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定要一寸一寸地确认了我的存在，才肯睁开眼睛吗？”她呼哧呼哧地说道。
  他停手，睁开了眼睛，他的莉莉正对他静静地笑着。于是他回以微笑。
  看到他的笑，她便笑得更加明媚，于是两个人笑来笑去地，终于笑出了声。
  “你醒得很早？”他一时不适应自己沙哑的声音。
  “不是很早，刚刚好看到你。”她说着，扑哧一笑：“好吧，还做了早餐，收拾了房间，准备大家晚上来吃饭的材料，联系了他们，开通了壁炉——哈利会来吃午餐——然后端着早餐回来等着你睡醒，对了，中午想吃什么？我做给你……”
  一个早安吻，被无限延长……
  “不，这是夜宵！”她无奈地叫道：“而且现在已经是上午十点多，如果不希望被你的儿子笑话，西弗勒斯，你可以选择起床！”
  兴味索然地罢手，他重又闭上眼睛，依然将头埋在她的颈窝，从鼻子里慢慢地“嗯”了一声。该死的，就不能忘掉一会儿？
  的确有那么一会儿，他觉得自己似乎又睡着了，耳边传来舒心的笑声，话语也很是温柔深情：“当然，我一点也不介意。因为，哦，男人撒娇耍赖、贪睡赖床什么的，最迷人、最可爱了……”
  三秒钟后，某人默默起床穿衣。
  被她目光灼灼的参观弄得很别扭，匆匆穿上一件睡袍，回头狠狠地瞪她一眼，却让她忍俊不禁地笑倒。
  “还是年轻好啊……”被子里传来她大笑的声音。
  “神经兮兮。”他清清喉咙，不再理会，走去浴室。
  这时只听到被她修复的镜子的一声“梅林啊！”
  无声。
  寂静。
  沉默。
  这时，楼下的壁炉闪过绿色的火焰，哈利才刚自火焰中伸出头来，就听到整栋房子里响彻着一声大吼——
  “莉莉？斯内普！！！！！！！”
  悄没声地退出壁炉，站起身来，望着壁炉旁边被那声吼惊得一愣的薇若娜，哈利神情扭曲。
  “我觉得，还是等会再去吧。”他的声音也很扭曲。
  “不会吧！”薇若娜睁大了眼睛：“从昨天回家一直吵到了现在？！哦，莉莉。哦，教父！”
  “亲爱的，别再咏叹了。”
  “不，我只是在赞美他们的活力……”
  ☆、魔女归来·下
  半小时后，当哈利通过双面镜确定了此时的“和平”，带着老婆孩子走出壁炉，来到房子里的时候，屋子里一片“祥和”。厨房里的香味美妙至极，飘荡在一楼各处。
  莉莉欢快地从厨房里迎出来，拥抱了哈利夫妇和几个孩子。
  “呃，老妈……你们……还好吗？”哈利有些尴尬地问道。
  “嗯？”正听着阿不思小声说话的莉莉站起身，逗弄着怀里红发的小女孩，“挺好的啊。”
  “那，老爸他……？”哈利的目光四处逡巡着。
  “哦，他啊，也还好。”莉莉将玫荔递还给薇若娜，若有所指地笑道：“你知道，他只是一时有些……不适应。不过别担心，他不会再以昨天那副样子出现了。”
  哈利大大地松了口气，说真的，这几天看着那样的西弗勒斯，他忍得很辛苦……这时他发现莉莉拽着自己的胳膊向后门走去。
  “哎？老妈，你要去哪？”
  莉莉回头一笑，故意对着楼上的方向，理直气壮地说道：“走，哈利，跟我回娘家！”
  ——这就是你说的“挺好”？
  看着自家老公嘴角抽搐地被莉莉拖出后门，薇若娜忍不住笑了，安顿着几个孩子，突然听到地下室的门被“砰”地一声甩上。她走出厨房，刚好看到一片衣角消失在楼梯上方……
  按捺不住好奇心，薇若娜打开犹自摇晃着的地下室的门，只向下走了几步就被自己看到的东西惊呆了。
  常年熏染着草药气息的地下室，他们几个孩子记忆中永远不变的魔药炼制间里，药材柜、储物架、成药橱，全都空空如也，那个巨大的硬木工作台上，不要说瓶瓶罐罐，连捣药的乳钵都不见了……
  不过，干干净净的台案正中，还有一只中号坩埚，孤零零地立在那里，如泣如诉……
  破败不堪的地方，仅有的一个好处，就是很多年都会破败不减。
