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节
作者:
莫莫言 更新:2021-06-17 09:14 字数:4874
包括了长袍、裙子和低领衫等等的衣服供她挑选。
“少爷送来的,”萝莎先说,而且接着补充道,他已经
上路要来这里了。”
珍妮本来想尖酸的问一句:“那么少爷是在那里过夜
的?可是结果没说。萝莎走后,她挑了一件简单的白棉布
长衫换上,心里忍不住不悦地想,他到哪里弄来这些衣服
她正在夹头发时,斯迪进来了,皱着眉站在门口说:
“你好象要上屠宰场的羔羊。”
“也许是因为你太常给我那种感觉吧。”她反驳道。他
的眼睛则好玩地眨了一下。
她转身打量他,惊异得睁大了眼。今大的他好西班牙
化,贴身的背心和长裤,短外套,胡了也卷得比平常紧,
看见她的眼光,他扮起鬼脸。
“我的祖父是老派的保守绅上,我这身打扮只是为了
取悦他,”
“想不到你也会因取悦他人而勉强自己,”珍妮冷冷地
说。她转身面向梳妆台继续弄她的头发,“结果他高兴了
吗?”
镜中的他耸耸肩:“我的祖父见到我永远是生气的,,我
忘了他的生日,而且接下来一一一”
“对,”她又转身面对他,“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我还
是你的犯人是不是?”
“绝对不是了,亲爱的,这是你的房子,随便你高兴
住多久都可以住下去。我们在墨西哥常说,我的房子就是
你的房子。我带你去园子走走好吗?这时间那里很清凉,
你会喜欢的。”
“不要扯离话题,摩斯迪,或者我该入境随俗叫你少
爷?怒火燃烧了珍妮的眼睛,使它们在阴暗的房间中闪闪
发亮,她握拳的双手压着腿的两侧,“这只是你亲戚的房子
不是吗?你怎能这么慷慨。而且你能否告诉我,你去墨西
哥城的期间我要做什么?你是否把我留给你的亲戚当玩物
一象从前穿过这些衣服的女人一样?”
“闭嘴,珍妮!”他怒得抿紧了嘴,下巴的肌肉颤动
着,“你真有本事,总是能惹得我忘掉一切的修养。跟我到
花园去,听听我要跟你说的话。”
他抓注她的手腕,将她由另一道拱门拉进一座有个小
喷水池的花园。那儿到处都是花朵,脚下石头是温热的。
小阳台上有两张藤椅和一张粗糙的木桌,斯迪将她塞人一
张椅上,自己颇不耐烦地在另一张落座。珍妮揉着手,瞪
着他。
“你为什么总是那么粗暴?推来拉去,只因为我不是
男人,没有反抗的力量……”
他眨眨眼阻挡住仰身靠在椅背上便会接触到的阳光:
“噢;老天,你就学学不要那么张牙舞爪的好吗?我不是
来跟你吵架的,其实我是想把你在床上轻声唤醒,希望你
有比前天拿刀杀我时更好的心情。”
“我只是后悔没把你杀死!噢,如果你知道我……”
“你还想说你是多么恨我吗?不必麻烦了,亲爱的。
我听过大多而且也的确相信了,不过,”他懒洋洋地睁开
眼,。她因里面那一闪而逝的激情瑟缩了一下,‘我猜想如果
你要是柔顺而且渴望我的拥抱,我也会很快厌倦的,而且
……”他的眼睛又懒了起来,而且突然改变了话题。
“我该介绍雷纳跟你认识,你会喜欢他的,他踉我完
全不同。也许我该先提醒你,你不必担心雷纳会在我走后
接收你。他对女人不感兴趣,一切止于朋友:其实他受过
准神父的训练,后来不知为何没有当成,我也很惊讶。”
“也许你的表现使他幻想破灭。”珍妮嘲讽道。
“也许吧,不过你会发现他是一个好朋友。萝莎去给
我们端柳澄汁了,喝完后一起去见他好吗?”他央求的语气
出乎她的意料,也使她在不解中点了头。
这儿的一切很平静,而且跟斯迪吵架永远没有结果。
最后他还是会为所欲为。
结果,珍妮却很高兴地发现她喜欢欧雷纳。第一次见
面,她就感觉到他内心的平静和力量,尤其是他的态度
非常的平和,他是一位绅士。以传统的礼貌和善良的心接
纳她。
他在大厅中,看见斯迪带她进去便站起来、他很高,
有一副和斯迪一样宽肩窄腰的身材,黑发并不过长,旁分
的发型透着机智。珍妮发现,他的浅色皮肤和唬琅色的眼
睛,简直可当法国人或意大利人。反正他不象她见过的任
何墨西哥人,也许他是纯种的西班牙人吧!
