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节
作者:
小秋 更新:2021-05-29 17:44 字数:48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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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卦是女人的天性。福晋们对董鄂氏的遭遇既同情,又鄙视。同情董鄂氏丧女,又鄙视她意志消沉,竟然把娇滴滴的妾室提为侧福晋,美其名曰“为贝勒爷开枝散叶”,今儿还把钟氏给带来了!皇孙满月本是家宴,福晋们大多怀揣政治目的,都只身前来祝贺,争取与四福晋打好关系。
嬉笑间,不知是哪家福晋问了句:“三福晋,你身后这位好面生啊,不知可否介绍一下?”福晋们大多有素质,行事知分寸,也难免有几个尖酸刻薄,喜欢捧高踩低的刺头儿。
闹了这么久,永琏宝宝肚子空空,十分自觉的凑着小脑袋,往额娘胸前觅食。素怡把儿子交给奶嬷嬷,让她抱去喂奶,自己整理好衣服,端坐于首位,微笑着听福晋们叨嗑。此时目光一扫,恰好瞧见哂笑的宗室福晋,眼睛不由眯了眯,却不动声色。
四周安静下来,福晋们都瞪大眼睛等着董鄂氏的回答。
董鄂氏的表情平静得如一潭死水,她呡口茶,淡淡道:“这是府里的侧福晋钟氏,钟氏出来给各位福晋见见礼吧。”
钟氏体态风流,行动娇柔,款款上前福身,吴侬软语带着股酥媚之意,道:“妾身给各位福晋请安,愿福晋们吉祥如意。”
在座的福晋们大多是大方的满州姑奶奶或豪爽的蒙古女子,见到弱柳扶风的钟氏,真是酸得牙都疼了。但钟氏是别人家的妾室,她们不好发作,勉强应付钟氏几句,便各自开始新话题。只在心里嘀咕几句:董鄂氏是吃错药了吧,抬举钟氏不是给自己添堵么?
董鄂氏当然没有吃错药,她如此作为自然有原因。钟氏的位份在这间屋子里是最低的,她姿态做的足,一直弯着腰垂着头回众福晋的话。等到大家不再关注她了,她才小心翼翼的退回去。估计是腰弯得太久,眼看着要走到董鄂氏身后,却忽然扶着头晕倒了。
素怡心里一阵膈应,却扬起和善的笑脸,喊人把钟氏抬到客房休息,又让人去传太医。动作迅速有序,众位福晋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素怡站起来表示歉意:“众位嫂嫂,实在对不住,大家继续说话,我先去侧福晋那儿看看,恕我不能奉陪了。”
腹诽的众福晋立刻就真相了。原来董鄂氏的目的在这里呀!被钟氏扰了兴致,大家都有些不高兴,转念一想,四福晋才是最悲催的人,儿子好好的满月宴都被搅了。这么一想,心里顿时舒畅了,大方道:“四福晋快去,不必陪我等。”
素怡点点头,去了客房。太医已经到了,是常给素怡请脉的胡太医,最善妇科之症。胡太医也不含糊,撩起箭袖搭在帐帘后伸出的手上,半晌拱手道:“恭喜三福晋,侧福晋这是喜脉。”他从小太监口中问得,叫太医的是前来作客的三贝勒侧福晋。
素怡站在外间听了,连忙吩咐小太监去传讯给前面的三贝勒,又让宋太监送胡太医出门。安排好一切,素怡向董鄂氏道:“恭喜三嫂,贺喜三嫂。”
董鄂氏扯扯嘴角,道:“麻烦四弟妹了,嫂子这就让人送钟氏回去。”
弘历和弘时前后脚进了门。弘时满面红光,激动不已,直接到床边去看望怀孕的钟氏,关切问道:“你还好么?”
