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节
作者:朝令夕改      更新:2021-06-05 11:27      字数:4765
  两个人正亲得天昏地暗,房门“吱呀”一声开了,紧接着是一声女孩子的尖叫,随后“砰”地一声房门再被阖上,一切重归宁静。
  四瓣初分,两人剧烈地喘息着,双颊泛红,苏咏盯着陈景仪的唇,低声笑了,说:“香肠嘴……”
  “烧饼嘴。”陈景仪飞快地还口,苏咏摸摸自己的唇,早已肿麻胀痛,他不以为然地一挑眉,说:“烧饼夹香肠,天生绝配。”
  陈景仪神色有些不自在,端了药过来,欲言又止,被苏咏火眼金睛觉察,说:“有什么话尽管说,不必顾虑。”
  陈景仪沉吟了许久,一手抚上苏咏的面颊,低声说:“你让我迷惑,苏咏,本来……我是不可能喜欢男人的。”
  那言下之意,这个直人已经快被掰弯了?苏咏眉开眼笑,说:“又没让你大范围宽领域地喜欢男人,你只喜欢我一个就好。”
  陈景仪怔了一下,随后笑了,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你知不知道,我是个死心眼的人?”
  起先,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告白,惹得他心生烦厌,避之唯恐不及,后来,他契而不舍,真挚热烈,已经搅乱了他的心房,如今,他舍命相搏,无怨无悔,所以,他再也不能无动于衷了……
  因为系里有会,陈景仪盯着苏咏吃了药便匆匆离去了,他刚走不一会儿,米丽丽探头探脑地闪进门来,抱着绝大的一捧花,啧啧赞叹道:“病房果然是个容易发情的地方,居然让我看到那么服务的一幕。”
  苏咏老皮老脸地朝她一笑:“美女,怎么,看不惯别人两情相悦啊?”
  米丽丽把花砸在他头上,额角挂了几根黑线,难以置信地嘀咕:“居然……陈老师居然这么快就被你上手了……”
  苏咏正要得意一番,小系花话音一转,抚着下巴说:“唔,估计错误,陈老师像是可0可1的啊……”
  苏咏后背一阵恶寒,一边暗自庆幸当时没和此女修成正果,一边暗暗算计着怎么先下手为强。
  害人之心必须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他的目标,是压倒。
  ……可不是躺倒!
  十三、
  秋高气爽,风清云淡,两旁的景色葱郁宜人,可惜范韫头天晚上失眠了大半宿,实在无心观赏,一上车就歪在座位上迷糊起来,曲希诚帮他系好安全带,将靠背向后放了放,范韫哼了两声,片刻之后,睡成死猪一头。
  车子在高速公路上飞驰,秋日的阳光暖暖地追逐着银白的弧线,轻柔的音乐声飘荡在车内,舒适安详,梦里,都漾出丝丝甜香。
  过收费站的时候,范韫醒了过来,揉了揉眼,嗓音低哑,问:“还有多远?”
  “大约中午到。”曲希诚看了看表,估算着时间,“饿了吗?去下一个休息区吃饭。”
  “我不饿。”范韫摇摇头,打了个呵欠,睡了一觉之后精神好多了,他坐直身体,看见自己身上盖着一条薄毯,不由得脸一热,轻声道了谢,把毯子卷起来抱在怀里,残留的温度,一直暖到心上去。
  曲希诚回他一笑,专心开车。
  范韫侧着头看了会儿风景,觉得无聊,转过来端详着开车的人:俊朗端正的五官,略带严肃的、一丝不苟的神情,微抿的唇,清澈而深邃的眼神,握着方向盘的修长有力的双手,彰显着这个男人坚定而诚挚的性情——有人说认真的女人最美丽,男人也一样,专心致志的样子,更显得卓然与性感,让人不由自主地沉迷。
  “看入迷了吗?”感觉到凝滞在脸上的视线,曲希诚调侃了一句,范韫的脸刷地红了,转过头去,继续听歌看风景。
  心里有些懊恼,明明两个人发生过那么亲密的关系,自己却懦弱得不敢承认,结果不仅要在他面前装白装纯洁,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也落得不冷不热的尴尬,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温柔缠绵的女音萦绕在耳边,正应了此时此刻——
