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节
作者:死磕      更新:2021-02-17 11:48      字数:4833
  样想着,就更是不忍拒绝高阳的一片真爱。
  辩机轻轻地亲吻着高阳公主的脸颊。
  公主醒了。她知道在亲吻着她的是她在世间最珍爱的那个男人。于是她便也冲动起来,她把辩机拉到了她的身上。
  那所有的激情。
  公主不懂她怎么能够在这样的时刻还能有这样的激情。这样的激情太可怕了。高阳不顾一切,她只想要她深爱的这个男人。
  高阳公主喘息着。她觉得身体里又如当初一般充满了欲望。仿佛她体内并不存在着另一个生命。此刻那另一个生命已不再重要。他仿佛已不存在。眼前唯有辩机。辩机才是最最至高无上的。
  在喘息和扭动中,高阳身上的衣服无声地飘落床下。
  高阳就把一个孕妇的那赤裸的变异的身体骤然间暴露在辩机的眼前,暴露在木房子中那柔和的月光下。
  像流泻的山泉一样。
  也许就是这变异的形体这丰满的沉甸甸的乳房这高高隆起的肚子突然刺激了辩机。他便什么也顾不上了。他不顾一切地抱紧她,亲吻她。他也喘息着。他隐隐地觉出身下有什么在阻碍着他,甚至在拼力地踢他,想把他赶走,赶下去。但是他不管。他什么都不管。
  高阳公主仿佛是从一个非常遥远的地方伸出了她冰凉的手臂。那手臂在颤抖着。她低声喊叫着。她高声喘息着。她用颤抖的甚至是绝望的声音对辩机说,别管他……对,什么也别管……
  那么艰难。
  在近乎绝望的疼痛中。
  但是终于。
  在辩机终于满足终于大汗淋漓终于精疲力竭的那一刻,他突然听到了高阳那一声十分惨烈的喊叫。
  那喊叫声仿佛不是从高阳的身体里发出来的,仿佛是发自山上林中的兽群,然后又沉入了天籁。
  那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有灰白的晨光照进来,辩机看见了正有鲜红的血从高阳的身下殷殷地流出来。
  高阳公主的手脚冰凉。
  已经六神无主的辩机赶紧去叫淑儿。
  辩机说,赶紧派人到山上去找二公子,可公主怎么办,她……
  我特意带了个接生婆,就住在山下不远的林子里,我这就去接她。
  这时候高阳已缓缓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她勉强穿上了她那件肥大的衣服。
  在阵痛的间歇中高阳显得很镇静。她说,淑儿,谁也不必去找,赶快备车我们回去。我不想把孩子生在这山里。
  高阳说着站了起来。她让淑儿帮她系好衣服。她任那鲜血不停地流下来流下来。
  此刻的辩机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样对待一个这样的女人。高阳紧抓着辩机的手。她抬起头对着他费力地微笑,她说你不用怕,。女人在这个时候总是这样受尽了折磨。这会儿好多了。能见到你,我就心满意足了生过这孩子,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会立刻上山来看你。你一定要等着我,等着我上山……
  公主还没有说完,那阵痛便又到来了。
  当疼痛终于过去,淑儿便赶紧把公主扶上了马车。
  辩机同车上的公主告别。他使劲抓着公主从车窗里伸出的那冷汗淋漓的手。马车启动了。他不得不放开这位承载着他一半生命的女人。
  辩机站在他山中的木屋前。他流着眼泪。他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心中升腾起一种生离死别的感觉。他甚至觉得他此生再也见不到公主了。如若真的那样,他发誓将毕生为公主祈祷,在祈祷中超度她美丽而年轻的亡灵。
  几个时辰以后,高阳公主的儿子在终南山下的草丛中出生了。
  在如此的折磨下,竟然母子平安。
  高阳公主躺在大自然的绿色之中,她看见了那个血淋淋的婴儿,看见了他在热烈的阳光下眯起的那双眼睛,看见了那眼睛中闪过的那一抹幽幽的蓝……
