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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得倒轻巧！我又不象你那样巧舌如簧，八面玲珑，每天该干的活都干不完了，哪有时间挖空心思去和别人斗志斗勇？中国人就是这样，用三分之一的时间去干事情，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搞这些七七八八的办公室政治！”老婆嫌我纸上谈兵，迫不及待地反驳我。
  “对喽！你能看清这一点，看来智商基本还能达到中国人的平均水平，你可知道，在中国，如果你是百万中取一的精英，你至少有1300个势均力敌的竞争对手。中国人里面，智商排名前1/4的人，比北美洲的总人口还多得多；就是说，中国的优秀人口，比他们的总人口还要多！而相应的工作机会却是非常有限的，如果今天的美国，把每一个工作都外包到中国去，中国还是会有劳动力过剩的问题。所以，重要的不是你有多优秀，因为遍地都是优秀人才，这些人才只用三分之一的时间去干事情就绰绰有余了；剩下的三分之二时间用来干什么呢？当然就是争夺有限的生活资源和生存空间了，所以，你如果能在中国成功，那么你就在全世界都可以找到立足之地了。
  中国有句老话说得好呀——‘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呀！’这是个拼命争取的年代，要想生存，必须争取！假如不去争、不去抢，不仅一无所有，自己可能都没有机会生存下去。把你的温顺留给我一点，对待同事，必要的时候也要露出一点锋芒，把平时在家里对我的态度拿出来一点就够了，不要成天赔笑，要学会勇敢地说‘不’，妥协虽然是交往必需，你对老板好，对同事好，对朋友好，为别人着想以获得肯定，这些毫无疑问都是对的。但是，过分妥协也是你缺乏安全感的表现，由于你不够自信，只能通过迎合、讨好别人来获得安全感，可是有很多人是蹬鼻子就上脸的，想想我妈当时为什么拿捏你？还不是因为你太软弱？你过分的无原则退让，在同事眼里成了无能的表现；在领导眼中，又成了好欺负的对象，最后两头不讨好，剩下自己孤立无援，只有接过别人都不爱接的“烂摊子”，出力且不讨好。因此，一定要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先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不要轻易帮别人擦屁股，不要忘记，真正的对手往往就是身边的同事，他们是你的直接竞争对象，有竞争就很容易形成内耗，很难保证同事之间会健康地竞争，而不会恶意地竞争，所以有时候你热心帮忙反而会为自己埋下绊脚石。毕竟，要求同事对你忠实，这比要求老公要困难多了。
  至于老板娘，你就当她是‘屁股后面插鸡毛’装凤凰就是了，她不惜把自己的脸抽肿来冒充‘专家’，无非就是想竭力贬低你，打击你的自信心，让你不敢有加薪的非分之想。这种人其实蠢笨之极，绝对的短期行为，不过‘天下乌鸦一般黑’，‘谁变蝎子都蛰人’，到哪里都少不了这种人，这是‘国际惯例’——行动者常常不如评论者高明，但评论者往往没有行动。面对她，你一定要脸皮厚，有幽默感，对内对外都要保持笑脸，尤其应该学会对自己笑。我看在你们这个‘专家’云集，‘高手’荟萃的江湖里，会不会武功并不重要，关键是要懂得‘鉴赏’之道，就是跟随老板娘把一个个新人彻底打倒在地，然后再以自己的标准和眼光从新树立起一个听话的‘奴才’，这样驯服的过程就是磨练和锻造的过程，经得住磨练的就留下来，经不起考验的就走人，于是，一种所谓的‘企业文化’（又称为潜规则）的东西就形成了，在这个游戏里，老板娘制定潜规则，而你只能被潜规则玩儿。你或者服从规则，或者退出游戏，但几乎不可能给一个正在进行的游戏制定新规则。适应生存的人从容不迫，进退自如。无法适应的人只会患得患失徒生烦恼。所以，你如果还想呆在这里，那么当他们对你品头论足的时候，你就坦然微笑大义凛然的想：自古英雄多磨难，人生总有几回踩到大便，全当我又踩了一回。
