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6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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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来一看 更新:2021-05-29 17:41 字数:4830
至少,她没变成一幅活鬼的样子。
他眨眨眼睛,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看着沉默的莉莉,勾勾嘴角,慢条斯理地说道:“那么……需要一个建议,我想?”
她立马放下了腿,恳切地凑近前来,眨巴着眼睛望着他,顺手摸走一块他面前的饼干。
“这得从你的智齿说起。”西弗勒斯伸手,本想去拿杯子,却也拿起一片长方形的饼干掂在手里,审视着它。
“智齿?”她啃着饼干,满脸疑惑,“怎么说?”
“智齿的生长从魔法的角度来说,意味着成长和改变。”他咬下一点点饼干,在她催促的眼神中,不紧不慢地说了下去:“也就是说,此前少年时期的‘智力’发展已经结束,聪明程度几乎已经无法改变。而长出第一颗智齿,意味着你的‘心智’成长开始走向高峰期,直到30岁长出最后一颗智齿之前,是你学习一切高深知识最好时机。”
“心智?我还以为是魔力呢。”莉莉低头,咬了一大口饼干。
他捻捻手指,拿起了第二块。“既然你没有在20岁之前变成哑炮,那么现在,你完全不必担心,甚至放着他们不管也没问题。”
“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的母亲是对的。”西弗勒斯拂去袖子上的碎屑,平静地说道:“重视你对知识的积累,将它们作为你今后魔力成长的基础和资本,确保它们都?真的?被你装进去——当然,更理智一些的。”他停下来,回想一番,“你自己都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那些被你认为无用的知识或思想让你受益终生。在那之后,就是你魔力稳步增长的时候,就算再接触到什么全新的知识或理论,你会发现只需要对自己已有的经验做一点调整,而不需要全盘重建。”
莉莉低头想了一会,小声说道:“其实,你唯一的建议就是让我不要浮躁?”
“天哪,我还以为你很聪明。”西弗勒斯遗憾地撇了撇嘴角,“我在说,你的学习方式没有问题,只是……对自己宽容一点,允许自己不够好,意识到你只是个凡人,可以有不够完美的地方,知识或是其他的。”
莉莉对他刮目相看,“你什么时候学会‘委婉’了?”
“从我发现自己面对一个刚愎自用的女人开始。”他满不在乎地说道,在她向最后一块饼干伸手之前拿起了它,对她哀怨的注视恍若无睹。
“……好吧。”她撅着嘴说道。
半块饼干被递到她面前,上面还带着某人参差不齐的牙印。她笑了笑,得意地将它一口吞下,顺便用他的手背擦了擦嘴。
忍住嘴角浮起的笑意,西弗勒斯像对待一只叼走鱼干的猫一样按了按她的头,将手上的饼干屑全都抹在她的头发里。她呜呜地大声抗议着,想起什么来。
“你是什么时候长出最后一颗智齿的?”她问道。
西弗勒斯看了看她,目光里恢复了一丝戒备,最终低声道:“37岁。”
呃,真是够晚的。“……那你撷取知识的时间肯定是让人嫉妒的长。”她这样说道,小声问道:“是不是……很难受?”
“哦,是的。”他没有犹豫地说道:“红肿了半边脸,看见谁都想施恶咒,每天倒在床上哀叫打滚。”
“真的!?”
“假的。我说的是卢修斯。”
她笑出声来。“好吧,我猜你也不会告诉我,那只能是比他更惨。”她将椅子搬回了自己那边。
“少激将了,对我没有用。”他轻哼道。拿起桌边的书翻开来。
“所以我把你脑补成什么样跟你也没有关系哦?”她愉快地回敬道。
莉莉拿过一沓白纸,闭了一会儿眼睛,平心静气。——那么,就从眼下的这篇论文开始好了。
她拿起一支普通的羽毛笔,蘸蘸墨水,写了起来。之前看过的书和笔记,还有自己的想法,交织、旋转,并且沉淀,自然而然地在头脑中归纳成为一篇论文,浮现出来,条理分明地自笔尖涌出,流注在纸上。
好像那篇论文已经存在,而她只不过是将其再一次描述出来一样。
头还在疼,可她已经注意不到。渐渐的,她竟觉得手上的速度已经赶不上思维成型的速度,久违的、在很久之前进行魔法探索时出现的那种平静、欣喜和成就感,终于回来了。
哦,现在她简直爱上了用羽毛笔写出方块字的感觉。手感顺畅,字体清致,微微倾斜着一刻不停地描画出来,连贯流利。这是她最美好的一部分,一个自信的自己就在纸上,手中。她是这么沉迷其中,以至于当发现论文只差一个结尾的时候小小地吃了一惊——时间过去多久了?