“奴才很好。”钟氏梨花带雨,抽抽噎噎的回答,“多亏福晋和四福晋照料奴才。”
弘时这才回首,对素怡道:“多谢四弟妹。”
素怡福身道:“三贝勒多礼。”
弘时瞥了弘历一眼,对董鄂氏道:“你先带着钟氏回府。”
“是。”董鄂氏吐出一个字,再没有多的话。
弘历笑道:“真是恭喜三哥了,侧福晋必为你诞下小阿哥。”
弘时皮笑肉不笑,道:“借四弟吉言。”
作者有话要说:才说了要日更的,结果看了几篇好看的文,惰性发作,又食言了。真是对自己很无语。以后大家可以在下面多多催促,鞭策我日更。马上就要加快剧情了。另外,新文我写了两章,大家想什么时候看?我可以安排一下,发上来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
成语有云:多事之秋。以此形容雍正八年的秋天再好不过。
三贝勒侧福晋怀孕,就像投入湖心的一颗小石子,打破了后宫脆弱的平静。
永琏宝宝的满月宴草草收场。各位福晋都是知趣人,出门看天色,进门看脸色,陆陆续续告辞离开。想必京城的八卦圈又要热闹一阵儿了。
素怡送女客出门,望了望高远的天空,极缓慢的呼出郁气。要说她心底丁点不介意别人破坏儿子的满月宴,那是不可能的。不过,她得维持着笑脸,客气周到的招呼福晋们。
心里明明不高兴,却勉强自己笑,是件累人的事情。素怡无奈为之。否则明日里贵妇口中的话题不是“钟侧福晋有喜”,而是“四福晋心眼真小”了。
揉揉酸痛的腮帮子,弹弹大红色旗袍上不存在的灰尘,素怡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容。钟氏自作聪明,董鄂氏推波助澜,三贝勒得意洋洋,真真是场好戏呀。可惜,他们不该把戏台子搭在永琏的身上。
弘历脸上挂着和煦的笑,仿佛在为兄弟有后高兴,态度风光霁月。一干男客暗自咂舌:四贝勒不是心机太深,就是蠢笨到家了。很显然,第一个可能性为零。宗亲们收起原先的小觑之心,俱恭敬谨慎起来。
即使弘历的嘴角呈自然上翘,弧度为十五度,素怡也知道他生气了。感谢被圣祖批评“喜怒不定”的雍正爷,以及每日里挂着亲切笑容的老狐狸李荣保,弘历演戏的能力越来越强了。观众们想看什么样的四贝勒,他就能展示什么样的四贝勒。
宫里是个没有秘密的地方。喜讯传的很快,速度估计就比现代的因特网差些。这边胡太医诊脉结果一宣布,那边天地一家春住着的几位大头们都得到消息了。
雍正爷的情报系统很给力,除开客房的围观群众,他获得了第一手消息。当然,这是明面上的。沾杆处不是吃白饭的,早有暗卫禀报他,三贝勒院子的某位侧福晋有异状。——董鄂氏都知道的事情,皇帝怎么会不知?
皇帝知道了,转眼丢在脑后。其实,他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点高兴的。弘时再如何混蛋,也姓爱新觉罗,也是他的亲生儿子。这个儿子曾承欢膝下,曾天真纯孝,曾聪慧上进。齐妃年轻时很得宠,他对当时唯一的儿子弘时是抱了很大期望的。令雍正爷吃惊的是,钟氏会冒着得罪弘历夫妻的危险,选择在永琏的满月宴上揭开此事。
钟氏不是傻子,不然不会生下弘时的长子,也不会在沉寂几年后复宠。三贝勒府上的孩子为什么都是短命的?答案很简单。董鄂氏真的心灰意冷了吗?不可能!钟氏清楚地知道,嫡女的死亡对董鄂氏的打击有多大。董鄂氏不会善罢甘休。这可以解释三贝勒府上近几年没子嗣出生的原因。——嫡福晋不想让她们生!失去孩子的母亲会变得疯狂。
钟氏自怀孕以来,过得战战兢兢,提心吊胆。在被董鄂氏提为侧福晋后,她非但没有感到惊喜,反而感到恐慌,左思右想,饮食难安,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送走男客们,弘历仍然挂着爽朗的笑容,与素怡交待了一声,便朝九州清宴而去。每个当爹的都希望儿子们和睦相处,雍正爷也不例外。弘历此行的目的明确——报告今儿的“双喜临门”,表明自己很团结友爱兄弟。
不管弘历是真心还是假意,雍正爷都对儿子的反应很赞赏。不同于其余两个儿子,弘历是密定的储君,是皇位接班人。若是弘历连表面功夫都不会做,或者不屑于做,储君资质就不太合格了。
弘历看出皇阿玛眼中满意,心里头总算舒畅了些。任谁家嫡子的满月宴被一个不相干的女人搅和了都不会高兴。他的儿子不能平白被人利用,得想个办法找补回来才行。
弘时早上进宫的时候还是副棺材脸,活像谁欠了他百八十万两银子似的。知道侧室怀孕后,对着宗亲们笑得好比铁树开花。也不能怨弘时城府浅,他那是被逼的呀。死对头弘历儿子一个接一个的生,他却膝下荒凉,几个儿女都夭折了。如果府里再没有女人怀孕,那么他就得去找大夫看诊了。
与弘时同乐的是齐妃。她被雍正爷留在紫禁城看家,知道钟氏有喜的时候,已是次日了。往年间,她为没有孙子这事,不知操了多少心。眼看着熹妃后来居上,事事压她一头,她恨不得让熹妃去死。事实上,她暗中布置了许多陷阱,欲置熹妃于死地,熹妃却幸运之极,一次没上当。——潜袛中,李侧福晋斗不过钮钴禄格格;皇宫里,齐妃也斗不过熹妃。
齐妃听说钟氏有孕,差点跑去佛祖面前跪拜。她不信佛,即使他的丈夫雍正爷信佛。她的佛堂都是装门面的。不信佛却不妨碍她在佛祖面前许愿。如今终于有一个实现了,她喜色溢于言表,暗道,若是其他心愿都实现就好了。虽然钟氏是个汉女,但她肚子里装的是爱新觉罗家的血脉,是雍正爷的亲孙啊。聊胜于无嘛!看来今年对董鄂氏的敲打是正确的。
檀香袅袅升起逸散开来。熹妃跪在小佛堂里,嘴里念念有词,手里的佛珠也捻得飞快。好容易念完一本佛经,秋菊立刻上前扶着熹妃站起来,嘴里小声禀报。
熹妃的手一顿,眼中闪过凶光,继而恢复平静。在榻上坐了,她闭着眼睛对秋菊道:“咱们静观其变,皇后那里会出手的。他们母子得意不了多久啦!”
