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节
作者:精灵王      更新:2021-06-17 09:31      字数:4729
  11
  在林肯国际机场大楼的主楼里,弗里曼特尔律师正感迷惑不解。
  他是在想,梅多伍德的居民目前把中央大厅占了一大片,大示威闹得越来越欢,可是至今没有一个管事的人出头干涉。这天晚上的早些时候,埃利奥特·弗里曼特尔曾要求那个黑人警长允许他们举行一次谴责性的公共集会。他遭到了坚决的拒绝,而今他们在此集会,四周有一堆怀有好奇心的看热闹的人,却连一个警察都没有露面!
  弗里曼特尔又想:这件事说不通啊。
  可是事情就是那么简单,令人难以置信。
  由埃利奥特·弗里曼特尔率领的代表团在会见了空港总经理贝克斯费尔德以后,从行政部门的夹层楼面回到主厅里来。电视工作人员在那里已经把他们的设备放好,这是弗里曼特尔在来机场的路上和他们讲好的。
  其余的梅多伍德居民——原先至少有五百人,还有更多的人正在陆续前来。他们聚集在电视活动的周围。有一个电视记者对他说:“弗里曼特尔先生,我们全都准备好了,就等你啦。”
  有两家电视台派了人来,计划分别拍摄采访的镜头,准备明天用。一贯非常敏锐的弗里曼特尔已经问清楚拍摄的影片将在哪个电视节目里播出,这样他可以根据情况来表现自己。他得悉第一个采访要放在观众最多的一个大众节目里播出,要求有争论,生动活泼,甚至令人震惊的处理手法。他准备做到三者俱全。
  那个电视采访记者是个漂亮的年轻汉子,头发的式样象罗纳德·里根(美国共和党右翼,当过加利福尼亚州州长,在几次竞当共和党总统候选人后,于1980年获胜,成为美国第49届总统。原是好莱坞电影演员。译者注)。
  他问道:“弗里曼特尔先生,是什么事情惊动了大驾?”
  “因为这个空港是个贼窝。”
  “你能解释一下吗?”
  “当然可以。在梅多伍德居民区拥有住房的人被窃。有人偷走了他们的安宁、他们私生活不受干扰的权利,偷走了他们用劳动换来的休息,偷走了他们的睡眠,偷走了他们对闲暇的享用,偷走了他们精神和肉体上的健康,偷走了他们的孩子们的健康和福利。所有这一切我们宪法规定的基本权利正在可耻地被运转林肯国际的人偷走。既不给赔偿损失,还不肯承认这一点。”
  采访记者咧开嘴笑了笑,露出两排整整齐齐的牙齿。“大律师,这些可是战斗性的语言啊。”
  “那是因为我的当事人和本人目前正处在战斗的情绪之中。”
  “这种情绪是今天晚上出了什么事情而引起的吗?”
  “是的,先生。我们看到这里空港管理当局对我的当事人表现出麻木不仁的漠不关心。”
  “你们具体打算怎么办?”
  “我们要在法庭上——必要的话在最高法院——请求关闭某些特定的跑道,在晚上有几个小时甚至要关闭整个空港。在欧洲,他们在这方面是来得比较文明的;譬如说,巴黎的航空港有宵禁。如果这办不到,我们要求对残酷受到委屈的房屋主人给予适当的赔偿。”
  “我看你们目前的做法是想争取公众的支持。”
  “对了,先生。”
  “你认为公众会支持你们吗?”
