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节
作者:
千顷寒 更新:2021-05-29 17:42 字数:4817
永琰歪了头,喃喃道:“绵忆,绵忆???”每叫一声,便引得人心中一颤。带着浓郁酒香的气息喷在我耳畔,亦带起了我刚刚强压下的醉意,望着天上的圆月,濛濛间竟一时不知是谁的团圆夜。
好容易扶至轿前,半推半桑地让永琰坐下,便要掀帘退出。不意间却被他一把拉下,直直扑倒在他身上,“啊”的惊呼一声,余下的便被那赶上来的吻严严地堵上。“呜,呜”,我忙忙用手抵住,搭在腰间的手愈发紧箍,唇齿交/缠间,永琰用了十成的力道,似要将人生吞活剥。嘴唇被他的牙齿磕得生疼,舌尖吮得发麻,一丝血腥味弥漫在唇齿间。轿内本就狭小,此时更如放了炉火般,蒸腾着酒气与燥热。
“十五阿哥,时候不早了,你该启程了。”和绅不咸不淡的一声幽幽传至轿内。
永琰蓦地一顿,胳膊随即箍地愈发紧凑,压得我不由胸口一紧,闷哼一声。终是放开我惨不忍睹的嘴唇,却仍是紧紧地抱着,下巴磕在我头上,将我的脑袋埋在他颈窝,良久,方长长叹息一声,松了手:“走吧。”
我不由眼眶一湿,心中登时盈满了许多话,皆是满心满眼的歉意,却不知如何说是好。停了片刻,方慢慢退身出去,立在当下,眼见着轿子摇摇离去,又是呆愣半晌。
“走吧。”和绅甩袖转身。
我方回过神来,忙忙上前拽了他的手指指自己道:“我这样子,还是不回去的好。你过去帮我说一声,我先离席了。”
和绅微微倒吸口气,面色忽地一紧,眉头一蹙,转瞬即逝,搭着的手紧颤两下,便挣脱了出来,缩了拳,掩在袖内:“好。”淡淡的便又转身欲走。
我突觉哪里不对,刚握着的手心内滑腻非常,举到眼前一看,竟是那红红的微带血腥味。
“你手怎么了?”不待他答言,我便抢了他的手张开看时,手心内已是模糊一片。
“哦,昨日射箭不小心伤到了。”和绅将手缩回,不甚在意道。
“昨日的伤为什么现在还不好?”
“这没什么,你不用担心,莫让你的新娘子等久了。”和绅偏过头,将面色掩在阴影下,声音幽幽传来:“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让你见了血,倒是我的不是了。”
“我怎么会在意这个忌讳,你快随我去上药。”方才那血红的掌心在我眼中分外扰人。
“是啊,”和绅忽笑道:“既不是你十分在意的人,你只不过是完成个任务,又怎会在意什么忌讳不忌讳的。我们早该明白的,又怎么会做那些无用的感概。你快去吧。”竟是用另一只手推了我走:“你若不走,我便不会再管再顾这个伤了。”
“不成,我定要看你包扎了再走。”
“你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候了?哪有人第一天就把新娘子撂在那里那么久的,明日传了出去,你让别人怎么说你们,让富察家怎么看待你。莫要因小失大了。”和绅说罢,竟是先行后退,转身进入那灯火辉煌处。
我直直看着他进去,方慢慢转身,向该去的地方走去。
女人的直觉 。。。
“今儿个感觉怎么样?”我看静宁在屋里忙着收拾和嘉送来的东西,略有些担心。
“不碍事的,就是腰有点酸痛。”静宁抚摸着微微凸起的小腹,一脸恬淡,略低着头,脸上似乎也泛着柔柔的光彩。
“这些事情就交给下人们干好了,何必还要你亲自打理?”我走上前,轻轻揉着她的腰。
静宁一扭身错过我的手,脸上晕红流霞,丽色生春,虽是嗔怪,却止不住眼中满是笑意:“好了,我的爷,我的好哥哥,这些事哪是你做的?饶是这么着,还有人说我恃宠而骄,老让你一个爷们围着我转。”
“她们那么说,是她们妒忌你,哪里让她们也找我这么一个好人。”看她俏脸生娇,不由心中一动,握了她的手笑道。
静宁不由啐了一口,星眸微斜,拿着另一只芊芊细手点了我道:“哎哟哟,哪里有人这么夸自个儿的,我都替你怪臊的。快别说那些下人,真不知道以前你是怎么整理这个家的。我几日前去了库房,这么几年来各处赏的东西倒不少,可那堆的,可不是一个乱字能形容的。好在家人少,不然,我看你怎么办?”
