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节
作者:公主站记      更新:2021-06-05 11:26      字数:4933
  看着他,李希琉发出一声极轻微的哼笑,“也对,你身边的每一件事、心里的每一寸心思,都逃不过我的眼睛,是吗?亲爱的璃儿。”
  这……避开他探问的锋芒,萧璃含糊似地点点头。“是啊,我说过,我不再骗你的。”
  “说的也是,你答应过我的。”李希琉低缓的语音透着一股冷洌,揽在他腰间的手也放了开来。
  “紫瞳!”突然,他朝身旁喊了声。
  夜紫瞳迅速从官列中走出,俯身跪下,“臣下在此,不知皇上有何吩咐。”
  李希琉瞥了身旁人儿一眼,“萧公子累了,你代朕送他回去。”
  “是,臣遵旨。”夜紫瞳恭敬回道,又转身望向萧璃,“萧公子,请。”。
  萧璃看了李希琉一眼,起身,缓步往夜紫瞳站立的方向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他默默在心里数着。小心翼翼踩着台阶而下,不让自己出错。身后,李希琉锐利的眸光一瞬也不瞬地盯着他瞧。
  “紫瞳,上前扶着萧公子,别让他摔着了。”李希琉叮咛着。
  “是。”夜紫瞳领命上前,来到萧璃跟前。
  咦?怪了!萧璃觉得今天的夜紫瞳似乎比平日还要高大些。可是,夜晚视线非常昏暗,他实在看不清楚。算了,不管了!“劳烦您了,相爷。”
  萧璃正想伸手攀上夜紫瞳,坐在皇椅上的李希琉突然从身后发出一声狂怒,“够了!都给我退下!”
  身旁的几个要臣见主子发怒,全都识趣地退到一边去。
  李希琉大踏步愤怒冲到萧璃面前,一把抓起他的手,过强的力道差点将手中细骨掐碎,“混帐!你的眼睛究竟出了什么毛病?你看不见吗?你眼前的人的是谁?夜紫瞳长得这副德性吗?”李希琉指指尴尬退在一旁的夜心。
  “夜紫瞳有这么高大吗?天哪!他都走到你面前了,你竟然还认不出来,你究竟!?……”李希琉气到几乎说不出话来,只能更加死命抓住他,“混帐!为什么要瞒着我?我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吗?你说了,你这一生只有我李希琉一人,既然如此,为什么连我都要瞒?!”最后一句话几乎是狂啸而出,虽然充满对情人的不满与怨对,却怎么也掩不住满腔的心酸与悲痛。
  “对不起……”萧璃低垂下眼,一声声道歉着。
  他不是故意要瞒他,只是单纯地想保有这一刻。他们好不容易在一起了、好不容易拥有这样的幸福,他不想让任何不愉快的事破坏此情此景。
  “不要说对不起!”李希琉怒吼一声,扳起他的脸,将自己的脸庞整个贴到他面前,“告诉我,你看得见我吗?知道我是谁吗?说啊!”他大声咆哮着。
  萧璃心痛地望着他,“我……”
  “说啊!我要你亲口告诉我!”
  萧璃伸出手,缓缓抚上他英俊的脸庞,那双不知是否看得见的火红瞳眸依然水亮晶莹,“我……萧璃这辈子就算瞎了、盲了,没了这双眼,也绝不会将你认错!”
  “你!……”
  “相信我,只有你,只有你是我这一生中,唯一不用这双眼就能看见的人……”
  李希琉将他往怀中一带,死命搂紧,口中却不停咒骂,“你这家伙!你要敢给我出了什么事,就算做鬼下地狱我也不会放过你!”
  萧璃偎在他怀中,闭上眼,轻轻笑了起来。
  *****
  春节期间,宫廷内外虽然热闹腾腾,身为皇帝陛下的李希琉却一点也不开心,非但如此,他的脸色还阴沉难看到了极点。
  “查出病因了吗?”李希琉坐在红木镂花椅上,沉着声,盯着身前一大排俯跪在地的臣子问道。
  萧璃自从夏南长途跋涉回宫后,一双眼睛就不知怎么了,愈来愈疼痛,视力也愈来愈不堪。
  几个太医互望了几眼,最后推举由何守德发言,他身为两朝元老、家中三代为医,对各种千奇百怪、疑难杂症都颇有研究。
  “启禀皇上,敢问萧公子日前在七圣裂谷是否待了不少时日。”何守德垂着头,小心翼翼问着。
  李希琉想了下,“是待了不少时日,怎么?这有什关系吗?”
