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节
作者:你妹找1      更新:2021-06-17 09:15      字数:4811
  钟旭挣开司徒月波的怀抱,惊异地盯着他的脸孔——
  他哭了?!
  眼角的泪痕清晰可见。
  “啊,一夜未眠,眼睛不太舒服。” 司徒月波笑了笑,手指一动,不露声色地拭了拭眼角,“我去拿个东西,对你可能有些好处。”
  说罢,他转身走出了卧室。
  钟旭无力地躺倒在床上,看着他的背影,想着他刚才“不小心”滴在自己脸上的眼泪。
  他熬夜是常事,从来没听说会因为这个原因流眼泪。
  哭了就哭了吧,有什么可掩饰的呢?!
  她想起在长瑞大厦里,他为他父亲流下的眼泪,同样是为至亲之人落下的泪水,却总觉得两者间有莫大的差别。
  这滴落在她脸上的泪,很伤心。
  非常奇怪的感觉。
  几分钟后,司徒月波回到了卧室,手里多了一个小玩意儿。
  “你要给我的,就是这个?”钟旭盯着他手上的MP3,不解地问。
  “是啊,给你听点东西。”他坐到她身旁,把一个耳塞放到她的耳朵里,另一个留给了自己,“我们一起听。”
  按下按键,立即就有一阵浅唱低吟的奇特音乐传来。
  观自在菩萨
  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
  照见五蕴皆空
  度一切苦厄
  ……
  “这个是什么?”听了一小段后,钟旭转头问他,她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曲调”,这样的“歌词”。
  “是佛经。”平躺在床上的司徒月波,看了看以他的手臂当枕头的妻子,“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为什么要给我听佛经?”她很疑惑。
  司徒月波转回头,微闭双眼:“可以静心。我疲累烦躁的时候,总是听它。”
  “有用吗……”钟旭学着他的样子,也闭上了眼。
  两人不再说话,任由那片空灵的声音在身体里蔓延——
  无眼界 乃至无意识界
  无无明 亦无无明尽
  ……
  心无挂碍 无挂碍故无有恐怖
  “心无挂碍 无挂碍故无有恐怖……心无挂碍……”钟旭不由自主地重复着这句佛经。
  “有个苦恼人,找禅师求解脱。禅师给他一个茶杯,让他握住不可松手。而后禅师以热茶灌入,此人只觉灼热难当,难以忍受,最终松手扔掉了茶杯。见此情景,禅师只说了一句话:既然握不住,就当放下。”一个故事被司徒月波娓娓道来,言毕,他睁开眼,“这个道理,你是懂的。”
  钟旭侧过身子,蜷缩在他的怀里:“无牵无挂,该放就放……我当然明白,给我点时间吧。”
  司徒月波吻了吻她的脸颊:“等到一切好转,我带你离开这里吧。去别的地方生活一段时间怎么样?”
  “去哪里呢?”
  “北欧吧。我在挪威有一间别墅,那里很好,适合过安静的生活。”
  “好啊,我们去北欧。等我把该办的事情都办妥之后。”
  “嗯。呵呵,睡一会儿吧,你我都累了。”
  “是啊,真的很累……”
  明媚的阳光从窗帘间的缝隙里透进来,温柔地照在房间内两个熟睡的人身上。
  摆在两人中间的MP3仍然在继续工作:
  观自在菩萨
  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
  照见五蕴皆空
  度一切苦厄
  ……
  心无挂碍 无挂碍故无有恐怖
  时间在推移,愈加明媚灿烂的阳光在房间里变换着角度。
  也许因为真的累极,也许因为佛经的缘故,也许因为有司徒月波陪伴在侧,钟旭这一觉,睡得很沉很香甜,半个梦都没有做。
  一觉醒来,已是下午时分。
  钟旭是被自己咕咕吵闹的肚子吵醒的。
  睁开眼,坐起来,她揉着自己仍然略感涨痛的头,四下张望。
  司徒月波已不知去向,只有一丝余温尚且留在身旁。
  钟旭揭开盖在身上的被子,披头散发地下了床,下意识地走到窗前,一把掀开了只留了一道缝的窗帘。
  昨天到今天天亮之前,一生中最黑色的几十个小时,需要最亮最暖的阳光来冲洗。
  窗外的世界,繁忙如故,车流人潮,生机盎然。
  多了谁,少了谁,这个地球依然转个不停。
  钟旭闭上眼仰起脸,让下午微微灼人的阳光烤烫她冰凉的脸庞,冰凉的身体,冰凉的心。
  心无挂碍……心无挂碍……
  伴她入眠的经文依然萦绕耳畔。
  心无挂碍……呵呵,世上又有几个凡夫俗子能做到心无挂碍?
