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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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制日货 更新:2021-06-17 09:06 字数:4750
他怒不可遏,几次对韦明德恶狠狠来,认为他和自己平座,自己丢了身份。韦明德平时是个极易被撩拨的人,今天从进来后,就一直低着头对着饭,吃得极斯文,生怕丢身份的那一种。
隔壁,有一句话过来:“自命名士的,自命马夫子的人,被一个女人几句话,就吓成夹尾巴狗了?”
高方庆还有帮腔的,怪声怪调的:“不是夹尾巴狗,是没有尾巴摇,就只能夹着腚,其实是怕人出来他没有尾巴。”
韦明德的手有了颤抖,他正夹着一块鱼肉,鱼皮本来就滑,几下子没有夹住,高方庆又出言相讽:“许久没吃过鱼肉了吧?来,我今天吃得饱,你全吃了吧?”
挟起桌上的一大块鱼,**的递过了来。鱼肉是没有吃过的,却不少蔑视。韦明德眼睛血一般的要红起来,嘴唇轻动,喃喃道:“人在泥中,怎能怪别人相轻。”
世人重皮相重衣装重出身,又不是才有之。
几个同来的人嗤笑,一个端起面前的一方肉,一个端起自己面前的酒送来,都笑得前仰后合:“难得吃一回酒席,我们让你。”
鱼往下滴着汁液,肉上,还有几个残粒,那酒,被人喝过,酒杯之上有菜汁,也莫明的有他的一点儿的胡须,上去狼藉得很。
他们离许王远的,都不在厅里,大厅门外。这些人全是平时不惯韦家,倒了台的,还硬骨头什么。
面上的笑,就千般模样,万种风情。不是月下轻笛宛转,那玉儿步出楼台的风情,而是笑得咧着大黄牙,口水都控制不了的耻笑。
来哦,这里有好吃的,我们你开荤,就是这种意思。
他们同时也警惕着,对各自的家人使一个眼色。这小子力气足,拳头硬,和人一言不合,就打得起来,侮辱他的同时,还要防备他。
高方庆心中冷笑,再打一架吧,才在许王殿下算露脸,得把你压下去!
他知道许王是军中的将军,将军多是爱马人!
北风吹来一片雪花,迷茫的打在众人身上。清冷中,韦明德的脸色慢慢缓和,他伸出来自己的碗。
所有人都愣住,贴近大门坐人热闹,也停筷忘了用饭。叫花子才这样,伸出自己的碗。
这碗,先接住高方庆的鱼,那肉的主人手一松,肉丢了进去。余下的人明白过来,那酒主人一仰手,把酒倒在鱼和肉上。
青菜、饭,争先恐后倒过来,盘上一盘是柿子,一盘是干果,也丢进来。
大家嘻笑:“吃吧吃吧。”
那碗并不大,菜的汤汁溢出来,有的直接打在韦明德手上,韦明德手中青筋爆起,额角也爆起青筋,他忍着,强自按捺着,在众人的眼光中,收回自己的碗,还有自己沾着菜叶的手。
先一低头“吸溜”,把手上菜叶吃了。
旁边人哄笑拍手:“好啊,他饿得很了,家里一定许久揭不开锅。吃啊,吃完了不够,外面多的是雪,足够你塞肚子的。”
就有人跟风。
少年不声不响,只有手上的青筋颤抖着,他一口一口,先是慢慢的咀嚼,似乎嘴里有无穷苦水,再吃得飞快,面上是雨过天霁,他有了笑容,大口大口吃得飞快。
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胃口过人的好。风卷残云般吃完,韦明德对他们微微一笑,笑得有若佛祖才出涅磬,伸出自己的碗:“你们还有吗?”
“有!……”欺负人的时候,大多喜欢群起攻之,这是人的劣根性。一个不相干的人也伸过筷子来凑趣,瞬间周围冷了场。
他还不明白为什么,亲自挟着一片肉过来,笑得大板牙全露着:“给,你去要饭,一定比别人生意好。”
韦明德对他微微的笑,不说话也不动。他的笑容中隐然有点儿别的味道,这个人还在催促:“伸碗啊,快点,不伸大爷不给你了!”
