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那日阳光从窗口洒在屋里，到处都是光亮，有鸟雀在窗外鸣唱，尉迟修焕就坐在我是身边，离我那么近，近得让我沉醉在他身上散发出的淡淡清香。
  那一刻我知道，我陷进了一个可怕的深渊，却情愿溺死在里面。
  君莫伤　第六篇
  天气渐冷的时候，我已经可以像往常一样到处走动。
  祁沧瑶依然孤傲的像个孔雀，可我却万分小心的提防着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个镖局里到底谁是官府的眼线。每天的生活表面平静如水，我却知道一旦被触发了，一切将不可收拾。凤凰有好些日子没有来了，想是黄泉那边又出了什么事故。
  我，君莫殇，一个人身陷江浙镖局，联系不上黄泉，生死只有靠天。
  可我并不后悔，有时候我甚至会傻傻的想：去他妈的黄泉，什么小主子，什么复兴天朝，都见鬼去吧。这一切对我有什么好处？我只要能见到尉迟修焕对我温柔的笑脸，听他宠溺的叫我〃莫殇〃，我就满足了。可是老天总是在人最得意的时候泼瓢冷水，几乎每次祁沧瑶都会如鬼魂一样幽怨的出现在我们身边，冷冷的看着尉迟修焕。尉迟修焕当然招架不住这些，因为他欠他的。
  在我几乎淡忘了凤凰的存在的时候，他又出现了。
  〃三少爷，最近都还顺利吧？有没有什么动静？〃
  〃没有，我也不知道谁是眼线，只是觉得祁沧瑶有些可疑。〃
  〃祁沧瑶。。。。。。〃凤凰顿了顿，〃那尉迟修焕呢？〃
  〃我觉得尉迟不像官府的人，虽然和官道上有些来往，不过都是生意上的事情，除了这些很少和官府的人接触，也没有见什么可疑的人到镖局来。〃
  〃是这样。。。。。。〃
  〃那边怎么样了？小主子还在杭州城？〃
  〃恩，教主已经开始暗中招收兵马，只是最近官府好像注意到我们，要时刻小心才是。〃
  〃凤凰。。。。。。〃
  〃恩？〃
  〃如果我。。。。。。不想干了呢。。。。。。？〃我怯怯的问。
  〃什么。。。。。。？！〃凤凰惊讶的看着我，虽然我看不见他的表情。
  〃我。。。。。。我不想再成天躲在见不得人的角落。。。。。。〃我好累。
  凤凰深深的吸了口气，一把搂过我，抱得紧紧的。
  〃我知道。。。。。。我知道。。。。。。〃
  〃凤凰，你有喜欢的人么？〃如果我说我是为了我喜欢的人。。。。。。你能懂我么？
  凤凰愣了愣，轻笑。
  〃有啊，凤凰的心从一开始就给了小主子了。〃他不着边际的说着，却洋溢着无比的幸福。
  小主子？心莫名其妙的紧了紧，又是我没见过的人。原来我在黄泉里只是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可怜虫。
  〃怎么了？忽然想起问这个？〃
  〃没什么。。。。。。〃
  〃想左冽了？〃他在使坏。
  〃没有，我已经忘记他了。〃是的，真的忘记了，自己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满脑子都是尉迟修焕的身影。师兄对于我到底是个什么存在？是儿时的依赖是懵懂的爱慕？只是如此而已，当时我们一起做任务，我失踪了这么长时间他居然都不派人来找我。果然，他的心里只有大师兄。我恨恨的想。
  〃真的忘记了么？〃
  〃真的。〃
  〃那你是稀罕上我了？〃坏笑。
  〃做梦！〃一句话说出口，忽然觉得胸口闷闷的，凤凰，与他相识不过三个月不到，却已经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从来没有过任何戒备，也没有想过会不会有天被他出卖。黄泉的凤凰，本身就是个传奇。
  〃呵呵，你不要告诉我你终于被祁沧瑶迷倒了~〃
  〃没有。〃我平静的说出他的名字，让凤凰呆呆的坐在那里半天都没有动静。
  〃不可以。〃不高的声音却充斥着不可违抗的威严。
  〃我不允许你喜欢他。我以凤凰宫宫主的身份命令你，不准喜欢上尉迟修焕！〃从来没有听过他如此严厉的口吻。我忘记了，他是凤凰宫的宫主，他叫我一声〃三少爷〃完全是出于对师父的尊敬。他是我的上司。我，只是黄泉的一个棋子，小小的。