  想到这儿,钟旭嘴角一牵,似微笑又似嘲笑。
  该清醒了,自己已经犯下一个不可弥补的错误,断不能再因为这个错误犯下更多的错误。
  看看那些匆匆忙忙行走在街上的人类,形形色色生龙活虎,每一个都在井然有序的环境下感受着属于自己的喜怒哀乐,循着习惯的方式与轨迹过着或平凡无奇或引人注目的生活。他们的笑容,眼泪,情感,行为,是构成这个世界最重要的元素。不敢想象,一旦这个如此重要的元素被异界的鬼物破坏,世上还会有“人间”这个概念存在吗?
  答案是不会,肯定不会。
  虽说鬼是由人变的,可是鲜少存在真正的“开心鬼”、“满足鬼”。千万年来积存的怨气与执念一旦随着得到解放的众鬼突破到人界,“人间”迟早被“炼狱”替代。
  两条人命尚且不能负担,何况千万条?
  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她让不起!
  既然姓钟,就注定责无旁贷。
  打起精神来吧!拯救大灾在即的无辜性命比什么都重要。
  钟旭拿手用力敲了敲自己的头。
  不管怎么样,必须要撑过那十年之期。等到把该做的事情了结之后,再安心随司徒月波离开此地,去到他说的“适合过安静生活”的国度生活。也许一切会因此而慢慢好转,好多事情也能因为物转景移而慢慢被淡忘吧。
  但愿如此。
  钟旭收回投向远处的目光,做了个深呼吸。
  “咦,醒啦?怎么不多睡会儿呢?”
  司徒月波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钟旭回过头,冲他一笑:“饿醒了。”
  “呵呵,原来如此。”司徒月波双手在围裙上蹭了蹭,“我果然有先见之明。马上就可以开饭了,出来饭厅里等着上菜吧。”
  “呃……”钟旭看了看外面,她有些舍不得这一地阳光,“我想再晒晒太阳。”
  “晒太阳?”司徒月波走到她身边,探头看了看窗外,“嗯,难得这么好的天气。等等。”
  “你要做什么……”
  钟旭话没说完,就看到司徒月波回到床前,伸手一揭,把整张浅紫色的床单扯下来抱在胸前,然后走回窗前,把床单一牵,整整齐齐地铺在了地上。
  “你……”钟旭惊讶地盯着他。
  “室内野餐,又能享用美餐又不浪费太阳能。”他拍拍手,得意地笑道。
  钟旭被他的“创意”逗得噗哧一笑,向他伸出大拇指:“聪明!”
  “别光顾着笑。”司徒月波板起脸,“你的脚怎么样了?还疼吗?最好不要站着!”
  “我的脚?!”经他这么一说,钟旭这才留意到昨天被伤到的脚已经完全没有疼痛的感觉了,“哦,不疼了,好像跟没伤到一样。”
  说罢还故意纵身跳了两跳,证明给他看。
  “行了行了。”他拉她坐了下来,道:“看来不用找医生过来了。你乖乖呆在这儿,我去看看东西好了没。”
  “嗯!”钟旭盘起脚,规规矩矩地坐在床单上。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钟旭觉得此刻他像极了有耐心又有爱心的阿姨,自己则像极了幼稚园里那班等饭吃的小朋友。
  她被自己奇怪的比喻逗得呵呵直笑。
  不过,话又说回来,不只今天,他从来都是这么无微不至地照顾着自己,从他出现在自己生命里的那刻开始,上天似乎注定要这个男人成为她的守护神。虽然他不会抓鬼除妖,没有半分异能奇术,但有时候钟旭总觉得他蕴藏的某种力量远远超过了自己。还记得凌晨时分他对自己说的话——你倒不下去。因为有我在后面撑着你,撑你一辈子。
  他说会支撑着自己一辈子……呵呵……这种感觉真好。
  有这样的男人在身边,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钟旭蜷起腿,抱住膝盖支起自己的下巴,释然一笑。
  司徒月波的手脚不是一般的麻利,她没有等多久,面前已经堆起了好几盘散发着诱人香味的菜品。
  细细一看,全是她爱吃的食物。
  “一点点红酒,最适合你这种疲累至极的人饮用。”司徒月波坐到她对面,拿过开好的酒瓶,往她的杯子里倒了浅浅一点。
  端起酒杯放在鼻子前嗅了嗅,啜了一小口后,钟旭用筷子夹起一块糖醋排骨,笑道:“没想到你会做这个,不会是叫的外卖吧?”
  “我早告诉过你了,不要小觑我的厨艺。”司徒月波端起杯子,样子很是得意。
  “呵呵,真是天字第一号贤惠老公。”钟旭把排骨塞进嘴里,眼睛一瞪:“唔!好吃!”