略一分神,她这时才察觉到屋子里有些异样的安静。
来自桌子对面的目光,漆黑明亮,幽静而有神,一直静静地凝注在她身上。她惊讶于自己直到此刻才发觉,因为它是那么难以忽视。
莉莉不期然地抬眼,找到了那目光的源头,四目相对,默然无言。
只见西弗勒斯还保持着刚刚翻开书的姿势,就这么看着她,看着她写字的样子,神情专注,微微愣怔。
窗外的墙边,有被魔法保温种着的货真价实的一丛丛绿竹,半个月亮透过细细的竹叶照进来。壁炉里的火焰无声地跳跃着,屋子里这么静,只听得到时间,那无情而美好的时间在你的耳边流过。
她埋下头,想要佯装不知,就让他这样看着自己,就让时间在这里静止……刚刚写下的字迹在纸上洇开,成为一个模糊的斑点,她这才发现,自己落了泪。而那篇论文,却是无论如何也写不下去了。她借着挽开头发的动作擦了擦脸,抬起头来。
“西弗勒斯……”莉莉强咽下哽咽,皱着眉对他笑了笑,“干嘛这么看着我。”
“哦,”他恍然,却不自觉地回应着她嘴角的笑,“没什么……很好。”
他有些发窘,低下头去看手中的书,“非常好。”他重复道,声音轻而又轻。
比“非常好”还要好。
外界传来那轰鸣的噪音给他造成一种错觉,仿佛依然是很久很久之前的某个盛夏,窗外大雨倾盆,雨水在石板地面上欢快地流淌。寂静的空气中飘散着很多魔药刚刚熬制完成的复杂气味。然而壁炉温暖,灯光柔亮,他看到他的莉莉就在灯下,抬起头来,对他露出易于满足的微笑。
低着头,西弗勒斯回味着几乎脱口而出的那句话,刚刚它显得那么轻,轻得险些无法控制,而现在想说,却又太过沉重。
我想你了,莉莉。
哦,你没救了,西弗勒斯?斯内普。他在内心对这个已经堕落到发花痴的自己狠狠地竖起了中指。
但很快,就是因为今天第二次丧失警惕而对自己的鄙视。
一个温柔到难以言喻的拥抱,自背后紧贴着滑落。她用双臂围拢着他的上臂,下巴搁在他的肩上轻轻磨蹭着,从鼻子里发出叹息来。西弗勒斯一动不动地僵在那里,因为他发现自己是那么想全然放松,靠在她的怀里,并转过头去吻她的下巴,脖颈……
“我希望自己没有影响到你。”他没有动弹,翻过一页书。瞥到了正在自动收拾归纳的桌面。
“不,当然没有。只是……”她惬意地蹭蹭他的脸颊,眯起眼睛,“……我累了。”
“万能的造物主,我听到了什么?‘累’?”他故作惊讶地叹道:“我还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听到你说出这个词。”
她正用手背划过他整条手臂的长度,闻言打了他一下,“怎么说的我好像不是正常人似的!”
