“那你还不起来!”范理阳站起身来,彭玉媚怜惜地给他拍拍身上的土,道:“你看看你,也不心疼自个儿,说跪就跪了。”范理阳道:“彭小姐你不知晓,为了少东家,便说是跪,就是代他坐了牢去,我也情愿!”彭玉媚闻言,愣怔半晌,竟盈盈地抹开眼泪来,弄得范理阳一阵困惑。
  “彭小姐,你这是咋的了?”
  彭玉媚止了泪,叹了口气道:“我倒命苦,不敢指望有人肯为我跪了去!”范理阳道:“彭小姐的心思我岂不知,我范理阳是个木头人么?我是自叹这身份,配不上彭小姐!”彭玉媚一喜道:“什么身份不身份,我却不管,我只认准了一个理,心里喜欢上一个人便是更改不得,我管他什么身份!只要他对我好,我便真正知足。你说说,你到底对我有没有一丝情份?”范理阳轻抚她一头秀发,道:“玉媚,我范理阳本来一无所处,生来时运不济,连考三次竟是连个秀才也不得中。原想今生不过庸庸碌碌,过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亏得范家照应,又跟随少东家一番征战,方在这大同府立得脚跟。我原也有些想头,考场无望,便在这商场大干一番,纵是失败也是心甘,却不料这紧要关头,少东家出得这等事。少东家可是我们的主心骨、顶梁柱,他不在身跟前,我们却不知如何是好!”彭玉媚道:“你们男人,一入商场,同我爹一样,都是拼了命去,什么竟也顾不得了。”范理阳一把握了她手道:“可我心里时时还想着一个人,只是有时候又不敢想。”彭玉媚笑道:“你倒说说,你想谁了?”范理阳道:“想你,真的想你!有时候夜里想起你来,竟是就那么枯坐着愣怔一夜!”
  “理阳!”彭玉媚一头说着,一头扎入范理阳怀里。范理阳闻着那泌人的香味,一时竟陶醉般地闭上眼睛,轻抚了她的秀发,紧紧将她抱在怀里,嘴唇摸索着在她腮边乱吻。
  “玉儿!”门突地开了,彭世农站在门边,被眼前一幕惊得顿时失色!
  待看清面目,彭世农气得扭头便抓了一根顶门闩在手,指着范理阳道:“光天化日之下,你竟私闯我女儿闺房,你好大胆子,我打死你!”说着便扬起手中门闩来,朝范理阳扑过来。
  范理阳大骇,惊惧得呆立当地。彭玉媚惊呼一声,扑在范理阳身前道:“爹,爹,且听我说!”彭世农一把揪住她的胳膊,死力往身前拉,道:“亏你是我女儿,竟做出此等不要脸面的事来,一会再同你算帐!”彭玉媚一手拉了气得浑身发颤的彭世农,一边道:“理阳,你还不快走!”范理阳这才回过神来,急急绕过纠缠在一处的两人,向门口奔去。
  刚到门口,却一头同正闻讯带了几个家人的高常原撞在一起。
  “给我拿住,不要让他走了!”彭世农叫道。高常原一手紧紧捂了脑门,一手指了他道:“你!你!给我拿了!”范理阳未及挣扎,早被几个如狼似虎的家人三下两下捋胳膊勒脖颈动弹不得。
  “啪啪”高常原回过神来,照范理阳就是两个巴掌,狞笑道:“好个范秀才,竟敢私闯我家小姐闺房,你活腻味了!”范理阳嘴角迅即涌出一丝血沫来,下死力盯了他道:“原来是你!你倒打得爷好,我现下算明白了,你们竟是一丘之貉!敢情少东家也是被你们害的!”高常原嘿嘿冷笑数声道:“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范理阳,你可知道私闯小姐闺房是什么罪过!”说着便要扬手再打。
  彭玉媚已挣脱彭世农,冲出门口怒道:“姓高的,你敢打他!”高常原扬起的手打又不是,落又不是,愣愣地盯了她道:“小姐。”彭世农怒道:“老高,给我狠狠地打!再将这畜生送了官府!”彭玉媚道:“爹,不要打他!”
