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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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八度 更新:2021-05-29 17:47 字数:4802
想编什么瞎话?
哦。我不编了,你也别问了。
不行!
别问了,迟愿!求你了!他的眼神真的是哀求吧。
我没有再问。
8
我看着他睡在床上,脸色儿不好,乌突突的,一圈的黑眼圈。我跑回了家,给他拿了些补身子的保健品。他还睡着,他喜欢侧睡,胳膊勾着手在枕头附近,看他睡的挺香,不知为什么我一看到他睡觉的样子就想和他睡一块儿。我躺在他旁边,用手勾着他的腰,听着他微微的小鼾声,我歪了歪头,看着他的脸,又满足地将头放在枕头上,闻到了他头发淡淡的洗发水味。
接着我也睡过去了,直到手边有人动,我醒了,他正蹑手蹑脚地往起坐。
我说你起来干吗,晚班不是中午才走吗?
噢,我替人代班。
你这没精打采的样儿还替别人代班儿呢?
我早答应人家了。
他跑到厕所去洗脸刷牙。我跟过去说,你这才睡了几个小时啊?!
他满嘴牙膏沫对着我笑了一下。
我靠在门框上说,我姐找你来着?
唔。他低头喝水,然后咕噜咕噜地漱着,漱完了把水吐在池子里,开始洗脸。
她嘴厉害吧?
呵。他满脸泡沫。
你给句话!哼啊哈的。
我说过我会坚持的,不管谁说了什么。你呢迟愿?
这当然。不过你什么事儿都不跟我说是什么意思?你把我当什么呢?
他回身对我笑。你不是说,你坚持,我坚持就没事吗?既然没事,我说什么呢是不是?
那你昨晚上去哪儿了?!
你不是答应不问了么?
许然!你这么瞒着,我不高兴!有什么阻碍,有什么问题摊开来说,能解决固然好,解决不了也是两个人分担,你一个人揶着藏着的干吗?
他眼睛在我脸上瞟来瞟去。他说迟愿你变了,变得知道分享呢?以前您跟谁分享过什么呀。
不好吗?
好。
那你说!昨晚上去哪儿了?
迟愿,你相信我,即使我瞒着你,肯定也不是亏心事儿。
那有什么可瞒的?
迟愿,你让我自己处理,还有,你相信我好不好?
好!我知道问不出来,可我也知道问不出来我也有办法知道!
他下楼后不久,我也下了楼,他还是比较机警的,一直回头看来看去。我凭着墙啊树啊做掩护,谁知道跟来跟去,居然跟到他上班的PIZZA店去了,弄得我挺郁闷。难道被他发现了?
我改蹲点儿了。好在那家PIZZA店对面是个西餐厅,好处是坐在里面的座位能看到外面的一切,外面却看不到里面。
我看到他在里面忙活着走来走去,我跟看电影儿似的在那儿呆了一个上午,一个中午,加下午的三个小时。
当我发现那些穿制服的家伙里面没有小王八的时候,我大概知道他要‘出洞’了。
那个时候,我已经喝了7,杯咖啡了,上厕所都是趁着他点单的时候去的。
他果然出来了,我看他又左右看看,然后向左拐走了出去。
我事先已经结了帐,在他走出50米左右,我蹿了出去。
刚要冒头,忽然他过到马路这边来,我赶忙又缩了回去。再次探头,看到他进了一家饭馆,好像是买羊蝎子的。吃饭去啦?那我就不跟踪了,我也进去跟他吃饭去,好久没吃羊骨头了,馋了还有点儿。
刚迈腿过去,他居然拎着一个保温瓶走了出来。我又缩了回去,情况有变!
我一直跟着他,最后,到了一家医院。
我脑子里猛然冒出一个人影儿,弄得我脑袋嗡地一声,心里有点疼。希望不是他。
他进了一个病房后,我慢慢踱到门口,门只留了一道缝儿,我听到里面传出小王八的声音:
“程晖哥,今天好点了吗?”
血流刹那间向上涌,那根鱼刺终久还是卡在喉咙里,真的从来没有滑下去。
我几乎要破门而入。但我强忍着。我记得小王八说让我相信他,可我其实没法相信他什么了,他瞒着我任何事都好,可是一旦牵扯到程晖,我是不可能能忍受的!