“又一个惊天新闻,你竟然是正常人。”
她翻了个白眼,转而用嘴唇去摩挲他的脸颊,下巴上的青茬就像她的吻留下的影子,另一边的手指在他的唇上拂过,她轻巧地将鼻子探进他的衣领——如果可以变成蛇,她早就已经钻了进去,紧紧地缠上他,肆意汲取着他的温暖,用舌尖品尝那清冷的苦香……但变成蛇要面对的问题就是,在冬天会变得迟钝,昏昏欲睡,那就太容易被控制了。
“三天没洗的衬衫。”他看着书,镇定地提醒道。
“那又怎样,我喜欢。”她霸道地哼了一声,并且又闻到了浸在他衣物中的、被掩藏得很巧妙的酒气。
“多么广泛的兴趣,”他偏了偏头,避开颈间那令人发痒的磨蹭,“我会提醒自己今后不……你又在干什么。”对着膝头被人突然合上的书,西弗勒斯无奈皱起眉头。
莉莉按住那本书,拉开一点距离,促狭地笑:“你读到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他气结片刻,充满善意地说:“你是一个正常人。”
她满意地笑笑:“嗯,没错,所以你也是的。”
“我可没有你那么乐观。”想想看他跟谁在一起,他们两个人里至少有一个不正常的。
她假装没听见,继续说道:“这就说明,你也会有心情不好的时候。”
“也对,心情会好才真的不正常。”他从鼻子里无声冷笑。
“这就是为什么,你会跟自己的教员吵架,对方差点辞职,而你喝了一夜闷酒?”她淡淡地问道。
有那么一会,他毫无反应,但在处理完毕这一信息之后,西弗勒斯直起脖子,转头看着她,面无表情。这一眼并非狠厉,却充满了威胁和告诫,她几乎可以听到他血管冷却的声音。
那又怎样,不过是他又要开始毒舌伤人而已,也许这次为了逃避会更狠一些。她在心里哼了一声。当然不会蠢到告诉他早在走出图书馆之前就知道了这回事——从接受过隆巴顿教授询问的哈利那里——校长偶尔行踪不明也许是邓布利多留下的传统,但发生在一个前一天还差点对黑魔法防御术教授施恶咒的校长身上,还是不大常见的事。
“赞美你决胜千里的八卦才能,斯内普夫人。多谢你无微不至的关注,但还是那句话,并非世界上所有事都是你必须过问的。不过……”他眯起眼睛冷冷地扫视她似笑非笑的脸,露出若有所悟的表情,“这下,我倒明白了,为什么你对自己的本业力不从心,这难道还需要建——我的话很好笑,不是么?”他沉下脸来。
她抬起埋在他肩膀上的脸,仍然乐不可支。赶在他真打算魔杖准备之前,莉莉勾住他的下巴,“还是让人想咬你的嘴。”她轻轻碰了碰他闭紧的唇。
“这真是相当严重的指控,我绝对无意于干涉你成为天下最可恶的校长的任何计划,斯内普校长。”她用公事公办的口吻说道,同时拇指还轻佻地抚摸着他的上唇,让他的眼中出现挣扎的迹象,她放软了口气,“但是,当觉得自己心情很差显然需要倾诉,你会发现我是可以当一个好的倾听者的。”
“说结论。”板着脸是他目前最需要做的事。
她眯眼,“洗澡。”
“抱歉?”他们到底在讨论什么。
她笑得如此无害,如果他不认识她的话。“我是说,放上满满一缸热水,泡个舒服的香薰浴,放松一下,会对你大有好处。”
“原来如此。”跟她还有什么好讨论的?冷哼着,西弗勒斯跟自己斗争着站起身离开她,向浴室走去,“可以接受三天没洗过的衬衫,而不是三天没洗过的人。”
“真有三天?”她故作吃惊地问道。
“只是一种修辞。”他坚定地敷衍。
“西弗勒斯!”她扬声道,西弗勒斯回头,发现她正笑笑地望着自己,“其实,只要我看到你的脸,就忽然觉得愉快了很多——所以,你大可以照照镜子也这么做。”
朝天扔了个白眼,西弗勒斯走进浴室,“是啊,并且感激我的母亲没有在刚出生的时候把我扔进壁炉。”
果断地给浴室关门上锁,他才不会给她继续“愉快”的机会。想想看霍格沃茨的学生会怎么赞同她的话,人神共惧的——他瞟了一眼面前的镜子就怔住。
只见镜子里他那惊讶的脸上,不知何时被人画了两撇细细的黑胡子,就在他的唇上,蚯蚓一样的末梢还上翘着,打着小弯儿。
不由自主地发出恼怒的低声咆哮,因为他发觉自己在笑。手指沾了沾那还没干的墨水,摇了摇头:“……这混蛋。”
门外传来得意至极的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