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节
作者:
千顷寒 更新:2021-05-29 17:42 字数:4784
“皇阿玛,还是我来说吧。”阿玛道:“她叫蒙芷凤,是含香和蒙丹的孩子。”
“含香???”皇玛法陷入了回忆中,想起了当年那个能歌善舞的回族女子:“她还好吧?”
阿玛叹道:“她早已经去了。含香的身体本就比较柔弱,生下小凤后,已是去了半条命。后来辗转与蒙丹回到阿里和卓那里,想要把小凤带给她郭罗玛法看看。谁知阿里和卓非常固执,大骂她一场,把他们赶出家门,说含香辜负了他们回族人民的希望。回来后,含香不久就抑郁而终了。”
“唉。”一代佳人香消玉殒,让皇玛法很是感慨了几声。
阿玛接着道:“后来,蒙丹就嗜酒如命,天天在含香坟前酗酒,也没有精力照顾小凤。于是我们两家就常将小凤接过来。”
“唉,”皇玛法怜爱地看了蒙芷凤一眼:“是个招人心疼的孩子。这个阿里和卓,真是顽固不通人情。”
“是啊,皇上。”晴儿也感慨道:“相比于含香,我们确是幸福极了。若不是您的宽厚仁慈,我们说不定就是第二个含香,第三个含香了。是您给了我们第二次人生,也让这世间少了几出悲剧。”
“唉,你们都是好孩子,朕怎么舍得委屈你们呢?”皇玛法笑道:“好了,你们也不用左一句感激,又一句崇拜了。你们的那些话,朕都收到心里了。”
“皇阿玛,不说怎么成呢?我小燕子就是天天不停地说,也说不完对您的崇拜!”
“哈哈!”皇玛法大笑,一扫之前的伤感气氛,几人又说说笑笑起来。
我看着他们的其乐融融,突然觉得自己离他们所谓的美好世界很远很远。
返回京城
接后后两日,皇玛法就待在屋里与阿玛和小燕子,箫剑和晴儿聊天。我一个人出来坐在小河边发呆,他们的幸福和快乐是建立在别人悲苦的基础上的,我又何必在那里凑乐呢?
“你在这里做什么?”身后传来脆生生的声音。
回头一看,是萧婉儿。
萧婉儿在我身边乖乖坐下,甜甜地笑道,露出两个小酒窝:“绵忆哥哥,你们明天就要走了吗?可不可以在这里多玩几天?”说话间,小辫子一甩一甩。
我揉了揉她头发,笑道:“那怎么成,皇???老爷在京城还有很多事呢。”
“噢,那???你以后可不可以常来看我们?”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期盼。
我一愣,在这里,恐怕只有她是真心欢迎我的吧。我看着她婴儿肥嘟嘟粉嫩嫩的小脸,坏心地捏捏,手感真好。
陡然间,她神色一正,迅速把我扑到,一颗石子从我耳边擦过。
“哼,一个大男人,还要一个小姑娘来保护,真是没出息!”蒙芷凤讽刺道。
我不紧不慢地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挑眉道:“我有没有出息与你有什么关系?”
“我就是看不惯你这种公子哥样!”凤女侠立眉道。
“噢,”我拖长了声音:“原来是这样。你的亲亲艾叔叔以前可也是你所谓的公子哥,还有你的燕姨和晴姨可都是皇家贵族哦。”
“小凤姐姐,绵忆哥哥很好的。”婉儿拉拉她的手。
“婉儿,你还小,有些人可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凤女侠把婉儿拉到身后:“男女授受不亲,你怎么可以让他碰你的脸?”
我晕,我们才多大,就忌讳这个?这不是QY剧吗?QY剧不是不讲究礼仪廉耻的吗?你那额娘可早就和她的侍卫搂搂抱抱了,怎么你这么矜持?好吧,念在你爹不疼娘不爱,外公也不要你的份上,我就不和你这个从小有心理阴影的人计较了。
我悠悠转身走开,凉凉道:“婉儿妹子啊,哥哥有一句良言给你:女孩子嘛,要像你额娘那样知书达理,温文尔雅才好;要是像某人那样刁蛮任性,蛮不讲理的,就不讨人喜欢了!”
“你!????”