  “启禀陛下,据微臣推测,萧公子双目恐为烈日灼伤。”
  “什么?被太阳晒伤眼睛?”有这等荒谬事吗?
  “这……”何守德沉吟了下,续道:“启禀陛下,这事儿听起来虽有点离奇,但却是最有可能的;萧公子长年身居北国,未曾涉足荒莫,原就不耐酷晒,七圣裂谷正午时分烈扬当空直射,可使枯木自焚、大地龟裂,萧公子既未蒙头巾又不懂回避烈日,所以…”
  “够了!”李希琉不想再听这些有的没的推测,“我只问你,萧璃的眼睛有没有得救?”
  “这……”这一问,可难倒了一票太医们。
  “禀陛下,萧公子双眼虽有不适,但依微臣查看并无失明之虞,只不过……”
  “没有只不过!到底能不能医?”
  “这、这眼目既已灼伤,恐怕难以恢复……”
  “住口!”李希琉怒斥一声,“所谓养兵千日用在一朝,我平时供你们吃住玩乐、植草药、读医书,为得就是今日能派上用场,谁要敢说医不了,我第一个就将他脑袋瓜给砍了!”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见主子发火,一竿子太医全将头低到地上,吓得直讨饶。
  “请皇上息怒,老臣尚有一计,或可姑且一试。”何守德见皇上动怒,只得将这下下策搬出来了。
  “有法子就快说。”李希琉不耐道。
  “是…”何守德微拭了下额旁汗水,战战兢兢道:“启禀皇上,微臣听闻南海仙山上有一白发老翁,人称不死神医,可使折翼鸟禽重新展翅、亦可让眼目瞎盲者重见光明,如果可找到这位神医,萧公子的眼睛或许有一线希望。”
  “鸟翼重新展翅、瞎盲者重见光明?”
  “是的,据闻这南海神医相当神通广大,只要到他手上的病者,没有救不活的,所以南海一带有此一说:“欲见阎王,先问不死”,歌颂的正是那不死神医妙手回春的神乎其技。”
  哦?这么了不起!
  如果此人真如传闻中神奇,说不定除了能帮萧璃医治眼疾外,还能接上他左手的断骨。
  “既然这样,那就快快派人将他领进宫来。”李希琉道。
  “这……”何守德面有难色道:“启禀皇上,这不死神医从不曾离开南海一步,如要请他踏上中土,恐怕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怎么,难不成要我上南海寻他去吗?”李希琉大手一拍,震得身前一票太医又是一阵心惊胆跳。
  “这……”
  “别给我这呀、那的,我给你们一个月期限,一个月后不管用什么法子,总之你们得把那南海神医送到宫里来,要是见不到人,你们一个个都给我提头来见!”
  “是、是,臣等遵命……”
  面对个性猛烈的皇帝主子,一干臣子只有乖乖低头允诺的份。
  *****
  年节刚过,飞雪轻飘,冻人的寒意在深宫内苑里恣意穿梭。
  魏兰儿起了个大早,像平常一样,跟在他家主子身后一路往北方楼城走去。
  说真的,她实在愈来愈佩服他家主子了。
  瞧他,眼睛的视力已逐渐退化,许多东西在他眼里都像雾里看花一样、模胡不清,却还是坚持每天一早一定得上楼城去,既使顶着寒风、冒着大雪,也从不见他喊过一个苦字,这样顽强不屈的个性,有时还真叫人心疼。
  远远地,翠波池畔花园小径上,迎面走来几个娉婷女子。
  魏兰儿一看见她们,立刻机伶附到萧璃耳畔说道:“主子,是萍妃娘娘。”
  雨萍?
  萧璃皱了下眉,这女人来干嘛!
  自从她怀了李希琉的孩子后,气焰就变得异常嚣张,除了要求大肆修缮蘅芷宫外,还一天到晚明里来、暗里去,用尽各种手段想将萧璃拉下恩宠的宝座。
  哼!真是可笑,这个女人连孩子都有了,还跟他这个连一颗蛋都孵不出来的男人争什么呢?简直是肤浅到家!
  踩着细碎莲步,雨萍一身婀娜走到萧璃面前,带着柔软的嗓音说道:“好巧哪,萧公子,这宫里头这么大,你哪儿都不走,偏偏让咱们在这条小小的狭路上……给相逢了。”
  萧璃冷睨一眼,不理会她话中的尖酸,“有劳萍妃娘娘在这冷风大雪中久候,等了这么长一段时间,要是再遇不上我萧某人,那岂不是辜负娘娘您一番心意?”