  高阳公主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放下了那颗一直焦虑一直忐忑不安的心。她欣慰极了。是辩机的儿子。此时此刻,一切的恐惧,一切的疼痛,一切的苦难,都消融已尽,离她远去了。
  公主疲惫不堪地躺在绿色的草丛中。
  这时候,从山上赶来的房遗爱一行人匆匆驶来。
  房遗爱见到公主时,脸上的表情很复杂。
  她们没有让他看公主刚刚生下的儿子。但凭着直觉,房遗爱就知道那儿子定然不是他的。但无论怎样,也只能是他的儿子,因为只有他才能是那孩子名正言顺的父亲。想到这里,房遗爱好受多了。他说,你受苦了。咱们回家吧。
  高阳公主 第三章
  高阳公主 第三章(1)
  仅仅十天之后。高阳再不能等待了。她怀着急迫。她觉得儿子不再重要。她把他交给了乳母。她便在那个晚上秘密地离开了家。这一次她甚至连房遗爱也没有通告。她太急迫了。她只想尽快见到山中的辩机。
  去见辩机使高阳的心里充满了光明和烈火。
  她披着一件深棕色的斗篷。那斗篷把她从头到脚遮盖得严严实实。
  她的马车星夜秘密驶出寂静的长安城。
  没有人注意这辆马车。这是一驾皇家的车辇。
  高阳只带着淑儿、车夫和几个贴身的奴婢。
  她的心怦怦地跳着。她知道这是她不顾一切去做的唯一值得去做的一件事。
  山上的夜黑压压一片。什么也看不见。高阳想,在她的和辩机的身体之间,再没有那温馨的阻隔了。他们的儿子终于已离她的身体而去,成为了一个独立的生命。而她便也回到了她的自己回到了她的单纯。她又可以毫无顾忌地同辩机在一起了。
  高阳渴盼着能见到辩机的那一刻。那唯一的时辰。她想她应当知道那是个怎样的时辰。当那个清晨,当太阳终于升起。那辆皇家的马车终于又来到了山中的那圆形的草屋前。
  一切那么熟悉那么亲切那么令高阳心潮起伏。
  高阳迫不及待。她急切地跳下马车。她跑着。向着她的圣殿。那是她的一切。
  她冲进了房间。
  她急切地呼唤着,辩机,辩机,我来了,你想到我会来吗?想你,太想了……
  高阳呆呆地站在那里。站在空空的房子中央。
  房子里空无一人。
  人去屋空。
  陷入一片绝望的高阳,坐在那木楼梯上高声地哭了起来。
  高阳突然站了起来。她睁大眼睛,屏住呼吸。在那一声一声的鸟鸣中她仿佛听到了一种声音。那么遥远的。隐隐约约的。飘散在山中的晨雾中。
  那是钟声。
  是会昌寺的钟声。
  她怎么会就忘了呢?她依稀记起辩机曾对她说起过那会昌寺。他要去那会昌寺做沙门。她怎么会就忘了呢?
  高阳跑回她的马车。
  在第二个星夜到来之前,她终于赶到了长安郊外的那佛家的寺院。
  会昌寺。
  她的辩机的所在。
  那时已是黄昏。黄昏将尽的时刻。
  会昌寺的红色的院墙内传来了晚祷的钟声。那是高阳的缘分。
  在看着高阳公主那撕心裂肺的惨痛之后,辩机断然决心要离开这终南山了。他看清了他的迷乱,也看清了这迷乱给谁都不能带来好处。无非是越来越多的尘世的惨痛。
  为了解脱。解脱高阳公主也解脱他自己,还有,为了拯救那颗有悖矢志佛学初衷的迷乱的心。
  几天后,辩机便打点行装,离开了他终日修身养性、苦研佛经的草庵。
  佛界的认可使辩机终是不能够断绝他要在佛界有所建树的梦想。他也雄心勃勃,终日期待着能在佛门之内一步一步地升迁,成为真正的高僧,成为一代宗师。
  然而他唯一不能挣脱的,是高阳公主那个尘世的女人为他编织的那张爱的情网。是他唯一的不净。他已无数次决意与公主断绝。但是,只要那美丽的女人一来到这山中,那所有的用血肉之躯筑起的心灵的
  长城便会顷刻瓦解。何况,后来高阳公主又怀了他的孩子。他想他即或是最终能够做到拒绝了公主,他也永远无法在心理上拒绝他的儿子,那是他的骨肉。何况,他又是断然拒绝不了公主的。单单是公主带着她即将分娩的身孕,不顾一切地一次又一次跑到山中来看他的那不惜生命的挚爱,便足以使辩机终生感动。
  然而这爱又能带来什么呢?