  高常原一使眼色,那两个家人已是动起手来,将范理阳一个绊子摔倒在地,不由他起身,已是拳打脚踢,转眼间范理阳已是动弹不得,头上脸上一片血污。“理阳!”彭玉媚突地象疯了一样挣开彭世农,冲出门来,一头扑在理阳身上,圆睁了秀目道:“爹,你索性连我也一并打死了罢!”彭世农气得连连跺脚道:“老天爷,我哪里生得下你这个疯丫头来,你让我的脸往哪搁!”彭玉媚惨兮兮地一笑道:“爹,女儿也不小了,我娘死得早,你自做生意,却没人管我。今我喜欢了一个人,难道我错了?我又没做下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爹怎么就无脸见人了!”“好,你顶得爹好!”彭世农气急,下了台阶一路奔来,高常原一见势色不对,忙过来将彭世农拦定,一边使个眼色,一边道:“小姐,还不快走!”彭玉媚下死力地扶起范理阳,淌着泪水道:“理阳,你倒说话呀,你死了么!”范理阳睁开眼睛,看着她,唇角一掀道:“玉媚,我那么容易死的么,是我连累了你,坏了你的名声!”彭玉媚哭道:“什么名声,我自喜欢你,却怕何来!”
  彭世农当地重重一跺脚道:“你们倒做下这等坏我声誉的事来,却让我如何有脸见人!”说着,竟一屁股坐在台阶上,呜呜地老泪纵横哭开了。
  范理阳道:“彭老东家,这事怨不得彭小姐,是我范理阳之过,万望彭东家不要责怪小姐。”高常原道:“你的胆子恁也太大,竟敢私进我家小姐闺房,传出去,你让彭老东家的脸面往那搁?也别怨我下手重,你倒好,堪堪地出门没事了,你让我家小姐往后怎么见人?没想到天延村范家如此下作!倒污了彭东家一片苦心,你家范忠庭被人告发官府,范老东家亲自上门,我彭东家念在同为商界,托人花了一百两银子,才不使你少东家受害。你倒好,倒做出这等对不起彭东家的事来!”范理阳奇道:“少东家怎么了?什么一百两银子?”高常原叹了口气道:“你原来不知,你也不想想范忠庭入狱,原为窝藏朝廷软犯一事,为何起初知县大人坐堂审问,后来却不闻不问了?是我彭东家看在你范老东家的面子上,使了银子多处打点,才使事情慢慢平息下来,保全了你少东家一条命。你倒口口声声怨怪彭东家,这是你范家做的事么!真是好心当了驴肝肺!”
  范理阳一听,道:“彭东家,当真么?”彭世农摆摆手道:“不说也罢。”彭玉媚道:“爹,你看看把人打成这样了!”范理阳笑道:“既是少东家无事,我代他在此先谢谢彭东家了,别是受些伤,就是要了命也无妨,原不过是我作错在先。”彭世农半晌止了泪,道:“我也是气急,你莫要在意。我只有这一个宝贝女儿,你说说,这事让我如何处置为好?”高常原笑道:“这事原也好办,既然小姐也对范理阳这后生有意,我看倒不如成全他们,不过,须得有个条件。”范理阳道:“什么条件?只要能和玉媚在一块,我什么都答应!”高常原笑道:“好,只要你辞了范家铺柜,到我彭家来,与我家小姐成了亲,我彭家铺柜由你挑!否则,只好将你解押官府,重重治罪!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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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浓浓柔情范理阳临辱不屈]
  第二十章浓浓柔情范理阳临辱不屈
  恩恩相报老东家慨然下跪
  范理阳愕然地看着一边仍自抽泣不住的彭玉媚,稍稍触及他的目光,便略略闪开,只低了头嘤嘤不止。范理阳蓦地涌起一股被愚弄、被污辱的感觉,先前的柔情蜜意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他厌恶地扫了彭玉媚一眼,目光中满是嘲弄、讥讽的神色。
  “怎么样,年轻人?彭老东家实是非常赏识你,当日题匾之后便对你怀了意思。你也清楚,晋北商家征战,其决胜之举尚在于人才之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