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节
作者:连过十一人      更新:2021-06-11 16:49      字数:4927
  我也始终微笑着。我敢说,今天除了胖新郎,就属我最高兴了:胖阿翠再也不会找我的麻烦了,以后她哪还有时间和精力来八卦我的事情!
  二十一
  我带着喜悦的心情回到家里,躺在沙发上看球赛,却不料手机响了,一看是朝烟家的号码。
  “元无雨,你不守信用!”她开口就直呼我的名字。
  “怎么了?我又惹你了?”我也没好气地说,“谁让你这样称呼我的?”
  “是你自己不守信用嘛!”她还在喋喋不休。
  “我到底怎么了?”
  “你怎么了?你自己心里明白。哼!”
  “我心里不明白!”我理直气壮地说。
  “好,我问你,你的新电话号码还有谁知道?你不是说只告诉我一个人吗?”她说完,还冷笑了两声。
  我语塞了。自己不小心让她抓住了把柄。
  前几天我换了手机号码,由联通的换成移动的。我首先把这个新号码告诉了朝烟,因为她每两天都要给我打一次电话,不过,并不是讲什么无聊的东西,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谈学习。那天,我们聊了一会儿,她突然提高声调说:“喂,你听着!”
  我说:“我听着呢。”
  “你这个新号码,不许告诉任何人。”
  “那怎么行呢?”
  “我是说,不能告诉任何学生。”
  我明白了她的意思——不许告诉石榴青。
  “好吧,我保证!”我说。虽然告诉谁是我的自由,但现在离高考只有7个月时间,我不想让她不愉快;再说,我告诉了别人,她也不知道嘛!
  但我还是告诉石榴青了,因为有一天,她在作业本里夹了张纸条,问我电话为什么打不通。其实,我很少和她打电话,那天她老爸给她买了手机,她想试一试,结果没有打通。我就把新号码告诉她了。这也不犯法啊!
  告诉就告诉了,她不说也不会有问题,谁知有一天,高三(4)班的班主任老黄要评职称,找我帮他写总结,不知道我的手机号码,就去问石榴青。石榴青是个老实人,就把号码告诉他了;告诉也就罢了,可她连号码簿都不用查,随手就写了出来,以致老黄用奇怪的眼光看了她半天。
  很明显,这事传到朝烟耳朵里去了。朝烟之前说过,她有“内线”在高三(4)班,现在我相信了。
  既然事实明摆着,我也就不再争辩了,只说:“就为这事?”
  “这事还不严重吗?脚踏两只船!”
  什么啊?我连一只船都没有踏嘛!我一下子晕倒了:事情什么时候变质了哇?
  但我没有这样说,我想就这么敷衍着,高考之后,大家各奔东西,完事。
  “这是工作需要嘛!她是科代表啊,你又不是不知道!”
  “好好好,工作需要!”她很是无奈。
  “要不,咱们再换一个号码,只让你一个人知道?”我假装哄她说。
  “我看不必了,你要做坏事,电话号码也守不住啊!”她倒显出很沧桑的语气。
  我什么时候成了道德败坏的教师了?我又好气又好笑:“好了,咱们不谈这些了,马上就是期中调研考试,你如果没有进入年级前30名,就别打电话给我!”
  “哼,我才不想打电话给你呢!”
  “那你打电话给谁啊?”我笑着问。
  “你管得着吗?”
  “好好好,我不管,但你的成绩千万不能垮啊!”我几乎是哀求了。
  “你放心,我会让你满意的——看窗外!”
  我朝窗户外面一看,哈,她今天真漂亮,穿着红白相间的短风衣,白裤子,亭亭玉立,就像秋天里的一株银杏树!
  我悄悄向她竖了竖大拇指,她得意地笑了。
  二十二
  4。 最佳拍档
  “哎,哎!”我正在办公室收拾书本,准备去教室上课,就听到窗外有人喊我。抬头一看,是石榴青!她这个人就是怪,从来不称呼我。
  “什么事?”我问。
  “教室里来了好多人,”她脸蛋红红的,很紧张的样子,“好像是来听课的。你准备了没有哇?”