  正因为不能带来什么,所以辩机才毅然不辞而别,在得知了公主母子平安的消息后毅然离开终南山。
  他走进了会昌寺。
  他想早晚的钟声会提示他警醒他。
  他想他会痛改前非。
  他想他会变得洁净。
  然而,就在他日异变得洁净的时刻,在那个傍晚,有小和尚说,门外有一位妇人求见沙门辩机。
  辩机快要疯了。
  他说他不见。
  会昌寺的大门关得紧紧的,在那个星夜。而关在门外的是一个同样快要疯了的女人。
  他怎么可以不见我?
  又是整整的一夜。那辆马车始终停在会昌寺的门外。
  直到会昌寺的晨钟响起。伴随着钟声,会昌寺紧闭的大门打开……
  马车中的那位年轻美貌的女人走进来。她脸色苍白,不施粉黛,眼神中透露着绝望和悲哀。她想迟早这大门会打开的。她等。她就是要见到那个她想见到的人。
  她像信徒一般烧香拜佛。她做着那一切的时候觉得很亲切,因为那是辩机的信仰。
  她烧了一炷又一炷香。
  终于在香烟缭绕之中高阳看见了那个已被剃度的辩机披着黄色的袈裟朝大殿走来。高阳见到如此形象的辩机不寒而栗。那袈裟正在拒她于千里之外。
  辩机在走进大殿的时候突然觉出有如刺的目光在扎他。
  他抬起头,立刻在众多的信徒中看到了高阳。他是透过那袅袅的香烟看到那美艳而又苍白的女人的。那女人立刻使他怦然心动。
  是她吗?他们分开才仅仅十天。那惨烈的疼痛那绝望的喊叫至今依然存留在辩机的心中。仅仅十天。她刚刚生过孩子的身体还那么虚弱。她怎么能?她简直是疯了。
  他们透过香烟四目相视。
  佛事不曾开始,辩机便托故匆匆逃离了大殿,逃离了那女人殷切而又满怀悲戚的目光。
  他面壁。他求佛保佑他能断了这尘世的念想。他不要见高阳。他躲进这会昌寺就是为了不再见高阳。他怎么也想不到高阳依然会来并且如此执著。
  他对又前来通报的小和尚说,不见,我谁也不见。
  他面壁。他拼命地读经。
  他怎么能不见我?两天两夜。我一直没合眼。我上山去找他。又在寺外等待。他怎么能不见我?
  高阳推开小和尚闯了进来。
  她是谁?她是高阳公主是当朝皇帝的女儿,她还是历尽了磨难的女人,她有进来的权利。
  高阳闯了进来。
  她进来后就闩上了房门。
  她把她的两只冰凉的手放在辩机的肩膀上。她哭了。她说,你怎么能说出不见我呢?我在大门外整整等了你一夜。而这之前我上了山。你能知道我在山上见不到你时那绝望的心情吗?你知道我是怎样满怀着欣喜上山的吗?我想见到你。我想告诉你我们的儿子是怎样地像你,想告诉你他也有一双和你一样的蓝色的眼睛。可是你在哪儿?你让我满怀的希望落空。山上山下,马不停蹄。来到这会昌寺,听着寺院的晚钟我苦苦等待,而你又把我关在了门外。你就真的忍心永远不要我,永远不要你的儿子吗?你就真的要断了这份情缘吗?你怕我什么?怕我辱没了你的名声?怕我耽误了你的飞黄腾达?怕我是当朝皇帝的女儿,是堂堂宰相的儿媳,又是别人的妻子?……辩机,别离开我。我自从嫁给房遗爱,便已心如死灰。但却没想到在我绝望的那些日子里我竟在山林中遇到了你。我们在一起是多么美好。紧接着便是怀了你的儿子的那种种痛苦。那儿子是你的,而我却是房家二公子的女人。这是怎样地大逆不道。我宁可大逆不道,因为我爱你。为了这爱我宁可去死。我冒着生命的危险到山中去向你告别,那是怎样的苦痛你知道吗?但是我快乐我幸福。我是死过的人了。但上天赐给我和我们的儿子平安。然而你却逃走了。不见我们。把我们丢在那没有亲人也没有温暖的房家……不,别这样,辩机你转过头来……
  公主跪了下来。
  她从身后抱住了辩机。
  她轻轻地解开辩机身上的袈裟。她说,脱下来,这袈裟看上去太可怕了。它盖住了你的血肉之躯。让我们脱下它。我并不想剥夺你的信仰和追求,我知道那是你生命中的几乎全部。我只要我的爱,那么微薄的一点点爱。把它给我吧,让我们……
  不!辩机扭转身。这里已不是终南山。这里……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