  情万绪,意痴迷,欲说无言语
  寻觅觅,无佳句,灵犀在心里
  独怕言语不尽意,眼波才动费猜疑
  独怕言语不尽意,一时无处表达我真心意
  范韫越听越郁闷,恨死了自己的温吞软弱——除了伤害最温柔待自己的人,一点用也没有。
  一曲终了,男人打破沉默:“小韫,不要急,我的心意不变,你可以慢慢想清楚。”
  中午时分,他们到了黄骅市,先到预订的饭店房间换洗过后,填饱了肚子,神清气爽地直奔黄骅港。
  早过了游人如织的夏季,海滩上清静整洁,港口处泊着游轮,几只海鸥掠过头顶,声音好像猫在叫。
  潮润的带着咸腥味的海风拂过腮畔,两个人牵着手漫步在长堤上,一侧是柔波拍岸,另一侧的滩地上,满地的小蟹在晒太阳,见有人来,都不约而同地往洞里钻,一片沙沙沙的声音,范韫兴致来了,跳下去找了根枯枝钓螃蟹,结果螃蟹没钓上来,反倒被人捕捉了无数浅吻。
  黄昏时分,他们乘船出海,所幸谁都不晕船,两个人并排坐在甲板上,看着浊黄的海水渐渐转成清碧,而天边的夕阳已大半沉入波涛,范韫趁四下无人,第一次,主动亲吻了曲希诚。
  夜幕降临,去附近的海鲜市场吃通了一条巷子,才觉得尽兴,他们依旧牵着手,慢慢踱回饭店。
  一切都温馨美妙得如同幻境,是他在梦中都不敢奢望的——曲希诚那么温柔体贴,只看着他,只陪着他,只关心着他,从没有过这么多温情供他独享,范韫几乎受宠若惊,一边小心翼翼地接受着,一边试图努力回报,虽然仍有些羞涩拘谨,但是他的纯稚真诚,已经足以让对方欣喜了。
  在饭店的房间里仍能听到隐隐约约的海涛声,范韫洗去了一身的潮气,坐在窗边发起呆来。
  曲希诚订了两个房间,是绝对不欺暗室的人,面对范韫疑惑的眼神时他也是坦荡地笑称“怕共处一室会把持不住自己。”让仍在硬着头皮装白的范同学心跳加速,愧疚丛生。
  异乡的夜风似乎有些微寒,范韫看着海上天空相映照的皎洁明月,深吸了几口气,下定决心,冲出去敲开隔壁的房门,结结巴巴地撒了一个极不高明的谎——
  “我的房间……看不见大海,我想……到你这里看……看海。”
  曲希诚了然地一笑,侧身让他进来,范韫低着进了房,随后关上房门,跟着曲希诚在窗前坐下,见小几上有刚开启的红葡萄酒,他一言不发地取过男人手中的杯子,把剩下的半杯酒灌入喉间,心情一下子轻松了不少,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曲希诚,突然笑了,说:“我上小学的时候,看《倾城之恋》里范柳原去找白流苏、要在她房间里看月亮那段,一直没弄明白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他吻了她,后来……长大了,才懂得一些。”
  “是吗?”曲希诚噙着一抹笑,声音转得低哑暧昧,“现在,你明白发生什么事了吗?”
  范韫放下酒杯,整个人朝曲希诚倾过身去,声音细微却坚定——
  “发生了什么?你告诉我。”
  不要拒绝,我已鼓起了全部的勇气。
  迎接他的,是温暖而结实的胸膛,炽热的唇覆了下来,顷刻间,吞没他的呼吸……
  十四、
  在那个人的怀里醒来,真是新奇的体验,从未有过的充实与满足感溢满心间,范韫将头埋入他的肩窝,唇角悄悄勾起一个笑容。
  结实的手臂环上他的腰,男人慵懒诱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昨晚睡得好吗,小韫?”
  范韫羞得连头都不敢抬,昨晚大半宿体力运动,累极之后睡得格外香甜酣沉,一觉醒来,身体各处的知觉都跟着恢复了,比起初次体验好了很多——上次像是被大象踩过,这次,勉强算是被猩猩踩吧。
  宽厚的手掌抚上他的腰间,手指时轻时重地按揉着,舒服得让人不禁叹息,范韫打了个呵欠,嘟囔了一句:“为什么你不是女人?”