大家全低下头不,这个人这才注意到,身后有一角绯红色衣角,在北风中不住飘动。这里穿绯红色衣衫的人,只有一个。
他吓得一转身,见许王负手而立,严肃地盯着这里。
大厅内的官员们全都离席,有目瞠口呆的,有认出来自己人也在里面,正不知如何收拾的,还有人直接往后退,怕一会儿殿下处置起来,不说话吧相交们会说自己不帮忙,以后这里官难当。要说话吧,他又怕殿下把他也怪罪了。直接来一个,我站最后,我挤不上去,我帮不上忙。
先给自己找一个托词。
“殿……殿下!”一个人结巴着跪下,所有人都跪下。许王没有说他们,直接对韦明德道:“跟我来。”
韦明德走得小心翼翼,身边跪的全是人。刚才这些人生怕欺负自己不够多人,现在越过他们走,也实在困难。
前面跪着两个人,挤在一处,要下脚只能踩着他们过。韦明德提鞋轻踢一下,很是客气有礼:“请让一让。”
那两个人抬起头,有一个是高方庆。韦明德从衣服认出来是高方庆,但他装出来诧异、不信和得罪:“高兄,真是对不住,小弟这里给你赔礼了,您,这可怎么办……”
许王步子停了一停,还没有回头。高方庆一急,扳住韦明德的腿就把他推出去:“快走吧你。”韦明德踉跄着出去,后面那鞋尖打在高方庄脑袋上,高方庄咬一咬牙。
韦明德因此坐到许王指的一处,和简同捷同席。简同捷大脑门儿上已经冒了一出子又一出子的汗,低声说了一句:“你呀,还真是命大。”
宴请殿下,外面群殴。这是失仪的大罪!
饭后,许王一一会见官员们,没有休息。近晚上的时候,他要自己用晚饭,回到临时住的房中,添寿过来,送上数大卷案宗。
这上面,全是韦家的事情。
许王翻了一翻,问添寿:“和韦家一同被发回原藉的两位大人,离此竟然不远?”添寿在许王会官员的时候,已经查问过此事,回答起来对答如流:“正是,韦家离此一百多里,前大司马陆参,大司空平章,和他们相隔几十里路,他们是同乡。”
“那此地应该出勇士,怎么会只有这三个人?”许王若有所思。案宗的一角被风吹动时,他怔忡过来,对添寿道:“你出去暗访一下,勇士之乡,应该不少勇士才对。”
添寿走出来,去找加财交待过,自己好放心出去。才到隔壁,就见门上映出来两个影子,还有争执声出来。
“不可以这样,我们且等一等。”这是韦明德的声音。添寿想起来,是殿下要单独见他,让他从席散一直在这里。
还有一个似尖非尖,听上去如利哨之音,都分辨不出来是不是女人的声音:“我们发过誓,你难道不记得你祖父誓言!此等昏愦之主,此等无能皇子,要他们何用?明德弟,我们揭竿而起,岂不快活!”
添寿悄悄移进房门,同时对着暗处的护卫打了一下手势。护卫们翻身掠来,虽然身轻如燕,也吹动檐下铁马,发出了轻轻的一声。
窗户响了一下,有人穿窗而去,添寿不再迟疑,推门而入,北风随他而入,卷起千堆心思。韦明德好好坐在那里,一惊而起:“怎么了?”
添寿把房里房外仔细了一遍,不动声色的回道:“没什么,怕你饿了,要我取点儿什么来吗?”
“有劳小哥,不过我中午吃得过饱,饿一顿也好。”韦明德难为情的回答他。添寿没有说什么,带上门出去,去回许王。
韦明德走到窗前装着雪,对着渐上的疏月,才松了一口气。夜空乌云如怪鸟异兽,诡异万端,他在心里暗祝,早些离去吧。殿下与我们想的,似乎不太一样。
他又等了半个时辰,许王叫见。对他只说了一句话:“明天我去拜访韦大人,你带路。”就挥手命退,韦明德等到出来,才明白过来许王殿下说了什么。
夜色天边,似有一星飞腾而起。虽然微弱,白光已经现出。韦明德嘴唇抖动着,脑子里嗡地一下,闪现的全是祖父几十年的嗟叹,数十年的叹息。
由明到暗,由夜到明。
他晕晕的跟着加财去自己的住处,睡下来,才由不真实而转为真实。把被子一揭,盘腿坐起,面上露出认真。
将有几天和殿下相处,路上说些什么,才勾起殿下对安陵开仗,才能让殿下相信,安陵国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不战自弱。
无意中,又有一道流红飞黄的身影过来,那位侧妃,她是哪一位?