  我无言。
  为什么。。。。。。为什么我连喜欢一个人的权力都没有。。。。。。我可以喜欢的不喜欢我，好不容易让我遇到尉迟修焕，就算是个替代品被疼爱我也心甘情愿，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要这样残酷的夺走我的感情。。。。。。为什么你们可以自由的去追逐自己心爱的人，我却连只是心里喜欢却都不可以。。。。。。
  心痛得让我不得蜷缩起身子，捂住胸口。
  凤凰出奇的冷漠地坐在一边。
  〃莫殇，你没有选择。从你到黄泉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他的声音冷冰冰的，我从来不认识。
  注定。。。。。。了，我没有选择。
  不知道凤凰什么时候离开的，只看见月色冷清，秋风吹来，让我瑟瑟发抖。
  祁沧瑶猛的扇了我一耳光，好狠。我连退数步，撞在桌角上，一阵疼痛。我还没有回过神，祁沧瑶就已经到了近前，一把掠住我的下巴，克得我深深的疼。
  〃莫殇，不要以为我忘记了。你终究是个来路不明的人，你怎么会就那么巧被修焕碰见了带回了镖局，天下哪有那么巧的事情！不要以为我是傻子！〃
  我惊的一身冷汗，他开始怀疑我了。如果尉迟修焕知道我是黄泉的人。。。。。。我大气不敢出的盯着他。他依然一副冷俊面容，连威胁的话也说的极其平常，却让人听起来更加毛骨悚然。他冰冷的手指缓缓滑过我的嘴角，染起一丝鲜红。举在我面前，晃了晃，伸出舌极度妖媚的舔过。
  〃要想活命就老老实实的不要乱来。〃他细长的眼眉中射出锐利的光，像是刀剑划过我的脸。
  我狠狠的瞪着祁沧瑶，慌忙于掩盖自己的恐惧。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面对他的时候一种畏惧感就油然而生。尉迟修焕一大早就出了门，我被叫到祁沧瑶的房间，就知道没有什么好事情。现在给我的感觉好象就是丈夫不在家，大老婆在欺负小老婆一样。我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我君莫殇堂堂一个男儿，有胳膊有腿，怎么能被这样一个人妖灭了威风，若在平日早就动起手来，只是眼下我还不能太冲动，镖局里有官府的人，万一我们大打出手被暴露的就不只我一个，况且小主子还在城里。。。。。。想到这里，我生生吞下这口气。
  〃我才没有你那兴趣，不要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尉迟大哥怎么对我是他的事情，我也管不着。〃
  祁沧瑶哦了一声，〃不要告诉我你对他一点意思都没有。〃
  〃没有。〃斩钉截铁。
  〃好！〃祁沧瑶忽然笑了笑，伸手拿出个瓶子给我。
  我警惕的看着他。
  〃回去把你的脸收拾收拾！〃
  我莫名的接过瓶子，他做什么？打了我还要给我药？
  祁沧瑶似乎是看透了我的心思，满目鄙夷的不屑道：〃我是不想晚饭的时候又看到你这张肿脸。〃
  晚饭的安排着实诡异。空荡荡的院子里一张桌子，三个人。围坐在桌前，祁沧瑶看了看我，不动声色的笑了笑，既而转向正为螃蟹烦恼的尉迟修焕。也不知道今天厨子为什么会选择螃蟹。我觉得我在黄泉的时候似乎从来没有吃过。尉迟修焕好象也不太在行，折腾了半天，终于放弃了。祁沧瑶却很得意的样子，伸手拈了一只，去了壳用牙签仔细挑出蟹肉，一一放在尉迟修焕面前的小碟子里。尉迟修焕显然被这种细活震撼了。
  〃这个。。。。。。是这样弄的么？〃
  〃怎么？还要我喂到你嘴里不成？〃祁沧瑶虽然脸色沉寂，声音却说不出的婉转。尉迟修焕尝了一口，赞口不绝。
  〃恩，要不是有沧瑶，这顿螃蟹就要浪费了。哎？莫殇？〃他终于意识到我的存在，转向我奇怪的问道：〃你怎么不吃？不喜欢么？〃
  还没有等我答话，一块蟹肉被放在了我的碟子里。抬头看去，祁沧瑶正满脸笑意的看着我。那笑容如春风拂面，但在我看来却是冰冻无比。〃吃吧，你也不太会弄这个吧。〃
  真会装好人。我狠狠的嚼着蟹肉。
