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7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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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来一看 更新:2021-05-29 17:41 字数:4859
她大惊失色地看着面前的小人儿,抿着薄薄的小嘴,讨好地对自己腼腆地笑着,大脑面临全线当机,只是回响着一句话“西弗勒斯喜欢你……”,那铅块变成了烙铁,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闪动,几乎忍不住要落下……
“失陪。”她屏住呼吸说完这句话,放下小孩,几乎是落荒而逃地离开了餐厅。
……
哈利用拳头挡着嘴巴,“吭哧”一声笑出来,却还痛苦地想要保持严肃,因为某人走来,坐在了兰婀刚刚的位置。而德拉科终于放下了手,只见他已经笑得面红耳赤——刚刚差点憋炸了肺!
“这下你不会再抱怨自家孙子不叫你‘祖父’或者‘爷爷’了,不是么——西弗勒斯?”他咳嗽着说道。
小阿不思利索地爬上斯内普的腿,攀上他在胸前抱得紧紧的胳膊,有点心虚地小声问道:“西弗勒斯,小七说得对吗?”
朝着某人离去的方向冷冷地哼了一声,尽管余怒未平,西弗勒斯还是对自己的小号绿眼睛翻版赞许地点了点头:“很好。”
得到如此稀有的夸奖,小阿不思转身坐稳,对几个大人皱起了包子脸:“对嘛对嘛!小七又没有说错话,你们笑什么!奶奶阿姨这么年轻又漂亮,不止西弗勒斯喜欢,小七也喜欢!”说罢还哼了一声,抱起小胳膊表示自己的立场坚定。
其他人笑得更厉害了,而西弗勒斯却在听到这一席话之后脸色更加阴沉。
*
哈利敲响了兰婀的房门,又体贴地等了一会,再次敲响。
果不其然,开门的兰婀双眼通红,回避着他的目光。
哈利也没有多说,他站在门口,将一个木盒递到她的手上——略显陈旧的樱桃木盒,雕刻着如此熟悉的黑色曼陀罗。
“魔力恢复得怎样?”他神色平静地问道。
兰婀勉强地勾勾嘴角:“我还不知道……没注意。”
哈利暗暗地叹了口气。“有事就到甲板上找我——两个小鬼要去玩。”
走向外面的时候,哈利扭歪着眉毛,想起刚刚双面镜里卢修斯那副“看我料事如神”的表情。
“一个忠告,哈利。如果这两个家伙开始别扭了,最好的做法就是什么都不要做,让他们别扭下去。”
“这对他们有好处吗?”
“不,这对别人有好处。”卢修斯略带兴味地抬抬眼角:“确切地说,是除了他们两个之外的所有人。”
……
兰婀抚摸着那个木盒,感觉到她手上的些微魔力,盒子慢慢变成了正常的大小。这倒让她愣了愣——它认得自己?
盒子打开来,她不由得在心底叹了口气。看着那静静躺在盒底的潘多拉之泪,仿佛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
她睁开眼睛,却以为还没有睁开。四周漆黑一片,分不清是在哪里。四周是死寂无声。过了许久,壁炉中的余烬闪出一星微红,闷闷地燃烧起一点火焰,在发白的木屑上有气无力地挣扎。
黑暗中伸出一只手,拿起茶几上的高脚杯,苍白如鬼魅的手指,衬着红如鲜血的葡萄酒,隐入齐肩黑发的阴影中,几乎没有什么动作,那个杯子就已经空了。
她屏住呼吸,一声也不敢出。渐渐熟悉了黑暗的眼睛仔细辨认着黑暗中的轮廓,但不管她怎么看,都只能看到一个外形几乎消散在黑暗中的影子。这个时候,他却忽然说话,不管是那声音还是话语本身,都让她捂紧了嘴巴,防止自己哭出声来。
“我想,你就是莉莉吧。”轻而沙哑的声音,好像壁炉里的白色木炭,徒具外形,却一阵风都能让它化为飞灰。“原来的那个,”他的声音略有实质地补充道:“那个命中注定,到死都没能嫁给我的莉莉。”
天知道他有多久不曾说话。乍一开口,连自己的声音都找不到。
再次停顿片刻。“我是个白痴。”
“这么多迹象,这么多预兆,为什么,我都没有发现?”那声音是带着大脑封闭术的空洞,毫无温度,仿佛只是在读一本跟自己无关的书,“为了嫁给我,你都做了什么?为了不让我这自私鬼将你当做累赘,你让自己厉害得不像个女人。为了不让我对Lily?伊万斯念念不忘,你算计了自己的姐妹、朋友,让我知道自己有多么配不上她。你有多好,有多坏,你的弱点,和你的爱,都只给我一个人看。用我最想要的方式打动我,吸引我,让我无法自拔,找不到任何不爱你的借口。你宠着我就像宠坏一个孩子,我对你怎样都可以,我掌握着你的一切,就算变成了蛇,你也可以把心让我捏在手里。全世界只有我可以骗过你,欺负你。更过分的是,你连自己下辈子的爱都拿来爱我……奢侈,莉莉,这太奢侈了。”
他慢吞吞的、没有起伏地说着,短促无声地笑了。
她在泪水中愈发看不清他的影子,傻瓜,她想道,你知不知道,你对我做的事,也是一模一样?