许王房中人不少,三个小厮全在,除了添寿。还有十几个人,是他的贴身护卫,随着他军中来去,忠心耿耿。
案上,展开的是地图。许王手点出一道路线,先对自己的护卫队长宗异邦道:“你明天带着车队,按原先的路线走。路上按我说的,再一一查访。”
宗异邦是个五大三粗的大汉,脸上横肉不少,要是站在热闹大街上,人人会以为他是个地痞。
副队长是杜幽求,见殿下眼光来,挺一挺胸脯,许王道:“你带十个人,跟我和侧妃一起走。”
两个队长都愣住:“侧妃?”
“纪侧妃跟我同行,陈侧妃在马车上。这是个饵,千万给我护好了。半路上死人,可不吉利。”许王想想纪沉鱼要不带上,陈氏就束手束脚。一个气势过人,一个只知道心里阴险,明显差了许多。
再阴重的阴谋,不及雷霆一击。那天晚上,病得那样还气势汹汹,不拿簪子扎人,就拿簪子要扎自己。
他忍不住一笑,再把手点在地图上,细细地交待着。
一切都说完,外面鼓打二更。让人散了,许王出门左转,过了一处小桥,一排房子透出灯光处,是两位侧妃的房间。
染雪打开门,她知道许王是往这里来。纪沉鱼还没有睡,离花正细心为她按摩肩膀。按得呲牙咧嘴,因为没有别人,所以喊出来:“哎呀,哦……痛啊……”
许王再次想起她受伤的原因,那不小带着分量的香炉,他知道她心中嫉恨,没有想到她会下手杀人。
当然杀了一个纪沉鱼,也不能动她分毫。纪沉鱼不是王侯之女,她的命在宫闱中,不值一文。当然,这是建立在许王不追究的情况下。
那个人,拿稳许王不会追究。
换了当时当然是,可是现在,许王不再是以前的心情。纪沉鱼无处不表现的顽强生命力,让许王真的动了心。
这动心,还只是春风吹皱春水,并不是夸父狂追日头。但是,已经是动心。陈氏在表面上,总是表现出她对纪沉鱼的忍让,对于许王偏心纪沉鱼,一副大度守分模样。而其实,白天纪沉鱼对韦明德说的话:“人在泥中,怎么怪别人相轻?”
知道这个道理的人,才是真正的能忍的人。
对离花使个眼色,离花无声无息离开。许王接上手,揉按着手下的肩头。这几天,渐恢复小巧,以前的圆润也在手心中一握。
“殿下?”纪沉鱼感觉得出来,离花功夫也很好,不过她为求快求早好,痛处按个不停。肩膀痛身上痛去按摩的人会知道,正规按摩,是把痛点推开。
而许王,手指弹跳得极快,不会对着一个点一直的推、按、点。这种舒服,只有许王手下才有。
“不是我,还能是谁?”许王取笑她:“叫得我在房外都听到。”纪沉鱼伤风也好了不少,头脑清醒得多,气呼呼:“我也不想叫,这要问殿下,我怎么会受伤。”
后脑勺上被拍一下,许王笑骂:“病好了是不是,这事以后休提。”纪沉鱼才不会不提,狡黠的想到一句话:“我只为您的公主想一想,以后性命交关。”
肩膀上被重捏了一下,纪沉鱼怪叫一声,脸埋在枕上,似老实又似赌气,不再说话。快要入睡时,许王轻声喊她:“鱼儿,明天我们去别处逛逛如何?”
“去哪里?”纪沉鱼一听来了精神。睡意犹在,半懒半倦的侧过面庞,眼波卷而如垂丝海棠花中的丝蕊,妩媚中勾住人心。
许王含笑一丝不落收在眼中,故意卖关子:“去哪里好呢,你有要玩的地方吗?”纪沉鱼心想,有,你放我一个人去玩,就是我想去的地方。
一心二用中,她还是机敏:“殿下自然带路去。”许王大乐:“好,我为你当向导。”纪沉鱼趁他喜欢,要求道:“我骑马去。”
“你会吗?”许王促狭反问。纪沉鱼不服气上来:“殿下你头一回骑马,没有摔过?”许王对她的肩头,他已经收手,坐在床尾,倚着雕红漆床栏,把烛光尽收身子周遭,神采飞扬,如坐烛光里。
纪沉鱼贪几眼,她完全用去画家蒙娜丽莎,法家兰亭序的眼光来。美是美了,不是自己的。
再一次要求:“我自己骑马。”心中一动,强硬地道:“不然我不去了。”许王没有说话,眸子幽深把少女面上如霞光流转的心事在心中,慢吞吞道:“你不想和我一起?”
差一点儿,纪沉鱼要说是。她故作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