我们虽然好像一次次地出了程晖那个城,实际上完全没有出来过,也许我们始终在那个城里头转,像个迷宫,没有思绪。当我自认为走出了华容道,实际已经被死死困住!
我伫立在病房门口,听到程晖说:
“小然,我感觉我们好像回到了从前。我记得那次我也是生病住院,每天都是你送东西来给我吃,你还记得我爱喝羊骨头汤。”
“可惜没有阿姨做的好,这是在馆子里买的。有时间的时候,我自己煮给你。”
虽然热血冲上头顶,可我浑身却是冰冷,我的手已经冲着门推过去,这时传来程晖的一句话,
“小然,我现在什么都没有,只有你了。”
门缝已经又被我推开了一些,在我犹豫的刹那,通过大了一些的门缝,我看到,许然被程晖紧紧搂在胸前,就像我搂住他时一样。可他,并没有,挣脱出来。
我以为我会冲进去断然大喝,可我的大脑控制着我的双腿,通过医院的走廊,向外跑去!
我跑得飞快,跑出了医院大门,跑过了一辆辆自行车,跑过了一个个插了国旗庆国庆的商店,跑过了一个个车站,跑到我再也抬不起脚的时候,我瘫坐在一个街边长椅上。身后是国家体育彩票给爱运动的人带来的各种器械,有两个中年妇女在一个盘子似的东西上抚着柱子转着腰。
我喘着粗气。听到后面的妇女说,现在都流行傍晚运动,你看这小伙子跑得。
旁边是一个小小音像店。我反应过神儿的时候,听到了里面传出的歌曲。
‘在你说爱我的夜晚,真甜蜜啊,我爱你到永远……’
这里正在修人行便道,旁边码放着好多待用的砖,我随手抄起一块儿,对着音像店的大玻璃就扔了过去。这个举动,让我在当晚被公安局拘留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我提出赔偿,然后回了家。
打车回家的时候,我鬼使神差地在许然租住的小区停了下去,鬼使神差地走上楼去,打开门,我闻到一股肉汤的味儿。我怔在门口。随即彭地把门关上了!
我没有回家,冲着程晖所在地医院而去,我站在他床前的时候,他露出了惊诧的表情。
9
我站在程晖的面前,才发现他的脸色倒是惨白惨白的,一条腿打了石膏,一个手臂打着吊瓶。 他还是英俊异常,但少了一股英气。
许然还是告诉你了?他说。
我不置可否。
我让他不要说,他终究还是告诉你了,怕什么?怕你不高兴?
“你要他不说他就应该不说?!”我心里又是悲愤。许然可不是没说么,你让他不说,他就没说不是吗?
迟愿,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怎么弄的?我看他一派惨状,虽然不至于不忍,但也不能无动于衷。
被车撞了,身体都飞上天了。
干吗这么不小心?
他牵动着嘴角笑。然后说,你知道迟愿,人倒霉的时候,可能想死都死不了。
别告诉我你要自杀!
想过。他说。不过,我做不到。
是呀,你的命比什么都重要呢。
别用这种嘲讽的口气跟我说话行吗?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当然体会不了我的心情。
我是没法体会,即使没风没雨,我也体会不到。实在不明白,这个时候,你告诉许然只有他一个是什么意思!
喝喝,迟愿,你吃醋呢。
关你什么事?
实话跟你说,上次,许然找我,让我从头开始的时候,我恨他不行,他凭什么去教训我?仗着你么?在我眼里他就是耀武扬威!我曾经失去一切,我一直不明白是什么支持我从头开始,我从吃学校食堂的小炒,在外面租房子下馆子,到一天只有两个馒头,一份素菜,存着酱豆腐,买能放久了的咸菜。我大学毕业,念研究生,我真的一路挺过来了。那时许然每个月寄钱给我,他说供我读书,我没觉得有什么特别。只是,他把我带成一个同性恋,我心有戚戚。毕业后,我不想再看到他,尤其遇到了你。我走了一条不想走的捷径,可是它真的很快。
我注视着他,他说这番话的时候,没有看我一眼。
我听他继续说:我承认我不能失去,尤其,是跌过以后,你会知道,那有多疼。我一直觉得许然是我那不想回忆的过去的提示。从他开始,到你,我从来没有想过当同性恋,可偏偏逃离不了那个圈。
我明白许然为我做了很多,可是,他冥冥中抢走了我很多东西,我父母,也许算是间接;可你,他是直接抢去的。从小,我就讨厌别人跟我抢玩具,讨厌极了!迟愿,我是放不开你,因为你曾经是我的,却最终变成了别人的!
