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节
作者:死磕      更新:2021-02-17 11:47      字数:4795
  情……
  从此她心目中只有一个男人的形象。
  那就是吴王恪。
  而此时此刻吴王恪远在江南。而此时此刻高阳又只能在红色的帷幄前打量着站在那里的房遗爱。
  她觉得这个年轻的男人既不像淑儿紧皱的眉头暗示给她的那么差,也没有她心目中的那个吴王恪般的男人形象那么好。但是,她想不管这个房遗爱是好是坏,在这样的一个让她满怀着柔情的夜晚,她是绝不能和这个壮实的满脸蠢笨的男人睡在一起的。
  高阳公主这样想着她便高高地昂起了头,拿出了一副十足的皇家大公主的派头。她用很轻蔑很冷酷的语调对房遗爱说,我不认识你。我刚刚才第一次见到你。我想我还不习惯和你同床共枕。我已让淑儿她们在西院为你安排了房子。你过去吧,我累了。
  高阳公主说罢就背转了身。她心里想,她幸好有大公主的身分帮助她拒绝这个她实在不想要的男人。
  房遗爱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他想不到在他的新婚之夜竟是这样的结局。他刚刚在来见公主之前还特意喝了酒。但不论酒给他壮了多大的胆子他依然不敢反抗半句。他张开了他的嘴,却不知该说什么,怎么说。情急之中,他的眼泪竟流了下来。
  公主说过之后,就吹熄了她身边的那两盏灯。并缓缓地走向那暗影中的红色的帷帐。
  房遗爱在淑儿的引领下,悻悻地退出了高阳公主的寝室。他的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委屈。他在被高阳拒绝的时候,刚刚二十一岁。他正年轻气壮,周身都充满了欲望。而他又刚刚亲眼目睹了高阳那绝世的美貌。他被这美貌惊呆了。其实他早就听说高阳在唐太宗的众多女儿中是最美的,但是他却从来没有敢奢望这个最美的公主会成为他的妻子。然而,想不到命运竟使这艳福落在了他的身上。他何德何能?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不敢相信他此生明媒正娶的那个女人竟会是皇室中最美的公主。他在幸福与得意之中,又感到很紧张很自卑。他从小不能像哥哥遗直那样刻苦读书,而只是依仗父亲的名声终日里踢球打蛋,歪打正着地练出了一身武功和一身结实的肌肉。然后,这美梦般的现实从天而降。当时的房遗爱对官运并没有什么兴趣,他的兴趣全在那个最美的十五岁的女人身上。在等待着结婚的那漫长的日子里,他把全部的欲望都寄托在了这个将与美艳的公主同床共枕的夜晚,并为这个夜晚苦熬着……他为此甚至在哥哥遗直面前也不再有什么自卑感。他尽管崇拜遗直,但是他已经觉得他要比遗直尊贵了……但是,想不到,当他在这个他日夜盼望的夜晚兴冲冲地走进他本应与公主同眠的寝殿时,他竟被赶了出来……
  房遗爱坐在西院冰冷的台阶上。淑儿远远地站着。房遗爱独自坐在那里。满脑子是高阳公主那美丽而冷酷的样子。
  她赶走了我,对吗?房遗爱对月夜中站得远远的淑儿说。她凭什么赶走我?这是我的家。她住的是我的房子。而她却把我赶走了!我是驸马。是当朝的皇帝、她的父亲把她给了我,让我操她,你说对吗?她有什么权利赶我走?我得回去。我得问问她这个理。
  房遗爱这样说着。他想反抗,但是他却根本就没有勇气。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他想往回走但被淑儿拦住了。他和淑儿厮打着。在厮打之间他吐了起来。
  淑儿嫌弃地站在一边。
  房遗爱难受极了。他不仅觉得委屈而且觉得屈辱。最后,一个五大三粗的堂堂的七尺男儿竟趴在冰冷的石墙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那哭声很凄切。
  在那新婚的月夜中。
  大概是那凄切的男人的哭声使远远站在一边的淑儿动了恻隐之心。她轻轻地走过来,搀扶着房遗爱。
  就在淑儿将房遗爱安顿在床上,准备回去伺候高阳公主的时候,房遗爱突然坐起来抓住了淑儿的手。
  二公子……
  房遗爱上来就撕开了淑儿的外衣,露出了她丰满的秀丽的乳房。房遗爱抓着淑儿的乳房让她一点点地靠近他,然后把她狠狠地按倒在床上。淑儿在她绝望的疼痛中感到了一种不可名状的惊异。
  这样过了两天之后,她觉得她已经慢慢适应了房府中的生活。她想,只要是房遗爱不来打搅,这里的生活同后宫的生活就没有什么两样,甚至还更自由些。
  淑儿走进来,她对公主说,房家大公子房遗直求见公主。
  房家大公子?