秋菊给熹妃揉着小腿,低声道:“娘娘这么有把握?”她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感情不是姐妹,胜似姐妹,故而私底下说话很随意。
熹妃嘴角扯出个若有若无的笑意,道:“皇后的身体不行了,她在离世之前总会报杀子之仇的。我们只要看戏就好。”
“皇后这些年看着平静了许多呀?”秋菊不解的问道。
“哼!”熹妃端起茶饮了口,嘲弄道:“一切都是假象!她是在潜伏着,等待一击即中的机会。你以为她不想让齐妃早点去见阎王?这些年若不是皇上和富察家都在保弘时,齐妃和弘时早已尸骨无存啦。”
秋菊怔了怔,问道:“富察家?富察家为什么要保三贝勒?”
“傻丫头!”熹妃笑了笑,道:“大家都变聪明了,只有你还是原来的模样。”又为心腹宫女解惑:“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弘时一死,弘历就是皇长子,弘昼又是个荒唐阿哥,你说说,弘历这不就站在风口上了吗?皇上并不会很乐意见到一个优秀的皇长子!”
秋菊抿嘴憨厚的笑笑,恭维道:“还是主子厉害,奴才一辈子就这样了。”
此刻被议论着的皇后脸色蜡黄,气息不匀,时不时咳嗽几声。前段时间,为了照顾生病的雍正爷,她又熬坏了好不容易养回来的身子。
那嬷嬷端了碗药汁进来,皇后接过一饮而尽。这些年,她身体每况愈下,喝药当吃饭,嘴里早尝不出味道了。
瘦骨嶙峋的手摆了摆,那嬷嬷立刻将蜜饯放回。她慈爱的看着自己奶大的姑娘,苍老的脸上布满纹路,小声问道:“娘娘,再睡会儿吧?”
“不睡了,也睡不着。”皇后靠着灰色缎子绣蝙蝠的大迎枕,道:“你跟我说说今儿外面的事。”
那嬷嬷有些犹豫,还是在自家姑娘的注视下,开口道:“娘娘可别动气,太医说了,你得好生养着。”先打个预防针。
皇后心里有点底了,道:“我不动气,你说吧。”
那嬷嬷斟酌着语句,眼睛瞧着皇后的脸色,慢慢道:“今儿个四贝勒嫡子满月,宗亲们都来了,极为热闹……皇上给两个孙子赐了名,大阿哥叫永璜,二阿哥叫永琏……三贝勒侧福晋在宴会上晕了过去,传了太医诊治,说是有孕了……”
皇后脸色平静,微微眯起眼睛,问道:“几个月了?”
“据说是三个多月……”那嬷嬷迟疑道。
皇后倏地睁开眼,眸子中带着狠厉,怒道:“很好,瞒得真严实。”
“娘娘……保重身体呀!”那嬷嬷焦急喊道。
“唉。”皇后垂下眼睑,道:“嬷嬷放心。我这身子骨我知道,我总得把弘晖的仇报了才会去的。”声音里带着沉沉的暮气与决绝。
“娘娘……”那嬷嬷老泪纵横,哭泣道:“奴才明白你的苦,奴才明白。”皇后的报仇之心不容动摇,她的嘴里便只能吐出这句“明白”。
“嬷嬷……”皇后的眼睛与她枯萎的心灵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