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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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秋 更新:2021-05-29 17:44 字数:4897
素怡瞧着祖孙和乐的样子,微不可察的松口气。
宫务有太后料理,素怡过上猪一般的养胎生活,每日睡到自然醒。兴致来了,就去逛逛御花园,偶尔听弘历弹琴,与他下棋,真是快活似神仙。长春宫的事情由几个心腹大宫女把持,也不需要素怡操心。渐渐的,素怡的脸色变得红润光泽,肚子跟吹气球一样鼓起来。
翻过雍正十三年,乾隆元年春寒料峭。
富察妍儿去世的噩耗传出的时候,素怡正裹着狐裘,抱着手炉子,坐在千秋亭里观赏雪压红梅的美景。当莫嗔的衣襟挂在红梅枝头,不耐的折断枝条,急匆匆的跑来,素怡还好心情的跟莫忧取笑了莫嗔几句。
但莫嗔脸上一点没有笑的模样,甚至有些慌乱。不待素怡发问,便竹筒倒豆子般的禀道:“主子,钟粹宫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哲妃娘娘薨了!”
“什么?”手炉子啪嗒一声掉到地上,烧的腥红的银丝碳滚落在地砖上,“哲妃薨了?前几日太医不是说她的身体好转吗?”只是患上小小的风寒,结果……人就这么没了?
莫忧赶紧扶住摇摇欲坠的主子,给莫嗔猛打眼色。莫嗔也唬了一跳,上前几步把素怡扶到椅子上坐下。莫愁端来一杯滚热的**,塞到素怡手中。
素怡长长喟叹一声,摆摆手怅然道:“我没事,你们别紧张。莫嗔接着说,还有什么事,一下子全说完,我听着呢。”
“是,主子。”莫嗔福身,接着说道:“大阿哥亲自送哲妃娘娘走的,哲妃娘娘刚没了气息,大阿哥也昏倒在地,头部滚烫滚烫的。宫人立刻招了太医诊视,太医说大阿哥也患了风寒之症。幸好大阿哥身体健康,只要好好调养一下就会康复。只是大阿哥郁结于心……”莫嗔咬咬嘴唇:“奴才担心大阿哥看不开。”
“皇上知道了吗?”素怡已经调节过来了,安抚着肚子里闹腾的胎儿,问道。
“应该知道了。”莫嗔低头。
素怡揉揉隐隐作痛的额头,道:“走吧,我去瞧瞧大阿哥。也难为你为他讲话。”
莫嗔心头发紧,慌忙解释:“奴才也是看在大阿哥孝顺您,哲妃娘娘恭谨的份上。”
“我明白你的意思。”素怡不在乎的挥挥手,搭着莫忧的手坐上凤舆。
大雪路滑,凤舆行得慢,刚进钟粹宫,其余几位嫔妃已到达。
素怡环视一圈,见女人们俱伤心悲痛,有几个甚至拿帕子抹起了眼泪,不由心中冷笑。平时也没见你们和哲妃关系好啊,这会子倒是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了。
女人们见素怡下了凤舆,齐刷刷的福身请安。
“惠妃呢?”素怡免了众嫔妃的礼,见本应站在首位的惠妃不在,疑惑道。惠妃即高氏若柳,半月前弘历拿了礼部草拟的封号给素怡挑,素怡便指了“惠”为高氏的封号。
一个较为年轻的姑姑出列,回道:“回皇后娘娘的话,惠妃娘娘病了,刚才宣了太医,所以没有前来。娘娘特地打发奴才来钟粹宫看看,有什么能帮得上的。”
“你是景仁宫里的姑姑?”素怡抬眸打量着她。
“奴才思意,是惠妃娘娘身边的宫女。”思意淡然说道。
“惠妃病了,便好好歇着。你下去吧。”素怡随口打发思意,让众女坐下,宣钟粹宫的管事嬷嬷回话。
逝者已矣,让生者带着信仰坚强前行,是致以逝者最大的哀思;生者如斯,活着的人怀抱希望继续前行,这比什么都珍贵。素怡细细询问了治丧事宜,吩咐内务府加紧办理,又宣了两位太医,问起永璜的情况。
永璜目前还昏迷不醒,据说睡梦中仍然流泪不止。
素怡皱皱眉,道:“既然大阿哥还睡着,本宫就先不去打扰他了。何太医与刘太医,你们暂时在宫里住着,随时注意大阿哥的情况,务必将其治愈。”
“微臣遵旨。”两个太医对视一眼,拱手道。
再次坐着凤舆回到长春宫,弘历也散朝回宫了。
夫妻碰头,自然说起哲妃的突然逝世。弘历的态度有些奇怪,似乎在压抑着什么情绪。
