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节
作者:猫王      更新:2021-06-05 11:25      字数:4867
  “瞧见没有?那大概是哪个枉死鬼在找替身呢,PUDEL你以後晚上可要小心,千万别从那里走哦。”
  我拍拍PUDEL肩背,柔声安慰。谁知不说还好,一说之下,PUDEL立时哇地哭了出来,小小的身体也用力挤进了我的怀抱。
  “唉,你啊……”柳五看著含笑抱住男孩的我,摇了摇头,“你何苦吓他?”
  我眨眨眼睛,知道瞒不过他,笑了起来:“你不知道麽?鬼故事的最大好处,就是可以让美人主动投怀送抱,而且抱得特别紧……可惜,我原先还预备一手一个来著。”
  柳五却没有笑,只是凝视著我,眼神又似温柔,又似叹息:“连花开都比不上……你该多笑笑的……这世上有没有一种鬼故事,是可以让你扑到我怀里来的?”
  语声轻柔,如水静夜里道来,别有一种直入人心的力量。
  我原该恼怒的,却没有。或是因听出那声音中真实无伪的关怀,如此亲切。
  这麽好的人,是我无福。
  我静静与他对视,静静地笑:“有。必定有。只是,我想不会碰到。”
  如魔惑般的一刻被PUDEL的疑问打破:“喂,你们俩在说什麽?还愣著干嘛,我们赶快想法子搬出去啊!”
  柳五看了看PUDEL,再看看我,面上已露出温雅镇定的笑容:“浮生,若你也想,我明天便可帮你办调职。”
  “不用,这是我的工作,我受你们庇护已多,总不能永远白吃饭。”我叹了口气,“既碰到,查一查也好。何况,离那部电梯不远,便是你家总裁的房间。我就算不查,你也不会放过罢,不是麽,柳五?”
  柳五蓦地笑了起来,笑得爽朗如春风,一手更大力拍在我的肩上:“浮生,你为何总如此聪明,又这样有担当……我如果有妹妹,定要将她嫁给你。”
  “我怕我养不起她。”我老老实实地道,“现在,你看我们是不是可以将PUDEL送走,开始做事?”
  “做什麽?捉鬼麽?”PUDEL在我怀里,胆子倒好象大了一些。
  “是,也不是。这里,有内鬼。”我淡淡地答道,在他们两人面前,不再掩饰自已的锋芒。
  12
  经此一闹,PUDEL非但不敢独自回房,连沙发都不坐,紧紧赖在我的怀里不肯走:“我不管是什麽鬼,反正我不放开你。”
  逗人会逗出这种麻烦来,倒是我始料未及,不由苦笑:“PUDEL,是我不好,吓著你了……其实那也没什麽稀罕,画面被人切换了两分锺而已。”
  PUDEL呆了一呆:“什麽意思?”
  我顺势拉开他的四肢,将这只八爪鱼从身上解下:“那盆花是上个月的摆设,这个月换风格,当然没有了。”
  PUDEL睁大眼睛,还是有些不明白。我也懒得解释,直接将他塞回沙发,再拉了条被将他连人带头盖住。
  柳五递了杯酒过来,搭著我的肩,另一手指向屏幕:“这儿,还有这儿……一共九处,都被人调过包……手法很粗糙,竟然连那盆花的镜头都没剪掉。”
  “只有两分锺,很少有人会注意。”我浅饮一口,笑道,“何况,我这保安不过是个混吃等死的酒虫。”
  柳五也笑:“你本可以装作不知的……是不是因为我们每天来,你怕我们不小心遇上麻烦?”
  这个柳五啊。
  我将空酒杯塞还给他,微笑道:“少自作多情。我去巡逻了,你若没事,就查查总控室的人事资料吧,那边桌上有电脑。”
  白楼的人事资料是绝密,当然不可能出现在我电脑上,不过偶尔做次黑客,想来也难不倒精英特助柳五。
  危机感淡淡升上心头。能轻而易举切换保安室监视屏幕,又有上个月内部摄像记录的,嫌疑之最,莫过於白楼保全总控室中人。只是以那般身份地位,犹要煞费苦心,遍做手脚,其中所藏秘密,不问也知极重要。
  但愿我这次没有做错。
  跨出门去,听见背後一声轻嘱:“小心。”
  整整齐齐走在过道上,右手按规定拿了警棍,左手里,却是一把小小极薄的刀。
  我不敢轻视那人。每天夜半潜入的不速之客。
  我不明白,他如果只在夜间来,那麽又是何时离开?且看这几日风平浪静,更叫人疑惑,那人费尽心力每夜来此,倒底做了些什麽?