  “听课?我没有听说有谁要来听课。”我很惊讶。
  “好像都是外地的,还有教育局的,都是刚刚来的。”石榴青的语气不无忧虑。
  这是谁出的馊主意,也不打声招呼,直接就到教室听课?
  “不要紧,”我可不想吓着石榴青同学,就笑着说,“我应付得了。你快去吧。”
  “哦,”她看了看我,眼睛很清澈,“我们……我们都会配合你!”
  “谢谢!”我举起手,朝她做了一个“V”字。她甜甜地笑了,露出浅浅的酒窝,然后就疾步走了。
  我又坐了一下,稳一稳神。这是谁安排的,来偷袭我?不过我也不是没有见过什么场面,区里市里的竞赛课、公开课也讲过不少,怕什么?想到这里,我夹起课本,样子很牛地向教室走去。
  进了教室,才觉得石榴青的担心不无道理:教室后面密密麻麻地多出十几颗肥肥的脑袋,有本市教育局的,其中还有局长,也有外地来“取经”的。我们这个城市经济落后,教育——准确地说是应试教育——却远近闻名,常常有人不远千里前来参观学习。作为本市门面的第一中学,自然担当了“窗口”的角色,来了什么人,就被带来听课。今天这帮人看样子级别还不低,要不然教育局长不会亲自陪同。
  TMD,这种倒霉的差使怎么落到了我的头上?那几个外地人拿出IBM或者东芝笔记本,架在膝盖上,做出蛮吓人的架势,好像要把我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都记下来似的。这节课千万不能搞砸,要不,校长甚至教育局的领导们都会向我兴师问罪的。
  “上课之前,我先给大家讲个笑话。”我来了一个开场白。
  “在沙漠里,有一个人,奄奄一息,快饿死了。就在这个时候,上帝忽然出现在他跟前。”
  我看了石榴青一眼,她正睁大眼睛听得出神。
  “上帝对这个人说,现在,给你一个机会,你可以提出一个愿望,我可以让它立即实现。记住,只有一个愿望。”
  我故意停顿了一下,眼睛往下面扫了一圈,所有的人,包括肥头大耳的领导们,都很入迷。
  “你猜这个人说了什么?”我又吊了一下胃口。
  “水。”“食品。”“水果。”学生们七嘴八舌地回答。
  “老婆……”我不紧不慢地给出答案。
  “哈哈哈哈!”学生们大笑。局长的脸立刻成了酱紫色。外地人露出不屑的表情。
  “马上有一个美女出现在他面前。”我可不管他们的反应,继续讲下去,“这个美女道,‘都这个样子了,还想女人!’说完,立即消失了!”
  大家显出失望的表情。
  “这个可怜人嘴里徐徐吐出最后一个字——饼!”
  大家先是一愣,继而通通哈哈大笑起来。不过石榴青没有笑,好像在思考什么似的。
  等大家笑得差不多了,我也调整一下自己的表情,严肃地提出了一个问题:“大家说,这个人丧失了最后的活命机会,主要原因是什么?”
  大家又愣了,不知道如何回答。我也急了,平常反应挺快的学生,怎么脑瓜一下子失灵了呢?
  还好,我有石榴青。只见她“刷”地站了起来,用夜莺一般的声音答道:“这说明我们说话读文章断句要准确!”