  走在阴凉灰暗的小巷里，她出神地望着，老砖房，旧台阶，地上的破损砖块，废弃的酒瓶，还有，伊万斯妈妈的饼干香味，穿着旧长袍捧着她的笔记在读的男孩，侃侃谈笑的伏地魔……站在一切开始的地方，她不由恍然，神情怅惘。
  哈利了然，晃了晃她的肩膀，抱了抱她。
  “哦呀，这是什么，紫色的。”他促狭地张望着她的耳后。
  “什么？”她一惊，马上想要将领子立起来，脸却发了烫，明明已经喝过消肿去——瞪眼抬头，只见哈利坏笑着，绿色的眼睛里闪烁着狡诈的光。
  “啊，是衬衫标签。”他恍然大悟地说道，跳着躲过扑上来拧他的爪子，哈哈大笑……
  “……这个坏蛋！等回家看我怎么收拾你！”过了一会，她这样威胁着，带着无法掩饰的笑意，推开了吱呀作响的黑色门扉，来到了自己曾经偷学小精灵魔法的地方。
  轻轻一指，水槽里不多的几个碗碟瞬间光洁如新。一边指挥着他们漂回碗橱，一边为自己解除忽视咒。她开怀地看着浑身颤抖地望向自己的小精灵。
  “莉莉！”
  哈利惊讶地发现，这老迈的家养小精灵居然可以跳得这么高！
  “我的莉莉！”小精灵搂着她的脖子崩溃地哭喊起来：“你这让人揪心的坏孩子！老克利切还以为……不能活着等到你回家来！”
  “是的是的，你的莉莉回家来了。……别抱那么紧，克利切，不怕我身上麻瓜的味道熏坏了你？”她忍住伤感放开越发瘦弱的小精灵，她的第一个朋友。
  “谁？谁敢这样说你！？侮辱奈杰勒斯的小小姐，克利切会跟他拼命！”极度护短的斯莱特林家养小精灵大声地擤着鼻涕说道。
  “没良心的臭丫头！把这个没人理的老太婆扔在这里不管了啊！任人欺负啊！”
  “哎好了好了，”莉莉循着尖叫声跑到了前厅：“我这不是来了。”
  “尊敬的布莱克夫人，”她假笑，对着容貌憔悴的瓦尔布嘉抱起了肩膀：“我想，我提醒过您，不要侮辱西弗勒斯。”
  “这你都猜得到，为什么不让那个混——呃！——男人解掉我的印行咒！还有禁言咒！”老妇人对她怒目而视。
  “禁言咒……我会想办法，但你至少要保证不再叫他混蛋。不过，印行咒……”她放下了胳膊，有些惭愧，“其实，他也很，很抱歉……你似乎骂得太过分，而他又一时动怒所以……”
  “算了，我不想提他。”画像里的瓦尔布嘉用眼角看着她，挑剔地抬抬眼皮：“鼻子变塌了，头发没层次了，身材，嗯，还有眼睛也……”
  “那我变个好的给你看。”莉莉干脆地举起魔杖对着脸庞。
  “唉不用了！不用了！变得更丑怎么办。”
  “变丑了你也得看。”她笑着走上前去，在瓦尔布嘉的脸颊上吻了吻。
  老妇人笑着接受，随即侧过脸来：“把口水给我擦掉。”
  莉莉伸手，在画像上温柔地摩挲着。
  “我很想你，妈妈。”
  “……我也是，我的孩子。”
  “哦，布嘉奶奶，我终于听到你说了一句中听的话。”哈利叉着腰笑道。
  “还说我？看看你的头发！乱的时候像个鸡窝，这下，怎么越看越像——某个害死了我女儿的混蛋！莉莉，快给他再弄乱！”
  “说真的，莉莉，要不是你的择偶问题，我还真不知道我跟妈妈居然有意见相同的时候！”笑声中，小天狼星站在楼梯上首，大笑着对她展开双臂：“欢迎回家。”
  “跟我来，有一样东西要给你看。”拥抱过后，小天狼星拉着莉莉说，思忖一番又说：“哈利也来吧。”
  “这里有什么好看的？”走进小天狼星的房间，哈利纳闷道。
  “马上就知道了，把门关上。”小天狼星神秘一笑：“不要被吓哭哦。”
  他走到一面墙的跟前，莉莉注意到那深浅不一的壁纸——这面墙是小天狼星曾经用来贴海报的地方。只见他用魔杖在墙上的某处敲了两下，念道：“伊人何处。”
  墙面开了一个不大的洞口，露出一副空空的画像。
  “太不给面子了吧。”小天狼星揪着眉头：“喂喂，回来一下！”
  “哦不！小天狼星，不是吧！”她突然产生了某种预感——她知道画里的人是谁。哈利一声惊呼。