  还是那句话，你应该懂得把握分寸、进退得当，什么时候前进，什么时候避让，什么时候开口，什么时候沉默，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城府’吧，但只有这样才能自我保护，明枪易挡，暗箭难防，决不要为了博取他人的好感而流露自己的真实感情；当着老板的面更不要说出自己的心里话。见人只说三分话，‘今天天气，哈哈哈。’谨记只做与自己身份相符合的言行，这样才能保住自己眼前的位置。
  当然，保不住也没关系，我就是你坚强的后盾，你挺得住就挺，挺不住也别强撑，人有多少才是富裕？干多少才算优秀？别跟自己较劲，有空别看这些只讲大道理的‘职场法宝’了，还是看看南怀谨吧，知足知不足，有为有不为，这才是人生之道。混不下去了，大不了就换个地儿，树挪死，人挪活；这条路要是走着不顺当，那咱就换一条自己能走，又不太委屈自己的江湖路。毕竟，‘你快乐，所以我快乐嘛！’”
  我一口气把自己这么多年来吃一堑，长一智，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职场秘诀一样不拉地全都抖露给了老婆，人在江湖走，风霜刀剑，豺狼虎豹随处可见，如果不学几招防身之术，还真的很难立足。老婆冰雪聪明，一点即破，她心悦诚服地频频点头，只是，道理浅显，谁都明白，真的能够活学活用的却没几个。不过我并不希望她真的成为刀枪不入的“女中豪杰”，因为我也不是什么“武林高手”，我只希望我们彼此智力、学识、兴趣、生活目的基本相同，那样才会步调一致，和谐默契。幸福因人而异，但对我来说，就是双方匹配的一种感觉。
  （六十）
  我的一番“夜半恳谈”，无疑为老婆拨开迷雾，指点迷津了，女人是不能承受太大压力的，所以我拍着胸脯主动把她的压力尽量转嫁到自己身上。她倒象吃了安定一样沉沉睡去了，而我却接过了她失眠的种子，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人生在世，总是烦恼不断的，“大后方”稳定了，自然就要想如何“冲锋前线”了。我们现在早已经不可能象父辈那样一辈子死守着一家单位终老此生了，在那人人都拿36元的年代里，人心安宁，他们大多安于现状，先苦后甜，“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六十一过，每月再不用劳碌奔波，工资卡上就自动有几千元入帐，终于可以心无旁鹜，安度晚年。
  而我们现在看似年纪轻轻就小富即安，其实实现这一过程实属不易，眨眼已是三十有余，由于见识过更高级的生活，于是对自己的期望值也水涨船高，尤其是看到身边同学坐高位，赚大钱，难免会心理失衡，也想尽量争取金字塔顶端的位置，但是却无力地发现自己的努力程度和上升速度根本不成正比，目标从触手可及到遥不可及，想挪动到一个更高的台阶都异常困难。我虽然开导老婆不开心就换东家，放眼望去，好象机会遍地，来去自由，但真正适合自己的其实又不多，太多的选择反而让人越来越难找到绝对完美的选择，我们开始看不清自己的未来，进而对自己的控制力产生怀疑，最终安全感尽失……对我们来说，35岁是一个坎儿，“35岁退休”简直就是不谙世事的妄想，多数人都是在35岁前就为自己找好了出路，而我们也不得不考虑出路何在，退路又在哪里呢……
  整整半宿，我都在半梦半醒，杞人忧天，不觉天已大亮。昏昏沉沉地又开始了新的一天，我一向乐观向上，很少会如此庸人自扰。一下午，我都疲惫困乏，我正想打盹的时候，电话声响起：“哥哥周末有时间吗？我策划了一个网络教育圈子的Party，全是圈子里的朋友，咱们好久没见了，有空带嫂子过来给兄弟我捧捧场吧……”