  “很好!”我赞扬了一句。
  大家也轻轻“哦”了一声,表示佩服。那些听课的领导眼中也流露出赞许的表情。
  石榴青又看看我,轻轻抿了抿嘴。
  “请坐下!”我朝她挥挥手。
  她文雅地坐了下去。
  二十三
  “这节课,我们就讨论一下在断句中容易出现哪些错误,我们该如何避免这些错误。”我边说边板书了一行文字:“家产全部留给儿子女婿外人不得霸占。”
  “没有标点符号!”眼尖的学生立即提醒。
  “我再给大家讲一个故事。一个财主老年得子,儿子尚年幼,而女婿已是壮年。他去世时,就立了这样一份遗嘱。女婿、儿子共享财产,相安无事。但是,儿子长大后,去官府起诉,要求姐夫归还霸占的家产。姐夫不服,拿出遗嘱作证。谁知县官念了一遍遗嘱,女婿就哑口无言了。你们知道是怎么回事吗?”讲完故事,我又用期待的眼光看着大家。同学们都不回答,却把目光一起聚集到石榴青身上。
  石榴青不辱使命,立即站了起来,大声答道:“财主害怕女婿谋害儿子,所以立了这样一份模棱两可的遗嘱。它可以这样断句,家产全部留给儿子、女婿,外人不得霸占;也可以这样断句,家产全部留给儿子,女婿、外人不得霸占。县官采纳了后一种断句方式。”
  大家立即鼓掌表示鼓励。个别男生还兴奋地拍打课桌。
  “很好!”我又表扬她。
  听课的人也手指着她,小声地议论着什么。大概是说这个女生真不错。
  接着,我又举了几个例子,让大家寻找例子中暴露出的断句问题,并归纳解决这些问题的办法。大概是在高二时四班没有上过一次公开课,大家心里憋着一口气,今天要把它吐出来似的,大家回答问题都非常积极,而且都很有见地,让听课的人频频颔首。尤其是石榴青,不但积极答题,而且还归纳出了几种很实用的解题方法,以至听课的局领导脸上的笑容一直都没有消失过。
  下课后,听课的一个外地MM跑过来,要我留下电话和信箱。当着学生的面,我也有些难为情;更可恶的是,学生们不看我,都朝着石榴青吹口哨!
  石榴青满脸通红,低着头跑出了教室。
  这帮家伙,人小鬼大!
  那个MM莫名其妙地看着我。
  我忙说:“孩子们调皮,不要见怪。”
  “我是说,那个女生怎么……”那个MM的好奇心很强。
  我板起脸道:“她是语文科代表。”
  一个叫容真的女生插嘴道:“他们是最佳拍档。”
  “哦。”MM似乎明白了。
  我撇下她,向着办公室落荒而逃。
  进了办公室,坐了一会儿,心里刚平静下来,就看见石榴青走了过来。说实话,今天的课没有讲砸,她是立了大功的。
  “刚才发的训练题什么时候交?”她倒一本正经地开始谈论公事了。
  “嗯,明天收上来看看——今天谢谢你呀!”
  “是吗?”她淡淡地笑了,“不用,是你自己课讲得好!”
  不等我再说什么,她又匆匆走了。
  望着她的背影,我竟然有些怅然若失。
  5。 走完高三
  那节课的成功,让校长在局长和外地同行面前很有面子,校长也破天荒地当众夸奖了我几句:“我们一中的老师,都是不错的。譬如元无雨老师,那节公开课就讲得非常成功。”
  不过有一个学生对我的成功并不感到高兴,具体地说,是对那节课的过程颇有微辞。没有错,这个学生就是朝烟。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听说那节课我和石榴青是“最佳拍档”,几天后她就在电话里对我冷嘲热讽:“祝贺你呀,讲了一节那么成功的公开课!”
  我当然听出了嘲讽的意味,心里很恼火,但考虑到高三学生属于重点保护对象,就没有和她计较,只是一笑了之。
  谁知她得寸进尺,“听说元老师和科代表珠联璧合,配合得很默契呀!”
  “你好好读自己的书,少管闲事!”我没好气地说。
  “我是好好读书呀!不信你问老王,10月调考,全班第三!”她底气十足地说。
  “不错,”我干咳一声,拿出为师者的语气,“不过不要自满,这只是一次调考,真正的考验是高考!要再接再厉!”说完这话,我抿着嘴偷偷地笑了。我最讨厌说这些屁话。
  “不和你说了!没劲!”她挂了电话。
  我也如释重负。
  其实,她的成绩进步,我是知道的,因为老王常常有意无意地在我面前提起她:“这个朝烟还是听你的,小元,你和她谈过一次之后,她就再也没有旷课了。这不,几次考试都稳居前五名!”
  我忙说:“这都是您这个班主任的功劳哇!我哪里有那么大的能耐?”心里直讨厌他怎么也变得有些八卦了。也许老王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自己心里有鬼吧!
  说实话,我还是很关注朝烟的。她是穷人家的孩子,又这么漂亮,如果没有读出好前程来,未来是很危险的。
  高三是关键时期,我不能惹朝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