他的声音一点也没有记忆中的冷嘲热讽,或是若有所指,而是一种可称温和的平静,却让她感到心里越来越沉,说不上来,他的话语中,这种从未体现过的感觉是什么……
“所以,这就是我的惩罚了?你让我老老实实交出了全部的爱,然后就这样带着他们消失了。哦,你就像天底下最狡猾的赌徒,让我这个穷光蛋用仅有的一点钱财跟你赌,你让我越赢越多,让我越来越贪心,越来越上瘾,而当我放开手脚押上全部,你却在最后一刻作弊耍诈,让我一败涂地。——当乞丐做了一个成为富翁的梦,醒来的时候,他会觉得比昨天更穷。嗯,是啊,你当然不会这么残忍——而是比这更甚。你让我负债累累,在债务还清之前,连丢掉这一切去死的资格都没有。”
说到这里,他愣了一下,叹了口气:“哦,不,我没想说这些的。但是你瞧,一旦跟你说话,哪怕是在黑暗中的假想,都会让我变得唠叨起来。”
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她突然知道自己之前感觉到的是什么。——疲惫。在她的印象里,他总是精力充沛、不知疲倦的。他们可以连续一个星期不睡觉,练习魔法钻研魔药,累得走路都站不稳,却依然是警觉的、知觉敏锐的,哪怕是一头倒在那里睡觉,也是安稳的、惬意的。总之,从未有过这种松懈的、不自制的厌倦和颓废,心灰意懒。他自己也意识到了,所以及时收回了这种疲惫,这让她更加心疼。
他站起身来,挥了挥魔杖。地窖里亮起暗暗的灯光。他的眼睛正正地对着她的,直接看到她的心里去。
“西弗勒斯啊!”她哭泣着大喊出声,想要扑上前去,却在触到他的前一秒生生顿住。
他穿着她送给他的绿色袍子。神色平静得就像见到她本人一样,就像她一直站在自己面前一样……就像她充满爱意的绿眸一直凝注在他身上一样。
他瘦了,狠狠地瘦了。身板依然笔直,那本来完全合身的袍子却在松垮地微微垂着。那让她如此依赖的宽厚肩膀,像孤鹰一样尖尖地削了下去。肆意生长的黑发蓬乱地遮住脸庞,越发显得那青色的下巴像是斧刃,腮帮上瘪下去的阴影像两个洞一样,眼窝更深,显得鼻子更尖。……他的每一个线条都像是可以将你的眼睛割伤。可她却只想走上前去抱住他,抱住这形销骨立的人,让他割伤自己,感受那种疼痛,也比看到这样的他好过许多。
“你离开已经有一年多了……别指望我会在墙上每天划下一道,然后在你回来的时候向你展示一件卑微得可笑的行为艺术作品,或是在确定你不会回来的时候让这些耻辱陪伴我度过可悲的晚年,我不会强迫自己像记住功绩一样记住你不在的每一天,尽管我还是要以秒为单位,挨过所有这些时间。”
他带着麻木的恨,疲惫的爱,说着这些让她痛不欲生的话,眼中却闪着某些可称错乱的、神经质的光,甚至还有些笑意。
“如果你觉得我疯了,那么别担心,我早就是了。”他僵硬地扯扯嘴角,一个枯涩的笑,“不然的话,我不会想到用这种方法记录时间——这比划在墙上的刀痕有趣得多,不是么?像你说的那样,如果我死了,你会在未来的某一天,用得意洋洋的口气对我讲述我没有参与的一切。……现在,轮到我在讲,我会尽量得意一些的,莉莉。”
“……洛儿回来了,那只猫。”西弗勒斯轻声说道,就好像这是个什么启发:“那只像你一样,见了我就色迷迷的猫……好吧,我就是从这个表现将它认出来的。费尔奇哭得像桃金娘一样。这让我真的开始相信,你会回来。确信无疑。而且在你回来的时候,尽管‘面目全非’,但只需要一个眼神,我就可以认出你。确信无疑。”他重复着那个词,眼中的光亮更盛,坚定的,痴狂的。
“所以,我会留下自己存在过的痕迹。提前对你讲述这一切,鉴于我们可能连死都不会再见到的事实。如果我不小心、而又很幸运的死掉了,总有一天,哈利,你那现在为止除了谋杀还什么才能都没有显现的儿子会将这些带给你。让你知道自己的罪恶,知道自己对我都做了什么,让你知道我现在是怎样恨你,让你那强悍而自私的灵魂在余生中被我所折磨,让你无法再爱任何男人,哪怕接受他们的爱都会让你羞愧欲死,让你只能想我,只能一遍一遍地看着现在的我,痛哭流涕,看得见,摸不着!”他带着报复的满足感深吸一口气,笑得那么残忍,咬牙切齿地说:“说实话,现在,我为‘总有那么一天’的想象而活着。”
“你这混蛋!”她在决堤般的泪水中大骂道,无数次伸出手去又缩回来,“我不准,不准你死!”