我无视背后凤女侠的横眉怒对,心情大好,准备换个地方,继续???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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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我和皇玛法坐上了回京城的马车。在马车里,我想起了临走前阿玛找我的谈话。
昨晚,阿玛又来到我的房间,用一种名为父爱的眼神疼爱地看了我半晌,看得我寒毛直竖,毛骨悚然,方动情地说道:“绵忆,你留下来不要走了,好吗?以后就让阿玛好好照顾你。”
阿玛,你真是太一厢情愿了!
我偏开头,嘴角微微瞥起道:“燕姨同意了吗?我怕燕姨会不高兴。”
阿玛一顿,脸色煞变,讷讷不语。
就知道你没敢跟小燕子提。
我心中冷笑,低下头轻声道:“我感觉燕姨很不喜欢我。我怕我留下来会造成你们之间的争吵和不快乐,就是我的不孝了,还不如就此回京城去。虽然那里的亲人渐渐少了,反正这么多年???我也习惯了。”
“绵忆,”阿玛艰难地说:“小燕子的本性不是这样,她不是针对你,她其实也很喜欢孩子的。她只是???只是???”
“我知道!”我打断了他的话:“皇玛法说燕姨‘本性纯朴,天真烂漫’,所以是我不该出现,打扰了你们的生活。”
“不是的,绵忆,”阿玛急急解释:“你是个好孩子,阿玛很想好好照顾你。小燕子那里,她只是一时想不通,我会慢慢说服她,让她接受你。”
“您知道吗?这几天我觉得我好像是一个外人,你们有你们的故事和过去,而我只是一个不受欢迎的存在。燕姨从没有正颜对我,我在这里,即使有您的疼爱,也只会让大家都尴尬和不愉快罢了。您和燕姨有您的孩子,您就当我从来没有来过吧。”我落寞地垂目道。
“绵忆,你不用这么委屈自己,”阿玛心疼地揽过我,抚摸着我的脑袋:“我从来都没有把你当‘外人’,你是我的孩子,永远都是。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我不语。
阿玛终究也没有再坚持让我留下来,想必他也知道他最终也会向小燕子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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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马车上,闭目沉思。
阿玛一直以来对小燕子无原则地妥协和顺从,最后甚至娶鸡随鸡,娶狗随狗,追随小燕子背井离乡,抛妻弃子,固然是因为他深爱着小燕子,也是因为这些东西在他心目中的分量都不够重,他并没有非常在意这些外物。虽然我也是他的亲生骨肉,但当时额娘和我更是以他的对立面的身份存在的,形势不由人,小燕子当时完全是一个受害者,不走不行,所以他可以忍下一时的遗憾和不舍,抛弃的很是释然和洒脱。
而现在若干年后,我们以却受害者的身份重新出现在他面前,加大了他心目中原有的愧疚和不安。我们已经在他心中占据了一定份位,虽然目前只是很小的一角。而他这个重情重义的人又一次因为小燕子不得不放下了这份愧欠,甚至连补偿的机会都不能有。而这次,并没有什么外因逼迫他们,纯粹只是因为小燕子的狭隘和自私。
作为一个本性高贵的男人,在自己的孩子面前却连自己的孩子也不能护于羽下,这是一种何等的懊恼呢?小燕子这时完全变成了一个无理取闹,对往事咄咄逼人的人。那么,阿玛,说不定你的心里已经生出了一丝连自己也没有察觉的无奈和不满吧!
阿玛,若我将这粒种子慢慢生根发芽,到时您会怎么做呢?
福家
回到京城,皇玛法心满意足,让我改日找个时间去一趟福家,把阿玛和小燕子的近况告知他们。于是,一个阳光不太灿烂的上午,我来到福家,此时福尔康已成为福家的当家家主。
向门房递了帖子,他们很是恭敬地将我这个亲王请入正厅,紫薇和尔康迎了上来。
论爵位,我比他们高;论辈分,我却是晚辈。况且,他们想必极不情愿向我请礼,若要让皇玛法知道了,不定怎么批我呢?所以,我略略执了个晚辈礼,就分主宾坐下。
我将来意一一道明。
紫薇听罢眼中惊喜连连,不由惊讶道:“你居然也去大理了?你居然去见永琪和小燕子了?绵忆,皇阿玛真的很疼你!”
尔康也一脸高深莫测:“那么???永琪和小燕子是什么反应?”
“阿玛,”这个称呼真是别扭:“很高兴,也很愧疚,他说我长这么大,他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燕姨???燕姨???”
