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节
作者:寻找山吹      更新:2021-06-05 11:23      字数:5474
  就好像要数榻榻米的洞眼一样,深深地俯身下去的高凉,已经彻底不见了平时那充满自信的豪快气势。
  现在的他,看起来是那么老而衰弱。
  「是的。我……喜欢艾迪。」
  「……那艾迪又怎么样呢?你会照顾成了吸血鬼的明到最后吗?」
  「不要说照顾啦。我会用我的一生来爱着明。吸血鬼是用情极深的生物。而克莱文家又是其中的翘楚。我是绝对不会做出离弃好不容易才找到的甜心的事情来的。」
  艾迪的回答虽然很尊大,但是高凉那满脸的苦涩中却浮现出了微微的笑意,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就在不久之前还是个很小很小的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长大了啊。」
  高凉作出了双手抱孙子的样子。
  「真是的……小孩子总是一点都不听大人说话。结果吃了什么苦头又立刻大哭大叫的。」
  高凉用力地抽了一下鼻子,把头转向了旁边。
  「伯父……我……」
  「不管发生什么,明,我都会代替你的父母照顾你。要是跟艾迪处得不好了,你随时都可以到我们家里来。你明白了吗?」
  明感觉到胸口涨得满满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光是点头就已经用尽了他的全力了。
  「还有,艾迪。如果你敢抛弃明的话,我跟圣凉会把你烧成灰的哦?你给我记牢了!」
  高凉说着,缓缓站起身来,离开了佛间。
  「真是失礼的章鱼老伯!我怎么可能会抛弃明呢!是吧?明……你怎么哭了?」
  「不是……那个……我太高兴了……」
  明用双手揉着眼睛,笑了起来。
  如果高凉真的拿出全力来,明是绝对胜不过他的。但是他却收起了护符,原谅了之前曾经让他那么生气的一切。
  虽然也许还残留着芥蒂,但是高凉原谅了明。
  实际上这也是明与艾迪的问题,与高凉原谅不原谅他们并没有关关系。
  但是高凉的心情与话语都让明万分高兴,甚至流出了眼泪来。
  「你是笨蛋吗?真是的,我的甜心是个爱哭鬼呢。」
  艾迪把明的身体拉过来,在他渗着泪水的眼角亲了一下。
  「我说只要顾其自然就好吧?」
  「是啊……」
  「连我都没有出场的戏份了呢。」
  艾迪笑着,正要向着明的嘴唇亲下去的时候……
  「太好了啊!你们两个人都太好了!我听到你们大声吵起来的时候,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的说!」
  「我还想着要是爸爸真的用了符咒,我必须得阻止他才行,就在旁边等着,还好最后平安无事。」
  「比之坂先生!优凉和早良都好想看比之坂先生变成蝙蝠的样子呢!」
  手拿着放了西瓜的盆子的圣子,抱着早良的圣凉,抱着优凉的早纪子一起走进了房间来,明一把把艾迪推了出去。
  「别人感情正好的时候别来打扰啦!」
  艾迪的话让佛间陷入了水浇一样的沉寂。
  「……艾迪君。你在佛坛前干什么啊?」
  「当然是亲亲了吧。接吻!」
  「你这个人啊,会遭天罚的,以后别这么干了。」
  圣凉一脸无奈的样子,明代替艾迪「真对不起」地道了声歉。
  他看到了圣子和早纪子那一脸「没看到真是亏大了」的遗憾的表情,但是装出了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
  「圣子夫人,那个难道是西瓜?」
  「对啊,艾迪。孩子他爸说『要是明成了吸血鬼到道惠寺来的话,就让他跟艾迪两个人吃西瓜吧』。」
  圣子把盆放在两个人的面前,微笑了起来。