“你现在,一定很想扑上来咬我。这就是我这么做的全部意义。”他真的得意洋洋起来。因为他完全说对了并且自己也知道这一点。
“为了更多的在未来折磨你,我跟邓布利多要求了哈利十一岁之前的监护权,条件是在那之后删掉他的记忆。也就是说,我会在他的童年扮演一个完全称职的父亲,去做那些‘我们两个’该做而你‘永远’没机会再做的事,然后,再让他忘掉这些,成为他生命中最可憎的那个人,让他恨我,就像你最怕的那样,就像你嘱咐我不要让它发生的那样,就像我恨托比亚?斯内普那样,恨不得我死掉。”他和颜悦色地、一字一句地说着。
“梅林诅咒你那恶毒的嘴巴!让它替你下地狱去吧!”她气得直跺脚,指着他的鼻子:“给我变成哑巴等着我回来!”
他突然转身迈步,向卧室方向走去。抽噎得厉害的她也才注意到一阵极其轻微的窸窣声响。要多仔细,才能注意到这是哈利醒来时的动静?
大床边的摇篮里,娇嫩的小婴儿正用拳头揉着眼睛,像是要醒来。西弗勒斯伸手将他抱起——他那消瘦坚硬的怀抱像她知道的那样,并不冰冷硌人,哈利甚至都没被惊醒。她着迷地看着他轻柔而熟练地拍哄摇晃着哈利,咬着下唇不敢出声。
“现在,我最佩服的人有三个,”他看着哈利,轻声说道:“第三个是邓布利多,因为他可以让人心甘情愿地为他卖命;第二个是你,因为你毁了我;而第一个,我绝不愿承认,又佩服得毫无怨言的,是詹姆斯?波特……不,他为我的儿子献出生命,用波特家族的传承保护一个斯内普,只是其中不大的一部分。最让我佩服的是他居然如此有才华,给我起了一个极贴切、极上口而且极有前瞻性、预言性的绰号。——想想看,在十一岁的时候。他可真了不起!”西弗勒斯故作惊讶地轻叹道,“你哪次流泪,不是都要在我身上抹鼻涕眼泪?而你的儿子比你更厉害,鼻涕、眼泪、口水、婴儿食品、呕吐物、排泄物……一句话,所有黏糊糊、亮晶晶、臭烘烘的东西,让我变成了一个货真价实的鼻涕精。所以,我真的不是故意要穿这件恐怖的玩意才跟你说话——我的柜子里今天没有一件可穿的袍子了。”
哈利还是被他的说话声弄醒了,睁开眼来,一点也不迷迷糊糊地看着他。
“Daddy!”他嫩嫩地喊道,然后皱皱鼻子,对他笑了。
“很好。”某人将哈利托起来让他搂着自己的脖子,一边“看着”她的眼睛悄声说道:“你可以嫉妒了。”——那是典型的“不爽你咬我啊”的眼神,还附赠一个“气死气死你”牌挑眉毛。
“哦,西弗……”她捂着嘴巴,心里五味陈杂。
“爸爸,说话,跟谁?”哈利直起身来问道。
他朝这个方向瞥一眼,阴险而平静地说道:“没谁。”
哈利扭过头来,夸张地歪着身子:“没谁……就是妈妈?”
“你怎么知道。”他皱着眉头将哈利扶正。
“唔,嗯……就是知道!”哈利灿烂地笑道。
“……好吧,聪明