  “如果不支持我们,我就请他们到梅多伍德来住上二十四个小时——只要他们的耳膜和神志经受得起就请过来。”
  “大律师,凡是空港都有减低噪音的正式规划的,这错不了。”
  “那是假的,先生!是骗人!是在公然说谎!这里的空航总经理当面承认今天晚上就连那个微不足道的、所谓减低噪音措施也没有办到。”
  如此等等。
  事后,埃利奥特·弗里曼特尔有点拿不定主意,他应否象贝克斯费尔德那样对减低噪音程序这个说法也加上修饰词,说明那是今天晚上风雪交加,情况特殊的结果。现在,即使有一半是说对的,他使用的语言是强烈了一些,弗里曼特尔担心是否会有人对此提出异议。无论如何,他的表演是精采的,两次采访同样都是精采的。还有,在两次拍摄电影的过程中,摄影机好几次摇镜头,对准那些聚集在一起的梅多伍德居民,拍下了他们聚精会神、富有表情的脸容。埃利奥特·弗里曼特尔希望他们明天在家里看到自己在屏幕上出现的时候,会想起是谁帮他们出足这个风头的。
  跟着他去空港的梅多伍德居民——他们把他当作他们自己的皮德·派珀(皮德·派珀,英国十九世纪诗人勃朗宁一首诗里的人物,是个不负责任,崇向空谈的领袖人物。译者注)——为数不少,这使他感到惊异。在梅多伍德主日学校开会的人约有六百。
  由于晚上天气不好,时间又很晚,他原来估计会后再去空港的人有一半就算不错的了。结果是不仅大部分原来与会的人都去了,有人肯定还打电话约朋友和邻居一起去。甚至还有人继续向他索取印好的表格聘请他当法律顾问,他自然高兴地把这种表格分发给大家。他心里算了一下,他原来希望从梅多伍德弄到总共二万五千元的律师费,现在他认为要修改一下,可能要大大地超过此数。
  在接见电视记者以后,《论坛报》的记者汤姆林森(在拍摄电影的过程中,他一直在作记录)问道:“下一步怎么搞,弗里曼特尔先生?你是否要在这里举行某种性质的示威?”弗里曼特尔摇摇头。“不幸的是,这里空港管理处不相信言论自由,他们否定了我们举行一次公众集会的基本权利。不过,”他指指聚在一起的梅多伍德人,“我确实打算向这里的女士们和先生们介绍一下经过情况。”
  “这和开公众大会不是一回事吗?”
  “不,不一样。”
  话虽这样说,埃利奥特·弗里曼特尔暗中承认,这两者之间的界限是很微妙的,特别是因为他本来就有这个打算,如果办得到的话,就把报告会变成一次公众性的示威。他的意图是先发表一项咄咄逼人的演说,空港的警察为了忠于职责,会命令他停止演说。他并不打算抵制,也不想被捕。只要警察阻止他讲下去——可能的话,在他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讲得正娓娓动听的时候遭到制止——就能树立起他为梅多伍德鞠躬尽瘁的形象,顺便还为明天的报纸提供另一篇有声有色的报道。(他心里在盘算,晨报早些时候关于他本人和梅多伍德的一些报道现在已经截稿;下午版的编辑们会为能写上一段新的导语而感激不尽的。)
  更重要的是,在梅多伍德拥有住房的人会进一步认为他们是请到了一位强有力的律师和领导人,这钱花得不冤。这位律师希望过了明天,人们付出第一笔律师费的支票将要源源而来。
  “我们全都准备好了,可以开始了,”早先在梅多伍德开会的主席,弗罗伊德·扎奈塔向他报告。
  在弗里曼特尔和《论坛报》记者说话的时候,有几个梅多伍德来的人赶紧把从主日学校大厅里搬来的扩音设备装好。其中一个人现在递给他一个手提话筒。他接过来开始向群众讲话。
  “朋友们,我们今天晚上是带着说理的心情和建设性的意见到这里来的。我们曾想把这种心情和意见传达给这里空港的管理当局,我们认为我们有个现实而又迫切的问题,值得他们仔细考虑。我代表你们试图把这个问题,义正辞严地向他们讲清楚。我曾希望我能回来向你们汇报——最好,能取得某些缓和情况的诺言,最少,也能取得一些同情和谅解。可是我遗憾地告诉你们,你们的代表团一无所得。相反,他们给我们的只是敌对的态度,出言不逊,他们还作出了一项不管别人、令人难堪的保证,他们保证今后空港在你们头上和周围的噪音将会更糟。”
  人群中发出一片愤怒的呼声。弗里曼特尔举起了一只手。“你们可以问和我一起去的人,他们会告诉你们的。”他指指站在人群最前面的一些人。
  “这里空港的总经理对我们说更糟糕的事还在后面,他说了这话没有?”一开始,参加代表团的一些人有点勉强,接着又比较肯定地点了点头。