两人一脸了然。
紫薇叹道:“当年的事是小燕子一辈子的伤痕,她看到你,就会想起当年。让你夹在中间为难了。绵忆,小燕子其实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她不是故意针对你的,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为什么每个人都说小燕子不是针对我的呢?我知道,她只是针对我的身世,我的额娘,那其实不是一样的吗?
我说道:“当年的事,皇玛法也跟我提过一点,我作为晚辈,不敢对长辈的事情有什么评价。这次去大理,能够见到我的亲生父亲,我也就知足了。”
紫薇动容地说:“绵忆,你真是个好孩子,你能这么想,我们也就很欣慰了。”又笑道:“你长这么大,我这个做姑姑的也很少关心你。我们东儿比你大不了几岁,以后有空你们可以常来往一下。尔康,我们把东儿也叫过来,让他们表兄弟两个好好熟悉一下,好吗?”
尔康耸鼻道:“就照你说的办。”
少顷,桃花眼进屋来,看到我,瞟了两眼,向他的阿玛额娘见了礼。
紫薇拉着桃花眼的手到我跟前:“东儿,这是你的表弟绵忆,上次令妃娘娘去的时候你们见过。你们年龄相差不大,应该可以很好相处的。”
桃花眼微眯,嘴角上扬,笑道:“绵忆表弟,我们又见面了。”
我也腼腆地笑道:“你好,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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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眼奉父母之命带着我在他家府上闲逛。
今日的阳光并不是很刺眼,清风拂在身上,轻柔得让人觉得很是舒服和慵懒。
福家的园子也是闲山置水,布置得很是雅致。
“小时候的事情,我记得一点。”桃花眼慢慢开口:”那个时候,你们家里很乱,我额娘常常进宫去安慰燕姨,我有时候也过去。”
“哦,你这么小就接触家庭纠纷了。”我漫不经心地问道:”那你还知道什么?”
“我还知道那时候燕姨常常在景阳宫哭闹,画姨是个很冷静很理智的人。”桃花眼回想道。
“就这些吗?”你是想说他有心计吗?
“画姨后来生下你,我有一次还偷偷跑去看。你那时粉嘟嘟肉乎乎的一团,长大了就不可爱了。”桃花眼故意道。
“哦。”没印象。
“后来你阿玛和燕姨就走了。有人说是你额娘逼走了你阿玛和燕姨,是吗?”他目不转睛地看向我。
“怎么会?”我听了心中一怒,微微冷笑道:“不知表哥是从哪里听来的,乱议论别人家里的事可是不好。”
“你怎么没有一点反应?绵忆,我其实有点好奇,你怎么能这么平静的跟人说这件事?要是我,碰到家里发生这样的事,应该是很难过的。”桃花眼目光微凝,倾身看向我,眸中映出点点微光。
我后退一步,与他保持一定距离,嘴角扯起一丝微笑:“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该难过的都已难过罢了,我为什么还要再沉浸于过去?表哥现在关心我可是太晚了。”他难道是想让我说出什么吗?
“说得倒是。”桃花眼复又笑得一脸淡然和无害,仿佛刚才什么话也没说过。
我垂目,想到,紫薇和尔康的这个长子,似乎不像尔康那样总是故作高深,其实什么本事也没有,也不像紫薇那样良善单纯,居然敢说我额娘。以后与这人说话倒要小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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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面无表情地骑马回到王府,把马交给下人,回到屋内。
管家周从进来,躬身道:”爷,您回来了。”
这个周从,是我刚建王府时皇玛法送给我的宫廷御用管家,有能力,有忠心,熟悉府上各种名目的应酬来往,一般我把王府的大小事情都交给他,他也打理的井井有条。只不过这个忠心是针对谁的,我就没那么深究了。一代帝王若是没几个手段,我倒真觉得奇怪了。反正我一不打算造反,二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私生活,这个管家也很好用,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何苦在这上面较真。
“嗯,今天有什么事吗?”我问。
“十五阿哥来了。奴才说您去了福家,他等了一会儿就走了。”
“他又来了?他有什么事情?”
“奴才估摸着他也没什么事情。”
“噢,知道了。还有事没?”
“没了,爷,奴才瞧您今儿个去了福家,在那里如何,奴才瞧您好像并不太高兴。”周从陪笑道。
“倒也没什么。”我道:“不过是碰到了一个让人不舒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