“所以才要你来,少不得要你劳累一些。”
“哼,尽说些好听话哄我。”静宁嗔了我一眼,想起什么,又道:“昨儿个大公主派了人过来拿婉儿妹子的东西,怕是要在那里常住。”
“她住在大姑姑那里也好,总是住在我王府,对她女孩子家的名声多少不大好。”萧婉儿认了干娘后,和敬常常接她过去家住。
“要我说这样就挺好,看晴姨萧叔叔不大管事的样子,婉儿妹子认了大公主做干娘,不说别的,就是以后还能许个好婆家,而且看在大公主的面上,也断不至于受了委屈。”
“晴姨萧叔叔可不会在意这些个。”我笑道,微微撇了撇嘴,他们哪会在乎这些世俗的东西,在他们眼中高尚的爱情就可以代替一切。
静宁又要说什么,但听门外静宁的陪嫁丫头名唤揽翠的过来道:“和府派人来说,今个儿他们爷有事,请王爷下午不用再过去了。另外???”
握着静宁的手不由一紧,这已经是第几次了,和绅总是在忙着与往来官员应酬,以前虽然也这样,可断不至于如此。一个人位高权重,有人巴结是常理,可若是张扬到这种程度,这怕是埋下祸根,难怪嘉庆帝一上台就???
“哎哟!”静宁惊呼一声,夺出手。
“另外车马已备好,王爷要不要现在就进宫去?”揽翠说完,在门外静等我吩咐。
“不急,等会再说,”我心里蓦地一下闷闷的,“你派人去那边院里问问,他要不要进宫去。”自从我成亲后,阿玛和南木头,他们对于静宁来说一个是公公,一个是小叔子,我们与他们混在一起多少不方便,就在王府边上另辟了一个院子,单于他们住。外面正好临着街,又开了一道侧门,方便他们进出。
“是,王爷。”揽翠答应着离去。
静宁却是瞟了瞟我脸色,关切地问道:“是不是找和大人有什么要事?他也真是的,有什么要紧的客人。要我说,不过又是些阿谀奉承之辈罢了,你何必再跟这样的人来往。”
“你怎么知道就是些奉承之人了?”我回了一句,自己却先不信了。
“怎么就不是,我阿玛也这么说。”静宁想了想道:“我阿玛说,现在下面的官员们都说,要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过不了的坎,找和大人一准就成。和大人自从做了吏部尚书,想通过考核的,想升官的,都得先孝敬和大人。依我说,你也别跟他来往太近,不然那些人也把你编排进去了。”
静宁将和嘉给的送子观音摆好:“我记得库房里有一尊白玉福禄寿三星,下个月是忠勇侯的寿辰,咱把那个送过去吧?”
“这些事你就看着办吧。”我不甚关心。
“不过我玛法却是为和大人说话,说他也是不容易之类的。”静宁回过来,扶上我身前:“所以你也别为别人的事烦心,我知道你们关系好,但到底怎么样还不好说呢。”
“好了,我们不说他了。”既是他心里有主张,我又何必瞎想。
静宁却也抿了嘴,不再言语。
我闷闷地想着心事,过了片刻,揽翠过来回道:“那边的说同王爷福晋一起进宫。”
“是了,知道了。”静宁道。
看着揽翠丫头利落的下去,我笑道:“你这个丫头倒是不错。”
“那是,你也不看是谁的丫头。”静宁似笑非笑道:“怎么了,莫非你有什么想法?也是,我现在身子又不方便???”
“看你想到哪里去了?”我白了她一眼。一般大户人家的陪嫁丫头都是默认的储备小妾,可我一个都不想要,何必还要再添一个给自己找麻烦不成。“我那管家周从倒是跟我提了好几回这个丫头,像是对她有点意思。”
“那感情好,”静宁转笑道:“改明儿我找个时间问问她,看她愿不愿意。若是真跟了他,倒也是个不错的去处。”
“嗯。”我们一行说着,一行收拾妥当,叫上阿玛一路进宫去。
阿玛一人一乘小轿,我与静宁一乘轿子,静宁揽了我的手,侧身靠在我肩上,又想起什么,笑道:“我记得上次去景阳宫里,书房里额娘的画像有些破边儿了,再叫宫里的画匠裱一下可好?”