她本来有些僵硬和害怕,如今见到宙纳,看见他眼中
们亲切和了解,身体才渐渐解冻。
他以标准的礼节向她鞠躬,执起她手以唇轻触。她又
听到斯迪刚才说的“我的房子就是你的房子’的话,然而她
感觉得到,他是真心的;正式见过面后,他改用流畅的英
语与她交谈。
他技巧地避开她所处的奇怪处境,拿她当上宾一样地
对待。雷纳这套老式的礼貌中,其实有着人们很容易忽略
的亲切和机智。他颇象一个隐士,宁取读书之乐而弃轻浮
的活动。
女人之所以不能吸引他,是因为他觉得她们太虚荣也
太肤浅,至少他舅父为他安排相亲的女子都是如此。这当
然不是这些女人错,因为她们从小就被灌输她们次于男人
的思想,以及人生只是找人结婚、建立一个家的生活目
标。教育对女人完全是一种浪费,人们认为一个想得太多
而怀疑命运的女孩不会是个好新娘。雷纳很不喜欢这种制
度,便把自己埋在书本和写作之中。他用笔反抗暴政,这
有时会令他鄙视自己,不过流血革命更叫他厌恶。他一直
是个思想家,而维特则是实行家,喜欢冒险,喜欢行动。
也许是他们相反的天性,使他们成为最好的朋友。
雷纳是全家唯一知道斯迪真正的工作的人。他很羡慕
他的自由,虽然那并不是他会选择的自由。维特天生就是
一个狂野而无拘束的冒险家。自从他母亲,也就是雷纳的
表姨苏珊把还是小男孩的维特带回来后,雷纳就经常护着
他,对抗他祖父那毫无伸缩性的严历教条。他的祖父!雷
纳想到富兰先生就不禁叹气。如果他知道这个孙子最近
这次的违规行为,那岂不要天下大乱了。斯迪的迟归,已
够叫他愤怒,幸好他并不知道斯迪其实是凑巧回来的。不
过等他发现一一一其实最后一定会发现一——这位小姐,那才
是。。。。。
昨晚他们就为此吵过,那时斯迪苍白着一张脸带着流
血的刀伤去书房找他。雷纳依他从书上看到的知识,尽可
能地替他敷了药。‘原来一一一你又惹麻烦了!”
“惹上了一头野猫,她全身都是爪子,尤其长于在我
不注意的时候攻击我。”
“哦?”雷纳把眉一扬,“这可真不寻常,你竟然会找一
个不情不愿的情妇?这话倒提醒了我,你会带女人来这
里,也很不寻常,你知道你祖父………
“我知道,可是我没有选择的余地。你知道我必须赶
去墨西哥城,可是我不能带着珍妮一起去。我要是早想到
这些后果就好了,可是我当时气昏了头。”
“这不象你,你难道不能送她回你带走她的地方?或
做其它的安排?”
可是当斯迪说完整个故事,雷纳的怒气便和惊奇一样
多了。
“我的天,维特!这一回你可真是太过分了。就算是
你,也太过火了!绑架一个良家少女,却把人家当妓女对
待。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们吵到深夜,雷纳发现维特毫不动摇,他发誓绑架
是无意中造成,他同意后来的举动完全不合理也不名誉,
可是他不肯加以解释。可是女孩已在这里。这总是必须处
理的事实,他要雷纳保证把她留在这甲,在他从墨西哥城
回来之前一直保护她。
“然后呢?”雷纳怒问。他绕室而走,脸都气白了,”你
了解她会有什么结果吗?你开心吗?这件事后她要怎样面
对世人和她的父母?”
“他妈的,我总会想出办法来的!她想回法国…一那
儿没人会知道,我相信参议员也不会急着到处宣扬。我会
给她一些钱,让她有能力养活自己的,何况这也是她自己
的希望!她讨厌我,她说她憎恨男人,她要自己挑选自己
的爱人。”
“老天诅咒你,维特!你还能期待她怎么说?感谢你
毁灭了她的生命?告诉你,要不是你带着伤,我真想跟你
决斗,虽然你枪法比我好。我的天,你为什么这样做?你
怎么下得了手?”
‘明天我让你见她,那时你也许会更能了解一点。”斯
迪模棱两可地说。结果,次日见到珍妮的雷纳,却在问他
自己真的又多了解多少?
