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2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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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来一看 更新:2021-05-29 17:41 字数:48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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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他再次摸索着她的唇,确认它不再是那深深撕裂的伤口,用双唇感受着它带着酸苦咸涩的颤抖,而不是浓重的血腥气。将她纤细的骨节一一摸遍,她的身体,温暖的,柔软的……活着的!想起她最后一次被抱在他的怀里,毫无生机,瘫软沉重的尸体,渐渐变冷,他怕得颤抖起来,再一次用力抚摸着她的小腹,确认那里并没有那个让他想起来就想尖叫的可怕伤口。
“好多血……你流了好多血……”呆呆地颤抖着,他语无伦次,喑哑难言:“浴缸里的水都是红的……洗不掉,也治不好,没了,死了……谁都可以,任何人!为什么只是你?……我只有你一个啊,为什么要夺走……别这样对我,莉莉,我受不了……对我说话,莉莉,跟我说话……求你!只要你睁开眼睛,对我说话!”他的下巴狠狠地抵在她的肩上,泪水流淌在她的背上,割裂她灵魂一般的痛楚。
“我在!西弗勒斯……我在这里……”她在他怀里哭成一团,不成调地喃喃着。他软弱地抽泣,激动地抱着,挨蹭着她的脸颊,像一个意志薄弱的真正的老人或是孩童一样,像是刚刚才知道她死了一样,痛哭失声。
却原来,那种让他害怕失控的力量,不是对她的恨,也不是爱,不是洪水猛兽般的愤怒,或者说,不仅仅是这些,而是他藏了三十年的泪水,他的心。
从她死去的那一刻起,他便不再流泪,不是不能,而是不会了。三十年来,面对着常人难以承受的一切,被误解,被侮辱,被指责,被轻视,甚至被亲生儿子唾弃,他都举重若轻地忍耐下来,还庆幸自己不会为此难过,殊不知那颗心只是像她一样为自己施了幻身咒,藏在他的胸膛里,假装自己并不存在。
因为他无法面对,无法去真实地感知一切,那颗心在重重黑色的迷雾里活了下去,他看不到它,却被它支持着度过一切,只为了找到她,证明这一切都只是一场绝望而荒唐的噩梦。他像个清醒的游魂,活过了这些年,而那些被他冷酷地封存的情感,却在心里覆了灰,蒙了尘,沤成了毒——只因为他太过坚强,或是太过软弱。
如果她没回来……不管他是否可以想象这种可能,也许他会一辈子这样下去,别人也看不出异常。但现在,活生生的她出现在身边,伴随着真实情感的蠢蠢欲动,却无时不刻地将那些被他拦在大坝之后的情绪触动着,让多年来心如死水的他难以忍受——任何人都会受不了的。
直到今晚被她激怒惊醒,在再一次情感迸发的时候感到心中那猛烈的疼痛,他才明白,这颗心记得自己承受过的所有,记得她的每一寸疼痛,记得她离开时的悲痛,对死亡的恐惧,对整个世界的仇恨,对多年来所作的一切,忧愁,焦虑,郁结,关于她“可能不会回来”的害怕,和被她抛弃、不得不独自面对一切的孤独、难过,和委屈,一股脑地爆裂开来,让他想要宣泄,想要流泪,仅此而已。
与此同时,他也真正明白了她。比如很多年前她为什么会哭泣。比如她在这三年里,记得一切,宁可自我折磨到几乎疯掉也不敢回到英国来看一眼,正是因为她也一样,不敢醒来,怕这里没有他,到那时,面对这个残酷的世界又该怎么活下去。
醒了,真的,可以醒来了。他想道。自那一天起发生的一切,此刻,他觉得他们那么模糊混乱,真的就像一场黑暗绝望的长长的噩梦,梦里发生了很多可怕的事,记不起,也忘不掉,还说不清。多么荒唐。
梦醒时分,面对着将自己从这么可怕的梦境里唤醒,从始至终唯一一个让他在自己面前可以软弱,可以任性,可以犯傻的女人,西弗勒斯?斯内普,带着惊悸与迷糊不管不顾地抱着她,哭得像个孩子一样。
将从梦里带来的种种阴暗痛苦化作苦水,一倾而尽,他用自己最真实直白的情感,迎接莉莉,他的妻子,他的女人回来,用最纯洁的泪水,洗净自己的、也是她的、心上的尘垢与阴霾。
此刻他觉得自己是如此轻松,畅快淋漓,呼吸之间,胸口和两肋憋闷到发炸的浊气不见了。心里空了又满,却是暖洋洋的,像怀中的身体一样柔软轻盈。紧贴着的心,是一样年轻活跃的节奏。
哦,他想道,这一切都很好。权利、地位、财富,他们什么都不缺,实力、名誉、智慧让他们可以在一起,再没什么力量威胁到他们。梅林保佑,回来之后的她,还是这么美,这么温柔和……可爱,没有“变”成别的样子,不是么?而他自己,也依然没有老去,由心至身,都还是年轻的,强大的,可以配得上她,在这么多年之后,想想看!