  呵呵,雨萍娇笑起来,“萧公子说的是,我初怀龙嗣、体娇肉贵,可不适合在这寒风中久站哪!”
  “那你还不滚回你的蘅芷宫去!”萧璃突然不客气顶回,翻脸比翻书还快。
  “你这什么态度?”雨萍的脸也沉了下来,“萧璃,别以为有皇帝陛下给你撑腰我就怕了你,告诉你,下个月本娘娘我就要入主东宫了,到时候,我看你还拿什么压我!”
  入主东宫?这么快?
  “是李希琉亲口答应你的吗?”
  “放肆!你竟敢直呼皇帝陛下的名讳,真是忒地大胆!”
  哼!萧璃扬唇轻笑,“雨萍,你少在这儿给我装模作样耍威风,要不是为了传承子嗣、光耀龙腾,李希琉才不会点头让你入主东宫。”
  “那又怎样,母凭子贵、天经地义,我再怎么不争气,也比你这个身体里边一个子儿都蹦不出来的男人好!”
  毒辣辣的话语,像青空闪雷迅速劈落萧璃脸上。
  扯了扯嘴角,萧璃苦笑出声,“既然如此,你又何苦爱跟我争?”
  “我跟你争?是你在跟我争吧!”雨萍拉高音调,瞠目道:“萧璃,你知不知道咱们朝中文武百官、天下黎民百姓都怎么说你的?”
  “怎么说?”
  “他们说,萍妃娘娘出身高贵、气度雍雅,早该入主东宫、母仪天下,奈何皇上却迷恋那萧姓妖媚男子,迟迟不肯裁夺册封,当真是鬼迷心窍、国之不幸啊!”
  抿着唇,萧璃没有回话。
  雨萍咬牙续道:“为什么?全天下的人都已明明白白告诉你们,男子与男子不该相爱,为什么你们偏要这样执迷不悟?你可知道?每次听你亲昵喊着皇帝陛下的名字,我就觉得恶心,像是被毒针给扎上心窝一样,浑身抖个不停!我真搞不懂,为什么皇帝陛下只在乎你这个既丑陋、又残废,甚至连女人两个字都称不上的男人!”
  一口气吐出心中不平,雨萍愤恨的双眼怒瞪着他,“你听着,萧璃,只要我在这宫里一天,就绝不会让皇帝陛下专宠你一人!”
  奋力甩下袖袍,扬起一脸不服输,雨萍领着身后一群丫环,忿然离去。
  魏兰儿站在一旁,看着怒气冲冲离开的萍妃,再看看一脸静默怅然的主子,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萧璃仰起头,不知能否看见景物的双眼默默凝视着远方灰蒙的天空。
  他突然觉得好累、好疲惫。
  为什么?
  为什么幸福总是距离他那么远、又那么遥不可及?
  *****
  “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御书房里,皇帝的咆哮声,震得房中头顶乌纱的官员个个心惊胆跳。
  “这…皇上息怒、皇上息怒……”何守德跪在地上,一颗头颅都贴到地面了,身子还止不住颤抖,“回皇上的话,那南海神医的确该死,他竟说,除非皇上您亲自登门求医,否则,他绝不踏上中土一步,这……”
  “哼!好个不知死活的刁徒,他以为他是谁,难道他不怕我派兵铲了他的地盘!”
  “这……回皇上的话,那神医说了,皇上若要派兵抄了他的居所,他就脖子一抹,一死百了,那萧公子的眼疾与断骨普天之下再也无人能医,到头来吃亏的还是皇上您。”
  “哦?”睨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身子一眼。
  李希琉骂人的口气缓了下,“看不出来,他倒挺聪明的,懂得跟我谈条件。”
  “皇上……”
  “算了,你退下吧!”这样难缠的人物,不是这些文弱庸医可以应付的。
  听到皇帝主子的话,何守德立刻有如大赦般退到一旁。
  坐在椅上,李希琉犀利的目光扫射着房内一干机要朝臣。
  “你们倒是替我拿个主意啊,有什么好法子没有?”
  李希琉没好气问着,这些人,每到了急要时刻总是提不出什么建设性的言论。
  “紫瞳,你呢?有什么看法没?”
  “微臣只有一言相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