程晖,你搞清楚,我从来就不是你的!大家出来玩儿,就是个游戏!
哈哈,游戏,你说的对,你把他当游戏。为什么当你可以动真感情的时候,却不是为我呢?
我跟你说过,一切都是从钱开始,我们两个注定是游戏。我不认为,从那个上面能有什么真的东西!程晖,你现在也不用说对我动了感情,你那不过是个玩具心态,是不是,你最清楚!
对!你说得对!玩具心态。
不过,那个时候,我真的恨许然。我唯一觉得对不起他的,就是连累他被油条……他没有说下去,抬头看了我一眼。
我冷笑说,你何止对不起?与帮凶差不多。事后却还要回那条裤子。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我是真的想和他分开。
这个大家都看得出。在你飞黄腾达的时候,都没有想过去为那个欠钱挨揍的小王八把钱还了,而且,这钱还是因为你欠的!
我承认,我自私。他是个天使,所以你要他。
没错!我加重语气说。
程晖怔怔地看着我,突然说,迟愿,把他还给我吧?
你说什么?!
我说把他还给我。
不!可!能!你除了糟践他,没干过别的。怎么,现在需要个男护士,天天为你煮骨头汤是不是?等你痊愈了,再有什么捷径的时候,再把他一脚踢开?
不会的,不会!他焦急地动了一下,大概牵动了痛处。
我站着没动。我恨他所说的一切,同时不屑。
他坐直了说,我被车撞了以后,唯一想到的就是他,我想,如果当时我死了,临死前想到的也是他吧。我刚刚说,不知道什么力量让我一直撑着,现在想起来,如果当时没有许然给我写信,寄钱,我也许更觉无依无靠,也许没有继续下去的决心和力量吧。你知道迟愿,如果我曾经和许然逆风而行的话,他就是推着我向前走的那个人。
当我真的破产以后,当我再次一无所有,我才发现,其实,我完全有机会拥有一样东西,一生不变的东西,那就是许然的感情。在那个时候,每当夜深人静,我在想,如果许然这个时候还在我身边,也许,我同样有再次站起来的勇气。也许,我不会失去得这么干净。
程晖的眼圈好像红了。为什么而红?忏悔吗?
出了车祸,清醒过来,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见他。我知道他不会抛弃我。他真的来了,替我付医药费,几个夜晚守候在发高烧的我身边。我求他不要告诉你,我告诉他我不想你知道我这样,那样我活不下去。可是,他还是告诉你了……
我不作声。我想,许然始终顾及着程晖的感受,也许,他也知道,程晖是我们中间唯一不可逾越的沟。所以,他选择了隐瞒,却要我相信他。
程晖第一次在我面前吐露他这么多的心事,也许,人在经过一个什么阶段以后,会脆弱和改变吧。
迟愿,每个人,是不是都有后悔的机会?他问。
不一定!
他的眼神黯淡了一下。你说的对。
我一直想问的问题脱口而出,你觉得许然可能再回到你身边吗?我故意用了反问的语气,而不是询问。
他的眼神又黯淡了一下。也许,不可能。
我的心情激动起来。
他昨天,跟我说,
知道我当时多想笑出来吗?那个拥抱,我看到的那个拥抱,是兄弟间的拥抱。亏我还砸了一个店,真不值!看下去不就不用郁闷这么一个晚上了么!
许然,你个小兔崽子果然不负众望啊!
程晖抬起头说,迟愿,你大可放心,许然大概爱上你了,他爱上谁,轻易是变不了的。除非,你像我这样,对他。
我立刻和颜悦色地说,程晖,你还是好好休息吧,我先回去了,许然还在家熬骨头汤呢,一会儿一块儿给你送来啊。
程晖的脸色还是黯淡。
我已经迫不及待。
一转身,看到门口站了一个人儿,拎着保温筒,瞪着我。
我对着他嘿嘿直乐。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