坏事都变成了好事,厄运也成了梅林眷顾,转变了看问题的视角,一切都可以不同。就看你是否愿意看,或者说,是否有人,有办法告诉你怎样去看。
大脑封闭术?——见它的鬼去吧。
斯内普这样想着,感到自己的头脑、神经,一片松弛与舒展,带着些疲惫的酥痒,像在太阳底下一样,罩在暖而温和的白光里,而与此相反的,末端神经和各种感官却灵活又敏感,像是冬眠后蜕皮的蛇。
哦,想到蛇,他紧了紧怀里还在抽噎颤抖的身子,还埋在她颈间的脸颊安慰地蹭了蹭,感觉就像吻在水面上……闭着眼睛,他长长地吸气。他的心,他再次感受到了,它那么轻。肋下生风,他想道。
简直可以飞起来。
☆、魔女归来·上
“再哭下去,你会脱水的。”黑暗中的声音,嘶哑而干涩,却带着调侃。放开不自觉地一直抓在手里的长发,一个深呼吸,斯内普睁开了眼睛。
“是你让我哭的……”她兀自蜷在他肩上抽泣不止,“都是你,都是你……我不管,反正我还没有哭够!”
真是水做的。胡乱地在脸上抹了一把,他将下巴放在她不断抖动的肩头,大脑里懒洋洋地分析着她的话。
“我还以为,你刚才叫得很愉快。”他鼻音浓重地提醒道。
“还要跟我提那件事!人家偷着哭是在心疼你,可你这混蛋居然!”想到这个她就冤枉极了,再次哇哇大哭,戳着捶着面前的肩膀:“你,你们两个坏蛋!从见面开始,先是哈利,然后是你,就让我没法不哭!……我让你‘死了’!让你变老头!让你做出那副死样子!吓死我了!害我以为,你永远都醒不过来!”
这样说着,她又想起了这几天来的担心与害怕,还有忍着不敢表现的委屈。明知道他是怎么了,也知道他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却在他半真半假的推拒与冷漠中,怕他真的永远都无法卸下那层伪装。在他决定自己“崩溃”之前,她完全不知该怎么做,才能让他好起来,又不会伤害他自己。哦,看看她这几天对他察言观色的结果,尽管“表面上”健康得很,但是——好吧,斯内普先生一直都是“亚健康”的典型代表。这样下去,即使不会变老,也早晚会生大病的!——心火内炽、脾胃虚寒,三焦失衡、气脉不畅,更有严重的肝气郁结,还有……
“还有?”一直沉着地“倾听”着她在心里的数落,西弗勒斯终于忍不住“插嘴”了。
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些告饶的意味,她忽然很想笑,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翻了个白眼:“唔,还有缺乏营养。就这些。”
“你还想找出什么毛病来?”他嘴角抽搐地说道。
“别忘了,我是学医的。”她用危言耸听的语气说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学的是,法医。而你的病人也似乎……都是尸体?”他艰难而彬彬有礼地问着。
“那又怎样!”她凶巴巴地哭道:“好不容易碰到个活的,我当然要充分观察练习!”
“哦。”他悻悻道,让屋子里重又亮了起来,“随便你。”
眯着眼睛靠着她的肩,听到她含糊不清地说“我想你”或者其他同样没营养的话,西弗勒斯望着灯光出神——这真的是那个在不到两个月里不动声色地构建出几百个、每一个都堪称锦囊妙计的假象记忆,运筹帷幄,将黑魔王的魂器算计得连渣都不剩,顺带着算计了十几年后的邓布利多,然后从容赴死的女人?