  一表人才的。
  胡说什么,淑儿。他来做什么?高阳公主不解地问,这里跟他有什么关系?不见。就说我不舒服。
  公主何必如此呢?你可是要在房家呆一辈子的,你要搞好上下左右的关系才是。
  我搞什么关系?我是大唐的公主。淑儿是不是你想见见他呢?你刚才不是说他一表人才吗?比吴王怎样?
  你就知道吴王。难道天下只有吴王一个男人吗?见见他吧。
  那么好吧,我见他,你去请他进来吧。
  高阳公主又高高地昂起了她那颗美丽而骄傲的头颅,凛然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她始终记得自己是皇帝的女儿。她在房家是至高无上的。
  房遗直翩然而至。
  他矜持地站在门前。微低着头。不卑不亢地向公主请安。
  高阳公主看不见他的脸,但却朦胧觉得他比房遗爱清瘦了许多,也文雅了许多。但尽管如此,高阳还是高傲地问着他,大公子特意赶来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
  这时候房遗直缓缓地抬起了头。他把他的目光坦诚地投向高阳。高阳顿时觉得她的心像被什么捏紧了。她从未见过房遗直这样的男人。他脸上棱角分明。他的目光深邃。他的唇边留着一圈黑色的胡子。
  他们四目相视。良久。
  在这良久的注视中,高阳公主就像是被俘虏了一般,她说不清她当时的心情。
  紧接着,房遗直坦率地说,公主确乎如人们传说的这般美丽。
  面对房遗直如此率直的恭维,高阳公主反而无言以对了。她甚至有点惶惑。
  我来是为了我的兄弟。公主你对他不公平。房遗直开始侃侃而谈。房遗直说,公主,你是受皇帝的旨令来到我们房家。这是天赐的良缘。我们全家对皇帝给予我们的这荣幸无比感激,我们自然也会像对亲人一样地爱戴你。但是,你不能倚仗公主的身分就随便侮辱我的兄弟。遗爱是个很忠厚的人。日后他会对你很好的。所以还望公主能体察他的苦衷,念在皇上同我们父亲的友情上,念在你们夫妻的名分上,给胞弟遗爱一个机会吧。
  高阳公主被那娓娓的话语惊呆了。她十分钦佩遗直对遗爱的这一份难得的手足之情,这在他们皇室的兄弟姊妹之间几乎是没有的,特别是那些皇兄皇弟们。为了王位,他们彼此伤害彼此残杀。不知有多少年轻有为的皇子就死在了这王权的争战中。
  高阳觉得她突然间矮了下来,她周身的肌肤也松弛柔软了下来,她用一种说不出的温婉的语调对房遗直说,大公子,你请坐下。淑儿,去给大公子泡茶。
  房遗直没有坐下。他说,他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他要告辞了。
  他们再度四目相视。再度良久。她的心怦怦地跳着。一种莫名的欲望和激动。她觉得她喜欢眼前的这个很有男子气概的男人。她不想他立刻就走。
  大公子,不能留下来吗?就一会儿。
  房遗直朝门外走。他在出门前再度扭头看了看高阳。他说,公主真的很美。美极了。
  高阳公主觉得她的脸突然红了。她第一次觉得羞涩,也是第一次听到一个男人如此执著地赞叹她的美丽。
  高阳公主扭转身走进她的寝室。她走到梳妆台上的铜镜前。她想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很美。高阳抬起手臂用她细长的手指抚摸着自己的脸颊。脸颊很烫,而她的手指却冰凉。高阳在铜镜中看着她自己。她突然觉得一切很美好。
  房遗直的来访,使房遗爱的处境有了改善。公主在白天开始主动同房遗爱接触,与他聊天儿,这使房遗爱受宠若惊。她之所以做出如此的努力全然是因为房遗直的那一番语重心长令她感动。她可以对房遗爱平等相待,但睡觉是不可以的,她觉得房遗爱永远不会是她心上的男人。即或她不是公主,作为女人她也还是不能和不是她心上的男人上床。