  司徒月波一边给她夹菜一边说:“能开玩笑了,能啃排骨了,证明你没事了。谢天谢地!”
  钟旭一阵傻笑,咽下嘴里的食物后,又正色问道:“今天不用去公司?最近不是事情特别多吗?”
  “你这副模样,我走得开吗?”他眉毛一挑,故作生气状地瞪了她一眼,“不过,还好有KEN这个万无一失的助手督阵,省去我不少心思。”
  “也让你多了偷懒的理由!可怜的KEN。”钟旭回敬了他一夹青菜。
  “这小子可不是只讲奉献的老黄牛,我付他的加班费比谁都多。”司徒月波拨拉着菜叶,委屈地说。
  “是吗?我从来就只听到你对他的赞不绝口。”钟旭放下筷子,饮了一口酒,又把酒杯举到眼前,透过晶亮的玻璃盯着他,眼神顽皮地调侃道:“哈,原来剥削人的资本家连加班费都不想给。”
  司徒月波对她的言行哭笑不得,发泄似地一口喝光了自己的酒,然后挪动身子坐到了钟旭这边。
  “不准打击报复!我站在劳动人民的立场上说这话的!”钟旭嘻嘻笑着往一旁躲,生怕他伸出魔爪胳肢她。渡蜜月的时候他就来过这招,弄得她又哭又笑下场凄惨。
  司徒月波果然伸出双手,不过不是胳肢她,而是拉住了她的手臂,把她牢牢控制在离自己半臂的距离之内,出神地看着她的脸。
  “你……看什么?我脸上有脏东西?”钟旭被他的行为弄得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身上的什么东西吸引了他那么仔细的目光。
  “你这样,我就放心了。”他终于开了口,如释重负,“我是那么希望你永远如此……只见笑容,不见眼泪。”
  钟旭愣了愣,他的模样,好慎重。
  “只要你不欺负我,我保证以后都不哭了。”钟旭顺势搂住他的脖子,偎到他怀里。心头却想,莫非是自己山崩地裂的哭泣让他产生了心理阴影,不然他的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欺负你?呵呵,不会的,我没有那个机会了……”他理着钟旭的长发,喃喃低语。
  “你说什么?”钟旭像触电一样从他怀里弹了起来,什么叫做没机会了,她不懂她说这话什么意思。
  司徒月波被她的突然举动吓了一跳,道:“试问天下间有几人能欺负恢复正常的钟家小姐?我就更不用说了,从来都只有被你欺负的福分。你反应那么大作什么?”
  “哦……”钟旭红了脸,为自己的过分敏感而尴尬。
  “呵呵。”司徒月波捏了捏她的鼻子,“你的性子总是这么急躁。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领教了。”
  “嘁!”钟旭撇撇嘴,“谁让你一来就说什么你从来不信有鬼怪,还说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都是荒谬之论。”
  “你都记得啊?”司徒月波笑问。
  “怎么不记得啊,我奶奶还拿你当块宝。”钟旭赏了他一个白眼。
  “哈哈,事实证明他老人家的确有眼光啊!”他把她揽到怀里,朗声大笑,“你不也一样拿我当块宝吗,从见到我的第一眼起。”
  “你……”钟旭又羞又恼,狠狠地掐了他大腿一把。
  只因为他说的是实话。
  “哇!”
  司徒月波夸张地惨叫一声后,继续大笑:“看吧,才刚刚好转,就开始欺负老公了,哈哈。”
  钟旭伏在被笑声震得不停颤动的宽阔胸膛上,一时也找不出别的言词来还击,只得挂了白旗:“好啦好啦,就算我对你一见钟情,行了吧。至于笑成这样吗?!”
  “能开怀大笑,也是一种难得的福气。”他的笑声渐渐平息,“也只有你,能让我笑得如此开怀。”
  是这样吗?!怎么以前从来没听他这么说过呢?
  “老公!”钟旭玩弄着他衣裳上的纽扣,低低唤了他一声。
  “嗯?”他低头应道。
  钟旭抬起头,犹豫了半晌,道:“其实……我到现在都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要我做你的妻子。”她埋下头,继续玩弄他的纽扣,“你出现得那么突然,求婚也那么突然,一切一切都那么突然,让我不得不怀疑你是不是我钟旭的一场美梦。这种疑惑,到现在仍然存在。”
  司徒月波没有立刻回答她,只用自己的手指轻轻卷裹着她的发丝,绕了一圈又一圈。
  “我说过,你是独一无二的。除了你,我谁都不能娶,谁都不想娶。”
  隔了很久,沉静笃定的声音在她头顶上蔓延开来。
  “如果可以,我想跟你生活一辈子,或者……永远。”
  此刻,钟旭看不到司徒月波的表情,只觉得到他双手的力道越来越重,她被抱得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