  打电话的是大宝，自从上次什刹海分别后，春节其间大家各忙各的，我们就再也没见过，是该聚聚了。大宝这几年在国内的一家知名网络教育公司里做策划总监，去年公司刚刚上市，他也应该分得一杯羹的。这年头，混得好点儿的人巴不得再攀高枝，凭借东风直上青云，谁还能想起当年的穷哥们儿？别人这样客气的邀请，焉有不去之理？
  于是我精神一振，立刻回应：“什么捧场不捧场的，你能给我个机会去见识见识你们这些IT精英，国之栋梁，我可求之不得呀！哎？你最近忙什么呢？蒸发得够彻底的呀，比拉登还难找，好几个月都不见踪影了！”
  大宝略显牵强地呵呵一笑：“穷忙活，一言难尽！电话里说不清楚，咱们见面再聊吧！”我看他欲言又止，也不便追问，就草草挂了电话。
  晚上回家，我把大宝的聚会活动说给老婆一听，她就拍手叫好：“我正想磕睡呢，就有人送枕头过来了！我正发愁没有人引见，进不了互联网圈子呢，大宝就来送‘东风’来了，这种圈子的聚会对我来说太难得了，没准儿，我还有机会成功转行，从广告圈跨越到网络圈子呢！”
  丈母娘也显出望外之喜：“对，对，对，‘圈子文化’由来已久了，早在唐代，后生晚辈要想在当时的文坛上斩露头脚，就必须要攀附权倾朝野的泰斗级人物——白居易，谁如果没有踩他的门，纵使你才高八斗赛过李白，也难有机会露脸，就算是偶然撞到了‘狗屎运’突然走红，时间也绝对长不了！所以要想进入一个行业，就必须先融入这个‘圈子’，如果没有一个引路人，那简直就是难于上青天呀！可一旦打入这个‘圈子’，‘圈子’里的人就会自动抱团，护短，排外，利益共沾，这是四大纲领，铁的纪律呀！”
  “文学即人学”，丈母娘不愧是资深老“文青”，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三言两语，鞭辟入理就把发展了几千年的“圈子文化”给剥皮抽筋，庖丁解牛般剖析了个痛快。难怪那些政治家们都能把历朝历代的中国历史烂熟于胸呢！谁对历史了解得更深刻更透彻，谁就能站得更高，看得更远，更有可能成功。我见缝插针不忘随时拍马：“妈——我真觉得你这辈子只走三尺讲台，不去混混官场真是太屈才了！”
  丈母娘嘿嘿一笑，话锋一转就把矛头对准了我开火道：“你别说，我三十多岁的时候，市委组织部曾经到学校里点名要我去做市长秘书，不过被我一口回绝了，因为我比起你差远了，我要是有你那——吹到巧舌如簧，拍到炉火纯青，哄到不露马脚的功力，我就敢去！”我原本只想顺手拍拍马屁，不料早被丈母娘识破，反被她奚落一通，实在冤枉。
  岳父又来老调重提：“现在想想不去就对了，这官场是好混的吗！当年提拔上去的，不都是‘你方唱罢我登场，各领风骚三两年’嘛！一个个‘眼前有余忘缩手，身后无路想回头’——晚了，还是‘平平淡淡才是真’呀！”
  周末，丈母娘带女儿去公园，我和老婆去东三环附近的一个酒吧里参加“圈子聚会”。到了地方才发现，浩浩荡荡近百人居然都号称是“大宝朋友”，然后十人为一组，各自互发名片，做三分钟自我介绍，再推举出一个组长，到台上作为代表介绍全组人员给大家认识，以十分钟时间为限制，接着就是各自找对自己有利的对象自由攀谈。
  只见大宝忙不迭地穿梭在人群中，不停地和所有人点头招呼，宛如一呼百应的先锋领袖。根本无暇和我搭茬儿，我因为不是他们行业的人，所以别人在看了我的名片后，迅速地就把我划到了“闲人”堆儿里，不再和我多说废话。原本我来参加聚会就没有什么目的性，只是顺便陪老婆过来，另外见见大宝。这会儿我乐得端了一杯饮料杵在角落里冷眼旁观。这种针对性极强的交友会，就象媒体上宣传的“八分钟约会”，只是目的不同，一个是为了寻找结婚对象，一个是为了寻找成功机遇，但是手段却如出一辙，都是直奔主题，只为速战速决。屋子里的每个人都象苍蝇逐臭一样追逐着有可能对自己有所帮助的合作伙伴或者合作机会。从笑容可掬到没话找话，从敷衍了事再到金蝉脱壳。从他们的表情上看，应该都是报着普遍撒网，重点捞鱼的策略来的。我很奇怪，大宝为什么要准备一场这样的聚会，难道他把自己手上的资源拿出来供大家共享，再搭金钱搭时间，自己搭台，让别人唱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