“还是你有心。”我握了她的手,心下不由触动。静宁自从知道了阿玛他们那些破事,却也是依礼逢年过节给阿玛敬茶,清明忌日给额娘上坟,一点儿也不错。倒是带动的阿玛居然也提出下一个忌日去看额娘一回,真是可笑。我现在倒也觉得无所谓了。当初只是想为额娘争这一口气,为额娘不值。现在看了阿玛这个样子,越发为额娘不值了,我还以为他但凡有一点好的呢,竟是一点也看不上眼。不知道额娘看了阿玛现在这样会怎么想,我如今是一点也不想让他们那些人打扰到额娘的清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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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眼间到了宫里,给皇玛法请过安,阿玛便一径先向储秀宫的方向走去。我们也不管他,一行来到撷芳殿,喜塔拉氏已是领了众姬妾迎进去。
“前些日子我娘家送了一批广东粤绣的扇子,我看着做工还不错,单给你留下几个,让你挑挑。本是你有了身子的人,我原该亲自与人送过去。只是看着今儿天气好,请你来宫里逛逛,晒晒太阳。你们年轻,又是头胎,不知道,这有了身子的人也该常常出来走动走动,方是这个意思。”喜塔拉氏牵了静宁的手,将我们领进屋。
桌子上一个锦盒内,把几把精致宫扇拿出来。静宁客气一回,亦是取了细细欣赏,赞不绝口。其余姬妾众人皆是手里一把,却不及盒子里那几个。
他们那些女人家的东西比来比去,我看了无趣,便问道:“皇叔呢?”
喜塔拉氏忙转过来笑道:“他呀,刚刚一直还在念叨着,等你们半晌,却不巧被人叫出去了。看样子没有什么要紧的,想是一会儿就回来。”
“嗯,我先去书房等他。”
“那好。”喜塔拉氏忙叫了一个小太监带我去书房。
那小太监在书房门口就立住,躬身道:“爷吩咐过若没有他命令,谁也不准进去,奴才就只能送到这儿了。”
“你下去吧。”我抬步进屋。永琰的书房我已经来过很多回,他们也都知道。
我却也没敢翻动什么,只是找了本书,歪在榻上打发时间。屋里静悄悄的,倏尔,看得略有些乏了,捏着书,将头一歪,迷迷糊糊不知什么时候睡过去了。
“绵忆,绵忆!”清亮的声音由远而近传过来,我蓦地一个机灵惊醒,猛的抬头,“哎呀”一声,正可可撞上一人的脑门,抬眼一看,是永琰。
本就有些睡蒙了,再加上这么一撞,一时之间脑袋里如同装了个马蜂窝,嗡嗡直响。
声响已至门口,停下,在窗格子上映出一个人影,敲了敲门,问道:“绵忆,你在里面吗?”是静宁。
永琰给我揉着脑门,脸色却有些不大好看,扭过头,对着门外,声音似从牙缝里挤出来:“对你家爷就是这么大呼小叫吗?”
屋外的人没料想吃了个冷语,顿了一下,再出声时,却有些诺诺和委屈:“十五阿哥,我不知道你已经回来了。看绵忆这么久没动静,午膳已准备好,就过来找一下???”
“那么就不管你家爷在做什么,随便打扰他吗?”永琰冷下脸:“就那么一会儿也离不了吗?怎么不先找个人通传一下?”
静宁何曾被人这么呼喝过,一时之间走也不是,说话也不是。
我被人吵醒,本有些不快,现下看永琰的口气如此生硬,却又有些于心不忍。静宁是个开朗活泼的性子,不管是在富察家,还是在我王府,都没曾拘束了她,现在怀了孩子,若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更是什么都随了她。更何况我的福晋,要训也由我教训,何曾让他越过了我。
于是我偏过头,躲开永琰揉着我脑袋的手,对门外道:“静宁,我一会儿出去。今儿个十五阿哥心情不大好,正好你撞上了,拿你出气呢。你别理他,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