她很美。是位活泼可爱的少女,他想不通,维特或任
何男人怎能对这样一个女人予取予求?或一旦占有了她,
却又舍得让她离开?雷纳对自己的反应极为惊讶,很少有
女人能如此地撼动他。他一向很尊重妇女,觉得她们是美
丽而具装饰性的一种人,可是这一个却那么特别——他可
以感觉到她有一种混合了骄做和勇气的愉快气质。如果有
任何妇人配得上维特,那就只有这一个了。维特凭他的英
俊潇洒,对于女人一向手到擒来,不过这一个显然是他训
服不了的。雷纳发现自己在猜测这一切会有怎样的结果?
不过见到她后,他已决定照维特的要求去做,不过目的是
为了她而不是为他。
斯迪只在客厅待了一会儿,用他一向吊儿郎当的态度
为他们做必要的介绍,雷纳则利用这短短的时间打量他们
两人。维特黝黑的脸深不可测,他对待女孩的态度很是
随便,几乎有一种捉弄的怜爱。不过在这表面之下,还有
一些什么。可是斯迫不愿表现的事别人从来没法知道。
珍妮的态度则比较清楚。她起初非常尴尬,虽然她勇
敢地极力加以掩饰,不过雷纳看得出她渐渐松懈下来,偶
尔会对他感激地笑一笑,他对斯迪的愤怒便再度被勾起
了。
在接着的日子里,珍妮发现她与雷纳愈来愈接近。斯
迪必须去跟他的祖父住在一起,只偶尔借口探望雷纳而来
过一夜。偶尔也带她去骑马,并坚持雷纳同行。他发现,
他们象陌生人一样,两人之间有了距离。不过,他又忍不
住留意维特留宿这里的夜晚,卧房里并无喊叫,维特身上
出没出现伤痕,但珍妮会在第二天的时候变得更静,眼帘
低垂,杏仁色的皮肤下泛着柔和的光辉。那么,她是接受
这种情况了……不过他又严厉地自问,不接受又能怎么
样?他那变幻莫测的外甥夺取了她的贞操,显然也教会了
她享受身体之乐。斯迪对女人颇有一套,如今,即使她的
理智憎厌它,他相信珍妮热情的身体可能无法否认它本身
的需要了。多微妙的情况呀!他在猜想,在她勇敢和有时
表现出来的精明外表之下,她有可能是爱上了斯迪吗?可
怜的女孩!他希望她不要爱上他;目前她仍象野性未训的
动物,斯迪渴望她,可是以后呢?以后她会变成什么?
珍妮自己已差不多不再想这个问题了,只在雷纳同情
而哀愁的眼光停留在她身上,并且感觉到他的关心时,才
会被他勾起。她放任自己过懒散的生活,不愿再想未来。
她的时间不再为匆忙所限,她有了一切的空闲。她需
要有人陪伴时,雷纳永远存在;有时他们在书房中看书,
无所不谈地聊天,或是下棋。他们之间似乎有种默契,绝
不谈她与斯迪的关系,不过雷纳会不时谈起他们的童年。
她有时会苦涩地认为,雷纳是否想让她以为斯迪的本性并
不坏,其实他根本不知道这是多么无意义也没有作用的企
图。
斯迪一直说去墨西哥城,却在此停留了十天,原因全
在那位神秘的祖父。他好象是世界上斯迪唯一尊敬到愿意
替他着想的一个人。可是她还是无法将他跟雷纳所提起的
那个严厉得害斯迪经常离家出走的人联想在一起。既然他
已长大了,他又何必回来?她很好奇,但不敢多问。她把
老人想成一个面貌狰狞颇为可怕的人,也在猜这样的人怎
会准许独生女嫁个美国人。
至于斯迪,她却不能不发现他渐渐地变了。他白天很
少来,晚上偶尔来时,她却早已入睡,而被他的爱抚或亲
吻弄醒。他知道这时候的她必定困得无力反抗,她的警戒
松懈,她的身体出于本能地反抗他。等她早上睁开眼要找
他吵架时,他早已不见人影了。
他们在一起时,他是有礼甚至有些心不在焉的。她想
他不管自己、也不羞辱自己应该是值得庆幸的事才对,可
是在漫长无聊的白天里,珍妮发现自己会猜他整天都在做
什么。
“你祖父的家在哪里?”有一天他们外出骑马时,她故
作漫不经心地问道。
他伸手朝后方一指:“几里外,要来这里得花上好一段
时间呢!”
“看来我该觉得很荣幸罗?”她锋利地问道。
他的笑纹加深了:“你不了解我的祖父,要离开他身边
得费不少口舌和力气说谎,事实上他己在暗示我该留下来
一一一学着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