  埃利奥特·弗里曼特尔巧妙地歪曲了梅尔·贝克斯费尔德对代表团所作的开诚布公、坦率的发言。他接着说:“我看到这里除了我在梅多伍德的朋友们、当事人们之外,还有人怀着好奇心,停下来看看是怎么一回事。我们欢迎他们的关注。让我向你们报告……”他继续以他一贯的夸夸其谈的手法讲下去。
  这个人群原来就不小,现在更大了,而且越来越大。去搭乘口的旅客们都没法通过,一片喧闹声把飞机起飞的广播通知都掩没了。在梅多伍德的居民中间,有人举起了在匆忙中写出来的标语牌。上面写道:是航空公司重要还是人重要?……应该宣布喷气机从梅多伍德飞出去为非法!……禁止害人的噪音!……梅多伍德也是纳税的!……弹劾林肯!弗里曼特尔一停下来,口号声和一般喧闹声就变得更响。一个头发灰白穿着风衣的人喊道:“让我们给航空港尝尝他们自己造成的噪音的滋味!”他的话引起了一阵赞同的欢呼声。
  毫无问题,埃利奥特·弗里曼特尔的“报告”至此已发展成一个大规模的示威行动。他眼巴巴地盼望警察随时都会来进行干预。
  但是这位律师并不知道就在电视采访正在进行、梅多伍德居民正在集会的时候,空港的管理当局正开始为环美第2次班机的事伤脑筋。没等多久,机场的每一个警察都在集中全力寻找伊内兹·格雷罗。这样就无暇顾及梅多伍德的示威行动。
  即使后来找到了伊内兹,警长奥德威仍然无法分身,忙着在梅尔·贝克斯费尔德的办公室里开会。
  又过了十五分钟,埃利奥特·弗里曼德尔有点着急了。尽管示威搞得有声有色,但如果有关当局不来制止,它就毫无意思了。他在想:我的天,空港的警察都到哪里去啦?为什么他们不来执行他们的任务呢?
  正在这个时刻,奥德威警长和梅尔·贝克斯费尔德一起从行政夹层楼面上走了下来。
  梅尔办公室里的会是几分钟前散场的。询问伊内兹·格雷罗已经完毕,向第2次班机也发出了第二次警报,让大家在一起等着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坦妮亚·利文斯顿以及环美地区客运经理和主机长,焦虑地回到机场大楼的环美办公室去,在那里等待有没有任何新的消息。其余的人都返回他们各自的工作岗位上去,只有伊内兹·格雷罗是例外,她被留下,市区警察局的侦缉人员要对她进行询问。坦妮亚答应海关检查长斯坦迪什,一有任何新的发展就通知他,他愁眉苦脸地替他甥女担心,因为她就在第2次班机上面。
  梅尔自己也决不定到哪里去等候消息,他和内德·奥德威一起离开自己的办公室。
  是奥德威首先看到梅多伍德来的人在举行示威,并且一眼就瞥见了埃利奥特·弗里曼特尔。“那个讨厌的律师!我对他说了,不许在这里搞示威。”
  他赶紧向大厅里的人群走去。“我要很快地把他们驱散。”
  梅尔在旁边提醒他:“也许他正指望着你这样干——这一来他就成了个英雄啦。”
  等他们走近,奥德威挤进人群走上前去的时候,埃利奥特·弗里曼特尔在说:“尽管空港管理处今天晚上早些时候作出了保证,但是空中交通和往常一样,震耳欲聋,把人吵得要死,这么晚了,还仍然如此频繁。甚至就在眼前……”
  “别讲了,”内德·奥德威厉声地说,“我早就对你说了,不许在机场大楼搞示威。”
  “可是,警长,我可以向你保证,这并不是什么示威。”弗里曼特尔手里仍然拿着话筒,他说的话清楚地传了出去。“我和空港管理当局会谈以后,接受了电视采访,我也许可以这样说,会谈非常不顺利,我对大家报告一下情况。就是这么一回事……”
  “到别处去报告!”奥德威转来转去,面对离他最近的一些人。“现在,大家散开!”
  人群中有人投以敌意的眼光,愤怒地在叽咕。在这个警务人员回身转向弗里曼特尔的时候,摄影记者的闪光灯啪啪地发出响声。电视的泛光灯,原来已经关掉,现在又亮起来了,电视摄影机又一次向这两个人对准。埃利奥特在想,一切总算按照他希望的那样发展了。
  梅尔站在群众的边缘,正和一个电视人员和《论坛报》的汤姆林森说话。
  这位记者正在看他的笔记,把一段话重新念了一遍。梅尔怒容满面地听着。
  “警长,”埃利奥特·弗里曼特尔对内德·奥德威说,“我非常尊重你和你穿的制服。不过我还是要指出,今天晚上我确实是在别处开的会,在梅多伍德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