素怡敏锐的察觉到了,却没有提起,只问是否要给哲妃升个位份。这是清朝的老惯例,嫔妃与大臣等有身份的人,都讲究个死后哀荣。
弘历叹口气,爽快答应升哲妃为哲贵妃。
素怡又道:“我看永璜似乎对哲妃的逝世不能释怀,加之身染风寒,皇上是否要去探望一下,顺便勉励他几句?以免拖垮了身子骨。”
永璜是弘历的庶长子,又向来懂事孝顺,亲近弟妹,弘历听说他病了,自是担心的。“我下午去看他。你就别去了,省得过了病气,心意到了就行。”
“我知道,你也要注意保养,别让我担心。”素怡劝道。
弘历用了午膳,歇息一个时辰,精神饱满的去养心殿批折子。
素怡午睡初醒,想起后宫里还有个病美人,招莫嗔来询问详情。
莫嗔的消息网络发达,早就把惠妃的病症探听清楚,正准备汇报这个大发现呢。恰巧主子宣召,忙理理头发,整整衣裳过来。
“你坐,太医是怎么说的?”素怡一边用牙签吃苹果,一边问道。
莫嗔侧着身子坐在绣墩上,表情有些幸灾乐祸,道:“太医说,惠妃是前年滑胎落下的病根,寒邪入体,时不时小腹疼痛,恶露不止。奴才还探听到,惠妃不能再怀孕了。”
“什么?这可奇怪了。”要是惠妃不能怀孕,早就能诊出来,怎么现在才爆出这个消息?
“是啊,奴才也觉得奇怪,所以细细问了。”莫嗔神秘一笑:“娘娘你猜这是怎么回事?”不等素怡发问,又笑道:“原来惠妃中了毒!”
“中毒?!”素怡惊讶的睁大眼睛。
莫嗔道:“娘娘别急,听奴才慢慢道来。”
原来惠妃和哲妃一直不怎么对盘。惠妃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以为是哲妃害她滑胎。孩子可是后妃的命根子。惠妃怎么不恨得牙痒痒?便重金收买了钟粹宫的小宫女,伺机报复。
哲妃也不是省油的灯,钟粹宫里能被收买的人,都近不了哲妃的身。所以惠妃的报复计划一直搁浅着。不幸的是,哲妃熬夜给即将搬到南三所居住的永璜缝制新荷包时受了凉。惠妃听闻后心里大喜,机会来了!
惠妃是谁呀?历史上的慧贤皇贵妃。此女性聪慧敏锐,善揣度人心,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中。哲妃生病时,用的自然是心腹。抓药,熬药,端药,都不让外人沾手。惠妃从小宫女那了解情况后,给哲妃来了招“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哲妃防备谁都有可能,但是不会防备自己的儿子啊。让小宫女把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住,实际上从永璜入手,事情容易得多。
哲妃果然中招。但是她并非傻子。查出惠妃在永璜身边安插了一个小苏拉后,哲妃暴怒了。命间谍给惠妃下了绝育药:你不是想生儿子想疯了吗?我偏要让你一辈子都生不出孩子!你不是以年轻美貌自豪吗?我偏要毁掉你的容貌!
两人之间颇有些不死不休的意味。真正的幕后之人贵人金氏却在景阳宫里笑开了花。
素怡听完这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故事后,若有所思——难道弘历早就知道高氏、富察氏和金氏三人之间的龌龊?那几个月前弘历暗示她交权给太后就说得通了。虽说弘历这样做是为了保护她,她也不由为这个男人的狠心冷情感到害怕。
“主子,主子。”莫嗔着急的呼唤招回素怡的心神,见素怡的眼睛有了焦距,莫嗔问道:“您可是冷了?奴才给您拿手炉。”
“没事。”素怡的额上分明有几颗细汗,她不自然的转开话题:“是孩子在踢我,已经没事了。”
“哦,咱们小阿哥可真是有劲儿呀。”莫嗔笑道。反正自家小主子,再调皮也是好的。
康乾盛世初显露
乾隆元年四月初八,中宫弄璋之喜。
皇三子永琮生于佛诞日,恰逢天降甘霖,故甚得信佛的皇太后喜爱。
同年七月,乾隆爷效仿先帝,招总理事务大臣九卿等,宣谕密书建储谕旨,收藏于乾清宫正大光明匾额后。
乾隆二年三月,葬世宗于泰陵,孝敬皇后祔葬。世宗、孝敬皇后祔太庙。
大红西瓜永琮抖着藕节似的胖腿,流着断线的哈喇子,乐颠颠的支着短小而肉滚滚的手臂,嘴里不停重复着:“姐姐,姐姐,团子要。”