  尉迟修焕今日出奇的话多。
  〃沧瑶，今天我去了趟衙门。吴知县说过几天就能把通行证给我们。〃
  正专心剥螃蟹的祁沧瑶抬头，冲尉迟修焕微微笑了笑，表示知道，又低头继续。尉迟修焕看的眼神暧昧。
  〃上次的劫镖，幸亏没有什么损失。。。。。。〃尉迟修焕喝了口酒转向我，〃莫殇，你的伤都好的差不多了吧？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了？〃
  我摇头，继续看着脸膛渐渐泛红的尉迟修焕。他的双目依然明亮如初，就像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一样。
  〃唉，当时我真是吓出一身冷汗。你们两个啊，我真不知道是去救你还是救你。。。。。。〃他在说祁沧瑶。
  〃你最终还不是去救他了。〃祁沧瑶轻描淡写。
  〃。。。。。。我看尔度他们在你身边，估计你应该没什么问题。〃尉迟修焕盯着祁沧瑶的脸。
  〃我又没有怪你，你这么紧张干吗？〃祁沧瑶抬脸笑道。这个人是觉得平时脸部肌肉太过僵硬了今天大大放松一下吗？
  〃不，。。。。。。我只是怕。。。。。。〃尉迟修焕还要说下去，被祁沧瑶伸手止住了。
  〃都说了，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说了。。。。。。〃祁沧瑶的眼中浮现出悲凉的神色。我模糊记起王松海跟我说的事情。
  两个人都忽然间不说话了，我也只有默默的看着他们。
  一个冷漠张狂，淡如白碧。
  一个明俊开朗，热情如火。
  天壤的差别却有着鱼水的契合。
  我真的，只能站在一旁，远远的看着，看着尉迟修焕，一如从前看着左冽。
  我拿起尉迟手边的酒，一仰脖，全都灌了下去。好烈的酒，我不由的猛咳几声。有人轻拍我的背，〃莫殇，你喝什么酒啊，你还小呢。〃是尉迟修焕。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我怕陷进去。
  甩开他的手，〃我不是小孩子！〃我猛的吼道。你们都把我当小孩子。我抬头，看见祁沧瑶正怔怔的看着我，眼中掠过一丝惊讶。
  我不是小孩子，我可以面对一个武林高手而不心慌意乱，我可以杀了人之后面无惊色，我可以在我心爱之人面前装出快乐的样子，我可以。。。。。。我可以忍。
  尉迟修焕拿走我手中的杯子，扶起我，〃我送你回去休息吧，你的伤刚刚好，不要太累着了。〃
  我没有醉，一壶酒而已，但我却站不稳，一路摇摇晃晃。尉迟修焕一直扶着我，我依附着那有力的臂膀，直到床前。他小心的把我安顿在床上，给我盖上被褥。
  〃好好睡吧。〃他习惯的撩开我额前的发。他起身要走。
  我抓住了他的衣襟。留下来陪陪我吧，尉迟修焕。。。。。。留下来吧。。。。。。我心中暗暗祈祷。尉迟修焕回身见我不说话，慢慢俯身，在我额头上留下一吻，很轻很柔，就像很小的时候，左冽会在我哭的时候亲亲我的额头。
  〃不要想太多了。。。。。。〃
  尉迟修焕还是走了，我斜眼看去，院内的枯枝在门上、窗户上投下寂寥的影子。
  也许真的是酒的作用，迷迷糊糊之间，很快的就睡着了。满脑子都是血的影子，那是最深处的烙印，是什么终究不能摆脱。
  不知道睡了多久，就醒了，无比清醒，再睡就睡不着了，干脆起身，披了外衣，推门出屋。屋外月光皎洁，抬头看去，月亮圆似银盘，原来今天是中秋。不知道师弟师妹们是不是又偷偷凑在一起商量着出去玩了。黄泉虽然门规甚严，但门下弟子之间的感情却亲似一家。在那样一个充满残酷训练和调教的阴森之处，也只有小孩子们之间的温暖让人觉得自己还有活气。我想起了左冽，小时候他最疼我。经常是我因学艺不精被打的遍体鳞伤，都由他亲自照顾我。他总是说〃莫殇是最乖了，喝药都不叫苦〃〃莫殇最勇敢了，扎伤口的时候都不喊疼〃左冽，你可知道那只是因为你，我要做一个坚强的莫殇，在你眼中，我要是最好的。
  自顾自的悲伤了一阵子，我定了定。这里是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