  暗杀?盗窃?都不象。
  这种事,越是想不通,才越可怕。
  而我,只是个小小保安。
  白楼的建筑风格,似乎是揉和了古欧风味的现代,配上无微不致的华丽衬饰,倒真是个捉迷藏的好地方。
  我苦笑,眼睛有些看花。
  我并非专职特工人员,如果不是那株热带植物的枝叶一闪,我想我怎麽也发现不了那道匆匆消失在转角处的身影。
  那边正是摄像镜头拍不到的三处死角之一。这人对白楼内部的了解,还真不是一般的透彻。
  我放松呼吸,一步一步地走过去,心中已做好对付陷阱的准备。
  这世上,猎人和猎物的分野有时实在很易混淆。
  斜倚墙角,微横过刀,雪亮的刀面上轻颤著映出墙那边的景况,清晰如镜。
  这是……?我呆了一呆,调整刀锋。仍一样。
  小心地转过头,沿著墙边看……伸出头……站了出去。最终离这入侵者不过一丈。
  “可以解释一下,你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吗,小姐?”
  黑木雕塑後缩著的,那道黑衣黑发,手中还提了个照像机的娇美身影,我实在是记忆深刻。
  对方倒也认出了我,最初的惊慌过後,面上露出安心的微笑:“嘘,不要大声说话。”
  看来我留给对方的印象甚好。
  叹了口气,我放下警棍,无奈道:“叶小姐,就算你是记者,也没权私闯民宅吧。”
  “是吗?我还以为这里是酒店……不好意思,我走错了房间。”女子心虚地笑著,一低头,就想溜走,灯光下俏目秀眉分明,可不正是在蓝夜後厅初遇的叶温叶大记者。
  “我找人来帮你罢。”我也不拦她,只是作势欲开步话机。
  “啊,别,不用了。”叶小姐倒底没做过贼,果然中计,扑过来按住我的手,呐呐道,“我自已可以去……”
  “说吧,倒底是什麽原因?”我平静地瞧著她。叶温应不至会做奸犯科,但这件事,实在太过蹊跷。
  叶温抬头看了我一眼,我努力露出最善良和蔼的笑容,大小姐好似有点动摇,垂下了眼:“说了你就会放我走?”
  “当然。”料你也没有再来的机会。
  叶温咬著唇,看得出内心在剧烈交战,要不要相信我,终於道:“我来是为了抢新闻……”
  “继续。”
  “江……江上天有走私毒品,我在跟踪他……”
  我一口气差点没呛住。小姑娘啊小姑娘,你为何到现在还学不乖,追男人,能用这种追法麽?
  不过这女子的勇气和行动力实在可嘉。
  “那麽,监视屏的切换是?”
  “你连这个也知道?”叶温惊异看著我,“常刚还说绝不会有人发现。”
  常刚就是那个黑炭头保全主任,想不到他会监守自盗,我长叹一声,柔声道:“叶小姐,下回你如果有兴趣前来游玩,尽管找我就好,不必费那麽多事,做那麽多手脚……我要求不高的,只要有你给常刚一半的钱就好。”
  “我没有给常刚钱。”叶温看我的眼神又变成了凛然,什麽叫正义,这女子显然就是代名词,“他是我父亲的老部下,出於义愤才会帮我。江上天知法犯法,我这次定要找出证据,将他制裁。”
  我摇摇头:“还没拿到证据前,你这样说,会被人告诬陷。”
  “不,我亲眼瞧见的!那种白粉,就是被他手下的人带进来的!”叶温见我不信,心中甚怒,声音不知不觉提高了几度。
  亲眼见的就一定是真麽?何况是叶大小姐的亲见。江上天建下偌大商业帝国,若说手段完全光明,料也不可能,但贩卖毒品──他不必沾这浑水。
  我微笑著,正想劝服叶大记者回家,心中却悚然一惊,杀气!