  艾迪身为吸血鬼却最喜欢吃西瓜的事情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所以高凉觉得明成为吸血鬼之后也会想吃西瓜,特意为他准备了西瓜。
  「公公他从两三天起就每天都会买西瓜来呢。」
  早纪子也露出了一个微笑。
  「……现在都已经不是西瓜的季节了吧?伯父他还是每天买西瓜?」
  「西瓜下市之后价格就好贵,明是绝对不会给我买的吧,这么说起来,那个章鱼老伯一点都不坦率呢。这不是从一开始就原谅你了吗。」
  「不是这个问题吧?」
  明轻轻打了一下艾迪的头。
  一想到高凉是为什么才会买西瓜的,胸口就像被绞住了一样的疼痛,难过。明面对着美味的西瓜,眼泪却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别哭了啊。」
  「可是……艾迪……呜……这么好的西瓜……呜……伯、伯父他……特意买给我们……我……」
  眼泪一旦流出来,就再也止不住了。
  明的身体颤抖着,眼泪掉到了榻榻米上。
  「呐,吃吧,明君。一定非常好吃的哦?」
  圣子的眼睛也湿润了,她把切开的一块西瓜摆在了明的面前。
  「伯母……」
  「我们的寿命总有一天会到头的,但是你和艾迪要永远要好下去哦?」
  明大大地点了点头,哭着咬了一口西瓜。
  甜润多汁的味道在口中弥漫开来。以前从来都没有吃过这么美味的西瓜。明很快就吃完了一块,抬起被泪水和鼻水弄得一塌糊涂的脸孔,向着第二块伸出手去。
  艾迪粗鲁地揉了揉明的头,嘭地变成了蝙蝠,向着西瓜俯冲下去。
  看到蝙蝠的优凉和早良一起高兴地「呀!」了起来。
  「喂喂,艾迪君不是玩具,所以不可以抓在手里揉碎碎哦?爸爸虽然也很想把他拆碎看看,但是也都忍住了,你们一定也能忍得住的。」
  圣凉温柔地微笑着,嘴里却说着好恐怖的话,抱着伸出两只小手去想抓住蝙蝠的早良站了起来。
  「你们两个人请慢慢的吃吧。」
  圣子和早纪子也站起了身,跟在圣凉之后走了出去,佛间里只剩下了明与艾迪两个人。
  只有抽着鼻子的声音和咬着西瓜的声音在回响着。
  弄得满身都是西瓜汁的蝙蝠抬起了头。
  「不要哭了。」
  「对不起……」
  明用手擦了擦嘴,垂下头去看着趴在高价的西瓜里的蝙蝠。
  「真的好好吃啊,这个西瓜。」
  「是啊。我变成吸血鬼以来第一次吃西瓜,觉得比我做人的时候还要好吃呢。」
  明点了点头,又把西瓜放进了嘴里。
  「所以你也会一直幸福下去的。」
  「……艾迪,你变回人形来吧。」
  「咦?要吃西瓜的话,还是用这副可爱的样子来吃比较好吧?难道不是吗?」
  「不用说了。快点变回来。」
  明的眼睛虽然很认真,可是一边咬着西瓜一边说这种话未免是有点蠢。但是蝙蝠还是强忍住笑意变成了人形。
  「怎么了?」
  艾迪歪着头,擦掉嘴边沾着的西瓜渣放进了嘴里。
  明把吃完了的西瓜放回盆里,用迅雷不及掩耳的势头扑上去抱住了艾迪,就这样把他扑倒在榻榻米上。
  「好疼……喂,明……!」
  「艾迪。」
  明把艾迪压在下面,低下头去亲吻了他。不只是一次而已,而是变换着角度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
  一开始还吃了一惊的艾迪,没多久也就抚摸着明的头任他随意亲吻自己了。
  「这是西瓜之吻呢。」
  在明好不容易放开嘴唇的时候,艾迪笑着这么说道。
  「……刚才你没能做到是吧。」
  「是啊,被人给打扰了。」
  「可是现在谁都不会来打扰我们了……怎么办,艾迪。我高兴得太厉害,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了。」
  明的眼睛变成了深红色,压在艾迪身上,开始解起他衬衫的纽扣来。
  「哦?」
  「我……会不会是高兴得过度,坏掉了啊……」
  明轻柔地咬啮着艾迪的脖颈和胸口。
  「你这个人就是太爱担心了啊。」