  但从此,在房家的府院里,高阳公主有了她的心上人,有了她日夜惦念的那偶像。她进而觉得能嫁到房家是一件多么好的事情,至少是她走进了这房家的大门才得以认识了那个温文尔雅、英俊潇洒的大公子房遗直。
  而自从房遗直专门为遗爱的事拜见了高阳公主之后,他对公主的态度就变得谨慎而保守了。他尽量回避与公主单独接触的机会,这使已落入爱河的高阳公主很恼火。
  高阳在房家的府中也见到了房遗直的妻妾和子女。她们对公主很尊敬,甚至有点诚惶诚恐。公主认为这样很好,她对她们不屑一顾。
  有一次房玄龄为了庆祝他的生日,在家中大摆宴席。那一次高阳的位子就在房遗直的对面。她抬起头来就能看见桌子那边的那个她朝思暮想的男人。她就是不抬头也能感觉到那个男人的灼热。在一个偶然的也是必然的时刻,他们终于又隔着桌子隔着那一团热腾腾的火,四目相视了。
  高阳觉得她的脸又红了。一直红到了脖子根。她用冰凉的手去抚摸她脸上的灼热。
  这时候房遗直站了起来。他对父亲说他要去关照一下母亲和他的家人。
  房遗直走了很久。
  高阳公主顿觉索然。
  她后来也站了起来,她想到屋外去透一透空气。房遗爱马上站起来要去陪她。而高阳立刻做出很亲昵的动作,用细长的手指把房遗爱重新按回了桌前。她微笑着亲切地对房遗爱说,你好好吃吧,我去去就来。这竟使老臣房玄龄以为他们十分恩爱而百感交集。
  高阳公主独自一人走在回廊里。高阳公主突然觉得此时此刻她非常想念她的父亲。对父亲的想念使高阳很难过。
  她想不到的是,在这很黑的回廊中在这温柔而美好的月夜会迎头撞见房遗直。
  他们离得那么近。甚至彼此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那是种吸引。在很黑的回廊上在很温柔的夜色中。也许在那一刻,他们是能够紧紧地拥抱在一起的,高阳是那么渴望,她甚至已经伸出了她的手臂……
  遗直向后退了半步。
  他们终于失之交臂。
  遗爱……不,我是说公主你好吗?房遗直问。
  然后一切的冲动一切的可能都被房遗直的这句问话给毁掉了。
  是的,是的我很好。你的兄弟也很好。你难道没感觉到我们已经很好了吗。
  是,是,我感觉到了。
  这全要感谢你的那一份苦心。你为什么不再过来坐坐呢?高阳公主冷静地逼问着。
  你们好就好。房遗直退步侧身,为高阳公主闪出回廊中的通路。
  可是大公子,你好吗?高阳公主固执地站在那里,她问着房遗直,你看今晚的月亮是不是很美?
  ……
  就在那天的晚上。
  就在夜深人静,高阳公主刚刚更衣睡下,她突然被一阵急促的拍门声惊醒了。
  这时候传来房遗爱大叫开门的声音。他又是借着酒劲儿,高声地喊着,在这寂静的午夜显得异常刺耳。
  淑儿,快叫他走开。
  淑儿便走到门口,隔着木门对房遗爱说,二公子,你快走吧,公主已经睡了。
  这时候房遗爱不仅不走,反倒坐在门口呜呜地哭了起来。无论淑儿怎么劝他,他也不肯离去。
  怎么办?高阳在院子里焦虑地走着。她只穿着薄薄的丝睡衣,但是她已顾不上冷。怎么办?她问着淑儿。
  我没有办法,他就是不走。淑儿说。
  去请大公子吧,淑儿,去唤醒一个仆役,让他从这后窗子里跳出去,把大公子找来。
  房遗直在夜色中疾步赶来。他看到了那个已蜷作一团痛苦地抽搐着的房遗爱。他很愤怒,也很难过,他十分严厉地对房遗爱说,你看你成什么样子了。他边说边敲着高阳的门,他喊着,淑儿,快打开门,把二公子扶进去。
  淑儿打开门,但却掩着,将遗直和遗爱拒之于门外。
  这时候,穿着淡淡的薄纱的高阳公主从门缝里闪出,她的长发披散着,像月光下流泻的黑色瀑布。
  那一刻,房遗直简直不敢相信那门中的高阳是尘世中人。她仿佛仙女下凡,在月光的阴影下飘飘渺渺,那蝉翼般的薄纱将那裸露的身体遮盖着。
  那是种绝美。
  房遗直不能不动心。
  但靠在他身上的遗爱提醒他现实。
  这现实太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