  不知从何处而来,针刺般的,虽淡而确实的杀气。
  过道里,微微传来皮鞋敲击大理石地板的响声,渐行渐近
  13
  只有高手,才能将杀气收敛到若有若无;也只有杀过人,才会在起杀意时如此从容。我,比不上。
  念及杀人灭口四字,我不由苦笑。却不知叶小姐的大嗓门,他能听去多少。
  且试试运气罢。
  利落拖住犹自生气中的叶温,转出死角,头上便是摄像镜头。我站定,赌那人不会为了王浮生区区小命在这里出手。
  叶大小姐不解其故,只当被我出卖,便要怒骂出声,幸亏我早有准备,一抬手捂住她口鼻,沈声道:“想活就不要乱动。”
  一般女孩子听见这种话,就算不信,也会先缓上一缓,谁料叶大小姐竟是异数中的异数,非但不停,反而眼冒怒火,手撕脚踢反抗得更凶。
  见鬼了,你这样子,让我怎麽吻你,即便是假作?
  脚步声逼近,眼看就要在前面转弯处出现,我心中大急,再也顾不得多想,头一抬,甩去额前乱发,对面前的女子极尽温柔地一笑:“乖,别动。”
  原还忧心此时的面貌未必便能生效,叶温接下来的反应却让我大松了口气。暴躁的美女睁大眼,又是吃惊,又是困惑,一时忘记了挣扎。我趁势将她搂进怀中,嘴唇强硬地压上了她的。
  心中却在叹息,唉,这刻过後,我面上不知又要被这小野猫添上多少掌痕。
  温香软玉,美人齿颊芬芳,我都顾不上品尝,眼角余光,只盯紧缓缓迫来的那道身影。
  气势冷厉,面容却是随时都可融入人群中的平常,一副细长墨镜,遮去眼中所有光芒。
  事到如今还有何法,他衣袋中持枪的手只要稍动,我和叶温便要双双上天堂。
  索性闭上眼,专心领略唇间芳香,牡丹花下死,也算不枉。
  叶大小姐於情事一途甚是生涩,被我吻上一吻,竟再也说不出话来,也不知是羞是吓。我放开她後半晌,她才醒过神来,跟著我,怔怔地道:“你要带我上哪里去?”
  “保安室。”我简短地道,心中却思忖著,瞧那人去的方向,倒象是尽头的五号房,若真如此,柳五定会知道他是谁。
  我一路沈思,难得叶温却也异常地安静,毫无向我发威的迹象。
  才跨进门去,PUDEL便大叫著扑了过来:“给我看看!我要看!”
  避开那两只在我面上乱摸的手,我皱眉道:“看什麽?我今天没力气陪你闹。”
  “看你怎样笑!”PUDEL是打不死的蟑螂,从不知什麽是罢休,脸上居然带了惊羡迷醉的神色,“为什麽我从没有发现,你笑起来会那样……勾魂!”
  我还夺命呢。我冷著脸推开他,将叶温让进屋来,一抬头,却是一愣。
  不止是石磊到了,连江上天也倚在稍後的桌边,眼神阴沈地瞧著我。我心中一凛。他们都在?他们看到了多少?
  原本有话想问柳五,但此时正主既到,也不必我再多嘴。我默默走向控制台,将方才的录影带倒回。
  一男一女,并肩而立,神情激烈似在争吵。突然间,男子甩开遮住面目的长发,对女子灿然一笑,说不出地潇洒魅惑,眼神中更似有风情万种,只轻轻一瞥,已在不经意间动人魂魄。女子一呆,便为那男子顺势揽入怀中,四唇相接,热吻缠绵。
  我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戏,似乎已演过了火,弄巧成拙。
  手指一动,便要按下消除,却被另一只修长的手按住。抬眼,对上柳五淡笑的容颜:“不能抹,里面还有司徒飞的资料。”
  那人便叫司徒飞麽?好象听过这名字,但,这已经和我无关了。
  被江上天的目光看得如芒刺在背,我实在不想在这诡异的气氛里呆下去,咳了一声道:“我去巡逻了,各位还请自便。”
  “站住。”江上天终於发话,声音冷然中夹著一丝不自觉的怒气,“你是去巡逻,还是去勾三搭四?上班的规矩都不懂了麽?!”
  江上天失态了。
  理智如他,不该说出这番如妒夫般的话来。
  石磊与柳五都在,我也不想多说什麽,只简单道:“是,我再不敢犯了。”
  啪地一声,一只酒杯在地上摔成碎片,江上天满目怒意,紧盯著我,想要说什麽,唇动了两下,最後还是没说出来,手一挥,烦躁道:“滚……快给我滚出去,不要再让我看见你。”
  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我耸耸肩,跨出门去,心里突然莫名地有一丝辛酸,别人有矛盾挣扎,为何被迁怒、承受过错的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