  如果他是女人,那就太完美了,他们可以名正言顺地在一起,一辈子不分开。
  可惜,他懊恼地摇头,人是不能太贪心的,世界上根本没有十全十美的事。
  曲希诚把他揽在怀里,低声笑了,说:“那你可就惨了。”
  “为什么?”范韫抬头,忍不住亲了他的脸颊一下,动作已经十分自然。
  “我要是女人,必然是一个索需无度的贪婪女人,你一定会肾亏。”曲希诚调皮地眨眨眼,低头啃咬他的下巴,含糊不清地说,“因为……实在是太喜欢你了……”
  是男人我也很惨啊!范韫暗自腹诽——不过,昨夜的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温柔,呵疼宠溺,让人连骨头都酥了。
  灵活的手指舒缓了酸乏的肌肉,瞌睡虫又钻了出来,范韫揉揉额角,赶走那些无聊的想法,男人轻笑着,在他眼皮上印下一吻,低声说:“再睡一会儿吧……”
  “嗯。”他应了一声,意识很快模糊起来。
  愉悦的休闲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两个人睡到日上三竿,换洗过后去买了些纪念品,用了午餐,踏上归途。
  范韫翻出一盒摩卡巧克力,一粒给自己,一粒喂给曲希诚——后者正专心开车,腾不出手来——然后,习惯性地舔舔沾着碎屑的手指,看在某人眼里,好像间接亲吻一样。
  “谢谢。”曲希诚半真半假地跟他调侃,“唔,如果我半路流鼻血,绝对是被你诱惑的结果。”
  范韫扶了扶眼镜,装作没听见,把音响调高,跟着轻轻哼起来——
  请你再为我点上一盏烛光,因为我早已迷失了方向,我掩饰不住的慌张,在迫不及待地张望,生怕这一路是好梦一场。
  而你是一张无边无际的网,轻易就把我困在网中央,我越陷越深越迷惘,路越走越远越漫长,如何我才能捉住你眼光?
  情愿就这样守在你身旁,情愿就这样一辈子不忘,我打开爱情这扇窗,却看见长夜的凄凉,问你是否会舍得我心伤?
  ——像梦一样,因为太美好,让人不敢相信那是真的,更不敢相信它永远不会醒来。
  一旦真心投入,便会不由自主地患得患失——想要承诺,可是心里也明白:感情不在了,一卡车的保证书就算公证了也没用,若是情深意重,又何须什么口头上的承诺?
  恋爱中的人,都是矛盾而容易自寻烦恼的,范韫脑袋里早成了一团糨糊,想一睡解千愁,又不肯错过与他相处的分分秒秒,只好猛吃薄荷糖以振奋精神。
  曲希诚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一路不语,直到出了市区,才开口问:“走高速,还是国道?”
  高速只要两个半小时就能到家,国道五个小时,范韫在理智与情感之间挣扎片刻,容许自己任性了一次——
  “国道,我想看风景。”
  曲希诚莞尔一笑,扭转方向盘拐上国道。
  醉翁之意不在酒,更不在山水之间,只是为了,多些时间和你在一起。
  范韫绽开一个恬淡的笑容,默默祈祷——
  神啊,在前方制造一场塞车吧……
  查完出勤,陈景仪拎着一罐天麻鸭去探病,这些天来他有大半时间泡在医院照顾那个状况百出的不安分小子,至于豆腐,自然也互吃了无数。
  腹部的伤已经开始愈合,身上大大小小的擦伤也消得差不多,到底是年轻身体好,兼之精力旺盛,苏咏在病房里呆得无聊,几乎天天要往外溜——有几次陈景仪是从游戏厅里把他揪回去的,还有一次是在小巷子里发现他正和三个小混混僵持不下,当时陈景仪的心跳都要停止,解决了混混之后,随即一巴掌拍在苏咏后脖子上,紧接着劈头盖脸一顿臭骂,骂得苏某人大气也不敢喘,连连保证会在医院老实呆着,决不再犯。
  然而,看着空无一人的病房,陈景仪气冲牛斗,额上霎时青黑一片,煞气腾腾。
  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在盛怒之下失手砍死某人,他放下炖品,出门拦住一个护士,询问病人的下落,那个护士眨了眨大眼睛,说:“他今天很乖唷!一直呆在病房里没有出去。”
  没有出去?陈景仪拧着眉,道了声谢之后回到病房,一把拉开卫生间的门,顿时目瞪口呆。
  苏咏顶着一头湿发,除了腰腹的绷带之外不着寸缕,结实匀称的身体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他面前,修长优美的线条,没有一丝赘肉,宽肩窄胯,腰线光滑紧绷,浅麦色的肌肤淋了一层细密的水珠,显得润泽温暖,诱人至极。
  陈景仪不由得喉咙一阵发干,火气似乎都降到了下腹,他无奈地叹了一声,苦笑不已。
  本以为在心理上接受一个男性的感情就已经是极端的妥协了,却没想到生理上也能如此轻易地被吸引。
  是直人变弯太容易了,还是他本来就是带弹性的?
  苏咏见他一双怒火升腾的双眼很快变幻成不易觉察的欲火,暗爽在心里——不枉他憋在卫生间半个多小时,就为了这惊鸿一瞥的色诱。
  “你在干什么?”好半晌,陈景仪才想起开口质问,只是不觉嗓子早已暗哑。
  “洗澡呀。”苏咏笑出一口白牙,拧开莲蓬头,水珠溅了一地,“光擦不过瘾,何况男女有别,我不好意思每次都麻烦护士。”
  见他腰上的绷带已经洇湿了不少,陈景仪沉下脸来,低声说:“胡闹!还不快出来!”
  苏咏挑挑眉,也罢,反正目的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