素怡听见儿子奶声奶气的自称团子,情不自禁的笑倒在看书的弘历怀里。
大名永琮,小名团子的三阿哥目前一岁半。请谅解他过于傻气的形象——体积如同胖西瓜,证明他吃嘛嘛香,是个不挑食的好宝宝;红头绳扎的冲天辫,是无良姐姐瑜儿的杰作,因为瑜儿最爱听孙猴子的故事,觉得红孩儿的造型十分别致;嘴角滴答滴答的口水,是长牙过程中必须有的经历;至于引人发笑的小名,是因为出生时个头太大,差点让他娘亲难产而亡的惩罚。
想起此次生产的艰辛,素怡和弘历都心有余悸。彼时,素怡清晰的感觉到,灵魂轻飘飘脱离**,她像个旁观者一样看着昏死在床的女人,盯着她高高隆起的腹部,所有人都在大声叫喊,她却什么也听不见。四周诡异的安静。
她尝试回到肉身,然而徒劳无功。在她以为自己会成为清朝第二个因难产死亡的元后时,表妹漪澜的身形凭空出现,对她说了三个字便伸手推她一把。再次醒转已顺利附身,她用尽全身力量产下胎儿,听见哭声那刹那,再次昏倒。
弘历听说妻子几欲丧命,龙颜大怒,下令彻查。结果还真被他查出些东西:一个接生嬷嬷身上抹了使人无力的胭脂;一个为三阿哥准备的奶娘中了慢性毒药。可怕的是,这两个嬷嬷身家清白,无论如何盘查、拷问也不说不出自己何时中招的。
这已经不仅仅是件后妃争宠夺爱、嫉妒成性的事情。弘历登基以来,自认对前朝后宫的掌控不输先帝,甚至还略胜一筹。如今在他眼皮底下,嫡妻爱子身陷险境,这不是明晃晃的打他的脸么?查!一定早查得水落石出!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明面上处理几个宫女太监,暗地里广泛撒网,重点捕捞,来了个机密大普查。几乎所有家族都被粘杆处光顾了,密折跟雪片似的飞往御案。大臣们某天早朝时忽然发现,皇帝连他昨晚上歇在哪个小老婆屋里,有某某不良的睡觉习惯都知道了。
于是乎,梦话不敢乱说,美酒不能贪杯,花园亲热免谈,贿赂拒之门外,家奴慎言慎行,整个官场风气为之一新,无数正妻欢呼雀跃。这倒是意料之外的收获。
弘历在政治上“宽严相济”政策——皇帝不能老抓着大臣的小辫子不放,只要暗示他们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即可。于是某天,大臣们发现乾隆笑容满面,和蔼可亲,莫名打了个寒颤。
视线回到无比和谐的长春宫。
乾隆二年冬月,为先帝服二十七月丧期满,乾隆帝祭告泰陵释服。宫中筹备了一系列的庆典。冷清了两年多,紫禁城终将重新热闹起来。
首当其冲的就是崇庆太后的圣寿节,弘历将御慈宁宫行礼庆贺。
紧接着是十二月的皇后册立大典。原来某妃某嫔的叫着,仅是个口头称呼而已,正式的任命要在今年年底才下来。到时候宝册金印拿在手里,那才是真的稳当。嗯,其实也不是很稳当。——如果惹恼了皇帝,他可以一下子把你从云端扔到谷底。友情提示,惹皇后的后果比直接惹皇帝还严重,千万别小看皇帝的护短程度。
素怡和弘历商量着要不要给嫔妃们晋级,两年来这些女人挺安分,应该奖励。皇帝的奖励,简单的赐金银珠宝,高级点的就是升职。两人意见相左——弘历觉得必须压压女人们的气焰,特别是在素怡难产之后;素怡却接到皇太后的暗示,想把后妃们提上一等,让后宫更欣欣向荣些。
其实二人心里都清楚,太后的目的是让众妃辖制皇后。后宫不能一枝独秀,皇后的既拥有帝宠,又拥有权利,让底气不足的太后受到威胁。钮钴禄氏虽然是弘历的生母,但弘历是在孝敬宪皇后身边长大,所以母子感情并不十分亲近。弘历敬爱她,孝顺她,仅因为那层血缘关系。可有时候血缘是最薄弱的。从雍正爷对待养母和生母的态度可窥一二。
弘历皱皱眉头,道:“我亲自去跟皇额娘说,你放心就是。”
素怡乐得他接手麻烦,笑道:“多谢皇上恩典,臣妾感激不尽。”
“你呀。”弘历宠溺的笑道:“早料到我会帮你吧。”
素怡但笑不语。媳妇和婆婆就是天敌呀,她和太后亲近且防备的关系,估计这辈子都无法改变。因为她们要争同一人的敬爱。
团子不堪忍受姐姐的逗弄,终于炸毛了:你不给我,我偏偏要抢。气愤填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