  果然。
  画里出现一个半身的女人，和屋子里另两个人一样无语地看着小天狼星。
  “呃，好吧，我道歉。”小天狼星不自在地说：“当时，只是，嗯，只是觉得，要为你在布莱克家留下一点……之类的。——不然我不会把她藏在这里的，真的！”
  她无奈地摇头，转身看着画像中身穿象牙色巫师袍的女子。
  “这么说，你真的回来了？”
  “回来了。”
  两个自己，莉莉，楚兰婀。隔着画布，隔着时空，相视而笑。
  “梅林啊，我都快忘了自己的样子了。”黑眼睛的莉莉对绿眼睛的莉莉说道。
  “真不公平，”小天狼星哼了一声，“我们这些人可从来都没有忘记过。”
  “你给我留下画像，还不是担心会忘掉？”画外的莉莉尖锐地说道：“西弗勒斯就绝不会这么做。”
  “呃，老爸说过，不挂画像是因为，如果有朝一日家里出现两个你，会让他疯掉……”
  “我不信她不会回去偷看。”莉莉问画像：“刚刚你去干嘛了？”
  “一般来说，我只是晚上回去在风景画里瞧瞧，你知道，家里的画像不多。”画像莉莉抱肩，坏笑道：“少跟我摆姿态了，我可是本尊。”
  “但你现在只是一幅画像哦？”自己挖苦自己不用留情。
  画像眯了眯眼，理理绣着黑色纹饰的袍襟：“如果不是确定了自己就是我——在他心里，你是绝对不敢回来面对过去，还敢跟我斗嘴的，不是吗？”
  “哦，得了吧！从一见到他我就知道了，现在和过去没有区别，不管黑眼睛还是绿眼睛！以前他是通过你看到了我，而现在则是通过我看到你！”嘴硬的话语才一出口，连她自己都觉得惊讶，一直在心里有些胆怯，居然就这么“自我开解”了。
  “自省”果然是有必要的。
  “可是，既然我们是同一个灵魂，那么，九岁之前的‘莉莉’又……？”
  “没想到这‘三年’里‘我’居然越变越笨了。”画像遗憾地挖苦道，“之前的记忆不是被西弗勒斯那个魔法损坏了吗，我到现在也还记不清呢。所以才会觉得自己是另外一个人。”
  “三十年里都没想办法恢复？果然，画像是没有学习能力的，会思考有什么用……”
  “哈，落后了三十年，尤其是巫师界的医疗知识，小阿不思知道的恐怕都比你新颖，看你还怎么用那些小聪明！”
  “但是我还有机会学哦，西弗说他会帮我。”
  “啧啧，都需要人家好心帮忙了，唉……”
  “自己是被制作出来的就不要说别人。”
  “你以为我是自愿的？”
  ……
  ……
  “小天狼星，我想我明白了，为什么爸爸说这样他会疯……”
  “……我也明白了……”
  *
  “哦，这实在是，太丰盛了亲爱的……”午餐时分，卢修斯对着满桌美食舒心地慨叹道。
  “幸好我昨晚已经准备好了大部分食材，随时可以开饭。不然一定会被你们弄得措手不及。”变大了的餐桌的另外一端，摆好最后一份甜品——藕泥布丁，莉莉接过薇若娜手中的小馄饨鸡蛋面，哄小玫荔吃着，白了他一眼：“什么时候开始，马尔福也会做‘不告而至’这种不华丽不贵族的事了？”
  与离开餐桌的爱女交换了一个眼神，卢修斯慢慢执起雪白的餐巾，印了印唇角。“贵族与绅士的年代，如今，一去不返了。”他傲然道，而后对莉莉笑了笑：“当然，对提前叨扰你们，我是感到十分抱歉的，莉莉。”
  “雷古勒斯说，既然中午来不及赶回来，晚餐可能也不回来吃，就不要再麻烦你了，莉莉。”小天狼星落座，有些遗憾地说道。
  “他还是这么忙？”她问道。
  小天狼星敲敲正跟阿不思在桌下对殴的小詹姆斯的头，耸了耸肩：“即将开始第七次游历，总要准备完全，毕竟亚马逊丛林里什么都可能遇到，唔，据说下次是加拿大的原始森林，再下次是印度，直到他们找到，咳，弯角鼾兽……”
  “真令人羡慕。”莉莉在有些僵硬的气氛中轻叹，“怎么不见斯科皮？”她对卢修斯问道。
  “哦，他与他的母亲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