那个时候你怎么没这么感性!这样想着翻了个白眼,却还是叹了口气。他静静地感受着紧贴着自己的身躯的触动颤抖,和拂动在颈窝的哭泣的喘息。
她不知道灯光是什么时候亮起的,只是无意中瞥见,两个人身上的泪珠,分不清那是谁的,像在苦海里逆流游了一圈,终于上岸般,疲惫又安然。劫后余生,如释重负。她觉得自己如此之近地感受着他的温暖,他的呼吸,安全而惬意,听着他的心跳,哭泣渐止,只是因为惯性,不自觉地抽噎着。
这时,她感到他的手指在轻抚自己的背,痒痒的。质感有些粗糙的指尖,沾上了他之前落下的泪水,像是在安抚,又似乎只是无聊,漫不经心地游走在那莹润如玉的背上,在突出的玲珑的骨节处流连打转。她留神感受,他似乎是在描绘着什么神秘的纹路:连续地慢转轻勾,仿佛在临摹涟漪的形状,再兀自向回,轻轻一挑,继续下一个同样的——莉莉,莉莉。
她一动也不敢动,好奇地等待着接下来的……然而他只是重复地描绘着,极认真,又极随意,直到指下的湿润被匀开、洇干,皮肤变得光滑紧绷,直到她也不知不觉地出了神、入了痴、着了迷,他还在不紧不慢地写着——莉莉,还是莉莉……从颈椎到尾椎,一共26块椎骨上,无声无息的,他已经写下了无数个“莉莉”。
时间,似乎失去了它的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忍不住出声,她痴痴的,似乎有些不情愿打断:“西弗……你在干什么?”
他并未多加思索,下意识地应道:“等。”
“嗯……等什么?”她转转眼睛,慢慢地问道。
他一本正经地答道:“等你开口,问我在干什么。”
这让她真正笑了起来。放开紧紧交缠着的四肢,她回头吻了吻那慢慢勾起的唇。
“我猜,你哭起来一定是很难看,所以才关了灯不让我看见。”莉莉孩子气地说道,两手抚摸着他的两颊和鬓角,看着他毫无异状的眼睛。
“随便怎么说,反正你没看到。”他低声道,抬起手指轻轻拂过她的眼窝。随着红肿和血丝被消去,之前的酸涩疼痛不见了,她感到视线从未有过的清亮。抬起眼来,她看着自长发中捧着自己脸颊的西弗勒斯,也是细细地端详着她,姿态放松,神情安然,深黑色的眸子里,沉浮着光芒。接近得自然而然,两双唇吻在了一起。
因哭泣而干燥的唇舌如此敏感,缠绵忘返中汲取着也给予着润泽与温暖,甜津津的,像甘霖,更像醇酒,让人从鼻子里发出醺醺然的叹息,那气息也给对方苍白的脸颊暖出极淡的红晕……她有些僵硬地动了动。又动了动。
用力地抿了一下他的唇,她觉得自己的脸颊发烫,还是轻轻切齿:“说真的,西弗,这只是一个吻……”
短促地喷笑,没有回答,他的吻自她的下巴轻轻滑落,在颈部的曲线上深酌浅啜,她将一声细细的哼嘤转作轻笑。“其实……我还蛮想看看,你到底能,忍到什么时候……”她在他的耳畔“就近”说道,“只是为了,看我的笑话……?”
“没错。”他仁慈地承认着,对唇下摩挲着的肩窝。
“那,把我剥光,说得那么含糊、暧昧,然后再……我只能认为——这是报复!”抵抗着酥软,她极力躲闪着那双此时似乎对自己产生了吸力的手,气息不匀:“报复我,在那个时候,抱着你哭!……天,那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虽然,并没让你切身感受到,我当时有多么沮丧。不过……”他眯起眼中的坏笑,用唇蹭着她的耳垂,思考片刻——“伪君子报仇,三十年不晚。”
她呜咽一声,为这家伙在这种时候,用这种方式,还能字正腔圆地吐出被他改成这种样子的中文惊喜交加,又哭笑不得。
他的手带着一丝惊叹般,自颈后向下,尽情品味着掌中那柔滑动人的曲线,细腻香软中,带着自然的野性与活力,饱含着紧实与弹性。如此流畅,以至于一个不小心,就已滑落至窕细的谷底,徘徊片刻,便一鼓作气地攀向那曲线饱满的最高点——被她伸手啪地一下把住。
召回了他的注意力,几乎跪立在他身前的莉莉甜美地笑着,吻了吻他挑起的眉梢。
“女人对自己的……吸引力,也是有一定的虚荣心的,你觉得呢?”她提议般地问道,“可现在,我连自信心都没了……”
“别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