  艾迪温柔地抱紧明,摇了摇头。
  「有我在身旁嘛。你敢自己一个人挡在章鱼老伯前面我很高兴,可是也要相信我啊。毕竟我怎么也活了几百年的。」
  艾迪可不只是默不言声地听着高凉与明的对话而已。
  不管怎么说,也是几百岁高龄的吸血鬼,如果事态有个万一,他会用「瞬间移动」把明带到安全的地方。
  「以后……我一定会好好信任你。」
  「那也就是说,你这次不信任我的吗?」
  「这次是血冲上头想不到啊,所以……对不起。」
  「没办法,我就是教养太好了,所以就是甜心犯了什么过错也能够原谅。不过只限这次而已哦。」
  艾迪抱着明慢慢撑起身体,在他的嘴唇上落下一个轻轻碰触的亲吻。
  「再来一个西瓜吻好不好?」
  「笨蛋。」
  骂归骂,明还是又咬了一口西瓜,吻上了艾迪。
  他们手牵着手,沿着从道惠寺境内通往樱庄的小路走去。
  『偷偷告诉你们哦。我家的父母和你的父母在明君还没有出生之前,就说好如果生下来的孩子是一男一女,就让我们结婚的。……啊,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所以艾迪不用生气的啦。我也是刚刚才听说的,也吓了一跳呢。……不过等你生下来一看也是个男孩,所以让我们结婚的事情也只好告吹了。』
  在把吃得干干净净的盆子拿到主屋的厨房去的时候,两个人从圣凉那里听到了了不得的事情。
  早纪子当时也在场,她苦笑了起来。
  「本想让你跟圣凉结婚的,但是你却是个男孩,所以也只能放弃了。于是这回就想让圣凉的孩子跟你的孩子结婚,结果又只能告吹。也是啊,就算不是那个章鱼老伯,也会为你变成吸血鬼大发脾气呢。」
  「伯父他会那么生气可不只是因为这个原因!」
  明气鼓鼓地说着,瞪了艾迪一眼。
  「这我当然也知道啦。」
  「那就不许这么说。」
  「你选择做吸血鬼我真高兴。如果你选了做人类的话,我们在一起的日子就只有一百年都不到了。」
  「艾迪……」
  「你下了决心做吸血鬼,为此抛弃了很多很多的东西。可是我是绝对不会让你为做了这个选择后悔的,以后你只要跟着我来就好了。」
  艾迪露出充满自信的微笑,在握着的明的手指下吻了一下。
  明的眼睛里浮起了泪水。
  「真是的。你怎么老是动不动就哭啊?你也知道我最不喜欢看你哭了吧?喂。」
  「还不都是你说了害我哭出来的话,是你不好。」
  「…………对不起啦。」
  看着又好像在哭,又好像在笑的明,艾迪很高兴地眯起眼睛道了歉。
  大野和桥本正等在管理人室前头,两只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啊!比之坂先生!艾迪先生!」
  「这是我们祝贺你成为魔物的礼物!我们弄到了秘藏的葡萄酒哦!」
  他们很高兴地把放了四瓶葡萄酒的袋子交给了明。
  「谢谢你们。可是不用这么破费的……」
  明带着又开心又不好意思的心情,向着两人不断地鞠躬道谢。
  「别介章别介意。比之坂先生一直都很照顾我们嘛。」
  「就是就是。就请你们两个人一起喝这些酒吧?」
  艾迪与明一起对桥本和大野点了点头。
  「好久没扫除了,那今天我得好好扫除房间才行了。」
  「我也要去洗衣服了。」
  他们呵呵地笑着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了。
  「这么说起来……今天是星期日吧?」
  之前一直都在棺材里的明还没有恢复星期的概念。
  艾迪耸耸肩,嘀咕了声「是吧。」
  「这个棺材放到道惠寺的宝物殿去吧。」
  明把葡萄酒小心地放在厨房的地板上,看了看占掉了房间一半空间的棺材说道。
  「不再在这里放一阵子啦?」
  「虽然我想就这么放着……可是我都和艾迪在一起了,两副棺材也该放在一起才对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